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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风情.若爱无法搁浅(出书版) 作者:夜惊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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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前他的善良与孝心,促使他提供了他的家做她的保护;八年后,难道她还要再利用一次他的善良与好意,将他的终身与自己的绑架在一起么?
  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天下最自私凉薄的女人?岳好想到谢芳,想到过去八年优秀的林风做出的非凡成就,他的天分和努力,他那让人赞叹佩服的教育背景,该让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一个跟他亲生哥哥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往,怀过孕,流过产,只读过小学五年级的一文不名的女子,是配不上他的!
  小时候根植在她心底的自卑,这时候汹涌地冒出来,这种好几年不曾体味的自卑感,让她冷一般地抱着自己的胳臂,目光遇上前方的白云,沈从文的那句话就在那个时候钻进她的脑海:
  我看过很多地方的云,走过很多地方的桥,喝过很多地方的酒,但只爱过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女子——
  多好的心意,多好的文字。
  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有点儿湿了,也许这辈子她也碰不到这样隽永深长的情感了吧?她不得不拒绝林风,拒绝之后,也许等待她的,还是八年前她暂时逃避开的命运:嫁给一个本地的男子,一年半载生个娃娃,过着没有多少感情,平凡又琐碎的小日子——世间夫妻,大多如此。
  这不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念头,仿佛脚步也随着心情的沉重而滞缓起来,通往镇外大青山脚下的路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听见机动车躁动的响声从对面呼啸而来,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从山路上开下来,岳好和林风伫足路边,等着它开过去的时候,这辆车却在两个人旁边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打开车窗,对岳好招呼道:“岳好,这么冷的天,你上哪儿去?”
  岳好认出他是炼油厂的接班人张树辉,这个小镇最有钱最有权势人家的子弟,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李雪的未婚夫,她以往从未跟他有过来往,心中十分纳闷他怎么突然跟自己打招呼呢?
  “我到山上去给我爷爷看看坟。”她礼貌地答。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这天虽然不冷,可是山上风挺大的。”张树辉十分热络地主动要求说。
  岳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林风在旁边,十分不自在地忙道:“不用了,谢谢你,我就当是散步,走走就回来。”
  张树辉也没有勉强,看着林风,笑着说:“林二哥今年冬天回来的正是时候,早几天路上都是雪,晚几天听说又有一场大雪要下。”
  林风嗯了一声,看着张树辉,神情态度都十分疏远。
  张树辉显然心思并不在林风身上,对他的冷淡恍若未觉,目光移向岳好,他说:“听说你要开一个图书馆了?什么时候开?需要人帮忙么?”
  岳好笑着摇头道:“我还在准备,书目现在还没有做完呢。”
  “书目是计算机录入还是手工记录?”张树辉热心地接着问。
  “计算机录入,林妈妈帮忙买了一套程序,可以检索的。”
  “那哪天我去帮你吧?我对这个很拿手。”他笑着说,年轻的脸显得极为好看。
  岳好笑了,录入书目是个极为繁琐的活计,她操作不熟悉,打字也不快,所以一天做不了多少书,如寄和谢芳的藏书加在一起,她一个人恐怕再做半年也做不完,这时候听了张树辉的建议,心中很高兴,遂答:“好啊,那过几天我们再联系?”
  张树辉目光在她满是笑容的脸上逗留了好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道:“给我你的电话,方便联系。”
  岳好说了家里电话,张树辉记下来,十分高兴地告辞了。
  岳好看着张树辉开走,转过身,遇上林风盯视自己的目光,她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体察到一丝异样,纳闷问:“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不悦的表情让他俊挺的五官显得有些阴郁。
  “是因为张树辉么?”她坦白的性格让她无法忽视他的神情,遂径直问道。
  “你知不知道给一个男人电话,意味着鼓励他的追求?”
  “什么追求?”岳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不到他竟然这样想,张树辉跟李雪订婚,是整个镇子都知道的大事,连她这样足不出户的,都被迫听了很多次那个订婚典礼的盛大和排场——再说,就算不提人家已经订婚的事实,单单是她跟张树辉之间只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的交情,提追求这个词也有点儿太疑神疑鬼了!
  “二哥,你听见了,他是想要帮我录入书目,不是什么坏人……”
  林风耐心用尽地哼了一声,目光对上她的眼睛道:“我是男人,我只需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是只有坏人才是值得提防的,好人,别有居心的人,都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像刚才,你留下他的电话不就可以了?”
