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老子臆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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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弗盈也”,真本作“或似不盈”。“有”同“又”。
“兮”字,甲、乙两本皆作“呵”,字象气之上出而分也,读当如“呵”。
“吾不知”三字下有“其”字,甲本此处破缺。乙本有,真本有。通行本无之,且句末无“也”字。
臆解:
此章题曰“无源章”,殊为不谛。
“冲”训“虚”,与“盈”相对。“盈”训“满”,满则有限也。“用之又弗盈”,谓道虚,然用之无尽也。在于人事,其能挫人之锐气,解人之纠纷,和众之光明,同众之尘垢者,必有道者,盖以冲虚处之者也。
“不知其谁之子”,即无以名之者。“象”,似也。言“宗”言“先”,皆谓古始。古始而有,不能谓之“无源”,大致误解老氏“有生于无”者乃标此题。“渊兮”、“湛兮”,皆况道之言。
道经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欤!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通行本此作虚用章第五。
“多闻数穷”,通行本作“言多数穷”,或“多言数穷”,兹据甲、乙两本。
“不若守于中”,通行本作“不如守中”。
臆解:
此数句简寥,而涉及时间、空间,及知识。
刍,乾草。刍狗,以乾草束成狗形,傅以泥,加以粉饰,即刍灵也。后世庙堂中塑像,多如此为之。盖先秦民间,有此风俗。用之于祈禳,祀毕则弃之。庄子中说之甚明。谓万物当其时,得其用,则贵;时已过,用已毕,则弃之矣。
儒家尚仁,天地间以人为主。老氏贵自然。春生不为仁,秋杀不为不仁。率以自然为主。此其分辨处。自然非可以人道囿者。
橐龠,鼓风之器。以譬空间之虚。虚空则无屈曲可言。——“动而愈出”,无动必无所成。表天地间“生生之厚”。以人事言,则劳动所以生产。
万事万物,无限者也。闻之多而数之穷,人寿有限,所谓“以有涯随无涯,殆矣”。“中”,中也。如射之中的。不若知其所止,守其知之中者。即庄子所谓“适得,则几矣”。——“得”与“中”古音同,义同。(此说出章枚叔)——此属知识论。
道经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兮若存,用之不勤。
通行本此作成象章第六。
“勤”,甲、乙两本皆作“堇”,劳也。左僖廾八传“令尹其不勤民”,注:“尽心尽力,无所爱惜为勤”。
臆解:
老子书中,有引用他书者,如此章乃出自黄帝书,如《列子天瑞篇》所云。——《列子》为伪书,(参姚际恒《古今伪书考》),自来疑张湛缀古书为之。但此说其出黄帝书者,庸或不伪。即黄帝书亦必周、秦间依托为之,黄帝时必无其书也。——盖就涵义观之,乃涉及创化论者,穿插于此。
疑此乃周、秦间方士之说,大易说阴、阳两仪。此“玄牝”或谓“阴”,谓之曰“谷神”。推至远古,则生殖崇拜也。然宇宙间实有“力”在。分说之为阴、阳、刚、柔皆可。疑此乃就养神、制气,辟谷、导引诸术为言。力内而气外,“绵绵兮”二句,与调气之事合。
道经七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欤?故能成其私。
通行本此作韬光章第七。
“退”,通行本作“后”。甲本作“芮”。兹据乙本。“芮”是“内”之借字,与“外”对言。然以“退”与“先”对言,较合。
臆解:
“天长地久”,今当谓之“长存”,不当谓之“长生”。以无生者况有生者,似觉不类。然此章主旨,谓圣人之外身而已。近世科学进步,养生家无所不至,其实徒养其身,适足以 戕贼之者,众矣。参苓日进,针药时施,采集穷于山海,残害及于猿鹿。葆健康而增衰弱,求长寿而促修龄,不可谓非现代文明之大病。若是者,外之者愈已。
其用世,同此义也。在己为私,背私为公。私其身,私其有,终亦不保。自来成大事者,皆无私。如诸葛公之成都八百株桑树,乃可谓“能成其私”。
道经八
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居善地,心善渊,予善天,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通行本此作易性章第八。
“水善利……”句,通行本下接“夫唯不争……”二句。真本、古本同。兹据甲、乙两本,“夫唯不争……”两句,置“动善时”句下。
甲本作“水善利万物而有静(争)”。乙本同,作“……有争”。帛书编者疑“有”当作“不”。然“有”同“又”,疑当是“又静”。
“予善天”,通行本作“与善仁”。——“予”同“与”。甲本作“予善信”,脱三字。按“天”古读铁因切,兴也。左宣十二传“孤不天”,独今言“不兴”。作“予善天”者是。“信”读如“伸”,与“天”为韵。“治”平声,与“能”“时”为韵。(“能”,许书,从肉,以声。段注:古音在一部,由之而入于咳则为奴来切。由一部而入于六部,则为奴登切。其义则一也。陆士衡挽歌一,叶“时”、“思”、“能”、“离”。)
