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二部-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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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惟有任君处置。”我瞥了他一眼,索性闭目,来个不问不理。 “呵呵,秦公子就先好好休息吧,白某不打扰了。” 片刻不闻声响,睁开眼,只见门刚好合上,那人足音渐远。 一直浮现在脸上的沉凝之色瞬间褪去,为毒药所苦的神情也减却许多,我轻笑了两声,眸中顿时生动流转。 想困住我么,白羽尘太过自信了,一切如何,待走着瞧吧。 28 千层草,金盏银台和香药子三味毒加在一起,搅得我整夜难寝,痛苦不堪,即使用针暂时封住毒素流通的要|穴,却不是长久之计,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日无法亲自去寻来解药,便意味着要多一日受这种折磨,因此当白羽尘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入时,更看得我默默饮恨。 〃秦公子昨夜睡得可好?〃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带着明知故问的啧啧轻笑。〃看来似乎不太好呢。〃 〃府主既然看出来了,何不让在下得个清眠?〃心中颇有几分牙痒痒,面上却还是淡淡闭上双眼,知道他来意不善,故作未理。 〃秦公子倒是闲逸,只可惜了你的情人现在还若无其事地在剑门作客,就算是你的失踪,也无法撼动他半分。〃 见我未曾睁眼变色,那人哼笑一声,却忽然伸了手来,我没有防备,让他抓个正着,白羽尘的动作并不粗鲁,却令人只觉诡谲。〃跟我来。〃 〃在下中了毒,走不动。〃我慢慢说道,也不去挣开他的手。 长指在我手腕处轻轻施压,白羽尘笑吟吟道:〃你不想知道天都十二府中天绝府锁魂手的滋味吧?〃 听出他笑容之下的威胁,我叹了口气,识时务地随他出了门。 踏出那个雅致的房间,我才知道白羽尘所言非虚,那真正是一个凿于山中的密室,长长的甬道通往出口,而我先前所见到,并且误以为的照射入房里的阳光,竟是一颗颗嵌于石壁之中的夜明珠,其中价值,自不待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里设计打造,除了那个密室之外,皆是浑然天成,巧妙绝伦。想来远在川西的一个剑门早已非想象之中那般简单,这其中涉及的情势,甚至足以动摇天下局势。 他一路将我带出信道,又行走在山间,环顾四周,远处甚至还横着一道瀑布,珠玉四溅,很是幽雅,完全看不出这确实仍是在剑门之中。白羽尘始终将手搭在我的腕脉命门处,动作轻柔之至,此时若有旁的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觉得暧昧之至,然而我却知道稍一偏差就会有送命之虞,想至此不觉好笑。 〃很好笑?〃回过神,才发现白羽尘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挑眉看我,眸中隐隐浮动的,是与慕容极为相似的深沉与锐利,不同的是,慕容喜欢将它敛于皮相之下,而他则毫不介意地张扬出来。〃你似乎一直都安之若素,连身体的痛楚也没当回事?〃似笑非笑,指下用了点力,满意地看到我瞬间扭曲的表情。 〃无能为力的时候当回事又能如何,难道在下痛哭流涕府主就会放过我?〃很明白受制于人的道理,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然而自己暗自腹诽的心情显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不错,看见你痛苦我会很开心,不过我不会杀你,你还有价值。〃 〃府主没有杀我,只怕是担心令妹知道了会不快,甚至与府主反目吧。〃不以为然的话方落音,便见白羽尘俊朗容颜微微色动,不怒反笑,更显阴沉。 〃聪明是好事,但当一个人空有聪明而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这种优点反而会变成他的绊脚石。〃 我没有被他的话中之意慑住,反是深有同感地笑道:〃可惜我自小便是武艺不精,也没有武功高强的扈从相随,幸好人本平庸,也没有多少似府主这般强人所难的人。〃言下之意,淡淡地道出强烈不满。 白羽尘没有立时回我,深深一瞥之下,方轻笑起来。