  岳好被说得恼火,她不是不能接受批评的人,可是他的口气太过不客气,让人难以心服口服,过去八年她跟他之间有了分歧之时那种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交流方式,显然全都不在了——她知道他变了,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上,她都能感到他的变化,她一时想不通什么样的变故会让一个成人有如此彻底的改变,心中烦恼,遂闷闷地走着,不肯再说一句话。
  他心情更是不佳,两个人向着河边走过去时,气氛僵硬而尴尬。冬天的清水河,早已经一片冰封,沿着冻得十分结实的冰面走过去,上山的路要近一多半。雪地靴踩在坚冰上,她听着那可查可查的声音,心里的难过在沉默中无限地放大,脚边有冬季捕鱼人放在冰窟窿中的稻草,她心绪不佳,匆匆绕过冰窟窿的时候,脚在冰雪上一滑,登时摔倒。
  这一下摔得不轻,她眼前冒金星,正挣扎着想要站立,不想冰上松动了的积雪最是滑溜无比,雪地靴防滑的功用完全消失,她在冰上一阵歪斜,旁边的林风见状忙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下一刻,她稳稳地站在冰上,身子却被他搂在怀里。
  她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目光相对之中,她的心怦然一动,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突兀地道:“刚才你怎么不答应?”
  “什么不答应?”
  “我说一切听你的,你怎么不答应呢?”
  “答应什么?”
  “你奶奶说的那些事——圆房,领证,结婚……”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有些凉的手指抚摩过她冰冷的脸颊,他的眼睛那样专注地盯着她,在这样的盯视中,岳好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那些过去、现在、未来等等所有的顾虑,片刻间烟消云散,她的目光里只有近在咫尺的这张俊颜,和他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指——初触上凉凉的感觉,已经被火热代替,手指抚摩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汹涌而过……
  她本就不稳的脚向后跐溜,头晕目眩中她吓得啊地惊呼,已经带着林风跟她一起栽倒在冰雪之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下一秒她的脸已被他捧在手里,天人交战一般的惊喘与希冀中,两个人互视着对方,良久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让她感到陌生和恐惧的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仿佛睥睨所有可笑的顾虑与思量,他哑声道:“圆房是个好主意,你说是不是?”

  交锋

  四十七
  没有等她回答,他的嘴唇已经捉住了她的,岳好只来得及啊地一声,整个人就被淹没在□的海洋之中。全身上下所有其他的感官仿佛都已停止,只有他美妙的唇舌激起的阵阵惊喜的狂澜存在,胸臆之中那些被克制被压抑的欲望,恍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淹没了她,一双手不能自控地伸出,跟他摩挲自己脖颈的十指互握,纠缠,那掌心彼此陌生又熟悉仿佛经年重逢的热力,让她心头暖暖地,忍不住啊地叹息了一声。
  埋首在她脖颈上的他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与她的相遇,渴望,因为这渴望得不到纾解而满是求不得的不甘心不情愿,让她一刹那的迷失,怔怔地盯着他时,十指纠缠的双手微微着力,她已经被他拉了起来。
  “回家之后,我们再接着做我们刚才没做完的事。”他声音有些暗哑地说,边说边替她拍掉衣服上的积雪。
  这个姿势让她仿佛仍在他的怀抱中一样,岳好深深地吸口气,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男子气息,让她有片刻的迷失,好一会儿她才说:“不行的。”
  他的手停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似乎知道答案一般地,并没有问为什么。
  “我先前没有答应我奶奶,你不就知道了?我们要是真的那样做了,太对不住你妈妈了。”
  “只是因为我妈?”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地问她,仿佛这个理由让他不敢相信。
  “我背着她跟你这样,会伤她的心的——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让她伤心。”岳好毫不犹豫地说,说完这句话,从他的怀里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大衣袋里,用这个谨慎满是自我保护的姿势站在他对面。
  “我妈向来不管我的事。”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中没有喜悦,更多的是自嘲。
  “就算不用考虑林妈妈,我也不能那样做——”她低声道,转过身,沿着冰面向前慢慢走,脚踩在冰雪之上,咔嚓咔嚓的声音让心头乱成一团,她盯着那层冰之下的流水,暗流涌动中,偶尔能看见游鱼摆动而过,她长出一口气,用力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对走在自己身边的他道:“我跟你哥之间的事儿,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有任何瓜葛。”
  往事的提及,似乎让他的身影一怔,然而只是片刻,随后他跟上了她,声音似乎随意地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当年的事,你能说说么?”
