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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二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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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我没有让留衣绊住你,现在的光景想必就全然不同了吧,所以,我很庆幸。” 淡淡的神情这般缓缓飞扬起来,嘴角不觉微扬,心也随之温暖,望着眼前这人诚挚的眼眸,便觉得仿佛一直都沉浸在三月的春风之中,绵长而令人眷恋。 “这次事完之后,往大漠而去如何?” 我轻轻挑眉。“怎么突然有这种兴致?” 他笑而未答,话锋倏然一转,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内容。“其实南北对峙多年,擎天门在里面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顿了一下,缓缓续道,“慕容家上溯几代,皆在南朝中苦心经营,使得朝廷中枢,地方政务的颁布运转,都隐藏着慕容家的影子,父亲以及先辈们,都希望借此一步步接近那个位置,最终取而代之,甚至可以在南北的相争之中,渔翁得利。” 慕容只字片言,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一凛,这是怎样一股势力,仅仅是影子只怕不止,若说南朝表面上多年积弱却始终未曾覆亡,这里面必定也有慕容家的原因吧。 “前些时候滞留在那里,就是为了解决那些事,从今以后,我便是孑然一身两手空空了,若你因此而嫌弃,我也一定要死赖着你。”那人将自己抱得愈紧,高扬的唇边尽是狡猾的笑意。 “你……”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微微有些艰涩,我垂眸微叹,“你可以不必如此做的。” 自小因为环境而学会淡漠,此生慕容,轻盈,还有留衣,已付去心神大半,再多的,便是无力了,所以纵然有朝一日会因为失去而心痛,却也不会就此活不下去,徘徊在黄泉之间的滋味,一次便足够了。 “然后呢,任你独自到大漠逍遥自在么?”那人轻哼,“我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样做,完全是甘之如饴,所以你不必全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面无表情说着令人莞尔的话,腰间却被箍得隐隐作痛,我啼笑皆非,不得不提醒他一句,“但你还是擎天门的门主。”一天在这个位置上,便意味着一天不可能摆脱麻烦二字。 “那又如何,擎天门也不是我的,完了便完了,我一点也不可惜。”他笑得温柔却狡诈,我却头皮发麻,对他居然会说出如同昭羽般任性的言语而瞠目结舌。 “我说过,我喜欢掌握着权势的那种感觉,因为它可以让我体会到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愉悦,但那只是感觉而已,有没有真正的权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知道以我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任何背景的倚靠也照样可以做到。”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柔,其中暗含的语意却不容置疑,我也知道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喜欢的人,”他浅笑着下了结论,温柔的双眸直视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心微微一震,良久沉凝,叹息般的声音几不可闻地逸出,淡淡消散在风中。 “我也一样……” 所以无论怎样,在初见封雪淮的惊艳过后,能够牵动自己情绪的,始终只有这个人。 26 二月末,川西特有的千层草却出乎意料地比往年早开上不少时候,剑门在专事招待的幽静后院尤其栽了许多,花开时,奇异的香味弥漫四处,浓而不烈的味道有如醇酒,醺人欲醉,闻者四肢懒散,心神也出奇的宁和。 