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青梅 作者:蝴蝶来过人世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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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人分很多种，也有很多种分类，其中有一种就是要脸的和不要脸的，我属于前一种，而且是很好面子的那一种。虽然年纪越大越明白内心美的重要，但作为初中生的我能高尚到哪里去，我是认真地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但我家并不很富裕，是一般的工人阶级，我上面有个姐姐，所以我大部分的衣服是她以前穿过的旧衣服，不过我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于是我挑了几件好看的，时常穿，尤其是一件白底蓝印花鸡心的衬衫，我最喜欢，也穿得最多。
而阿欣，显然是属于后一种人了。整天衣服邋遢、头发凌乱，不过倒是干净，就是不修边幅了点。而他最不要脸的就是喜欢对女生死缠烂打了，这不正在四大美女之一的沈丽座位边调戏她。没品，那种花瓶女人也喜欢。我在心里暗骂他。
四大美女是班里男生背地里选出来的。男生选出来的是四人帮，阿欣就是其中一个，还有蒋云龙和周宏，我的偶像陈涛也是其中一个。他们四个人是我们班男生中最受欢迎的了，不过被称为四人帮也是因为这四个人在一起，定是没干出什么好事，吃喝玩乐，外加调戏民女。
所谓四大美女到是哪四个人呢？作为同是女生的我自然是很关心这个，环顾四周，沈丽肯定是其中一个，那个光有美丽外表却脑袋空空如也的女生，生动地演绎了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典故。
小菲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她也是阿欣爱逗弄的女孩之一，或许他们是青梅竹马，可是法律规定了近亲不能结婚，可惜啊，不过我看小菲也有喜欢的人了，就是那个蒋云龙。阿龙是个很俊的男生，他的俊和阿欣不一样，阿欣是属于柔和的那样，美得像女人，但阿龙却是很阳刚那种，头发剃成板寸，根根竖立在头项，很有性格。据小菲说，她小学时的同桌是阿龙的表弟，跟她讲到过这个表哥，自然也很忠诚地和表哥讲到过可爱的同桌，所以他们是算以前就认识的了，没想到会在一个班级，也是缘分。我是不明白他们什么表哥、表妹、表弟的复杂关系，只知道他们互相有好感，那就足够了。
娇羞的苹果也应该是其中之一吧。
反正男生最喜欢戏弄她们几个。下课在前后左右拥来拥去也就算了，上课前还喜欢象门神一样站在门边，看见她们进门就故意挤一挤。这些无聊的臭男生，就会欺负女生。我总是瞪上两眼，然后后退一步，等他们让出空位来让我过去。我也知道他们背后都称我恶女，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喜欢我喜欢的人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果然看见陈涛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和苹果有说有笑，哎，真沮丧。
“在看什么？”突如其来的叫声和突然出现在眼前放成巨大的脸，以及脸上的丝丝凉意。好恶心的家伙，我忿忿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脸上的口水。
“有什么好看的吗？”他的脸贴过来，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走开啦。”我用力推开他的头，“你别来烦我，恶心死了。找你的丽丽去。”
“你是在吃醋吗？”他看着我，黑黑的眼珠深邃得象星空，“你喜欢我吧。”不可否认，这个家伙有时候还真有点迷人，可是拿他的可恶行径来一比，就微不足道了。
“你神经病啊。”我骂他，“讨厌你还来不及呢，谁会喜欢你。”眼光又落到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个人身上。
“是他啊！”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型哦，不过他喜欢的是苹果。但你也不错啊，我帮你告诉他，他和我的交情也不错，说不定他会考虑你的。”说完他跳起来。
“不要啊。”我拉住他的手，脸有些发烫。
他定定地看着我。天哪，他的眼睛真不是普通的漂亮。
“我明白了。”他摸了摸鼻子，“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他明白了什么？我都什么都没明白呢。
初中生的生活是单调的，日子就那样白天黑夜地过。男生依旧嘻嘻哈哈地逗弄着班里的美女，依旧见了我就鸦雀无声地散开，而阿欣依旧象花蝴蝶一样在班里穿来穿去，苹果依旧是一幅欲就还羞、半推半就的娇羞样，我依旧一有空就做我的白日梦。渐渐地对陈涛的兴趣淡下，因为我发现他状似文雅，其实也和别的男生一样，总在和不同的女生说笑，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庄重的男生。
有一天，苹果对我说，她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了。
是陈涛吗？我问。
她摇头。
那是谁？
她但笑不语。
到底是谁啊？
她在纸上写了个“欣”字。
是他？我有些愕然，怎么会是他？
夜幕降临，我们这群可怜的小羊坐在教室里上夜自习。
苹果在埋头做功课，我在旁边看着亮堂堂的日光灯发梦。
