槿色如伤(下部)+番外桃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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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颤抖不再,然而眼中的痛苦之色却是越来越浓,浓得几要凝成眼泪。
“龙吟,龙吟,为什么,你始终不爱我?”
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整整八年,从我十三岁那年在山上见到你的时候起,一直爱到现在?
你知不知道,我每年找机会上山来看哥哥,其实不过是为了,可以见到你?
结果那年上山来,你却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整整哭了一天,连哥哥都被我吓到?
下山之后,我便开始找你,我费了千辛万苦,一直从东苍找到南桓,方才把你找到。
结果没想到,你竟是南桓的皇子。
而你的目标,是南桓的皇位。
你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势力,但既是你要,我便立下誓言,一定要帮你夺到手。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参与那些阴暗的斗争,我自小便是父亲掌中的宝贝,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便也只是个纨绔子弟,其实我知道,我只想做个任性的孩子,简单地活着,我要的不多。
但是为了你,我可以改变一切。
我可以去练那大增功力却极伤身体的玄阴神功,我可以狠下心去杀戮设计,参与种种阴暗谋划,我甚至可以牺牲色相只为拿到一个对你十分重要的情报……因为你,从十五岁那年,我便不再是个孩子。
你终于成功了。
是,你本来就是天生的王者,又怎会不成功?
可是,在你拿到你所要的一切后,你却告诉我,你爱的是我的哥哥。
我的亲哥哥,孪生兄长。
你说,你这一生只爱过他,只会爱他,你等着在你成功后,便去接他,等时机一成熟,甚至要立他为后。
那一时,我真的很震惊,我哭,我闹,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既然如此,你还会对我好?
结果你说,因为,你是小槿的弟弟。
而我知道,其实还因为,我与他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时,我也终于知道,在你抱我的那些晚上,你口中唤的那个字,其实是“槿”,而不是,我的名字……
可是,我不甘心!
我做了这么多,而他却只是在离你那么遥远的地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凭什么他一动不动就可以占据你的全部,而我做了这么多,却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其实,若不是因为你,我想我是很爱他的,毕竟,他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他是我惟一的哥哥,和我流着相同的血,长着相同的脸。
可是,偏偏却是他,抢走了我最爱的人!
于是,在那个莫名奇妙的和亲落到我头上时,我选择了牺牲他。
其实我开始并没想过要让他代嫁,可是父亲找到我,让我亲自作戏去打动他的时候,我却答应了。
只因我知道,若是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因为我知道,他是那样爱我,爱到宁愿牺牲自己,也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
那时,他抱着我,说“你们一定会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时候,我其实不是不难过。
但比难过更多的,却是快意与安心。
因为我知道,待他一旦嫁过去,他便再也不是你的。
我既得不到我想要的人,那么,龙吟,你想要的人,我也要你一样得不到!
可是我没想到,他嫁过去后,你竟还不死心,竟还想着再把他偷偷带走!
你知道轻羽是我的人,所以你托他帮你将他带出来,可是你却不知道,轻羽对我是绝对的忠心,任你许了他诸般好处,他却仍事先请示了我。
于是,你终究还是没将他带出来。
后来,我听亦然的建议,与北朔二皇子连宸结盟,又根据轻羽传来的消息,策划了那场西凉途中的刺杀。
其实那一次,我本想一个不留的,结果没想到,燕沉昊太厉害,竟让他带着哥哥逃了出去。
然后却传来消息,说是哥哥中了毒,无法可解。
我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你冒着危险潜入西凉,逆运昊天神功,伤了己身去救他!
楚龙吟,你就爱他至此!
结果,他终究还是选了燕沉昊,枉你心心念念,结果他终究还是爱上了别人。
虽然你很伤心,但其实,我却是感激他的,感激他放弃了你,让我终于可以有一个机会。
我排除难端,我请求出战,我上战场,我拼厮杀,不过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没有放弃!
只要你要的,便是整个东苍,我也可以从北朔手中保出,为你拿下来!
而我要的,你可不可以,给我那么一点点……
苍白的月光照在苍白的脸上,齐瑾无力地闭上眼。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亦然所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骗自己,但……
若是不这样骗自己,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又该如何甘心?
死死地咬着唇,咬得鲜血淋漓,任那痛楚越来越深,似乎只有这样,心上的痛才能被释去一点点。
正心碎神伤时,忽听外边属下禀道:“小王爷,有暗报。”
齐瑾深吸一口气,起了身,慢慢走过去,打开门。
接过门外属下递过来的信鸽,自鸽腿侧的铜管内取出绢纸,缓缓展开。
目光自绢纸上一扫而过,然后齐瑾的面色蓦地变了。
身体轻轻晃了一晃,绢纸轻轻坠到地上。
半跪的属下不禁目露担心,小心翼翼道:“小王爷……”
齐瑾深吸了一口气,静静道:“你下去罢……”声音却是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那属下见他脸色苍白,一时微有迟疑。齐瑾猛然大吼道:“我叫你下去啊!你给我滚!”
