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小丫鬟 作者:唯珎(晋江vip高积分2012-08-20完结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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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堂的先送了热水来给两人洗手,蒋玉菡因要养嗓子,又道:“不许放辣子!”
那跑堂的连声答应,一盏茶时分,方托着一个托盘送菜,琳琅半卷车帘,一一接过布在桌上,却是一盘素炒白菜心,一盘白切羊肉,一盘馍馍,和两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那汤又白又清,飘着芫荽,十分青翠。
琳琅放下帘子,蒋玉菡看着菜色食指大动,道:“好香!在府里头跟着师兄吃得虽精致,味儿却不及一碗羊肉汤来得自在。”
琳琅笑道:“雕琢太过,终究失了原汁原味。慌什么?仔细烫着!”说着端过蒋玉菡就要端起来喝汤的碗,细细吹着,约莫觉得差不多了,又挟了些白切羊肉在碗里,才递给他,道:“慢些吃。”
蒋玉菡拿汤泡馍,吃得十分香甜。
正当苦寒,坐在车里虽有手炉仍旧不免有些薄凉,热热地喝几口汤,顿时暖将起来。
姐弟两个胃口都不大,吃了十之二三便吃不下了,铺子里车夫还没用完,蒋玉菡拨开窗帘往外开,突然回头道:“姐姐,我们吃不完的东西,散给他们吃可好?”手往窗外一指,琳琅看去,却是两个贫苦家的孩子正对着羊肉铺子咬手指流口水。
看罢,琳琅笑道:“去罢!”
蒋玉菡挑起帘子,对那两个孩子招手道:“过来,给你们肉吃!”
两个孩子听了眼前一亮,随即摇摇头,极力吞了口馋涎,眼睛却没放过车里的肉菜。
琳琅见状笑道:“他们怕你不安好心呢!倒谨慎。”
一时叫了跑堂的来收碗筷,顺便给那两个孩子要了两碗羊肉汤,一盘馍馍,统共加起来不过花了小二百个钱,喜得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过来道谢,然后心急火燎地跑进去吃肉喝汤。
蒋玉菡道:“从前我也和他们一样,除了逢年过节就盼着有口肉吃。”
琳琅拉着他的手,道:“会好起来的。”
蒋玉菡笑道:“现今已经极好了,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琳琅微微一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虽是衣食周全,却没有自由之身,然而百姓虽苦,良籍难得,终究各有各的烦恼。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去,看着雪中路人,相顾无言。
等车夫用完,方赶车进了集市。马车只能在西城转悠,俗话说,清代京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虽说如今并非大清,但许多风俗人物和清朝很有几分仿佛,因此下雪天集市仍然人流如潮,路边的酒楼商铺十分气派,琳琅满目,因下着雪,故摆摊极少。
蒋玉菡跟着戏班子走动,倒不甚稀奇,琳琅却从来没逛过街,趁着难得的机会看得全神贯注,从车夫口里也了解到一些物价,正值盛世太平,一升白米七八文钱,一斤白菜不过一二文,一斤油十文,鸡蛋三文钱两个,普通绫罗绸缎绢纱罗,每匹不过一两二三钱,贵者二两五六钱。车夫一家五口,一日吃饭用度三四十文,已算丰衣足食了。
车夫说完笑道:“姑娘大约不出门不知事,给那哥儿治伤,出手委实多了些。”
琳琅此时方知,为什么自己打点婆子丫头时她们无不喜悦非常,原来还是自己出手太大方了些,怪道刘姥姥说二十多两银子够他们一年的嚼用了。
有此可见荣国府丫头的富足以及秦隽的赏钱之多,无不胜过一般六七品官员的俸禄。
琳琅心中暗暗警醒,此后得赏须得闷声发大财,除了出门,好衣裳好首饰最好不穿戴出来,平时穿得半新不旧就行了,虽说自己得赏的次数不及别人,她们年年都能得好几次衣裳首饰赏钱,但耐不住自己得的都是大头,早就有几个眼红了。
蒋玉菡道:“姐姐,你看,有卖年画的!”
