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传 作者:儒勒·凡尔纳_2-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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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埃斯佩兰特神甫在那儿办了一个传教会,他或许可告诉她关于凯尔莫尔中校的下落。
到了圣费尔南多,正好要到圣朱阿纳去的西班牙人若雷斯被雇为独木舟的船员。此人形迹可疑,大伙推测他可能跟卡宴苦役场的一伙逃案犯有秘密来往。这帮人是由一名叫阿尔法尼兹的强盗统管的,他也是个逃案犯,曾因凯尔莫尔提供证词而被判刑,因而跟凯尔莫尔中校结下私仇,是个尤为可怕的人物。
我们这几位旅客到达目的地时,受到阿尔法尼兹一伙的袭击,不幸被俘。埃斯佩兰特神甫率领圣朱阿纳的居民出面干涉,将他们全释放了。当阿尔法尼兹正要对让娜下毒手以报私仇的时候,被传教会的首领亲手击毙……这位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凯尔莫尔中校。雅克和让娜结成夫妻,在圣朱阿纳定居下来。
我们可以看出,这个题材完全是个瞎编的故事,它只用来作为叙述一次旅行的幌子。这次旅行交织着各种变故,因而颇具魅力。从标题便能看出,这是一部富于教育意义的作品,但不算上乘之作。
如同他向小赫泽尔许诺过的那样,他“决不会让机器熄火”。1898年7月,小赫泽尔收到了“因找不到更好的题目,只好定为《一个怪僻人的遗嘱》”的第一卷。儒勒·凡尔纳早就给他谈过要写一部关于“跳鹅游戏”的小说,如今,他把这部小说给他寄去了。这是美利坚合众国颇为流行的一种高雅的游戏,46个州(不包括1867年才获得的本土外的阿拉斯加州,分别由46个棋盘格代表,如果其中一个州重复14次,则由于每九个格子代表一只鹅,便可获得由63个格子组成的序列,这种序列很像跳鹅游戏的序列。
芝加哥怪僻人俱乐部成员、大富翁伊佩博姆“在他一生中从未突出表现过自己的怪僻性。”。他设想在他死的时候至少要表现一次怪僻。他安排好自己的葬礼,务求使葬礼在民间节日的气氛中进行;他在遗嘱中指定将一笔巨大财富送给美利坚合众国的游戏获胜者,这场游戏在中签的六个芝加哥公民当中进行。但他又写了一份追加遗嘱,规定第7个化名为X.K.Z的游戏者参加这场游戏。每掷一次骰子,游戏者便进入与他指定的格子号码相应的那个州;这样,所有参加游戏的人将来往于各州之间。“总之,读完这部小说,就能彻底了解美国”。
这种构思的确很有趣,而且,他怀着愉快的心情将这部作品写出来了。但据我个人认为,让别人了解美国的这项设想过于庞大。这种设想使整个故事变得臃肿,因而失去题材本身所包含的喜剧性。这一次,由于要考虑准确,作者不仅陷入迷途,而且抑制了兴致;这种兴致被分散到两卷书中,就显得更为淡薄。关于伊佩博姆的葬礼的描写,本来1章也就够了,却拖了整整3章,这就使小说迟迟未能展开。有趣的成分过于分散,难以自始至终使人感到乐趣。
当然,X.K.Z不是别人,正是伊佩博姆本人。他导演了一场亡逝的假戏!获胜的还是他自己!但一切都顺利地结束了,参加这场游戏的一位年轻的女会计跟一位年轻的画家如原先预料的那样终成眷属!这位作家向小赫泽尔解释说:
您瞧,亲爱的小赫泽尔,我终于沏底摆脱掉寻找父
亲的孩子,寻找孩子的父母亲和寻找丈夫的妻子。《美
