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若爱无法搁浅(出书版) 作者:夜惊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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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椅子上桌子上,到处都是隔尘罩,八年,他就如同当年所说的,真的很少回来,偶尔经过这里,也是开着车将林妈妈接走,在外面陪谢芳一天,从不曾在这栋房子住过。
这样的事发生的次数一多,不用谢芳跟自己讲明,她也知道他是在刻意地回避自己,当年他承诺的那些让自己安心在这里长大的话,他确实做到了。
岳好将隔尘的罩子拿下,放在洗衣篓里,顺手把墙上罩的白色布罩也扯掉,不想就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他的几张大照片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愣愣地,盯着墙上五官俊美的男子,隔了八年,当年在她眼睛里仿佛神祗一般完美的俊颜,如今依然让她移不开目光,只不过对十五岁的她来说,二十一岁的林岩曾跟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她因为不懂而恐惧的事物一样,是她无法理解的存在。
如今她二十三岁了,从照片中他下颏扬起的角度和目光中的桀骜不驯,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与林风的不同——一个是蕴藉清雅,开朗和善,一个则目空一切,锋芒毕露——她瞪着照片中他的眼睛,愤愤地想,幸好这些年他信守承诺,不曾回到家里,不然她敢保证自己跟这样的家伙绝对无法共处一个屋檐下!
她移开目光,将吸尘器的插头狠狠地插在墙上,让机器的轰隆声彻底淹没凌乱的思绪。
下午她陪着林妈妈出去买了很多林风爱吃的菜,晚餐为了等林风,两个人都特意没有吃饭,看看时钟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坐在客厅里一直听着外面响声的谢芳有些着急,坐立不安地起来好几次,后来忍不住道:“小好,你去路口看看吧,他别是带回来的东西多,拎不动了?”
岳好笑着点头,关心则乱啊,连林妈妈这样总是一脸云淡风轻的人,竟然也有乱了方寸的时候,她体贴地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安慰林妈妈道:“我出去看看——您别担心,到市区的时候,他就说了,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谢芳嗯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减轻。
岳好走出门,满是积雪的庭院很是寒冷,虽然穿着羽绒服,可是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还是被冷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这天恰好是满月,清辉洒在洁白的雪上,灯光,月光,雪光,让天地间亮得仿佛白昼,她走到大门口处,因为匆匆出来,没有戴手套,拉开冰凉的铁门后,一边走路,一边把凉到的手指凑到嘴唇前呵着,没留意间,被身旁路灯下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高高的个子,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她心中怦然一动,抬起眼睛,月光照在他鼻梁高高的脸上,乌黑的眼睛与她的遇上,岳好嘴角的笑容消失,要出口的话消失无踪,她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低声说:“你怎么出来了?”
“二——二哥?”岳好有些迟疑地唤道。
林风轻轻点点头,看着她,好一会儿加了一句自己觉得十分必要的解释:“我没进去,是在等人。”
“谁?”岳好纳闷地问。
林风还没回答,前方路口处响起引擎声,林风对她微微一笑,低声道:“来了。”
岳好看着越驶越近的汽车,站在林风身边,盯着打开的车窗里,坐着的一对中年男女,还算明朗的月光下,她辨认出开车的是很少回来的林嘉树,他旁边坐着的中年女子,她却不认识。
副驾的车门拉开,中年女子走出来,岳好见她穿着华贵的皮草,十分富态,等林嘉树把车开进了林家大门,这中年女子走到林风和岳好身边,看着岳好对林风笑道:“小风,这就是小好么?”
林风嗯了一声,算是应是。
“我是林风的姑姑,你跟着小风叫我姑姑就行了。”
岳好有些惊讶,这位就是那位很早就定居美国的林家姑姑么?她怎么也一起回来了?
“小风,美惠,外面太冷了,一起进去吧?”停好了车的林嘉树站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对着大门这边的三个人扬声说道。
林风拖着行李拉杆,岳好忙伸出手,打算接过一个行李来,嘴上道:“我来帮你拿一个。”
他将行李拉杆微微一侧,躲过她伸出来的手,一边向家里大步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
岳好有点儿奇怪,以往每次接二哥,他都会在家门口,满脸笑容地把最重的那个行李让自己拿,怎么这次突然改了老习惯了呢?
难道是因为跟林爸爸和林姑姑一起回来的缘故么?
一行四个人,林爸爸,林岩,林姑姑在前,她本来殿后,但是在推门的一刹那,林嘉树似乎突然改了主意,他回过头来,对岳好道:“你先进去。”
她在林家的这些年,已经知道林嘉树对自己毫无好感,他几乎从来不回清渠镇的林家老宅,八年间偶尔回来的一两次,也从未正眼看过岳好,仿佛连看她一眼,对他自己都是莫大的屈尊一般。
十五岁的岳好会因为这样公然的藐视而自伤,难过,可是如今二十三岁的她,这种因为别人错待自己就产生负面的情绪的情况已经很少出现,多思多识,使她今时今日与八年前相比,有了几乎脱胎换骨的变化——再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偏见短视而看轻自己!
