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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引魂灯-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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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同道的安危放弃自己的梦想甚至尊严,如此有情有义,受到尊敬也是理所应当的。因此,阳光对陈青阳都没有过尊称,但对邢老伯,却一口一个“您”的叫开了。

而邢老伯,眼见着画和字条都在阳光的手上,也就乐得放心——一方面,薇薇可以将母亲唯一的遗物交给他保管,那么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言自明;而另一方面,这几个人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包括知道了徐耀阳的死讯,一定会向师门汇报,这是道法界弟子们行走江湖的规矩;而武当山在知道了消息以后,竟然不派陈青阳或者其余大弟子来处理,反倒是委托阳光接手,那么对于他的能力,邢老伯也就没有怀疑。

既然双方都愿意信任彼此,阳光也就不再客套,将昨天晚上与敬阳真人交谈的全部内容都告诉了邢老伯。

“……看起来,事情还真的很复杂,”邢老伯点了点头,“既然是敬阳真人的法旨,我们照做就是了——”

讲到这里,他也意味深长地冲着阳光笑了笑:“小伙子,你最前提出分工,又赞成薇薇去接近宋天君,一定是为了避免她受到危险,没错吧?”

阳光听后一惊,随即脸便微微地红了。邢老伯说得没错,他之所以赞成薇薇去做宋晓晨的工作,一来是因为他们是兄妹,宋晓晨已然一次又一次留手,自然也就不会在这次伤害她;而最重要的是,引魂灯并没有离开中大,他们几个人着手查案就势必随时存在着被其灭口的危险,那么,尽量让薇薇呆在宋晓晨身边,也就起到了保护她安全的作用——对于这种苦心,阳光从没有说过,而凭薇薇和青阳的心思,应该也不会知道。其实,这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只不过平日里总是薇薇表现的比较强势和主动,因此阳光就便的不善于表达罢了。

然而爱,越是不善于表达,则越是深沉和热烈。

此外,令阳光惊异的是,他一直以为邢老伯只是个固执并且异想天开的倔老头儿,却没想到他只是听了一次叙述,就洞悉了自己的想法——直到此刻,阳光才意识到,对方也是龙虎山排名靠前的大弟子,并且能同“南徐北宋”成为朋友,甚至托付生死,那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小伙子,你把薇薇支开,那我们呢?”邢老伯似乎看出了阳光的想法,便继续追问。

这次,阳光更是开陈布公,自信满满了:“我支开薇薇只不过是为了防备万全。其实我们调查案件,也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您在苏阿姨眼皮子底下二十年,她都没有加害您,说明阿姨对您心怀着情分;而我们想要为她洗刷冤屈,也不是坏事;至于我……呃……她应该也不会加害我的——”

说着说着,他的脸又红了,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邢老伯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小伙子,你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曼青当然不会为难你啦——”

“这——”阳光一时语塞。其实他真的很想说,自己是要“帮未来的岳母伸冤”,对方总要不看僧面看佛面吧……连这一点邢老伯都看出来了,算起来还真是个“高人”呢。

“阳光啊,”对方笑过了之后,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老伯劝你一句话,有什么心事就对薇薇说出来,别像我一样,憋了这么多年,苦啊……”

“邢老伯,我……”阳光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于是越想越紧张,越想越拘束,竟有些扭捏起来。对方一见他这幅窘相,也就赶紧转换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阳光,关于调查的事情,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一提到这个,阳光便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人也放松了许多:“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苏阿姨的死亡之谜,二是耀阳师叔的字条之谜。在第一个方面里,又有三个问题——第一,苏阿姨为什么要自杀?当时并不是最为艰难的时候,而且薇薇还需要人抚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第二,众所周知,化作厉鬼必须要极大的仇恨或者心愿未了,那么死后的苏阿姨还要出来害人、尤其是陷害宋晓晨与司徒静,这究竟是为什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区区一介厉鬼的话,怎么能让‘南徐北宋’栽了跟斗,且短短二十年就修炼成为妖仙,她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讲到这里,阳光顿了一顿:“至于说第二个方面,则好办了,共有两个问题——一是耀阳师叔捉鬼失败,为什么不报告师门,直接说明原委,反而只留下这么一个字条?二就是紫阳师伯看了字条以后的反应,究竟说明了什么……能够弄清楚这些问题,相信二十年前之谜也就可以解开了——”

“不错……”邢老伯听后沉吟半晌,“井井有条,分析入理——那么依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入手呢?”