臆解:
论于理实,水,激之使高可在山,导之使下可归壑,原无所谓争与不争。其性本静,其动由于外力。此亦可喻“人生而静,天之性也”。(见礼记)——故于此句,竟可读曰:“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又静。”
在水为静,喻在人为不争。众人之所恶,非众人之所争也。以水之善利万物,喻人事之“善时”、“善能”等;由是近于道而无尤。
道经九
■(左“扌”右“直”)而盈之,不若其已。揣而棁之,不可长葆也。金玉盈室,莫之能守也。富贵而骄,自遗咎也。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通行本此作运夷章第九。
“■(左“扌”右“直”)”,通行本作“持”,帛书编者以谓“殖”借,是也。“揣”、乙本作“■(左“扌”右“短”)”,古本作“■”。由“■(左“扌”右“短”)”可知“■(“端”之右)”声之“揣”、“ ■”,古读如“端”。“抟”之借字。
“棁”,土活切,解也。通“锐”、“脱”。此句义是“抟而脱之”,夺也。“兑”字破缺为“允”,注家遂纷纭其说。此从古本。“室”、“守”双声,“骄”、“咎”叠韵。
末句古本作“成名功遂身退”,兹从甲、乙两本。
臆解:
货殖之事,自生民以来有之矣。晚周,我国经济已甚发展。而自来失政治之柄者,多往 操经济之权。商人是也。或富或贵,人生必有其求,故老氏戒其盈,戒其骄。
老子古义引淮南子道应篇,为此章解说,甚合。
魏武侯问于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对曰:“数战而数胜。”武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其独以亡,何故也?”棗对曰:“数战则民罢(通“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使罢民,而国不亡者,天下鲜矣。骄则恣,恣则极物;罢则怨,怨则极虑。上下俱极,吴之亡独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刭于干遂也。故老子曰……。”
道经十
戴营魄抱一,能毋离乎?槫气至柔,能婴儿乎?修除玄监,能毋疵乎?爱民活国,能毋以为乎?天门启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弗有,长而弗宰也,是谓玄德。
通行本此作能为章第十。
“抱一”,古本作“袌一”。字同。
“能婴儿乎”?古本、真本,皆作“能如婴儿乎”?
“修除玄监”,通行本皆作“涤除玄览”。兹从乙本。帛书编者考订“监”为“鑑”省文,镜也。引淮南子修务篇“执玄鉴于心”,及太玄童之次八“修其玄鉴,渝”为证。其说甚谛。“鑑”、“鉴”同字。
“活国”,乙本作“栝国”,“活”之借字。通行本作“治国”。
“生而弗有”句下,通行本有“为而毋恃”句。兹据甲、乙两本芟。
臆解:
“戴”,诸本多作“载”,语辞,通假字。兹据乙本作“戴”,即负戴之谓。今字义未变。
昭明文选注引锺会老子注:“经护为营也。”以解谢灵运“得以慰营魂”句。疑古言屏营、怔营,皆有不安之意,则“营魄”可释为不安之魄,或不安之魂魄。简言之也。故河上公注:“魂魄也。”
“魂魄”:“心之精爽,是谓魂魄。”爽,明也。(左昭二十五年传)
又“子产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左昭七年传)
说文:“魂,阳气也。魄,阴神也。”段玉裁注:“阴,当作 。阳言气、阴言神者,阴中有阳也。……淮南子曰:‘地气为魄。’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郑云:“气,谓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按魂魄皆生而有之。而字皆从鬼者,魂魄不离形质而非形质也。形质亡而魂魄存,是人所归也。故从鬼。”棗汉人言阴阳五行,皆本古说而较成系统。其实此人之一知觉性也。近物质者曰魄,属形体而为之基;属思想者曰 ,则心智之高者也。谓之曰精神亦无不可。俗言“三魂七魄”,是谓生人一体,魄居其七而魂居其三。(苏子瞻之流,以谓动静即精神,其言稍虚,亦近是。)
“抱一”,一,道也。书中反复言之。此即孔子“吾道一以贯之”之“一”。“能毋离乎?”即“能不离此道乎?”棗此下言“一”处甚多。
“专气至柔”。此乃“养气”之事。气之发于身外者,今谓之“氛围”。气之行于身内者,则肌体器官之运用也。气之动,必有力在于其间。此与呼吸之空气异撰。然有炼气者,则从事于“调息”,即调制呼吸或吐纳之空气也。其枢机仍在乎心思或意志。凡心之所至,气必随之。故孟子曰:“志至焉,气次焉。”志气相为表里,非气无以持志;非志无以行气。“专”者,端一之也。调之熟则不用心。
“柔”,和也。如管子四时“然则柔风甘雨乃至”,谓“和风甘雨”。养其气,臻于至和,且将问:“能如婴儿乎?”棗婴儿天真,无所用其心,纯任自然生长。道家以之。“返老还童”之类是也。下文更说及婴儿之和。