她一语不发,走到林嘉树身前,伸手推开门,对着站在客厅门口呆呆地站着,仔细辨识外面声音的谢芳道:“林妈妈,二哥到家了。”
谢芳笑了,笑得十分开心,伸出手扶着门,一叠声道:“过来,小风,你回来啦?路上冷不冷?还带着朋友一起回来的么?”
林风放开行李,他走上前,站在谢芳身前,盯着母亲好一阵子,没答话,后来猛地伸出双臂,将母亲紧紧地搂住,低声喃喃妈妈的时候,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怀念
谢芳愣了,她茫然的眼睛怔着,好一阵子没有动弹。站在门口的林美惠走上前,拍了拍紧紧搂着母亲不肯松开的林风,轻声对谢芳道:“嫂子,我是美惠,跟小风一起从美国回来的——我哥——我哥他也回来了……”
谢芳没有焦点的眼睛循着声音看着美惠,脸上闪过一抹似是不解,又似是痛苦的神情,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风要辞职回来陪你,美惠听说了,也想回来看看你,我,咳咳,是陪他们两个回来住一阵子……”林嘉树走过来,站在谢芳身前,看着她因为眼睛没有焦点而显得柔弱无助的脸,看了好久,张开口想说话,似乎又因为身边都是人的缘故,自重身份,始终没说出来。
谢芳仿佛没有听见林嘉树的话一样,她依然美丽的脸闪过一抹怒意,空洞地盯着林嘉树所站的位置,张开口,正要说话——
“小风,小好,你们跟我上楼吧?”一旁的林美惠见机忙道,拉开林风紧搂着母亲的胳膊,又抓住一旁愣着岳好的手,带着两个小辈快速离开,边走边笑着对岳好说:“小好,我当初住的屋子还在吧?隔了好多年,我还真挺怀念那个房间的。”
岳好无心地答着,回过头看着谢芳和林嘉树,见他二人默默相对,林妈妈浑身的气势显示她怒意正盛,而她面前的林嘉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芳,脸上的神色复杂至极,似乎因为周围除了目盲的谢芳以外,再也没有旁人的缘故,他脸上那种平时高高在上的神气完全消失,反而痴痴地注视着谢芳的脸,满眼的哀伤。
就在这时她听见林嘉树近乎哀恳着说了一句:“你就收留我住一阵子吧?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林嘉树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人向楼上走,心中好奇极了谢芳听了这句话的反应。
谢芳的反应是勃然大怒。
她眼睛不便,却听得出屋子里另外的人都上楼了,她跟林嘉树多年夫妻,自然懂得林嘉树这人最爱面子,虽然是名头上的夫妻,她多少也顾及他的脸面,压低声音指着门口道:“走,你快走!”
“我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气够?”林嘉树伤感地叹气问。
“我说了永远不原谅你,我说到做到——我希望你也如此!当年说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人不是你么?”
“我——”林嘉树欲言又止,看着谢芳,她目盲之后唯一的益处,似乎就是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而不必担心被她那双太过清澈聪颖的眼睛回视得无所遁形,“我当时年轻气盛,说的都是屁话,你原谅我吧?”
谢芳愣了一下,她习惯了大模大样目中无人的林嘉树,对他这样十分诧异,可她精明洞察的心稍微思索,立时恍然,怒上加怒,忘了控制音量地气道:“你可怜我眼睛看不见么?我老了,眼睛又瞎了,你在外面荒唐够了,良心发现,想在我这里发善心了?”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还是什么样?不要用你那张肮脏的嘴跟我讲话!滚,你给我滚出去!”
林嘉树脸色僵了僵,脚步微动,似乎就想掉头冲出去,就像过去这些年他无数次回来,又不得不离开家一样,可这次他只是旋踵之间,就改了主意,十分沉着地说:“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让我住一段时间,就算你不欢迎我,你也不能否认我有权利跟自己儿子相处吧?小风离开家太久了,六七年我们父子都没说过什么话,趁着他这次常住,我要多留在他身边——你向来自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是非分明,所以就算我不是个好丈夫,但我向来不是个很差的父亲,对不对?”
谢芳冷着脸,半晌没说话,慢慢地向客厅里面走,虽然有着过人的记忆力,但是脚步间难免犹疑蹒跚,目盲之人,看不见她身后林嘉树眼睛里伤心怜惜的神色,低下身子摸到了沙发扶手,她轻轻坐下,隔了一会儿低声说:“看在小风的面子上,你可以住一阵子——”
林嘉树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大步走了回来,坐在谢芳旁边的沙发上,满脸的轻松却被谢芳接下来的话给彻底摧毁:
“但是我警告你,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若是让我听见一次那个惹我不高兴的声音——不管是真人的,还是电话电脑里的,你都给我立即搬出去,而且这辈子也别想再利用小风住进来。”
林嘉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儿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简单地点了点头。
谢芳看不见他的动作,眉毛挑起,不悦道:“怎么?我这么说你心上的人,惹你不痛快了么?如果这样,你还是搬走的好,我虽万事不争,但不意味着我对没有道德没有操守的人会给予尊重——你也好,你那些苟且的情妇也好,与我这样的人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你非要住进来,活该你被我揶揄讽刺,度日如年。”
林嘉树清了一下嗓子,站起身道:“我没有不高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我饿了,饭厅里是不是做好了饭?把美惠和孩子们叫下来,开饭吧?”