“这个我也想过了,”阳光拍了拍脑门,“关于耀阳师叔的字条之谜,我们凭借手上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了,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察看一下武当山的相关纪录,这需要青阳师叔在武当山帮忙,我一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而关于苏阿姨的死亡之谜,我们则需要大量的证据,最好有史料记载……因为即便我们愿意相信这其中有误会,然而毕竟还是要说服宋晓晨的。他现在应该是非敌非友、犹豫观望,所以要想成事,证据必须充足……”

说到这里,阳光显出了愁容。而邢老伯听后倒是胸有成竹:“证据嘛,我倒是知道哪里可能会有——”

 第八章  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二)

“在哪里?”阳光急急地问道。

“校史馆啊——走吧,带上东西,去那里慢慢研究倒也好……”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阳光示意阻止了。

“邢老伯,我想问一个与调查内容无关的事情……”他几次欲言又止,却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为什么宋晓晨一句话就让你决定搬家了?”

“看不出来,你的眼里倒是揉不进沙子,”对方颔首默许,“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邢老伯的神色突然复杂并严肃了许多:“即便宋天君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但他的话却很有道理,不能不服——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他都能为自己的爱人而奋斗,我为什么要留在小木屋里傻傻等待?”

听了这一句话,阳光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原来当天宋晓晨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威胁,也不是暗示,而是一种设身处地的感慨: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不错,人这一生,总要遇到许多悲伤和痛苦,而在这些时候,与其默默地伤心并无所作为,倒不如奋发努力、继续前行。宋晓晨为了司徒静,可以与整个道法界为敌,可以不顾自己的神圣使命执意留在人间,这是爱;薇薇为了化解母亲与哥哥之间的仇恨,明明背负了那么多内心的苦痛挣扎,带着如山似海的恩怨情仇,却依然选择坚强的面对,努力的奔走,这也是爱;

而对于邢老伯和他自己来说,为了爱,就要走出闭塞的小木屋,努力找出真相;为了爱,就要勇敢地面对随即可能毙命的危险,在重重迷雾中找到那些重要的证据——

为了爱,人就会变得坚强,变得勇敢,变得智慧,并学会珍惜和守护眼前的一切……

于是,阳光的邢老伯便同心协力,走上了破解谜题和收集证据的漫漫征途。其实邢老伯所说的“校史馆”,还真就是一个收集证据的绝佳场所。在国人的头脑中,“以史为镜”的传统观念一直就根深蒂固,因此小到一个人,大到这个国家和民族,都是十分注重历史资料的保存与收集,中州大学作为一座知名学府,“尊重历史、尊重事实”的严谨学风更是早就深入人心,而且知识分子们的脾气也倔强,就算是许多对自己不利、甚至是不想看到的东西,也是要完整保存,供后人品评。因此,学校里几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从重要领导的演讲、会议记录、工程进度,到每一个值得记载的师生的言行,在校史馆里肯定都能找得到。二十年多前,先后作为中州大学教师、学生的宋君宪等人所作的一切事情,也算得上是“惊天动地”吧,因此是总会有记载的。而只要有记载,那不就等于有了取得证据的线索和希望?

因此,老少二人即刻行动,来到了位于静湖西边图书馆区内的校史馆。看馆的老师一见到邢老伯,脸色立刻便阴沉了起来,幸好阳光及时出面央求——他的名字还真的没起错,虽然长得不帅气,但很健壮挺拔,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阳光”男孩儿。于是对方也就没再说什么,不仅如此,还破例允许他们将手头的画和字条带进了校史馆内。

“你还真行啊,”邢老伯一面夸奖着阳光,一面找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邢伯伯我的人缘是臭了,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没准儿还不让进门呢。”

“您说笑了,”阳光也在四处打量着,“这么多资料,真的能找到证据么?”

邢老伯自信地点了点头:“中州大学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历史学和图书馆学教授们负责整理记录,而且一旦成文,即便是校长和教务长也无权删改。历史独立于政治之外,这是中州大学引以为荣的传统——所以,只要慢慢找,肯定会找到的。”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是——”阳光哭丧着脸,指着屋子里好几十排两人多高的档案柜,“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邢老伯看了看周围,脸上波澜不惊:“关于著名人物和校领导们的记录,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而其余的人和事件,则是按照年份排列,用日记的形式撰写,所以很好找——我们开始吧!”

于是,邢老伯和阳光分头开始了工作。虽然说原理简单,但偌大一个中州大学,每年上万的师生,即便是按年份排列也是叠积如山。两个人一头扎进了文件堆里,既枯燥无味,却又不敢错过任何线索,因此找了不到半个小时,年轻浮躁的阳光便有些受不了了。他找了把椅子坐着,一面休息,一面抽空仔细地看着苏曼情留下的那幅画。

邢伯一见,便笑着鼓励道:“小伙子怎么了?别输给我这半老头子啊——要不然,来一粒提神醒脑的药?”

说罢继续猫着腰上下摸索起文档来,看上去那么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真不是一般的老人。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好。”阳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画上的内容。突然,他喊了邢伯一声——

“您来看,这画不对啊——”

邢伯赶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脚下一扭,动作敏捷地来到了阳光身边。

“邢老伯,你看这幅画,”阳光指着画上女子的背影,“这画的是背影,而且如此逼真,苏阿姨没事画自己的背影干什么?就算可以画,也不能画得如此逼真吧?”

