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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二部-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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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山崩土裂,山石倾泻而下,便会如溃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任你武功再高,又有何用,这下面,会是怎样一番景况?”手指随意一点,却让人感到他分明是握着成千上万的性命。 我闻言不由骇笑。“山石崩裂乃是天灾,岂可人为……”除非……除非是…… 火药。 自己立时缄口,暗叹一声,没有说出来,是压根就不希望猜中它。 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会想不通吧,只需在四周事先埋下足够分量的震天雷,到时候引信一燃,莫说山崩地裂,就算将半座山夷平,又有何难?” 难掩眸中的惊涛骇浪,我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摸透过眼前这个人的心思。 “剑门开试剑大会,不就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影响与势力,为何要埋火药?你这一埋,岂不连剑门门主也算计进去了,到时候若有一二人逃脱,你的阴谋如何不大白于天下?”慕容那边,又布置得如何了,他若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也无论如何都通知不了了…… “招揽人才投入剑门之下以慢慢培植壮大自己的势力么,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惜见效太慢了,何况人心难测,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从封雪淮和絮儿挑掉西域分堂的时候,我便已改变了主意。”那人缓缓笑着,从袖中抽出折扇,打开,把玩,再轻轻抵住唇角,掩下后面的弧度。“你放心,火药爆炸之时,看起来就如同普通的山崩一般,难寻异样,钟容么,这火药是我令他埋下的,他如果能够逃离最好,不行么,也无所谓,多一个他与少一个他都没什么差别,这些人全都消失,总比以后劝降不成还要一个个收拾来得方便。” “四面山势,惟独这里没有埋下火药,所以你大可放心,坐在这里好好看一场戏,至于慕容商清么,”白羽尘摇摇头,轻喟,似是可惜。“若他的轻功真有传闻之中那么好,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不过,很难。” 那边试剑大会似已开始,沸沸扬扬,中间空地处,剑光纵横,身影交错,交手双放武功不过平平而已,用的剑法却是出奇绚丽,高手一眼即能看破其中破绽,只觉花俏而已,一旁大多数人却是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场面极热闹,浑然不觉身后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 那人笑如春风,一贯的俊雅如玉,旁边的君融阳却也丝毫不比他逊色,二人嘴唇微微阖动,似在低声谈论什么,首位的钟容专注地看向场内,不时捋须颔首而笑,后面站着的,却是神色淡漠的秋云罗,盈盈双眸落在不知名处,仿若失神。 我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凌氏兄妹的身影,凌陵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微有些紧张的模样,凌心则拍拍她兄长的肩膀鼓励他,眸子晶灿灼灼,双颊红润,全不见上次的阴影,或许真如白羽尘所说,她早已失去了一切令她不快的记忆,包括我。 心稍稍放下来,便见凌陵翻身跃入场中,横剑在前,朝场中另一人抱拳为礼。 那是一名女子,手持日月轮,容颜秀美,又多了几分英气,很是耐看。她之前已令许多人败于其下,武功不弱,根基也很深厚,凌陵对上她,胜算一半。 两人很快动起手,剑痕鞭影,皆是漫天飞舞,难觅其踪。女子走的是轻灵一路,身形变幻都比凌陵要快上许多,然而凌陵平日略有莽撞,现在却一招一式,极沉得住气,并不因她的速度而乱了阵脚,所以女子一时也很难取胜,两人你来我往,比前面各场比试都要精彩许多,纷扰的交谈不由渐渐微弱下来,众人皆将视线转向他们二人。 