丽的奥里诺科河》将是这种类型的最后一部。而且,我
还摆脱了鲁滨逊。不过,我还写了一部两卷本的《瑞士
人鲁滨逊》的续篇,我认为,这部续篇比维斯原来的那
部小说更有意思。
他给一部他明显看出其弱点的小说写续篇,这实在叫人费解。他自己一直避免作冗赘的道德说教,而让读者注意从故事本身中汲取这些教训,但在那位瑞士牧师的作品中却通篇充斥着这样的说教。“新瑞士”的命运兴许曾摇曳过他儿时的梦境,而且,如同他经常作的那样,在他渐渐衰老的时候,他极力要将青少年时代的激情重新联系起来。
我们在阅读《第二祖国》的时候,从中可以发现,他是怀着极大的乐趣去创作这部作品的:我们愿意读下去,因为作者本人便出现在作品之中。
接着写成的《独角兽》使他能重新提及维斯那部小说中的人物;首先,詹妮和弗里茨被韦尔登先生和他的女儿所代替,这样便能引出一位工程师。旗帜号遇到种种事故,其结果是再次使詹妮和弗里茨重新变成遇难者,并把他们带回到“新瑞土”。
然而,《新瑞士》的这个续篇并不单调,很值得向这位小说家表示称赞。
说实话,《奇异旅行》的作者着实有些泄气。从体力上说,他一直身染疾患,从精神上说,他似乎颇感迷惘。如今这个时代离培养过他的那个时代如此遥远,以致他觉得自己对新的思想方式极为生疏。他目睹过1848年的革命,经历过第二帝国的美好时期,但丝毫没放弃在赫泽尔—斯塔尔的朋友圈子里培植起来的那些伟大的道德原则。1900年前夕,这个美好时期又重新出现了!看来,这个喜欢吃喝玩乐的民族无法对与似乎过时的道德原则紧密相连的文学发生兴趣。然而,这个轻怫的法兰西正是打着这些原则的旗号将被撕得四分五裂。
1894年,德雷福斯受到审判:必须承认,虽然他提出抗议,认为自己无罪,但对他进行审判似乎是正常的。贝纳德·拉扎尔曾发表过一个扰乱人心的小册子,但真正引起公众骚动的是左拉所发表的那封著名的公开信《我控诉!》。
这位在1848年革命中曾是造反者的亚眠的布尔乔亚,并不了解这个事件的真谛。作为一位正直的共和党人,他对法庭寄予信任。他常常抱怨的思想混乱主要产生于当局仅为拯救一个犯有错误的行政部门而毁掉一个人的那种顽固态度,而不是产生于在那个时期相当自由的社会风气。
儒勒·凡尔纳反对重审德雷福斯案的盲目态度是令人费解的。相反,他儿子倒是热情支持重审。米歇尔虽然满脑子所谓反动思想,甚至保皇思想,但他还是作出了反应;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激愤和陈词;他要反对的,是某种程序上的错误:一份文件被秘密送交法庭而没通过国防部。他认为,这种违法行为是无法容忍的。事实上,后来证实这完全是一份伪造的文件,因而这种行为就显得更为严重,罗歇·马丁·杜伽尔在《让·巴洛瓦》中忠实地表达了德雷福斯派的这种情绪。
米歇尔每次到亚眠势必引起轩然大波,这是不难想象的,其结果是导致暂时的分裂。这种情形显然与常理相悻;儒勒·凡尔纳具有先进的共和思想,然而却被卷入最保守的舆论漩涡中,而米歇尔向来是个保守的保皇分子,却一下子变成了社会主义者!但这种情形也并非绝无仅有;这起事件既分裂了法国,也引起世界性的反响,在许多家庭中造成了混乱。
幸亏父子间的感情关系已变得相当牢固,因而使他俩能度过这个混乱时期而不致损害他们的关系。再说,父亲是个很有判断力的人,他最后必然发觉儿子的愤慨并非毫无根据;但只有彻底铲除他认为不可触犯的那些信仰时,他才能觉察到这一点。
