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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活不明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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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下次继续炒老板更合适的理由了,于是,一杯都周了。

  王大鹏说这酒不错,最近累得要命。我们说知道你刚结婚,瞧你脸色黄的,多喝点儿。王大鹏说不是房事累,是工作累,累得他都好久没房事了。我们问什么事情能把他折腾这么累。王大鹏说一个外国首脑刚走,我都好几天没脱衣服睡觉了。我说,丫到中国又不是洗钱来的,你们经警犯得上这样吗。王大鹏说,可上面就这么规定,没办法,谁让来的是布什呢。我说是吗,布什来了?

  王大鹏说,不会吧,这事儿你不知道?!也难怪,有两种人不知道布什,弱智和胸怀大志者,但你能考上大学还拿到毕业证,说明不是弱智,至少有能背下四千个单词的智商(本科毕业须通过英语四级,掌握四千词汇量),一个布什才几个字母,所以,你必为后者,胸怀大志者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区区布什,何足挂齿。

  王大鹏这番话说得刘子和老歪忍俊不禁,也说得我心花怒放,飘飘然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夸奖我,但我想告诉他,不要以为大学生里就没有弱智,其实数目相当可观。

  王大鹏的话没有白说,最后这顿饭是我掏的钱,也许这正是他说上述一番话的目的所在。

  按说轮谁也轮不到我请客,我应该是被请的那个,但也不知怎么就成我掏钱了,隐约记得我叫小姐买单的时候他们拦了我,但没拦住,我忘了是他们没想拦住,还是真拦不住。那晚我又高了。

时间难以打发,但到了酒桌上,我却感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夜深人静了,特别是喝高了以后,感觉时间已静止,甚至在倒流,常常忘乎所以,所以当刘子以“明天还上班呢”为借口提出散的时候,我把酒杯往桌上一戳:谁也不许走!

  刘子说,这都几点了。

 
  我已经高了,其特点就是,几点在我这儿都不叫晚。我说,反正天还没亮。我属于喝多了就爱折腾的那种人。

  你敢情明儿歇了,刘子说。

  我说,你什么意思。

  刘子意识到说到我的痛处,赶忙改了口:没什么,喝酒喝酒,然后和我碰了一下。

  一斤白酒早就被我们喝完,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啤酒瓶,管它什么酒,能醉就行,今天我非把自个儿灌倒,操,我难受!

  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倒下,倒是几个服务员挺不住了,趴桌上着了,一个女孩还打起胡噜,那叫一个响,第一声吓了我一跳。而我们这桌的服务员还时刻保持着清醒,一杯杯地喝着酽茶,眼睛瞪得比赵薇的都大,生怕我们跑单,我要是导演,就找她拍还珠格格4。

结帐出了门,没走两步,王大鹏掏兜发现手机不见了,我想起刚才趁他不备,就把手机放茶壶里了。他的手机是西门子3518,听说防水,我不信,现在终于能辨别真伪了。

  我回去取,刚才那个女孩因为我的再度出现而惊惶失措,只见她嘴巴塞得鼓鼓的,看有人过来,就使劲往下咽,可能是卡住了,脸憋得通红,脖子也粗了一截——估计女孩吞了一丸子,瞧噎得那样。

 
  尽管喝多了,但这点我还记得,因为她的表情太逗了。

  我赶忙说,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我想这时候桌上应该还有半个丸子,我们走的时候剩下一个半没吃了,当时王大鹏还说打包带走,下了夜班当早点吃,但一看表都五点了,夜班已经下了,就没拿,径直回家睡觉了。小姑娘也不易,陪我们一宿,肯定饿了,现在也该吃点儿东西了。

  我从茶壶里捞出手机,见信号还是满格,验证了传言。同时,看到桌上果然只剩半个丸子了。

  我想我还是赶紧走吧,希望女孩能尽快把那个丸子咽下去,不要因此憋坏自己。其实我特想问问她喝水不,我给你倒。不过,估计问了她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醒后我感觉身体难受,准保是头天晚上喝高了,一定还说了不计其数的傻逼话,我喝多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也告诫自己酒后不要多言,言多必失,但没有办法,高了的时候,我认为自己说的话句句都是至理名言,尽管说的时候结结巴巴,也想到过这些话在别人听来可能挺傻逼的,但酒精的力量实在难以抗拒。

  起床已是下午两点,头依旧晕眩,我清理了个人卫生后难受不减,决定出去透透风。

 
  到了大街上,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有个老外正拿着DV拍摄北京街景,看他的样儿也小五十了,身材依旧笔挺,屁股高高翘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感觉精力倍儿充沛,我跟着他走了一段,双腿无力,两脚绊蒜,差点儿摔自己一跟头,打了一嗝,还都是酒味。老外回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健步如飞,消失在街头。

  和他相比,我的生活就不够阳光——还阳光呢,简直就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酒醉后的这天夜晚,我心情极其失落,点上一根烟,遥想这些年都干了什么,虽并未故意虚度光阴,却终究一事无成。