用过早饭,被剑门的掌门钟容请去议事,在宽敞的大厅中,耳边隐约充斥着各位掌教执事大侠名宿谈笑风生,我愈发困意丛生,明明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却因为被位子安排在慕容身旁而频频受到注目,不时有对着自己而来的好奇的寒暄,气盛的挑衅,还有凌心远远飘过来的哀怨神色,令我暗暗叫苦不迭,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小妮子,某人却只气定神闲地端坐如磐,游刃有余地应付旁人,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嘴皮微微阖动,一缕声线不着痕迹地传音入密。 先别睡了,待会有好玩的事可以听。 我心中一动,不由振作了些许精神,意谓是“愿闻其详”。 钟老头一大早就将我们请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喝茶聊天。 慕容浅浅带笑,继续传递着不着重点的话,旁人不知就里,见了他的笑容,还以为是冲自己而笑,便立时有女子两颊飞红,眼角含情地注视着慕容,让我暗叹他害人不浅。 调侃之间,钟容已清咳一声自座上站起来,面露微笑,一手捋着几缕长须,缓缓地扫视了一眼周遭,见众人渐平声息皆望向他,这才发话,声音不疾不徐,便自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钟某有幸,能够请到诸位驾临此地,实令蓬荜生辉,现在离三月初三还有些时日,还有许多掌教家主尚未来到,但趁着今日天公作美,钟某愿先将门中一柄宝剑拿出,再佐以一段剑舞,供诸位观赏。” 众人见钟容罗罗嗦嗦说了一大段,却原来是要让人赏剑,不由都来了精神,要知道剑门以剑术为专,好剑自然也不会少了去,现在掌门自己愿意将它拿出来让人看,学武之人当然没有不乐见的。 钟容捋须而笑,朝门边一名弟子点了点头,弟子随即往外走去,不多时,便有红裙入目,人未至而已令人心神一荡。 来人怀抱一剑翩翩而至,裙摆涟漪,玉钗轻摇,更衬得发如鸦羽,肤若凝脂,及至看清容颜,却让我甫入口的茶差点喷了出来,然而再细细端详,却不禁又暗自摇头,几欲否决了自己之前的认定,一时间狐疑不定,不由转首望向慕容,只见他沉静如水的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讶异,显然也是不知内情。 女子裣衽为礼,将怀中之剑平平伸了出来让各人都得以见到,此时众人大多尚沉浸于对她容貌的震撼之中,倒也没有多少人去注意她怀中的宝剑了。 钟容见众人神色,也不以为怪,兀自笑道:“此剑名曰青芜,拙荆于剑道也略知一二,就由她来献丑一段。” 众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过剑门掌门有丧妻或休妻的消息,那么这名女子定是侧室无疑了,只是让侧室充作舞姬献技于人前,未免也有些过了。这一点,从各人略有些奇怪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来。 然而我只微微蹙眉,死盯着那女子瞧,心中所疑与诸人绝不相同,却不知这种模样在旁人看来,像极了卤莽无状的好色登徒子了。 钟容朝那女子轻轻颔首,女子也淡淡点头回应,铮的一声飞剑出鞘,便自挥舞起来,此时众人也才明白钟容的用意。 女子玉腕抬转之际,淡淡青芒萦绕红裙左右,一套普普通通的追月剑法被她幻化万千,虽有些华而不实之感,却是极为赏心悦目,加上红裙随步而动,随步而止,仿佛是一副倚红偎翠的景致,若换了一名七尺大汉,又或身形不似这女子般曼妙,便会平白逊色许多。 “宝剑佳人,果真般配!”慕容首先笑着,轻轻击节道。 “慕容门主过奖了。”钟容口中说着,脸上却也掩不住自得之色。 行云流水之间,女子已将剑法舞完,抱剑作了个揖。“让诸位见笑了。” 人是个妙人儿,可惜声音却出奇的沙哑低沉,让人意料之外不禁有些惋惜失望。 “这把剑虽不是什么上古名剑,却也为钟某珍爱多年,此番试剑大会,钟某愿将此剑献出,赠予赢得比试的侠士豪杰。” 此言一出,更表达了剑门掌门一片惜才爱才的心意,本就有意一争高下的年轻一辈莫不面露喜色。要知道剑乃兵器之首,许多人行走江湖随身所带的兵刃也是它,能够得到一把好剑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虽说比武人人可上,但如慕容等是不可能轻易出面相争的,区区一把宝剑还不值得他们自低身份,所以相对来说,真正的高手也就少了,莫怪许多人皆摩拳擦掌,跃跃一试,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有令人刮目的后起之秀,这种黑马,武林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钟容十分好耐性,等众人的反响渐渐平静下来,才又续道:“还有一件奇事,是关于这把剑的,深为钟某长久所惑,但又不愿在试剑大会上扰了各位的兴致,这才想提前说出来,征询诸位的高见。”