他非常愿意听他这位神奇的儿子发表议论。他儿子具有训练有素的明敏意识,因此,他可以跟他进行理智的交流。米歇尔终于找到一份职业,从这点上说,他父亲感到大为放心。他参加了1900年世界博览会的管理工作,从而使他有机会显示自己的才能。他到过俄罗斯、西伯利亚、西里西亚和罗马尼亚等地开办采矿场。这种成功使他能放纵作为1900年前后的人特有的兴趣。他常常带着他妻子出入卢瓦纳斯夫人的抄龙;在这个沙龙中,儒勒·勒梅特尔起着支配地位,而欧内斯特·都德是勒梅特尔的挚交,他的侄儿莱昂也是这个沙龙的显赫人物。他在这里还经常遇着莫里斯·巴雷斯民各种各样的人物,诸如医生、工程师和科学家等等都会聚在这位伯爵夫人的周围。当德雷福斯案件使他勃然大怒时,他才停止跟这个文艺社团来往。
我们放弃了布列塔尼的福尔贝里的沙质海滩而来到诺曼底的佩蒂特达尔的卵石海滩。1899年8月27日,儒勒·凡尔纳写信给小赫泽尔说,“我要离开一个星期左右,到佩蒂特达尔去,米歇尔搬到那边居住了。”他兴许在那里逗留了更长时间,因为我还记得他的这次来访;为了接待他,我父亲租了临海的佩勒蒂埃阁楼,这座阁楼就在我们家旁边。
我们从他1899年10月24日写的那封信中了解到,他那时正深入到克隆代克矿区;显然,他正在写《喷金的火山》,但这部作品直至1906年才发表!他本人也估计到,自己或许见不到这部作品问世。他写信给他的出版商说,“正如您知道的那样,由于我坚持工作,我已经写好了一批作品。其中有几部很可能要成为遗作。”事实上,继《第二祖国》之后,还有13部作品将要发表,其中就有《喷金的火山》和其他7部遗作。
他竭尽全力去对付岁月和疾病给他的摧残,1899年3月14日,他怀着失望的心情写道:“但这并没妨碍我全力以赴地进行工作。要是不工作,我将会变成啥样子呢?”《第二祖国》发表于1900年,五月份,他还在修改这部作品中的地图。
1900年5月16日,他决定放弃夏尔·杜布瓦街他住了18年的那幢“空气沉闷而又冷冷清清的大房子”,搬回到朗格维尔林荫道44号他原先住了八年的那个住家。由于房子需要较长时间的修缮,直至年底,他仍处在“搬家的气氛中”。
奥诺里娜那时已年届70,进行社交活动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她不得不心怀惋惜地离开这座楼房,而这座楼房也的确太大,难以保证取暖。她心甘情愿地回到她早先兴高采烈地离开的那所房子;她丈夫则为回到他那间修土单间里的写字台前而感到高兴。
虽然新住宅的修缮工程始终没完没了,使他为搬家的事受到严重的干扰,但他仍要求把《大森林》的校样给他寄来修改。
他对重审德雷福斯案的原则违心地表示赞同;但这是在损害了他对一个共和社会的看法和承认这个社会有时也包藏著作弊行为的时候,他才表示赞同的。这正是这起不幸事件所造成的痛苦之原因;这次事件远远超出德福雷斯本人,而动摇了人们认为建立在法律和正义基础上的秩序;对一个1848年革命的老共和党人来说,这次打击是极为沉重的。从此,他必须按新的观点去看待社会结构。
他越来越多地幽居家室;他的生活很有规律:黎明,甚至在黎明之前,他便起床,随即开始工作,11点钟左右,他出外走走,但因双腿行动不便,加之视力衰退,他步履十分谨慎。草草吃过午饭后,他吸点雪茄烟;他坐在圈椅里背向光线,好让用鸭舌帽保护着的双眼得到歇息;他沉默无言,凝神静思;随后,他一跟一肢地到工业品公司去翻阅期刊,然后到市政厅去;有时也可发现他在大学俱乐部或联盟俱乐部;在朗格维尔林荫道散步片刻,他便回家去了。吃点东西后,他上床去休息几个小时;要是没有睡意,他便去作填字游戏,他一共作了4000多张填字游戏!