百招之后,眼见女子的剑势越来越强,凌陵反而相形见弱,我心中已有分晓,只是一边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这火药之事传递出去,一时神色冷凝,沉吟不语。 “谁会赢?” 白羽尘的声音冷不防传了过来,我正漫不经心,随口便应了句:“凌陵。” “何以见得?”抬眼所及,是那人饶富兴味的微笑。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要他不要求胜心切,能够稳住阵脚,招式一久,那女子便不是他的对手。” “不错,”他手握折扇朝场中大多满脸茫然的众人随意扫点,“你的武功虽然不济,眼光却是一流的,比那些人要强得多,更重要的是,你与他们要的东西不同,所以我不担心你会威胁到我,”好整以暇地靠坐在软褥之上,缓缓道,“这是我为何独独不杀你的缘由。” 我一怔,默然望向场中那人,却依然是云淡风清的笑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仿佛天底下也没有什么事能够为难得了他。 蓦地想起当年裂袖落江的情景,他亲眼看着我堕入江中,踪影难寻的时候,是否亦和我现在想着将要亲眼见到这四面山石崩落,血肉横飞的心境雷同? 心头仿佛被一片阴霾笼罩,似乎连呼吸也滞住了。 “若然他们真的死于火药之中,秦某拼一己之命,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沉下脸色,强压心中怒火,冷冷地看着他。 白羽尘大笑,“少了擎天门,少了逍遥宫,少了下面那些即将要变成死人的人,也少了离开的清影,本座也想看看惊鸿公子是如何还以颜色的。” 此时凌陵以半招之差险胜那名女子,两人飞身退后,相互抱剑为礼,尔后女子离开,看得出她脸上有几分遗憾,却并没有不甘,落落大方的风范同样令在场许多人倾倒。 钟容含笑赞许,站起身,从秋云罗手中接过青芜剑,凌陵也走上前,朝钟容行礼。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真不假,看到新秀迭起,老夫心中也大慰,凌世侄方才表现具佳,武艺虽未臻上乘,难能可贵的却是招式沉稳,不骄不躁,因此老夫想将这把青芜剑相赠,未知诸位可有意见?” 钟容既已开口,纵有少许不服之人,也捺下不满,或歆羡或妒忌地看着凌陵从钟容手中接过宝剑,青涩而英气勃发的脸庞掩不住喜悦。我知道,自此之后,江湖之中,凌陵二字便占有了一席之地。 却见钟容蓦地敛了笑容,视线扫过四下,朝守在一旁的弟子沉声道:“将他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莫名所以。 人很快被带了上来,五花大绑,神情惊骇而慌张,一见到钟容,便不停地大喊大叫起来。“师傅饶命!师傅弟子知错了,师傅饶了我吧!……” 众人都不知钟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我余光一瞥,见白羽尘也收了笑意,面沉如水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未置可否。 钟容不理会那人,兀自抬起头朝在场众人道:“这厮私通域外,竟早已在这周围各处埋下震天雷,想要将我们一举歼灭。” 众人哗然。 “师傅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事呀,师傅就饶了弟子这一回吧,您老人家一向是最疼我的的啊!”那人哭喊着,声嘶力竭,不停挣动却被两旁看着他的人死死按住。 “子初,你也知道我平日是最看重你的,你却作出如此欺师灭祖,畜生不如的事来,我还留你何用?”钟容一脸悲愤难言,在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之间,已将那人一掌毙命。 在场的,唏嘘有之,称快之声更是不绝,再见慕容脸色,却是平静如常,没有丝毫意外,君融阳虽现出微微的诧异,亦还是端坐如初。 忽闻白羽尘冷笑声起。“好个钟容,竟敢连我也算计。” 此时钟容岸然的正气,让许多人为之折服,惟有细心之人,才能看出那正气之下的隐隐得意,他嬴了名声也嬴了手段,他明明知道白羽尘或许就在这附近,却还是不惜将一切都推给天山仙府,背叛白羽尘转而成就自己。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背叛我?”微微噙笑盯着我,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摇摇头,回以怜悯的眼神,“借用府主四个字,人心难测。”你能给他的,未必就真的是他想要的,在觉得仿佛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或许正恰恰是失败的开始。 “好极。”话音放落,阴影已自头顶压来,脖子骤然传来一阵窒息,来不及反应,只能勉力抬眼,对上那人略显阴鸷的双眸。 就在呼吸越来越困难之时,压力蓦地一减,白羽尘脸色微愠。 “你来迟了。”我摸摸脖子朝来人笑道,想必白羽尘也没有杀我之心,不然还没等到别人来救便早已变成死人了。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在别人得意时打断他。”随着一声长笑,宝蓝色身影自寒芒过处现身,眉目潇洒,嘴角含笑,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只怕你再慢上一步,我这不值钱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家了。” 苏行闻言大笑,朝我促狭眨眼。“你那颗不值钱的脑袋在擎天门主眼中可是重逾千金,若有个闪失,我可担当不起。”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羽尘忽而振袖,冷不防旋身弹开直指背心的长剑,苏行根本不及阻拦,再回过身,那人已站在不远处的低枝上,足下轻点,细长的枝叶却全然没有一丝晃动,俊朗面容竟随之缓缓绽开笑容,不复之前恼怒。 “棋差一着,便当我全盘皆输,来日方长,再等几年重头来过也无妨,不过下次见到你之前,秦惊鸿,希望我在你身上下的毒不会让你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然,那可就太遗憾了。” 大笑,拂袖,踪迹全无,来去如风,仿佛之前种种,亦不过恍然一梦。 我自怔然时,场中空地,众人已在周围土中挖出几枚震天雷,庆幸之余,也骂声四起,我分明看到,在钟容义愤填膺的神情下,是微微扬起的嘴角。 世间诸事,最难预料是人心,凡事所乱,皆由人心而起,人心的变化,纵然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只怕也无法琢磨得透。 大事一了,曲终人散,江湖中人带着对剑门掌门的称赞和感激走了,余下一些剑门的弟子在清扫整理,霎时冷寂了许多。 “在想什么?”蓦地自身后伸出一双手将自己紧紧拥住,下颌抵在我肩头,气息如暖风细语,沁入心脾。 浅笑轻扬,没有回头,依旧看向前一刻尚人声鼎沸的地方,而苏行早已不知踪影。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在偶尔之间见一两面,互知安好,便已足够,何况他还千里迢迢自南疆赶来襄助。 “云罗呢?” “她要回逍遥宫,终生不再出宫。” 沉沉叹了一声,想起那女子容颜如花的风华,微觉酸楚,却又深知她的固执,谁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不必担心,她会过得很好的。” “若她过得不好,我便要负疚终生了。”因为自己继承了逍遥宫,却没有继承那份责任,而将一切都推给那个玲珑心思不下于轻盈的女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去见他们一面么?”慕容朝远处示意,那一对俪影双双,如画中仙。“君融阳有话要我带给你。” “不了,相逢不如遥祝,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淡笑,顺着他所指看得微有些失神,闻言一怔一喜。“他说了什么?” “我和千晴过得很好,我会好好待她,绝不会负了她,等这里事了了,我们会放下一切远走,找处幽静的地方定居下来,再邀你们去喝一杯拙荆亲手所酿的青梅酒。” 青梅酒么…… 扬起笑容,却是温暖满怀,忍不住斜睨那人,带了几分调侃。“你确定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手立时被紧紧握住,对上慕容柔和而危险的双眸。“若说秋后算帐,你是否该想象一下你在白羽尘那里传来消息之前我的心情是如何的?” 呛咳一声,扫去剩余的几分愧疚,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君融阳说的青梅酒,最早也要明年春天才能喝到了吧?” “秦惊鸿……”低沉而满含警告的声音响起,“若不是我了解你的心意,若不是你了解我的心意,你以为我们现在还可以安然坐在这里吗?” 我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所以这种若果的假设是不成立的,你我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那人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握着我的手却更形紧了些。 