说到孩子们,谢芳似乎想起来一件事,忙道:“在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你,可这是我的家,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许你在这里看不起小好!”
林嘉树走到电话旁边,一边拨通分机,一边应道:“一切都听你的,放心吧——”说到这里,电话已接通,他对着话机道:“小——小风,下来吃饭吧。”
林风对着电话嗯了一声,放下话筒,对美惠岳好道:“走吧,下楼吃饭。”
林美惠一边站起来,一边似乎叹息着说:“他们俩这么快就说完了?还没来得及看看我的屋子呢,小好,屋子的颜色变了没?还是粉色的么?我当初住那个屋子的时候,还是爱做梦的年纪呢,所有东西都要粉色嫩白的,也难为我大哥了,疼我疼到样样都顺着我的心意……”
岳好嗯了一声,她跟这位林姑姑接触时间很短,但十分喜欢她说话爽利,张口就带笑的性格,她跟林妈妈住了八年,性子中受谢芳恬淡喜静的天性影响甚大,但是她毕竟才二十三岁,最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最需要的就是朋友与人群,可惜这两样,对她来说偏偏又最欠缺。
“您要是喜欢,这次回来可以接着住那间屋子。”岳好笑着说。
林美惠很高兴,“真的?那你怎么办?楼下客房住了我哥,没有空余房间了。”
“我可以住在楼下书房……”
岳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林风低声阻拦道:“书房的沙发不舒服,别住在那里——我——我住在我哥的屋子,你住我的那个房间好了。”
岳好一笑,摇头不赞同道:“这样不好吧?”
她这么一笑,眉弯齿粲,一张脸极为生动。林美惠看着岳好,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林风,不等林风说话,已经道:“就这么定了,楼下书房确实不方便,我哥习惯早起,他常用到书房。小好,你跟小风把房间收拾收拾,他路上跑了两天了,该快点儿休息。”
岳好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拿起林风放在地上的行李,向着林岩当初的屋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对身后异常沉默的林风道:“住在你当初的屋子也好,这样我用中间的小书房更方便些。”
林风低低地嗯了一声,等岳好推开林岩的屋子,他走进去,高高的身子在门口停伫,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摆设,仿佛久别重逢一般,每一样都看了又看,神色中满是怀念与留恋。
岳好看着林风的神态,十分疑惑,她总觉得二哥这次回来,整个人有些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毕竟距离上一次林风回来,已经整整半年多了。
“要不要我帮你把行李整理出来?”岳好建议道。
林风摇头,看了她一眼,以往林风的目光总是仿佛带着笑,就像大哥看着调皮小妹一般,让岳好觉得轻松又可亲。可是现在他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乌黑幽深,目光微动之间,隐隐地似乎有一丝哀伤。
岳好走到他跟前,奇道:“二哥,你怎么了?”
异样
“没什么。”林风摇头,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让他困扰,不经意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若无其事地说。
岳好秀气的眉毛微皱,因为他明显的不自在,自己也不自在起来,许多陌生的类似情愫的感觉在心底萌生,一点点心跳加速,一点点脸红耳热,虽然细微,却足以让她悚然自惊——而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对面的林风表现得比她还要异常,一句话都没说,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她跟在他后面,站在门口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踌躇片刻,跟着下楼而去。
饭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平素林妈妈跟她两个人的座位上,现在坐了家主林嘉树和林美惠。谢芳面无表情地坐在林嘉树旁边,她听见岳好的脚步声,头微动,对岳好道:“小好,过来坐在你二哥旁边,等了半个晚上,你也该饿了。”
岳好嗯地答应,在林风旁边坐下,目光扫见林妈妈动筷,自己方才端起饭碗,吃了不到两口,就听见林妈妈对林风道:“小风,那个鱼蒸的好吃么?有没有多吃点儿?”
林风忙答:“很好吃,我吃了好多了。”
岳好听了,看了一眼他根本一口都没吃的鱼,忍不住抬起眼睛,诧异地盯着他,林风感到她的目光,转过脸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回过头去接着吃饭。
“你从小就爱吃清蒸鱼,我特意叮嘱给你做的——在国外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武昌鱼吧?”谢芳向来吃得很少,加上儿子刚刚回来,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饭碗,一径地对着林风问长问短。
林风简单地嗯了一声,他跟母亲久别重逢,显然也有很多话要说,匆匆吃过了饭,就走到母亲身边,把谢芳从座位上扶起,高高的个子拥着消瘦的母亲,进了书房。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