琳琅一看旁边铺子里摆着的可不就是桃花坞木刻年画,色彩绚丽,喜气澎湃,她前生幼时亦是常见,不禁生出一抹思乡之情,下车买了一些回去贴在屋里。
府里小姐都爱那些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好轻巧玩意儿,琳琅顺着闹市逛了几处大廊小庙,竹根雕的笔筒、核桃镂刻的花篮、泥捏的十二生肖、草编的果盒、竹编的屏风和竹帘画、麦秆画、松脂浮雕等都捡着精巧新奇的买了好些。
逛了一个多时辰,不过花了二三百钱,包了好大两个包袱。
冬日天短,蒋玉菡年幼体弱,顽得累了,琳琅方送蒋玉菡回到四皇子府后门,挥泪作别后,趁着天色未晚,便回了荣国府,两个粗使婆子帮她拎着包袱送到房里,堆笑道:“姑娘带来回来的是什么东西,怪沉的。”
琳琅笑道:“好容易出门一趟,买了些小玩意,拿几件去哄孩子!”
晚间复又去回王夫人,只说是兄弟长辈送的一些衣裳首饰金银食物等,恐落下私相授受之名,故来回禀,并没提秦隽的身份。王夫人原就宅心仁厚,听了便笑道:“你忒小心了些,横竖是人情往来,又回了我,算不得私相授受。”心里却对琳琅更加满意。
琳琅大为放心,跟着笑了。
看着柜子里挂着四件光彩夺目的氅衣,琳琅有些苦恼,按着元春和水清的尺寸,前两件自己还能穿四五年,后面两件却是成人的尺寸,保养得当,一二十年都完好无损,不过自己要过好些年才能上身,免得下摆拖到地上倒成了笑话。
燕窝和茯苓霜琳琅看得很稀奇,前生的自己没吃过这样顶级的燕窝,虽然跟了王夫人几年,见过好东西,但不是自己的,她又不爱吃王夫人剩下的,都散给别人了。
次日一早,琳琅用滚滚的牛奶冲了一碗茯苓霜,方用毕,忽见鸳鸯捧着一盆重瓣水仙进来,点着宣石,放在案上,拉着琳琅悄悄地道:“好姐姐,我才得了一个要紧消息,特来告诉姐姐一声儿,好叫心里有个底。”
琳琅赏玩了一番,笑道:“什么消息?”
鸳鸯道:“昨儿个晚上我在老太太屋里伺候,听老太太跟大姑娘说话,年后就给大姑娘请宫里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后年开春送进宫里待选女史,到时须得选一个贴身丫头跟着,容貌不能太好,手却要极巧,要在抱琴、踏雪、鸣凤和姐姐四人中选呢!”
琳琅大吃一惊,忙拉着她的手问道:“消息可真?”
鸳鸯道:“怎么不真?老太太说姐姐针线好,在宫里能帮衬大姑娘做活孝敬主子们,还说等过了年就让姐姐去服侍大姑娘,一处跟嬷嬷学规矩,一年后就跟进宫去。”
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宫门乎?
琳琅没料到自己针线好竟成入选的理由了,虽然原著中说是抱琴随着元春进宫,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故?可是却有一点是不能入选的,故此她想了半日,轻声道:“好妹妹,多谢你来告诉我,只这件事千万不可让人知道了。”
鸳鸯忧虑地看着她道:“我知道,姐姐你打算怎么办呢?”
琳琅胸有成竹地道:“放心罢,我自有主意,横竖还早着,未必就有我。我昨儿个买了好些轻巧玩意儿,正说送过去,可巧你来了,挑些好的叫婆子拿过去孝敬老太太、姑娘们,自己也挑两个顽!”又将茯苓霜包了一包与她回去吃。
第18章 018章:
送走鸳鸯,琳琅存了一段心事,转瞬间已有了打算,距离进宫还有一年多,规矩是要跟宫里嬷嬷学的,艺多不压身,长些见识避些忌讳,但皇宫是不进的,按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必定不会只有一个丫头跟元春学规矩,势必要三四个一起,最后挑选一个最好的,先别提自己身份不明,到时候或装病或受伤或表现略差些,也会落选。
想通后,琳琅暂且放下,专心做起那条尚未做完的石榴裙来。
午后下面送上份例菜,一荤二素一汤,并一碗白米饭,倒精致,琳琅正在洗手,见鸳鸯过来,不禁笑道:“才去了,怎么又来了?”
鸳鸯回身从婆子提着的食盒里端出两道热菜来,一道是风腌果子狸,一道是五彩鹿肉丝,另外还有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胭脂米饭,一一布在炕桌上,笑道:“姐姐孝敬老太太和大姑娘的玩意,都爱得很,宝玉极爱那松脂上雕的美人,老太太特赏两道菜给姐姐吃。”
一时打发婆子下去,鸳鸯悄悄道:“我瞧着呢,都没动过的。”
琳琅笑道:“偏你精明得跟什么似的!快坐下一起吃,回去又太晚了些,别饿着!”