“修除玄鑑”者:自来人之知觉性清明,所谓“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可说其心如明镜,此境界不可常保。常人二六时中,有其心极清明之时,有其心极昏暗之时;即上智亦有其下愚之时。故当勤加修治之,如镜,使之“无疵”瑕,则能明照。棗此属深邃之心理学,取譬之说曰“玄 ”。
“爱民活国,能无以为乎?”棗无为,老氏所反复申言者也。为也。但毋执,不恃,不居功,不为主宰,……是以不败。
“天门辟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棗四句一贯,乃心理境界之事。庄子天运亦尝言及“天门”,而义不详。“为雌”者,谓心思不取主动而守被动。“以知”者,用智也。“明白四达”,以明也。明与智,同为知觉性境界,然明大而智小。明胜于智。古之学道者,求博大之明,非局限之智。及其“明白四达”矣,有时恍然大悟,或灵感奔注。此境有如“天门”之开,万象辉煌,妙美毕露。时则当听其自然而绝不用心智于其间,居被动而任此明之四达广被。及至私心起,智用出,则灵感寂,明悟晦,而“天门”阖矣。
“生之,畜之”,畜,养也。“之”指人民。与“爱民活国”句相应。
道经十一
三十幅同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也。埏埴而为器,当其无,有埴器之用也。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通行本此作无用章第十一。
“三十”,甲、乙两本皆作“卅”。
通行本此章无“也”字,兹据甲、乙两本补。
甲、乙两本皆无“以为室”三字,兹据通行本补。
帛书编者在“有”字断句,作“当其无有”,三句皆然。兹据通行本在“无”字断句。因章末以“有之”与“无之”对举。
臆解:
此章利、用分言,有、无对举。此无,皆所谓空处。欧阳修尝读此章,以谓如此说无,不合。盖必藉有以为用也。古人于理实或有纠结,多文字上之窒碍,或名词之涵义已变,或在当时自然明白为不待言者,后世遇其空阙,则思路断而不通。此非老子说愚而欧阳修之说为智也。一言了之,此“无”表“虚”而已。“虚”有限,“无”无际也。
就哲学言,绝对之无盖不可有。王弼往见裴徽,徽问弼曰:“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也,而老子申之无已者何?”弼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不说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恒言无所不足。”——王弼诚为善解老子者。(见三国志锺会传注)
自来以误解老氏之“无”,加以误解释氏之“空”,于是思想成混沌之局。其贻害于社会者多已。
道经十二
五色使人目盲,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妨,五味使人之口爽,五音使人之耳聋。——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而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通行本此作检欲章第十二。
“是以……”句,通行本无“之治也”三字。甲、乙两本皆有。
“五色……”以下诸句,在庄子天地篇,牟子理惑论,及诸通行本,皆“五色”、“五声”、“五味”、“驰骋……等”,排比成序。由此可见此帛书两本之古。在学术史上,体系条然之说,多为后起也。
臆解:
此章论治道,为统治阶级说,主旨乃去奢泰而存俭朴,亦深中近代西洋文明之病。
谓“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之耳聋”者,非咎“五色”以至“五音”等也。乃谓纵情于色彩之美,声音之乐,以至于使人目欲盲、耳欲聋之境也。驰骋田猎,贪冒货贿,几于丧心病狂。以至于使人目欲盲、耳欲聋之境也。驰骋田*,贪冒货贿,几于丧心病狂。以至于 饮食,而亡失味觉。(“爽”,亡也)。——此皆牒述奢靡无度之事,尽人皆知其不可者。如孟子亦有“流连荒忘”之戒。所以游说诸侯者。
若就五色、五音等本实论之,皆无使人目盲,耳聋之理,亦不受其咎。
此五句之后,旋转曰:“是以圣人之治也”,则其义更明显。论此等之妨于治道。去其浮华而崇实际,所谓“为腹而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此,此道也。
道经十三
宠辱若惊,遗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之为下也,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遗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
故遗为身于为天下,若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女可以寄天下矣!
通行本此作厌耻章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