真羡慕小菲，她告诉我现在阿龙正在追求她，每天都接她上夜自习，放了学又送她回去。其实阿龙家离学校是很近的，就在围墙的外边，小菲家却在小城的另一端。为了陪伴佳人，他每天吃过晚饭就跑路到小菲家楼下等她，再用小菲的车载她来上课，放了学又用她的车载她回家，然后自己再跑路回来。这样用心良苦的男生真的好生让人感动啊。今天夜自习上课前，广播台还放了他为她点的歌呢。“这首歌是我为我最亲爱的菲所唱的，希望她喜欢。”然后就是男生的清唱《英雄泪》，天哪，这么浪漫的男生。阿龙的歌唱得很好听，小菲说他还特意录制了一盒音带，每天给她带在路上听。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人呢？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啊！”突然苹果尖叫，并用力搡我，“有虫子。”
如果我是男生，我会很享受的，可惜我是个女生，有点要面子，有点好强的女生。
“哪里？”我问。
“那里。”她葱葱玉指指向她的桌面。一只大大的土狗在她的作业本上休憩。
“这有什么好怕的。”尽管心里毛毛，我仍伸手去拎起作业本一抖，将虫子抖掉了。
“谢谢。”
“不客气。”我坐下来继续做我的白日梦。
“啊！”突然她又尖叫，又用力搡我，“又有虫子。”
“哪来那么多虫子。”我很不高兴美梦又被打断。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作业本上又停了一只大大的土狗，又是利落地一抖。
“谢谢。”
“不客气。”
“啊！”没两分钟她又尖叫。
果然，作业本上又停了一只大大的土狗。
怎么回事？我回头看见陈涛和阿欣两个人趴在桌子上发抖，原来是他们在搞鬼。果然还是那只虫，仔细一看，后腿上还扎了一根线，我说哪来那么多虫，原来是再生使用啊。顾不上害怕，我一把捉过那只土狗，扯断了细线。
小虫在掌心手刨脚蹬的感觉，真的很恶心。
“金鱼，”后面的阿欣笑够了，开始拉我的衣服，“还给我啊。”
我不理他。
“还给我好不好？”他哀求着，更用力地拉我的衣服。
“还给我了，好不好？”他不停地扯我。
“走开。”我用力抡臂，挣开他。
吱啦一声裂帛，我最心爱的蓝鸡心衬衫。
“你走开啦。”我红了眼。
“对，对不起。”他似乎也吓傻了，“我的衣服给你穿。”他开始脱衬衫。
“谁要穿你的衣服。”我的眼圈发热。
摊开手心，捏起土狗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捏住另一条腿，我用力一扯，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我掷到他身上，“还给你，讨厌鬼，别再来烦我！”
他惊呆了。“可怜的小生命。”嘴里还念念有词。
隔天，我在抽屉里发现一件很漂亮的新衬衫，大商店里卖得价格很高的那种，尽管很喜欢，可是我不稀罕，我扔回了他脸上，又扔给他一句“别再来烦我。”
从那以后，他真的没再来烦我，有几次见到我，他欲言又止的，但终究没有和我说话，最后，见了我也是小心避开了。
半年后，不知哪个有毛病的人写了封情书给我，结果落到班主任手里，她在班里公开批评了我，还叫我当着全班人的面做了自我检讨。我站在讲台上，边哭边说。回到座位上时，他递来手帕被我拍掉。从此我一心只读圣贤书，最后以全市第一的高分进入了省重点高中。
而他似乎也转性了，不再打闹，不再玩笑，只是偶尔闹闹苹果，毕业前的一段时间他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躲我了，好几次还向我打招呼，我都虚应而过。最后他以仅次于我的第二名也进入了省重点高中。
“金鱼。”毕业典礼后各奔前途的那一天，他叫住了我，“以后是朋友好吗？”
我看了他一眼，三年时间未能化解我和他的刻骨仇恨，却能将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拔成一个伟岸的男子，嘴角还有些须毛。最讨厌长胡子的男生了，我在心里想。但也没有必要一辈子仇恨吧，毕竟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好吧。”我点头。
“真的？”他喜上眉梢，“别忘了哦，以后我们还是校友呢。”
那一年的夏天，我、小菲、阿欣、阿龙、陈涛进入省重点高中，苹果进了职校，各人奔向各自的人生。
一九九三年夏
一九九三年夏
省X中是我们小城最好的高中。高中已经不再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初中时是根据住所划片招生，高中时就要凭本事考了，再加上省X中是省重点，门槛特别高，所以我们班级只有九个人考入这所学校，这九个人也被不均地分散到六个班级，密集的一个班有三个人，稀疏的没有一个人。我算是适中，就我一个人，是六班；小菲也是一个人，在五班；阿欣在三班；阿龙和陈涛一班，都被打散得乱七八糟。
学校的环境堪是优美，甫入校门，是夹道的梧桐，左岸是一片水域，中间有一个小岛，绿树环绕，岛上有建筑；右岸是教学楼；路的尽头是操场。我们高中部教学楼在最里面，靠近操场，共有三个层面，高一是在底楼，从一班排到六班，我们班在最边缘。
报名那日的下午，我去学校入籍。
“请问，六班是在这里报名吗？”似乎要下雨，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教室里竟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隐约见着有个人立于最后排，诺大的教室只得他一人，还真有点恐怖兮兮的。
“请问，是在这里报名吗？”我鼓起勇气重复一遍。
那人仍是没有反应。我斗胆踏进一步。一直不动的人影象是忽然打开了开关，竟向我走来。
“啊。”我尖叫一声，跳着退出教室，又向后退了两步。
“我也是来报名的，可找不到人。”走到白天下我才看清那人的模样，斯文秀气的，正歪瓜裂枣地对着我笑。