〃你总会有令人出乎意料的表现,不过也仅止于逞口舌之快吧,想来絮儿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你蒙蔽。〃 我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莫名触动,这样一个诡变多端的人,却也是极疼宠妹妹,甚至保护过度的人,却不知他为何还要将柳絮嫁与慕容,同擎天门联姻。然而当年无双楼上,自己眼中那个独超众类,白衣祛尘的男子,却仍是挥之不去的印象。 〃没人说过你很会走神么?〃 沉沉的嗓音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想笑,心中大快。〃很多人说过。〃这个自小的毛病早已难改,童年时因为少人说话,所以常常沈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动辄就是好半天,雷打也不动,让来叫我吃饭的轻盈每每数落而又无可奈何。 他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未置可否。〃上车。〃 我微愕,〃车呢?〃 〃这不就来了?〃话音未落,一辆篷车蓦地闯入眼帘,前座一名车夫,却没有持鞭,任由那匹马在前面走。马身高大,顾盼有神,应是出自西域,而四个车轮下面,更是垫裹了厚厚一层干草,马蹄也不例外,这才令得马车行驰时悄无声息。 白羽尘随我上了车,车厢被一层极厚的蓝绫布料覆盖着,无法得见车外的情形,然而由车子不停绕弯又转圈的感觉看来,似乎行走于一个迷局之中。 抬眼,白羽尘正饶富兴味地看着我。〃起初,我是想杀了你了事的,那样可以省却我许多麻烦,也不必再让絮儿心有所思,虽然你有慕容商清在身边,如若我要下手,你也防不胜防。” 闻弦琴而知雅意,我立时很识趣地郑重询问:〃那是为何?〃 他看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心情颇佳。〃先前你问凌心剑门布局是否参照阴阳五行,我没想到往来剑门的人那么多,却只有你一个人看出来。〃 我一怔。〃难道那些格局是你设下的?〃 〃当然不可能,这是建立剑门的人所传下来的,与我何干?〃白羽尘把玩着帘帷两侧的紫红璎珞,慵慵懒懒地斜倚在窗棂处,好整以暇,浅笑轻扬,素来俊朗的模样此时显得颇为邪美。〃只不过你的眼光让我有了兴趣,在试剑大会之前,我会带你去一处地方。〃谈话以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作结,白羽尘阖眼假寐不再理会,剩余我一人睁大双眼望向车顶,五脏六腑,四经八脉隐隐作痛,只能了无睡意地数着绵羊,不胜其苦,大叹自己流年不利。 〃主公。〃 〃主公安好。〃沿途毕恭毕敬的请安让我清楚白羽尘在这里的地位,自门口走到厅中,暗香横路,晴风醉人,明明是初春,却已有了盛夏的景致,枝叶亭亭,恍如仙地。 旁人见我与白羽尘同行,状似亲密,虽不敢言语,却也不时投以好奇或震骇的目光,我身受甫入厅中,便有一青衣人笑迎上来,眉目之间隐隐藏着睿智,然而那双有如磷光般灰蓝的眸子,却泄露了他身上的西域血统。 〃主公一路辛苦了,想必多有收获。〃带笑的眸子在扫过我时多了一丝讶异。〃这位是……?〃 〃阶下之囚。〃白羽尘朗笑一声放开我,径自坐下,双眸一瞥转向青衣男子发问。〃絮儿呢?〃 那男子将双手拢于袖中,微垂下头,看不清表情。〃小姐走了。〃 话未落音,周遭仿佛瞬间凝结,白羽尘的脸色陡沉,望着青衣人的眼神也阴霾了几分。〃谁让她走的?〃 〃小姐要走,在下如何拦得住?〃那人不知何时也敛去了笑容,抬眼与白羽尘静静对视,却无一丝挑衅的意味。 白羽尘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冷眼旁观,只觉得这两人之间似有一股暗潮汹涌,暧昧不明,却无暇留意,一直时隐时发的毒此刻又起波动,抽搐的痛觉自四肢百骸涌起,连身体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若再用银针封|穴,不出一个月,经脉就会闭塞而死。〃白羽尘的声音自耳旁响起,似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停下手中动作,笑得狡猾,并不担心他将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恼羞成怒。〃我对府主来说还有些用处,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的。