鸳鸯应了一声,方坐在她对面,拿碗盛了饭,眼睛往桌上一瞥,蹙眉道:“姐姐太老实了些,厨房里又太可恶,连汤都是素的,我还不如姐姐呢,吃的都比姐姐好。”
琳琅听了,又是笑,又是叹,上房的大小丫头多仗着体面在厨房点菜,往往厨娘为了奉承上头还会多做些,从原著中芳官吃饭就知道了,不过是个三等小丫头,吃得却越过了一等大丫头的例,遂笑道:“你休怪厨房里的,原是我叫他们按例送上来,不可逾越,常日家鸡鸭鱼肉吃得太腻味了些,倒是清清淡淡的香醋白菜心吃了开胃。”
鸳鸯想了想,道:“也是,太太原最爱守规矩的姐姐们!”
琳琅又是一笑,荣国府确实奢侈,一等大丫头的份例菜已经极好了,即使是前世,她跟祖母平时吃饭也不过是一荤一素一汤一饭罢了,似果子狸、鹿肉这些野味根本吃不到,不想今日的一荤两素一汤倒成了寒酸。
尝了一口风腌果子狸,清香鲜美如水果,既嫩且肥,琳琅十分喜欢,不免多吃了几口。
用完饭,两个小丫头过来收拾,琳琅情知小丫头的伙食寡淡,道:“先别收了,你们吃了再叫婆子收下去。”因鸳鸯无事,遂携着她去做针线,悉心指点了一回。
又过了几日,雪已经化尽了,因只裙摆上绣一枝墨梅,不几日收了针,送至元春处,可巧她正在教迎春和宝玉认字,见到琳琅便笑道:“早听说你颇识得几个字,写来我瞧瞧。”
迎春惊奇地道:“琳琅姐姐竟识字?”
琳琅早听说皇宫中的宫女,大户人家的丫头都不许识字,忖度再三,道:“大姑娘笑话我呢,不过因幼时学针线好绣诗词方识得几个字罢了。”
一旁的抱琴鸣凤两人闻言,早就撺掇着说道:“快写出来给姑娘们瞧瞧!”说罢,抱琴铺纸,鸣凤执笔,蘸足了墨汁方递与她。琳琅推辞不过,只得接了笔,想了想,挥毫以颜体写下一首古风五月石榴的诗。
元春拿过纸张,观其字形,但见结构端正,笔致圆厚,气势雄浑,颇有古拙之趣,深得颜体之精,其骨力遒劲竟不似闺阁女子手笔,便先赞道:“好字!”
又看那诗,却是写道:“杨槐撑华盖,桃李结青子;残红倦歇艳,石榴吐芳菲。奇崛梅枝干,清新柳叶眉;单瓣足陆离,双瓣更华炜。热情染腮晕,柔媚点娇蕊;醉入玛瑙瓶,红酒溢金罍。风骨凝夏心,神韵妆秋魂;朱唇启皓齿,灵秀瑶台妃。”
元春念了一遍,她本是有抱负的人,再过一年多却将进宫待选,虽非她所愿,但看到这末尾瑶台妃三字,仍然不觉心内一动,笑道:“字好,诗也好,只是可惜了!”
迎春不解道:“怎么就可惜了?”
元春含笑不语,低头看着纸上的字暗暗叹息。
迎春见状不在意,只拿手去夺宝玉欲咬在嘴里的笔杆,转身又去照料探春、惜春。
琳琅倒约略有些明白元春的心思,果然到了次年二月延请教养嬷嬷,命丫头跟着学规矩之际,四个丫头的名单上却没有琳琅的名字,鸳鸯不由得暗暗纳罕,私下道:“老太太旧年说得好好儿的原看重姐姐,如何反没了姐姐?”
琳琅轻笑道:“傻丫头,宫女子不允许识字,我识了字,自不在其中,兼之我不是家生子,父母兄弟不在此地,底细不明,这样的丫头宫里是不许进的。”
鸳鸯恍然大悟,道:“倒让我白担心了几个月,我不舍姐姐出去呢!”