众人一听有奇事发生在青芜剑上,皆屏息聚神看向钟容,此时那女子已收剑敛容,立于钟容身后,从头到尾没有朝我这边望上一眼。 “钟掌门,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妨一说,这里集思广益,必定会有满意的答案。” 说话的是江南剑客桓如意,此人自十八岁起离家行走江湖,手下杀贼无数,素有侠名。 “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这把剑本不名青芜,而是叫做白露。” 说到白露之名,我一震,不由起了几分关注之意,心中讶异随着视线落在女子手中宝剑之上,但见众人侧耳倾听,都不觉得有什么。 “所谓白露,就是在持剑之人挥舞之时会散发丝丝若有似无的雾气,宛如秋露,”钟容环顾了一眼众人神情,继而叹了口气。“不错,诸位也看到了,多年前钟某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它周遭还是白雾之气,但到了后来,却不知为何全变成淡淡青芒了,所以我这才给它改名叫做青芜。” 众人闻言,互望一眼,无不啧啧称奇。 “此剑虽然由白雾换成青芒,但也灵性尚在,贫道以为钟掌门不必如此介怀。”道袍束冠,长须飘飘的清音真人道。 “道长所言甚是,”钟容朗笑一声,“但钟某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这把剑收藏极好,想来应是不会被人掉包的赝品,这里诸位见多识广,想必有听说过此剑之名的,盼能解钟某心中一惑。” 不要说剑名没有听过,即便是听说过,时日久远,况且连剑主人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又怎会晓得,只当作是一桩有趣的奇事来听便是,哪里会去计较它的来源出处,剑是好剑,这就已经足够了。 钟容语罢顿了许久,只见在场之人奇异的多,了解的少,大都窃窃私语又摇首作结,他脸上未免有些失望。 此时我端详那剑已有多时,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眼见他吩咐自己的小妾将那剑暂且收起,不由出声道:“钟掌门,可否将剑予我一看?” 钟容怔了一怔,笑道:“自然可以。”继而朝那女子点点头,女子便即捧剑来到我面前。 众多目光已然落在我身上,我正伸手欲接过剑,却见那女子拿剑的手微微往后一缩,似不愿我去碰它。“利剑伤人,公子还是三思的好。” 声音决称不上动听,却隐隐藏了什么,我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什么,便自笑道:“无妨。” 耳边随即响起慕容的传音入密。“小心点。” 回他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明白,取过剑抽离剑鞘,光滑若秋水般的剑身呈现在眼前,坐得离我近些的人看得分明,不由发出声声赞叹。 沉吟片刻,咬破手指,又把渗出来的血甩至剑身上,旁人来不及惊讶,已见光滑而锋利的剑身染上了一抹嫣红。 “秦公子,你这是……?”钟容大讶,代众人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回剑入鞘还给女子,朝她笑道:“现在请夫人再将手中之剑动一动。” 女子点头,默默不言,再次握剑出鞘轻灵地挽了一个剑花,丝丝白气从剑身溢出,间或有微微的青芒,但已不如之前强烈。 “因为刚才的血太少,所以青芒没有全消,但已有白气,说明钟掌门得到的确实是白露剑无疑。” 钟容看得分明,不由又惊又喜。“这这,实在是……不知秦公子是如何办到的?” 我不愿多说,只淡淡笑着一言带过,“我曾从一本古籍上看过,有的名剑染血便会变色,故有此一试,但也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青芒白芒都丝毫不损此剑之利。” 钟容喜动颜色,禁不住抚掌而笑:“早就听闻惊鸿公子医术通神,想不到连学识也是如此渊博,钟某佩服之至。” 在场之人听到我的名字,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哗,自己却没什么心思去留神,脑中依然想着那把青芜剑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带着些许疲累推开厢房的门,那人早已坐在桌前,一杯温热清茶随即递至眼前,我轻轻一笑,接过坐下。 “没料到惊鸿公子四个字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吧,这可正合了阁下悬壶济世的心意了。”笑意盈眸,却是略带恶意的坏笑。 我也笑,却是苦笑,思及来路上被许多门派的人拦住要求自己为他们某位师长亲人看诊的情景便不寒而栗。“盛名之下,会被淹死是迟早的事。” 