〃 〃我也说过太聪明又没有能力自保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不见他的身子如何作势,已觉下巴被捏住,口中扔入一物,待回过神,东西已下咽,那人也仿佛还坐在原处未曾移动过分毫,轻功之高,已有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没有解药,不过那东西可保你三个月安然无恙。〃他转向青衣人,神色和缓许多。〃尔真,你先出去吧,请长老们过来。〃 青衣人不言不语,微微颔首转身出去,神情淡漠,没有再浮现过一丝笑容。 〃本来还想让你见见絮儿,谁料到她居然自己跑了,这倒也省却了我一番功夫。〃打开的折扇掩住半边容颜,语气也淡淡,听不出之前的愠怒。 此时身体已舒畅许多,毒发的痛苦也荡然无存,仿佛从来没有发作过,我正摸不清他语中之意,门外已陆续走入几人,纷纷向白羽尘恭谨行礼,皆称〃主公〃。 那几名看来并不会武功的长老一一落座,其中一人问道:“不知主公让我们前来有何要事?” “一切准备得如何?” 那人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白羽尘笑道,将手中折扇一折折缓缓合上。 “是,我们已与北庭右相约定好,待北庭军队南下之日,便是雁门关大开之时,到时候我们的西域勇士剽悍无比,不愁踏不平北庭锦绣都城。”他开始尚有些拘谨,愈说到后面,愈是眉飞色舞。 见我悚然动容的脸色,白羽尘轻笑起来,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击着扇骨,神情明朗。“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有这种人不是吗,脚下的位置本已超出他所能负荷的高度,却偏偏还要不知足地往上爬,惊鸿公子博览百家诸史,本不应这样吃惊的吧。” “是我失仪了。”捺下心中震撼,我笑着响应,既然他有心让我知道,我便多听一些又何妨。然而南朝欲与西域合谋打击北庭,正如同赶跑了狼,又来了虎,与原来又有什么区别?思及此处不由微蹙眉头。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采,转首朝那方才说话的长老道:“你继续说。” “是,”那人定了定神,续道,“此外,南朝崇景帝也已答应,若能两面夹击拿下北庭,愿以一半江山相酬主公。” 听到这里我不由插了一句:“北庭南下,后方固然空虚不少,但你怎能保证他们没有一支援军待命……”话蓦然顿住,我一震不语,不觉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看来你也想到了,”白羽尘扬了扬眉,“能够大开关口的人如何不能再出卖自己的国家一次,就算有留守的军队,现在也等于是我的军队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原先的太子被废黜,九皇子昭羽已被皇帝封为新太子,而且,还是这次南下的统帅之一。” 不理会我闻言更为错愕的表情,他兀自接了下去,“无论北庭皇帝的动机为何,这次南伐,实是与新太子息息相关了,一个不慎,丢的可不只是太子之位而已吧。” “府主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你还不明白么,南朝答应与我合作,想必是慕容家暗中操纵的结果,而现在,一边是你如徒如友的九皇子昭羽,一边是你难割难舍的慕容商清,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抉择。” “他口口声声说绝不负你,真真是动听至极,如今却忍心看着你为难痛苦,依然在剑门风流快活。” 见我默然不语,面上却分明波澜微动,他不由笑得更加愉快,起身走近,于众目睽睽之下俯身,炽热的气息立时萦绕在耳畔。 我诧异抬眼,只见那人淡淡笑着,气定神闲,却隐隐有几分冷魅:“成为我的人如何?” 29 我抬眼所及,是那双笑意之下毫不掩饰其戏谑与玩味的眸子。 “你让我很有兴趣,一个不会武功又身中奇毒的人,如何还能那样镇定。”身体凑得愈近,仿佛没有看见其他人惊异莫名的目光,兀自旁若无人地说着暧昧的话。“若你想要,我可以让你重振秦家,令它屹于武林之首,还可以让你封将入相,黄金美酒,取之不尽,岂非快哉?” 我抿抿唇,也若无其事地踩着他的痛处。“那么令妹呢,柳絮如此冰雪聪明,她想要的也是这些?还是说她正是因为不要,才急于逃离你的?” 果不其然,腕骨蓦地一痛,那人笑容陡敛,片刻,才闷哼一声放开我,发作不得,却也没再看我一眼。 我甩甩手腕,嘴角不觉上扬,一扫之前悒郁,颇有恶作剧的快意。 “你们都下去吧,把柳絮找回来,就算让她受伤也无所谓。”