  “说什么呢?”岳好举目望着远处,过河之后,上了沙滩,离她当年居住的茅草屋就不远了,而在那茅屋之后的山坡上,就埋着过世多年的如寄和爷爷。
  “到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的声音有些坚执地问。
  “我不想说这个。”她闭上嘴,加快脚步向山上走。
  “你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不管你跟别人怎么讲,我都知道当初发生在那边沙滩上的事,是你情我愿,没有人强迫过你。”他跟在她身边,声音里的坚执带着近乎残忍的棱角,向岳好袭来。
  “你觉得是这样,就这样好了。”岳好对他的坚持十分气恼,紧紧地闭上嘴,不想再跟他讲话。
  “你不能这样讲——”他伸手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里带着狂怒,隐隐还有一丝受伤,他摇头道:“你不能一直隐瞒下去,这对——这不公平。”
  “对谁不公平?”她对他一直纠缠这个话题十分气恼,声音中颤抖再也克制不住,看着对面的林风,她很多年不犯的口吃毛病又来了,结巴着道:“是——我的错么?你——你哥哥二十一岁,他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颟顸自卑,又——又口吃的小女孩做出那种事,简——简直就是畜生!我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他就是个强/奸犯!”
  他拉着她胳膊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像是狂怒,又像是鄙夷的神色,他再没说一句话,径直向着山上走去。
  “你生气了?”她跟在后面,对着他僵直的背影道,因为不解,也很是生气,“难道我说错了么?他做的事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让他获得原谅……”
  “他是活该,可是你不觉得将全部的责任都推给他,太不公平了么?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什么东西最让我瞧不起,那就是撒谎,何况是多年如一日的撒谎……”
  “我不觉得我是撒谎,而且就算是撒谎,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岳好被他说得心头火起,性格中倔强的一面表露出来,寸步不让地道:“——你指责我撒谎,莫非你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么?你亲眼看见了么?至于撒谎,只有从未撒过谎的人才有资格这样理直气壮,你难道从来没有撒过谎?”
  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张开,可随即闭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冷着脸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显得十分气恼地来了一句:“你这么伶牙俐齿,真不如当年结巴时一句话不多说可爱!”
  岳好瞪着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所从何来。
  “如果我能体谅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面对生活那么大的变故而撒谎自保,那今天我没有任何理由谅解你——说出事实有那么难么?你跟我一样清楚,当年那件事,是两厢情愿,我——他为了你,这么多年有家难回,就算是补偿,你也该还他一个清白吧?”
  “还什么清白?对谁还他的清白呢?”她问他。
  “对我母亲——别人怎么看,谁又他妈的在乎了。”他愤愤地,抬脚将脚下的一粒石子踢飞,举止当中可以看出先前那种毫不在乎的劲头。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根本不会帮他。”她倔强地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心头对林岩的恨意,并没有消减,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他在二十一岁时那样无所顾忌放纵浪荡的行为更是鄙夷。
  “怎么是他自己的事了?”林风大怒,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劲道显得他确实动了真气,“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的痛苦么?就算你谁都不在乎,我妈这些年一直以为自己儿子是个人渣,难道她心里就好受么?”
  “我当然知道她很痛苦——”她没有挣扎,任凭他握着自己的胳膊,痛苦,她最习惯的也是痛苦,也许晚上她会发现自己的胳膊一圈乌青,可是心中的怒火让她不想知道他给了自己伤害,“可我不想说,也不会说,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根本原因不在于我,什么让一个母亲不肯相信儿子的解释,什么让儿子不愿意对母亲解释并乞求原谅,终究跟我无关;还有,我尊重林妈妈,也想得到她的尊重,当年的事,我如果有撒谎的地方,我也没准备好承认……”
  他握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看着她,毫无笑意地咧了一下薄唇道:“所以你还是承认了,你确实撒谎了?”
  她看着他,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挣脱开他的掌握,径直走开去。
  “怎么不说话了?”他追上来,如影随形地不依不饶地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石头也能让你说出花来!明明自己没有道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你也算是奇才了。”
  “你知道么,要不是你这张脸还是老样子,我真以为你不是我二哥了。”岳好愤愤地言道。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匪夷所思,是吧?我也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以前你回来,我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一眨眼就过去,现在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这半年——你是要在家里过半年么?”
  他低声笑了,似乎为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他刚刚的坏脾气烟消云散,看着她笑道:“是啊,也许不止半年,兴许我高兴,在这里住一辈子都可能。”

  存心

  岳好知道他说最后这句“住一辈子”的话十有□是为了气自己,她也确实有些被气到了,过去的生活没有提供跟这样的林风打交道的经验,她一言不发,拉起帽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对他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沙滩地,上了田埂,离她幼年时生活的地方越来越近。这些年住在镇子上,她已经很少回到这个满目荒凉,连兔子都不来拉屎的地方,眼前熟悉的景物勾起心中很多回忆,心中微微喟叹之时,灰茫茫的一片冬林中,一角草房的屋顶露了出来,她心中一时冲动,指着那个草房顶,对旁边始终不曾说话的林风道:“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俩做的那个冰车?夏天我回来的时候,怕它被人偷走了,特意挂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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