“哦。”我傻傻地应声。
“走，我们去办公室。”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拖着我跑起来。
“等，等一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办公室在哪里？”
他回头朝我一笑，“跟着我就行了。”
“你知道办公室在哪？”边说边跑让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我初中就在这里了。”
哦，原来是直升生，他们这些直升的学生比起我们这些考进来的幸运多了，分数线也比我们低很多呢，凭什么这些人就可以坐想其成？想到这里，我放慢脚，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咦？”他也停下脚步，回身诧异地看着我。
“金鱼。”这时，身边突然有人唤我的名字。
阿欣？莫名地我竟感到无比地亲切。
他骑在自行车上，单脚支地，看着我。
“来报名吗？”他微笑着问我。
“嗯。”忽然觉得此刻的他有些不一样了，竟觉得有点温柔、有点可爱呢。我晃了晃头，想什么呢，向来以惹恼我为目的的阿欣，怎么可能温柔可爱呢。可是无论如何，在这大大的校园里，他是少数几个熟识的人之一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生，“这是谁啊？”
“同学。”其实除了说是同学，我实在也不知道可以怎么说，难道说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吗？
“是吗？”他的表情在点迷惑，旋即灿烂地笑开，“真不愧是金鱼啊，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啊。”
“什么啊？”说什么呢，什么到哪里都受欢迎，我哪里受到过什么欢迎。
“不打扰你了，我去找小菲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我兀自生起气来，什么意思嘛。
高中的生活和初中的生活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读书而已，不过气氛紧张了点，这也是应该的。初中是义务教育，人人个个都能顺利毕业，义务嘛，提供我们初中毕业的机会是国家的义务，高中就不一样了，那是有远大志向、想考大学、想出人投地的人才会来读的，也不是每个人能进入大学，所以在学习的过程多了竞争，也多了几分暗地里的勾心斗角，然而一个中学生能有多少能耐，不过是过家家式的结成小帮小派，互相排挤排挤压罢了。而我这个最高分自然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方的头目是个女生，叫周颜，不是很漂亮却很自信，据说也是直升生，在初中时也是个风云人物，所以校内关系也有，于是一进班就是班长。她有一帮亲卫队，那个在报名那天拉着我满校跑的男生居然也是其中一个。为何要加居然，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他们初中时就是一个班的，到高中也是同学。所谓排挤呢，也不过是不和你说话，不和你交往而已。这对我倒未必不是好事，也懒得计较，象我这样美丽又可爱的女生，和象她们这样有点自强的女生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本来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倒也乐得清闲，安劳本份做我的语文课代表。
每天一个人走路来上课，下课等小菲一起回家，隔壁班，比较方便嘛。不过这种生活可真是无聊啊。午后的自习课，大家都在做功课，我又开始做起我的白日梦。
如果还是在初中那多好，自习课哪里会那么寂寞，男生们早就开始骚扰那些可爱的女生了，我真是病了，居然会以为沈丽那样的草包美人可爱。可能还病得不轻，居然已经开始觉得那个和我有仇的阿欣也很可爱。真的有病了。
不过近来对他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了。偶然在校园遇上，竟会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觉得无比的亲切。原来我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才会对相处了三年的老同学很是怀念。
虽已入秋，但夏意仍浓，吃完晚饭去学校上夜自习时，太阳还未全落山，天边的云被染成火红色，甚是美丽，在这样的时候，走在大路上，还真有点感叹人生的美好。
家离学校不远，走路5分钟便能到，所以我都是行走上学的，当然最关键的原因——其实我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家到学校是国道，很宽敞，我不喜欢走在人行道上，每每总走在绿岛外的机动车道的边缘，当有车飞驶而过，卷起的狂风会吹得头发乱舞，别样洒脱。不过像我这种人，倒真是被车撞死也没人可怜了。
我放慢脚步，再放慢脚步，独自一人享受这个秋初的黄昏。
“金鱼。”似乎有人永远看不顺我的悠闲，又匆忙打破我的自在。
我自顾自地走，懒得理他。
“金鱼。”阿欣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
“你啊，好巧啊。”嘴上这么讲，心里却在诅咒着怎么这么不巧。
“你还是老样子啊，走路慢吞吞的，5分钟的路你却有本事走上10分钟。”他放慢车速，跟着我一点一点向前挪，看不出来车技还真是不错。
“人生无处不风景嘛，慢慢走享受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