白羽尘挥挥手放下狠话,在场的人皆不由一愣,谁都知道他最疼宠的,便是自己这唯一的妹妹,现在却下了这种命令,可见气得不轻,只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方才被我气的。 几名长老互望一眼,喏喏而退,余下我坐在厅中,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拿起桌上的玉球握于手中缓缓把玩,朝我绽开笑容。 “方才我与你说的话,分明已经让你变色,你不肯考虑我的话,是因为还对他不死心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如何?”白羽尘轻轻摇首,似对我的冥顽不灵感到惋惜。“三年前那场瘟疫般的蛊毒你还记得吧,是你亲手结束了它,挽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也成就了你妙手通天的名声。” 我眨眨眼,也笑。“府主不会是想告诉在下,那场毒是慕容所为吧?” “当然不是。”白羽尘的声音不疾不徐。“毒是我下的。” 欣赏完我震惊莫名的神色,方缓缓续道:“不仅是毒,还有狩猎宴上的刺客,射向皇帝的那支箭。只不过,慕容商清他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包括我志在挑起混乱,好趁虚而入的目的,他也一清二楚。怎么,他没有同你说过么?” “事过境迁,府主再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是没什么用处,不过你敢说未曾在你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么?”白羽尘呵呵轻笑,神色悠然。“世间万物,有什么是长久的,能够握有一时的权力,享用一时的快乐,又为何总要皱着眉头拒之门外,跟着我不好么?” 我点点头笑道:“府主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要如何度过。”这个人,不仅处心积虑,而且极善于洞察人心,一分一毫的神色变化,皆逃不过他的双眸,连我也不例外,若说没有因他的话而泛起波澜,那是假的。 “你的认同又令我讶异了一回,我以为你会说些视名利钱财如浮云粪土的话。”他朗声大笑,阴霾顿散,仿佛又是当年那个谈笑风生的白羽尘,我这才惊觉不经意间自己又被他小小地试探了一下,只得也跟着苦笑,真是防不胜防。 “你让絮儿背叛了我,我还是那样厌恶你,但你的特立独行总让我新奇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倒舍不得杀你了,慕容商清有什么好,论权势,论武功,论容貌,我绝不比他逊色半分,跟着我,你只会得到更大的好处,说不定,我还可以解去你身上的毒。”他望着我悠悠道。 微垂下头,思及那人,眼神便不觉也柔和起来。“若能以荣华富贵来衡量,喜欢就不是喜欢,而只是交易罢了。” 白羽尘微微冷笑。“你喜欢他,他却未必像你喜欢他那般地喜欢你,很多话,对你也只留三分而已,这样的喜欢,还有什么意义?” 闻言深吸了口气,望向厅外盛放的桃花,一树烂漫,也覆住了整片的缤纷艳色。“诚如府主所言,人生又有多长,若总执着于小事,只怕惟有蹉跎而已。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八个字看来简单,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不仅仅是岁月不待,还有人心,但在下却愿意去试上一试,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不停地斩断三千烦恼丝的么?”没有看他的反应,轻叹一声,缓缓续道,“正如你很疼柳絮,但你何曾真正去了解过她,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吗,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想要便可以做到的,无力回天的憾恨,绝不允许有第二次。“ “无力回天?”白羽尘笑容愈深,眼角之际也留下了笑痕,却并没有到达眼底。“比起无力回天,我更喜欢人定胜天这句话,南朝和北庭的战火,你阻止不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计其数的人死去,但我不同,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