  从上大学时起,我好像就没闲过,做了三个月的小买卖,当货品全部卖出后,手里的钱居然没有进货的时候多;后又与同学承包了一家校外饭馆,赔得我到了学期末还没交上学费,差点就被希望工程救助,其实要不是给我上课的老师三天两头去吃饭,我基本还能落个本  
儿平的;此后改邪归正,打入学生会内部,掺乎过学校的各类活动,因没能和老师处好私人关系,两个月后头衔不了了之被摘掉;此外还写了一些小资情调的伤感歌曲,美其名曰校园原创,现在听来都是无病呻吟,去过一些学校和媒体演唱, 听到过不比潮水小太多的掌声,以为能就此被人关注继而混口饭吃,后来才知道,吃这碗饭的人太多,多数难以糊口,于是在饿死之前,心归正传,写写算算,拿了毕业证找工作是也,可找来找去,待业依旧。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别人都干得好好的,还有人合同签了5年以上,我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或者说我比他们更高明或更愚蠢在什么地方,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在北京都是喝密云水库的水活着,难道就我有理想,就我偾世嫉俗,就我与众不同,就我是鸿鹄,别人都是燕雀。我看是就我傻逼,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留给了自己什么,除了一片狼籍、深浅不一的脚印,和付之一笑的回忆,还有什么更值得炫耀并珍藏的呢。

  那时候我还年轻,那时候我很傻逼。

  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分子,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站人堆里不起眼,脱光衣服和大家没啥两样,幸运女神从不青睐我,上学没上过重点,当过的最大官就是小组长,每天早上负责收发作业,监督组员打扫卫生,如果检查不合格,责任我一人承担;上班没进过五百强,即使在本企业里我的工资也是最低的那个。好在耳不聋眼不瞎,手脚麻利,智商高于60,但也没高过爱因斯坦,典型的老百姓。

生活的道路上,我始终就非一帆风顺。

  小学没赶上第一批入队,本来有我的份儿,可我课间去大便没能赶在打上课铃前回到座位,因而被老师拒之教室外,同被关在门外的还有几个打架的学生,老师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而实际情况却是我只看了几眼他们打架,才耽误了拉屎。我和他们踮起脚尖,扒着窗户望着教室内生动的入队仪式,少年先锋队歌嘹亮地传出,“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  
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突然,“嘭”地一声巨响,教室的后门玻璃被他们中的一个砸得粉碎,其余几人拔腿就跑,而我站在原处,呆若木鸡,这时老师已冲到门外,把我当作替罪羊,指着鼻子说我:你这样的学生少先队不需要,第二批也甭想,明天找你家长来,叫他们赔玻璃。这件事情在我幼小的心灵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很长一段时间,鲜艳的红领巾没有飘扬在我的胸前,每当周一升旗仪式,大喇叭广播“少先队员敬队礼”的时候,我都夹在队伍中间,与众不同地行着注目礼,这时我感觉,我的右臂是多余的。

  中学同样如此,入团一波三折终未遂,直到大学才被团支书央求着入了团,因为班里若有一个同学不是团员就没有资格评选优秀班集体。入团后我发现并无实际意义,却要按时缴纳团费,于是在一次需要照片的时候,揭下团员证上的照片,将其贴在月票上,就这样,照片被用在更需要它和更有意义的地方,从此我的团员证再没有盖章注册过。后来大学毕业填写履历表的时候,我在“政治面目”一栏处犹豫再三,不知道自己该算什么身份,最后只好给自己填了一个“群众”。

伤感就像海绵里的水,要挤总是有的,而我的伤感却像自来水,一旦阀门打开,便源源不断。自情感意识存在以来,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因为动画片演完而惆怅,上小学后又因为星期天的太阳落山而失落,上了中学会因为暗恋的女孩喜欢了自己的哥们儿而痛苦,上了大学伤感就像溃烂的脓疮,一片又一片,势不可挡,而现在,伤感已将我彻底淹没。

  蓦然回首,我突然发现,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最郁闷的大学四年,那时我像个傻子一样  
,很少去考虑明天会怎样,每晚趿拉着拖鞋,叼着烟头,拎着大茶缸子去图书馆看小说,或者踢一下午足球后三五成群地喝酒到饭馆打烊,然后翻窗进入宿舍,倒头就睡,睁眼已是第二天下午,然后再准备下一场足球和啤酒,任精力、时间和生活费滚滚而去,只留下伤感,而这种伤感在今天看来,却是莫大的快乐。

这些问题想得我头昏脑胀,本想就此睡去,可毫无睡意,一看表,才九点多一点儿,于是不知所措起来。

  晚上九点半左右感觉无所事事是最难受的,这段时间也是最难打发的,上床睡觉太早,晚饭还没消化干净,出去娱乐又不早了,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这就像八十岁的老人,离死只差一步了,活着又没什么意思,只能过一天算一天,而此刻我也只好混一分钟算一分钟  
,希望能快点儿困,要么就赶紧接一个找我出去的电话。
电话并没有打来,但等待电话的过程就是在做一件事情,当这件事情做完的时候,或者说当我等到二十三点整的时候,意识到不会再有电话进来了,而这个时间我也可以休息了。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晚上十一点熄灯,我还潜移默化地受着那四年的影响。