玩笑话说过,该进入正题了,我放下杯子,轻敲着桌面,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慕容见我如此,反而以手撑在桌上,现出懒散放松的模样笑道:“你先说。” “首先,是那舞剑的女子。”因为她的容貌,我始终无法将她和钟容小妾的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慕容微微挑眉,“你觉得她像秋云罗?” “不是像,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她了。”我摇摇头,“乍看上去无处不像,再细细端详,却又是眉眼,双颊,下巴,处处不同,这种让人觉得似是而非,深为迷惑的手法,才是易容中的最高境界。” “以她高傲的性子,会委曲求全去做人家的小妾?”慕容淡淡而笑,提出另一个问题。 “她本就外柔内刚,若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就会无所顾忌的。”我笑叹,这一点,从当年她不惜以己身来设下局,引出无双楼上招亲的事便可知晓了,一旦扯上和逍遥宫存亡相关的事情,她就会不顾一切,显得极端。“这次能够让她如此做的,也只有从逍遥宫流散出去的剑谱了。” “只是从她上次的留言来看,像是已经找到了关于剑谱的蛛丝马迹,难道剑门会和这件事有关?” 见我将目光移向他,分明有所指,慕容的表情十足无辜:“你别太高估我了,许多事情我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一点情报罢了,对于这件事,我先前可是一点也不知晓。” “过谦了,擎天门主也不知道的事天下还有谁知道?”我淡淡轻哼,不置可否。慕容家费几代之功而建立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擎天门主所得到的消息,想必要比皇帝的更快而详尽。“再者,刚才我要去拿那把剑的时候,她似乎不愿我去碰它?你那句小心又是从何而来?” 慕容笑道:“或许那把剑上有什么玄机,我见她的神色有异,也就这样和你说,实际上连我也看不出那把剑究竟有何奇异之处。”顿了一顿,又续道,“秋云罗这件事暂且作罢,现在她没有与我们联系,甚至在方才众人面前看也不看你一眼,想必是自己还应付得来,我们不宜有所动作,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收敛三分。” 我颔首沉吟着,遇到难解处,手不自觉地轻敲起光滑的桧木桌面,却被那人倏然握住,收入掌中,缓缓摩挲。“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能够一口道出那把白露剑的来历。” 我闻言轻勾嘴角,不觉有点苦涩。“剑曾是秦家祖上所有,到我祖父的那一代因遭火而遗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所以睹物思人,想为白露剑正名?” “不止是这样,本来是想借着云罗把剑递给我,看看她会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可惜没有,现在看来,显然是多此一举了。” “暗潮汹涌的剑门如今已是高朋满座,现在若有冥月教和君家的人在,不就可以更热闹了?”慕容轻轻一笑,在我看来显有惟恐天下不乱之意,不由得挑挑眉略表异议。 “漏了一个,西域的天山仙府如果不是地处偏远,三月初三的热闹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吧。” 在中原武林尚为了一门半派而争得你死我活之际,天山仙府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西域的天都十二府全部收归其下,这意味着仙府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域,而不仅仅是西域武林,这些消息都是昭羽告诉我的,当武林势力已发展至足以威胁皇位时,朝廷又怎会坐视不理,而自古,无非是两者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若是南北开战,北军南下,就会出现北庭一大片的后方空虚,无人防守,这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又或者,两军交战于叙江处时,必会互有损伤,到时候鹬蚌相争,那个坐在暗处的渔翁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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