那属下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齐瑾无力地靠到背后的门框上。
一只素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拾起地上的绢纸。
目光轻轻扫过,然后那清雅的脸亦不禁微微变了色。
君亦然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也不知是同情是不忍,犹豫了一下,轻轻叫道:“小瑾……”
齐瑾喃喃道:“他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
身体轻轻颤抖着,竟是越来越厉害。
君亦然眼中不禁露出担心,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绢纸,终究只是无声一叹。
绢纸上,只有一个消息:
北朔晋王府囚室失火,囚室之人,无一逃脱,死者包括,晋王王妃。
一行晶莹的泪滑过秀丽脸庞,齐瑾失神般喃喃道:“我是恨过他,我也想过要杀他,可是,我从来没有……我没真正想过要他死,真的,我没有……”
君亦然看着眼前孩子般哭泣的少年,心下一叹,轻声道:“小瑾,他并不是你杀的,你不用自责……”
“不是的,不是的……”齐瑾摇着头,“你不知道,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他代我和亲,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他嫁给燕沉昊,若是……”声音渐渐哽咽,终至发不出声来。
君亦然默然,良久方轻声道:“小瑾,事实既成,还请节哀。毕竟,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一军首领……况且,如果要论痛苦的话,现在应该有人比你更痛苦……”
齐瑾紧紧咬着唇,别过脸去。
君亦然无声一叹,然后却是喃喃般道:“依燕意天的缜密,他必不会在此时让这消息传出来乱燕沉昊的心防,他必会封锁消息,不让远在战场的燕沉昊知道……”
“那么,我们便把消息给燕沉昊送过去!”齐瑾忽然咬牙道,“若不是他把哥哥关起来,哥哥也绝不会……”轻轻咬着唇,齐瑾眼中全是恨意,“既然他害死了哥哥,那么,我也必要他痛苦万分!”
中帐内,燕沉昊任军医为自己的箭伤换药包扎,脸上却是微有失神。
待军医退下,他仍是倚在榻上,脑子里盘旋来去的,只是那个人的身影。
想他,想见他,想抱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地思念一个人,虽是醉心沙场的热血男儿,这一刻,竟也似有了厌倦,只想立刻结束,然后回去他的身边……
胸中思念灼烧,二十五岁的男人,堂堂的一军首领,竟像那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冲动得想要什么都不顾……
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爱过一个人,那爱意,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浅淡,反而愈来愈深……
槿……
正恍惚时,忽闻得破空之声骤起,燕沉昊心头一凛,忙侧身闪过,便在那一刹那,一只飞镖贴着他的身体飞过,直直射在他适才所坐的地方!
燕沉昊眼神一沉,霍地抬眼望向帐帘之处,倒也并未追击。目光落在那钉在镖尖的纸上,默然片刻,然后过去,一把拔出镖来,将纸缓缓展开。
下一刻,他的脸色便即尽变,从来无惧无怕之人,脸上竟是骤起了惊惶的神情,而那从来都是威武岿然的身躯,竟然重重晃了一晃!
王府失火……囚室被烧……无一逃脱……死者……王妃……
槿……死……不——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双目尽赤,双手却是颤抖,紧跟着喉头一腥,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将白色的纸溅得一片艳红。
手紧紧捏着那张纸,一点一点收进掌中,越握越紧,便似要将自己的手亦捏碎一般。
然后一松,那红红白白的碎片便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四散飘飞。
燕沉昊缓缓闭上眼,死灰般的脸上静寂一片,仿佛魂魄亦被抽去一般,一片木然。
不知过了多久,燕沉昊睁开眼,叫过了自己的心腹暗卫来,冷静吩咐他速回上京,将王府中的一切情况如实带回,不得有半分隐瞒。
待暗卫领命而去,燕沉昊方才无力地跌坐在榻,手掌一点一点收紧,连掌心中有血丝渗出亦无所察。
努力压下那一波波涌上的剜心之痛,燕沉昊自言自语道:“这一切一定都只是敌方为了扰乱我的心神的计谋……槿,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
两天后,暗卫带回消息。
结果,一切……属实……
“据是夜护卫的暗卫言道,失火前,王妃确实在里边,而活着的人中,并无王妃……而据王府中人辨认,其中一具尸体上,那支不惧火的白玉簪,确是王妃之物……皇上封锁了消息,严令不得将此消息传出,尤其不能让远在战场的王爷得知……”
燕沉昊默默地听着暗卫的回禀,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在听得那支白玉簪的时候,身体不着痕迹地轻轻晃了一下。
他记得那人从未收过自己给他的东西,惟一留下的,只是这支自己曾亲手为他插上的素净玉簪,十分珍爱,人在,簪在……
暗卫见他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倒是不禁担心起来,轻声道:“王爷……”
燕沉昊低低道:“你下去罢。”声音涩哑得像是连吐出这四个字亦异常吃力。
暗卫默然退下。
孤灯一点如豆,昏黄灯光映得燕沉昊的脸亦是模糊。
那一时,却没有泪。
只有一丝丝的血不断自唇角逸出,颜色鲜艳得令人心惊。
身体终于撑不住般跪倒在地,那血便也一滴滴地落到身前的地毡之上,宛如大地上盛放的鲜红花朵。
到不知是第几朵红花开过,那花终于慢慢变了颜色。
从断肠的红,变至绝望的水色。
那一夜,无人知晓,在空荡荡的大帐里,北朔亲王一方神将痛倒在地,泪流满面。
一弯新月,悄悬天边。
江风颇大,吹得船头的七彩琉璃灯不住晃动,那光影便也幽幽飘摇起来,精致的绣花窗帘亦是随着飘动,流离光影映得窗下人的脸亦是恍惚起来。
楚龙吟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那人,低垂着眸,安静地坐在窗前,几缕发丝被透进来的风吹得有些凌乱,暧昧地缠在那人清秀的脸上,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并未伸手拨开,仍只是失神地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楚龙吟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转到桌上那分毫未动的饭菜,不由皱眉更紧,提脚走过去,站到那人身前,语声里有微责亦含无奈:“小槿,怎么不吃饭?”