  又一天就此过去了。

辞职后,我偶然在电视上听到刘欢的《从头再来》,以前听它只是隔靴搔痒,有了切肤之痛后再听,别说,真有些味道,多少给了我些心灵上的慰籍。

  我待在家中百无聊赖,出门买了份报纸,回来后认真阅读,一字不落地从刊号看到各种广告,再从国内新闻到国际新闻,社会新闻到文化新闻,最后还要看看天气预报,其实看了也是白看,只要明天不地震,哪怕下刀子,也与我无关,除了偶尔出去买份报纸,大部分时  
间我是待在屋里的。

  现在报纸上的广告除了汽车房产,便是美乳缩阴,女人想尽办法缩小自己的生殖器;男人却努力将生殖器往大了变。我大学学的是机械专业,懂得这是公差配合问题,说白了就是螺丝脱扣了怎么办。

  接到刘子短信,问我辞职后的感受,他干得也没劲。我给他回信:辞职后走出办公楼的那一刻,好比射精的一刹那,快感汹涌澎湃;辞职后的几天,如同射精完毕,酣畅淋漓;再后面的几天,便相当于射精后的第二天,失落、空虚接踵而来;而后在家呆几天便会萌生再找份工作的渴望,竟如同又想射精那般强烈。刘子说,那算了。

幸好上个世纪诞生了互联网,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痞子蔡和张朝阳对此会深有感受。同时,网络还成就了陌生男女一段段一夜情缘,也为理屈词穷的毕业生提供了方便,只需输入论文题目,便有上万字的资料可供粘贴,网络的更多方便,就不一一列举了,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让我多了一种排遣无聊的方式。

  我登录不久,就听“咚咚咚”有人敲门,茶杯里的叶子上线了。

 
  我:看来你也是一闲人。

  她:可是闲不住。

  我:那就出来唠唠,我不嫌你难看。

  她:谁告你我难看的,现在特别声明,本姑娘风华绝伦。

  我:只有风前残烛的人才这么说。

  她: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见你,随便你怎么想。

  我:你多大?

  她:你呢?

  我:23。

  她:me too。

  我:怪不得有共同语言。

  她:别套近乎。

  我:都说异性相吸,到你这儿怎么不适用。

  她:因为你没有吸引我的地方。

  我:但你吸引我了。

  她:你也太容易被吸引了,跟谁都这样吧。

  我:因人而异,你还没有男朋友吧,我就爱助人为乐,帮他人解决实际困难。

  她:我的困难是男朋友太多。

  我:这好办,你把他们都甩了,然后把我扶正。

  她:别异想天开了,干点儿正经事。

  我:我是真想,可是找不到。

  她:你没工作?

  我:都好久了。

  她:难怪老碰见你。

  我:这就是缘分,老话怎么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等有机会的,今天不行了,我老公回来了,88。

  我:啊?!老公?!

电脑提示我收到了新邮件,我进入邮箱,看见雷蕾发来的邮件,也就是说,她此时此刻正坐在某地的某台电脑前面。

  我急忙打开邮件,但只有8字节:你好吗?

  我立即回复了8字节:很不好!

 
  不久后雷蕾回信10字节:我也不好!

  我又敲了16字节:那还不赶紧回来!

  雷蕾回信6字节:就不!

  我再发14字节:把你QQ告诉我。

  但没有收到回信,雷蕾也许走了。她到底去了哪里,我还是一无所知。

  网络的弊处正在于此,虽然收到来信,却无法找到对方的准确位置,太虚了,我喜欢真实。

公共汽车站牌上贴了一则寻人启事:“李秀莲,女,73岁,小脚,严重精神病患者,经常自言自语,山东口音,于今年11月16日14时走失,如有知情者,可来电1330126XXXX,必有酬谢!”

  我听见有人说,这家孩子真孝顺。我不知道孝顺在什么地方,难道这样做不是应该的吗,不这样才不孝顺。也许这件事发生在刚才说话人身上,他的态度是,丢就丢吧,还没有钱  
包丢了在乎。

  我深受启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网上的各大论坛发布了一则“寻爱启事”,简述了我和雷蕾的来龙去脉,并留下电话、E…mail,不出半天,我收到各类信息和跟贴不计其数,有让我痛定思痛的,有说再给我介绍一个相同类型的,有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还有人说不必烦恼,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必徒劳,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就算你我有前生的约定,也还要用心去寻找。一看这人就是孙楠的歌听多了。

  同时我也收到雷蕾的来信,她让我别再白费力了,她想远离我一段时间,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充盈着研究生的影像,等她忘掉我和研究生其中一个的时候,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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