琳琅也不愿意进宫,遂岔开道:“昨儿个大奶奶查出有喜,听说姑太太家也有消息了?”
鸳鸯笑道:“可不是!去岁年底姑太太足月生了个哥儿,原有些难产,虽说最后母子平安,到底伤了身,竟留了病根儿,正养着,老太太担忧得不得了,又打发人送去许多补品药材,命那几个嬷嬷多留几年照顾姑太太母子三个呢!”
琳琅倒盼着林妹妹的兄弟能平安长大,谁叫她最喜欢林妹妹呢!
鸳鸯爱跟她说话,又道:“府里买进了一批小丫头,比我略小两岁,其中倒有好些个极不错的,老太太房里走了几个,三个月后大约要挑上来。”
琳琅笑道:“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了,还没恭喜你升了二等呢!”
鸳鸯眉飞色舞,道:“多亏姐姐教我的针线,前儿个绣了一个抹额,兰花扎得好,可巧老太太瞧见了,要我跟姐姐好好学,针线活儿都交给我管呢!”
琳琅道:“那可好,将来少不得多提拔提拔我们!”
恨得鸳鸯咬牙啐道:“呸!姐姐这话,没得臊了我,都道姐姐最老实不过,原来也是个贫嘴烂舌爱说笑的!我走了!”说着扭头就走。
琳琅笑道:“站住,才给老太太绣了抹额和荷包,还有宝二爷的兜肚,你顺路带过去!”
鸳鸯回过身,夺过她手里的针线活儿就走了。
屋里无人,琳琅方静下心来给秦隽和蒋玉菡做春衫,素白锦缎绣金色缠枝花纹。
这几个月她月月都有一日假,每与蒋玉菡团聚,或做衣裳,或绣荷包,偶遇秦隽一两回,因道谢时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言谈颇为投机,兼之又是蒋玉菡的师兄,故每回给蒋玉菡做衣裳时,亦为他做一套,也是存着讨好他的意思,好叫蒋玉菡过得好些。
在梨园行里,有一项规矩,师父和师兄的身份地位十分重要,蒋玉菡虽没师父,但却拜了师兄,一身一体连带生死皆属秦隽所有,即便是亲生父母兄弟都不能做主,打骂买卖都不能自主,若是秦隽想雪藏打杀蒋玉菡,不过是举手之劳,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叫他登台唱戏。既然无法赎身,和秦隽交好,蒋玉菡能少吃许多苦头。
只是如此一来,琳琅越发忙碌了。
不但琳琅每日不得闲,王夫人也忙得很,既要善待宫里的嬷嬷让元春学规矩,又要三五日地请一回大夫给贾珠诊脉补身子,唯恐他读书累着,又要见天儿地让人给李纨养胎,又要每日服侍贾母立规矩,又要忙着管理府内一日三五十件的琐事,竟是分身乏术,偏贾珠秋日须得去原籍参加秋闱,五月启程,不得已,只得叫凤姐过来帮衬两日。
凤姐杀伐决断不让须眉,又是自小常在这府里兄弟姐妹一处顽的,倒不推辞,几次行事下来,甚是妥帖,连贾母都十分赞叹,越发看重她了,只等及笄为贾琏求娶。
贾珠去后,王夫人只顾着李纨和元春,不想红杏和绣霞和一个二等丫头到了年纪该放出去了,便从二等丫头提了紫月、紫云上来,三等丫头中腊梅、冬雪、菡萏升了二等,又挑了三个小丫头名唤彩云、绣凤、绣鸾者,然而红杏与琳琅最交好,将钥匙交给她,好容易将衣裳首饰摆设等物件一件一件点清楚交接好,琳琅细细地登记在册子上。
琳琅分送了三人每人一匹缎子,等红杏去后,她便成了王夫人房里的执事丫头,起居坐卧搬到了王夫人屋里,原来王夫人平时并不住在正室,耳房另有卧室,晚间贾政每常不来时她便伴着王夫人在这间卧室一床睡,素日的针线活儿蠲免了好些。
跟着王夫人出来进去,场面见多了,琳琅见识愈长,接人待物越发进退得当,管家算账理事井井有条,每当王夫人事务繁忙时,府里倒有三成事情由她做主处理。
及至八月间,贾琏与凤姐亲事才放了定,凤姐早就搬走了,这日原是初九,晚间琳琅陪着王夫人睡觉,王夫人忽道:“今儿初九,珠儿已经进考场了,不知他考得如何。”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