我忍俊不禁。“好吧,那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定会先将自己的意图一五一十告知门主的。” “还有下次?”扬了扬眉,冷不防抓住我双颊便往两边用力拉,看着我来不及反应而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方告解恨。“你不是要去大漠,想见见中土之外的世面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再玩一次命?” “不行,”揉揉红肿的两腮,我微微苦笑,。“北庭和南朝的战争若起,必有生灵涂炭,我想留下来尽绵薄之力。” 那人清明的眸子直视着自己,由霸气坚持,再到软化包容,终究摊了摊手,十足无奈。“我抛下身上一切,早已是两手空空,你却还有一技之长,只望秦公子不要嫌弃在下才好。” 嘴角上扬,却故作迟疑。“这样?都说夫唱妇随,那我现在去救人,你是否该亦步亦趋呢?” “是是,”他仿佛玩上了瘾,一脸泫然欲泣。“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 花影摇曳,渐将人语没。 “你身上的毒……” “无妨,总会有办法的,秦神医在,阎王也得手下留三分,呵呵……”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虽短犹长,若能得一人对望而笑,尽在不言之中,何处不是仙境? 许多年后,那人说,初遇时,秦惊鸿三个字曾让那时浅笑如玉,却还疏离若云的他想起两句诗。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往事不必深究,昨日种种,皆成黄花,江湖偌大,逍遥随你。 惊鸿一瞥,拈花一笑,忽逢幽人,如见道心。 ****** 后记: 终于完成自己的第一个超长篇,回头翻了一下在露开始写的时间,不觉已过了一年多,放下笔,如释重负,而又怅然若失,一个故事写得久了,好象连里面的人物也有了生命一般。在决定第二部重写时,幸得许多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包括好友连尹千寻,老婆zuowei,牦牛,小桃花等等,无法一一列出,但镜子已将你们可爱的名字都记在心中,在这里拥抱并感谢~由于故事篇幅很长,情节繁琐,加上本人文墨所限,难免硬伤不少,衔接也有不合逻辑的矛盾之处,实在惭愧~无论如何,总算填完了,在此撒一把花,旧坑不去,新坑不来,待镜子把手伤养好,再开更多的坑,也会把一些旧坑结了,惊鸿的番外外传等等,都会一一奉上。 另,许多人都喜欢封雪淮,要求写关于他的故事,正传毕竟还是以惊鸿为主,加上小封孤高的性子,得不到的又何必徒增伤感,他做不来那种杀风景的事,所以我在最后几章,只略略提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会专门写他的故事的。 曾经构思过让惊鸿和慕容生离死别,又或者分开数十年再相见,但深恐被鸡蛋砸死,还是作罢,人的一生不是只用来蹉跎和怀旧,而是用来追求心中所好的,是不?笑~ 打分地址:jjwxc/bookhome/219/21915/21915…32。htm 番外之春风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看他看过的每一道风景,喜欢望着他的睡颜静静不起,喜欢他被自己捉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他吃着自己所煮的难以下咽的鱼时那一副有苦难言令人忍俊不禁的表情,喜欢他眉眼笑容淡淡仿佛可以入画的神色,喜欢他…… …… 最初见到他时,并不觉得这少年有什么特别,而第一次令自己惊诧的,却是那份看似淡然随意实则细腻玲珑的心思。 惊鸿惊鸿,道是惊鸿,却是名不副实,我也很后悔为何要取了这么个名字。 那人摸着脸笑应着侍女黄裳的轻视时,语气之中并没有一丝自鄙,反而带着浓浓的调侃。 惊鸿么…… 初识无心,再见惊鸿…… 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惊鸿……” 指腹轻扫过他的脸,见他睡得极沉,眉间倦意淡淡,显是被昨夜情事所累。坏心一起,不由捏住那人的鼻子不让呼吸,笑吟吟地等着他喘不过气自行转醒。 等了半天,胸前起伏倒是愈见急促,人却依然不见醒来,身下手指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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