窗边人抬起眼来,如画眉目,清秀容颜,赫然便是那本已消失在火中的北朔晋王妃齐槿!
见是楚龙吟,齐槿低低叫了一声:“楚哥哥。”然后便不再说话。
楚龙吟在他身旁坐下来,看着他消瘦的脸庞,憔悴的神情,一股心疼不由漫了上来,伸手过去轻轻将他面上的发丝拨开,柔声问道:“饭菜不合你胃口?”
齐槿轻轻摇摇头,却是望着他低声问道:“楚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龙吟沉默了一下,道:“南桓。”
“南桓?”齐槿一怔。
楚龙吟站起身来,望向窗外,默然片刻,道:“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罢?而你好像也一直没问。”微微一顿,“或者,我在你心中其实根本就无足轻重,我的名字对你来说也无关紧要。”
齐槿一愣,然后摇头道:“不。”望着转过头来的楚龙吟定定道:“我没问你的名字只是因为我知道你暂时不愿告诉我,若你愿意,又何需我问?而且对我来说,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楚哥哥’,知道与不知道,都是一样的。”
楚龙吟的眼神有些复杂,定定看了齐槿片刻,缓缓道:“我叫楚龙吟。”
齐槿蓦地睁大眼睛:“楚龙吟?楚哥哥你是……”
楚龙吟点头道:“不错,我是南桓的皇帝。当初我只是个在山中学艺的小子,不名一文,所以我把什么都埋在心底。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是一国之君,我也终于可以来带走我喜欢的人,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齐槿轻轻一颤:“楚哥哥,我……”
“你只喜欢燕沉昊吗?”楚龙吟目光猝然变得锐利,“他是北朔亲王,我是南桓国君,我又有哪点比不上他?”
“不是的,楚哥哥,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他那般待你,你还没受够吗?为什么你眼里就只容得下一个燕沉昊?他又到底有哪点好?”
看着眼前满面悲愤的人,齐槿目中亦现出一丝痛苦,撇开头,避开那质问的目光,齐槿望着窗外,轻声道:“……他没有哪点好,他曾对我失约,亦曾侮辱折磨过我,他为人冷酷,手段也狠辣,心肠坚硬,脾气暴躁……他到底有哪点好呢?我也不知道啊。但,我就是喜欢他,从三年前就喜欢了,一直以来,只喜欢他一个人……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他,可是,我始终没找到答案。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答案呢?喜欢一个人,又怎么需要理由……”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需要理由……”楚龙吟喃喃重复着,唇角浮出一丝苦笑,眼里却现出一抹哀伤,“小槿,你真是好狠,竟然只用一句,便让我无言以对……”
齐槿心中亦是十分难受,见他痛苦,不由自主便像少时那般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楚哥哥……”
楚龙吟一颤,突然一把将他扯进怀中。齐槿不防,当即被他紧紧抱住,震惊之下,不由惊唤一声:“楚哥哥!”
不顾他的挣扎,楚龙吟固执地将手臂收紧,将头埋在他的颈间,痛苦道:“小槿,小槿……我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齐槿身子一僵,停止挣扎,听得他声音痛苦,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当下只是任他抱着自己,半晌方低低道:“楚哥哥,你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人……”
“我不要什么适合我的人!”楚龙吟忽然大吼出声,放开齐槿,两手紧紧攫住他的双肩,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喜欢你一个!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见他决绝神色,齐槿不禁一震,却终还是静静道:“我不走。”
楚龙吟的目光便似要将齐槿撕裂:“不走?他把你当作东苍的探子,关你囚禁你,你还要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回去燕意天随时都可能杀了你……”
“燕意天?”齐槿一怔。
楚龙吟嘴角一抿:“他们是兄弟,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燕意天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他的爱人,你以为你的燕沉昊就做不出来?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又怎会在此时此地将你丢下,率兵攻打你的故国?他如此对你,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怕成为东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