“被你这么一说……”邢老伯也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对了,这画是耀阳所画的。”

“那题字呢?”阳光追问。

“题字是曼青题的,她的书法一向好,而且还颇具男子的豪迈笔法。”

阳光听后,随即低下头想了想,等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颇为严肃了:“那么,问题就来了。”

“什么问题?”

阳光指了指题诗下面的那方印章,上面分明写着“宋君宪印”;而他随即又指了指画的起手处,在那里则没有印章。

“三个问题,”阳光用手轻轻点击着话,娓娓道来,“第一,耀阳师叔画什么不好,偏偏画了幅苏阿姨的背影?第二,为什么是苏阿姨题诗、宋君宪盖章?第三,为什么一幅画只有押尾的印章,却没有引头的印章?”

“这个……为什么只是画背影我不知道,”邢老伯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曼青题诗,君宪盖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只有尾引,没有头印,这个我倒是清楚……”

没错,对于一幅画来说,有画,有诗,有题字和年月日,再加上头部一方印,尾部一方印,有的时候还会盖上一个“闲章”,这才是完整的作品。而对于这幅画来说,画是主体,也有题诗,但是标示年月日和作者的题字却没有,而且开头也没有印章,只是在题诗的下面盖了宋君宪的印——很明显,这是个没有完成的作品啊……

“画没画完,又说明什么啊?”邢老伯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明白。

阳光淡淡地开口道:“邢老伯,您看着这幅画二十年,对于内容早已经麻木,而且,您忽略了画外的信息啊!”

邢老伯被这么一提醒,身子如同淋了冷水般地猛然一哆嗦:“你、你是说——”

 第八章  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三)

“没错,”阳光十分肯定地接口,“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的名字、身材、面容都能十分了解、牢记于心,唯有背影,是不可能熟悉的啊!”

没错,是背影!话讲到了这里,邢老伯也就完全明白了。二十年来,他确实是与这幅画朝夕相对,对于其内容十分了解;然而就是太了解了,因此也就忽略了创作的背景。而阳光则不同,他对这幅画毫不知情,却反而能一下子找出其中的破绽——

苏曼青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如何的,却题了诗。很明显,她以为徐耀阳画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拿来一看,觉得画得不错,就诗兴大发了;而徐耀阳这幅画还没有完成,甚至还没来得及盖章,也没来得及写上年月日、作者、创作心得等信息,画就被苏曼青拿去题诗,很明显,苏曼青题上李白的这首诗,分明就是献上一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那么最大的问题也就来了——

宋君宪可是同徐耀阳一样十分熟悉苏曼青背影的,那么他为什么明知道苏曼青不可能画自己的背影,却还要在题诗下面盖章?要知道,书画界中,盖章就如同“定案”,这类似于现在的“版权声明”。那么一个女子写了这样内容的一首诗,再由一个男子盖章确认,分明就意味着两人要么是夫妻,要么就是情投意合,已经彼此默认恋人的关系了。而这就说明,宋君宪明知道画不是出于自己手笔、又极有可能不是出于苏曼青的手里,却仍然认可,还盖上了印章“声明版权”。最重要的是,徐耀阳画的这幅画,还成了苏曼青的珍藏、甚至是唯一的遗物——既然这么重视,为什么不把作品完完整整地补全呢?

还是说,这画根本就不能补全,一旦补全,那就是翻天了!

“快,邢老伯,我们赶快查一查这幅画的创作时间!”

于是,阳光和邢老伯连忙扎进了小山一般的文档堆里。这一次,两人查得十分投入,就连说话聊天也忘记了——因为一旦确认了画作的时间,那就是一项最有力的证据——

证明苏曼青确实是冤死的,同时也就极有可能证明了她到底哪里来的那种力量……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姑且先不说阳光与邢老伯卖力气地查找着文档资料,单单说武当山这边,陈青阳赶了一夜的路,又与师兄比武,早就是身疲体乏了,于是便回房间睡觉。等到他睡醒了,已经将近中午。青阳打开手机一瞧,好几条未接电话提示都是阳光打来的,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呢,便连忙往回拨,没想到对方一接电话,就说是“有了重大发现,正忙着呢”,并且要自己赶快去查一查武当山的记载,看看当年紫阳真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青阳本来还想问问到底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对方却一直说“忙着呢,以后再说”,到后来便干脆不理他了……

陈青阳心里这个郁闷啊,跟师兄比武输掉了也就罢了,如今连师侄阳光也说“正忙着”并不理自己……但心烦归心烦,他却还是不敢忘记自己的任务:一要找到紫阳真人当年处理这件事情的纪录;二要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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