偶尔有几位朋友来访;他态度始终是那样和蔼可亲,倘若他对某个问题发生兴趣,他的劲儿又来了,谈起话来头头是道;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非常俭朴,而且蔑视社会舆论;在大街上,倘若他感到疲劳,他随时会毫不犹豫地坐在别人住家门前的台阶上。
在日常生活中,他经常是沉默寡言;他故意使自己保持沉默,避免一切废话,仿佛担心这些废话会干扰他的安宁。他只是在需要发表经过深思熟虑的意见时才插话。他干方百计地躲开无谓的争论;要是出现这种争论,要是有人提出跟他相反的意见,说爱伦·坡那种反乎常态的幽灵在四周徘徊,他也不会坚持己见。
这位老人对任何可能引起争吵的事的确十分讨厌;他已经饱受家庭不和的苦楚。他通过自身的体验深知,对先入之见须加以提防,问题总是有好几个方面,在考虑成熟之前轻易下结论,这无疑是危险的;他性情宁静,尤其心胸坦荡,这是一种很好的美德。
岁月在流逝,他知道自己能活的年头实在不多了。他觉得自己四肢不大灵活,仍然管用的只有自己的脑子。他到了对自己作出总结的年岁。在这份总结表上排列着各种挫折和成功,而挫折所占的分量实在太大了!他一直没忘记自己的童年和青年,没忘记尚特内和小山岗;他还记得盖尔什:卡罗利娜的影子使他想起自己的情感所遭受的第一次挫折,他对文学的雄心始终无法将这种挫折彻底遗忘;大仲马、《折断的麦秆》、巴黎歌剧院,所有这些既十分遥远、又近在眼前!他曾经想在戏剧中获得成功!却只取得少许引人注目的成就。交易所呢?多荒唐的念头,无非出于对奥诺里娜的爱情!他父亲怎么竟同意帮助他去作这种双重的蠢举呢?证券经纪!他可是最瞧不起金融界的;结婚!他实在无法向这位年轻俊俏的女人提供她所憧憬的娱乐。他早就告诉过她,这种婚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怜的奥诺里娜,当他撇下银行的业务不管,将时间耗费在胡乱涂鸦的时候,她大概过着非常凄怆的日子。
这些年来所做的工作无疑能够满足他的好奇,但会不会徒劳无益?赫泽尔对他表示信任,他终于认为自己创造了一种新文学体裁。就这样,他的名字被列入了职业作家的行列!《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地心游记》、《海底两万里》!他满怀激情地走过了自己开创的这条新路。对,这只不过是一个书业上的胜利!他被自己的成就所固,将自己的命运跟《教育与娱乐杂志》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多少人在他周围死去了,虽然这些死亡是无法避免的。1887年2月15日,他母亲突然去世,将连结着这个人口众多的家庭的最后一线联系也割断了。
他父亲是个审慎的爱出主意的人。随时都准备扶助他,但早已寿终正寝。接替他父亲的赫泽尔曾以自己的友情支持过他,但也于1886年3月17日离开人世。
他弟弟保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也在1897年病故;起初,他满以为夺去保尔性命的心脏病发作只不过是一种新的危象,因而给他侄儿写了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莫里斯:
接到你的来信,得知你可怜的父亲的消息,我深感
难过。
我一直希望他能战胜这次持续时间如此之长的发
作,希望你妹妹的婚事不要推迟。这对他是一种莫大
的喜悦和安慰,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种安慰。
因风湿症加上支气管炎,我行动极为不便,极少出
门,大概不能去看望他了。
请随时将情况告诉我们,亲爱的莫里斯,请相信你
忠诚的伯父。
儒勒·凡尔纳
于亚眠,星期日
但仅仅过了几天,他便接到了噩耗。
脱离一个世界,也感觉到这个世界在脱离他。后来他说过:“我真傻,居然出生在查理10世时期!”他再也没有力量去适应一个远离他而向前发展的新社会。在1900年的那场骚动中,他预感到了危险,他吃力地去寻找他曾经热爱过的共和国的形象。他儿子的一家住在巴黎,迫于环境,他隔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