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和一个白族女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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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古道有多远（一）千里高原一日还（图）
2004年10月12日香格里拉（阴） 已经是深夜零点了，我打电话给执行制片人，要他们再查询一下后勤设备车辆走到什么地方了。这些天来，自从车队从拉萨出发赶往云南，我每天都在为这些车辆一路的安全担心。我们剧组130多人，车辆最多的时候有19辆车，有几辆装大型设备的后勤设备车在一个多月前从北京出发沿109国道进入青海，再由青海进入西藏，中途翻越秦岭山脉、昆仑山脉，越过海拔5800米的唐古拉山口到达拉萨，此段行程将近5000公里。驾驶车辆的同志在西藏告诉我，由于他们在青海境内加的汽油质量不好，车辆爬到唐古拉山口就走不动了，他们只好下来推车行进，这一次我们要求制片部门保障落实车辆沿途的安全措施。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担忧，总制片人张明智老师也常常在电话里和我讲到对这些车辆在途中的担忧。 这一次从西藏转入云南，剧组部分成员乘飞机飞抵云南省的香格里拉县，另外一部分成员则早在10月6日就乘汽车出发，前往香格里拉。由于许多高山路段已经结冰，车队不得不沿着青藏线向北折返到甘肃西部再一直南下到达云南境内。此段行程又是5000多公里。 正在这个时候，我接到报告，说后勤设备车辆已经到达中甸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感到轻松了许多，车队终于安全到达了，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茶马古道有多远（一）重访土司府（1）（图）
父亲住过的土司府
2004年10月13日中甸老城（晴） 在云南中甸的拍摄已经开始了，我抽空又到牛土司家去了一趟，还是当年那座古老的土司府。岁月沧桑已经使它显得有些破旧了，但院子里的鲜花仍然开得很鲜艳，阳光撒在院子里，有两只小牛犊在哞哞地叫唤。 在走上高高的台阶之前，我想起了当年从这里走下来迎接我的土司儿子牛四其叔叔，如今他已经不在了，谁来迎接我呢？楼上的门开了，牛叔叔的妹妹，一个满脸沧桑的藏族老阿妈抱着她的小外孙站在阳台上，用同样的微笑又一次迎接我的到来。我感到这是一个吉祥的兆头，连忙从阿妈手里接过这个一岁零两个月的小男孩，这个土司府的小后代张着笑脸看着我，向我显示着生命和繁衍的力量，但愿老土司家代代有人相传，儿孙兴旺，家庭幸福。
茶马古道有多远（一）重访土司府（2）（图）
阳光照进牛土司家大堂屋
牛叔叔的妹妹是一位性格爽朗的藏族老妇，她比哥哥更加热情地招呼着我，她说：“来呀！来呀！大哥虽然不在了，可是这火塘还在，到这儿火塘边上来坐下吧！我大哥没有讲完的故事我也许还能给你再讲上一些，你爸爸还好吗？等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再给他带上酥油。”我对老阿妈说：“当年我父亲就是在你们家学会喝酥油茶的，40多年了，我父亲就是喝着你们家的酥油活到80多岁，如今身体很好。”老阿妈说：“我的房子里面就有电话，你去打电话，让我跟你父亲再说几句话。”我用窗前的电话机接通了大理家里的电话，我父亲和牛四其的妹妹在电话里寒暄了很久，我看见藏族老阿妈眼睛里闪着泪花，她高声地对我父亲讲：“你要是还能走得动，一定再到我们家来，你住过的那间房子我们还给你留着呢！……”我抱着牛叔叔的小外孙，听着父亲和他当年老房东土司女儿的对话，感觉到我正站立在一幅历史的画卷之中。
茶马古道有多远（一）重访土司府（3）（图）
牛叔叔，我来看你了！
土司府的客厅里火塘烧得很旺，在佛龛的边上，放着牛叔叔的两张照片，当年土司的儿子带着那熟悉、慈祥的微笑在看着我。我双手合掌走到照片前面，其中一张照片是1947年土司儿子牛四其在丽江中学念书的时候拍下的少年之照，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已经发黄，另外的这张照片是牛叔叔退休回家的那一天，在昌都城里的照相馆里拍下的一张照片。一股热流在我的胸中涌起，眼泪即刻滚落了下来。
茶马古道有多远（一）重访土司府（4）（图）
你爸爸住过的房间我还留着呢
我拿起放在台上的酥油灯，把它一盏盏点亮，明晃晃的酥油灯照亮了牛叔叔的照片，我含着泪对牛叔叔说：“牛叔叔，我又来看你了，我们的《茶马古道》剧组从昨天起在迪庆开始拍摄了。我们拍的都是那些你给我讲过的故事，你为什么不等着我来？我多希望你能够看见今天的拍摄……牛叔叔，你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茶马古道》剧组在拉萨、在中甸、在丽江、在大理、在昌都，在所有藏族人、白族人、纳西人和千千万万少数民族赶马人走过的路上拍这部片子。你放心，这部片子会拍好的，我要把这部片子献给你和我的先辈们。牛叔叔，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临走的时候，牛叔叔的妹妹仍然按照每次我来她家的习惯，给我父亲装上了最新鲜的酥油和新做的奶渣，并且反复地叮嘱我，要我转告父亲，他们全家都希望老人能再到迪庆来看一看，并且希望我不要忘记这座古老的土司府，能够常常给他们打电话。 金秋十月的晚风从香格里拉草原吹过，轻轻地吹拂着这块土地上美丽的河流、山川，吹拂着这座古老的土司府，吹送着年年月月讲不完的故事。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演员与人物（1）（图）
2004年10月15日香格里拉宾馆（晴） 听说饰演“给给舅舅”的演员秦川老师在到处找我，还有饰演“陈佩雄”的演员赵晋和饰演“静安和尚”的王奎荣也在找我。他们都对自己所创作的角色有了一些新的见解和想法，想和我商量对剧中的台词和一些情节的修改。这个情况让总制片人张明智知道了，他非常高兴地对我说：“景宜啊，这可是在剧组不多见的情况，演员们能这样踊跃地投入创作，并且是十分投入地对自己的角色进行思考，你一定要把他们的意见落实在剧本当中，我们要十分地珍惜这种合作的机会。”我被张老师的话所感动，我主动地去找他们。 听说他们去了现场，我就让司机开车把我送到现场。就在拍戏的空隙之间，我一边看拍戏，一边和他们商量人物怎么修改。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演员与人物（2）（图）
罗桑管家（溶丹饰）
饰演给给舅舅的演员是来自上海电视台的秦川老师，他是一位非常认真热情的好演员。在拉萨我们第一次谈戏他就热泪盈眶，对角色的投入和热爱使他对工作充满激情，平时在剧组里大家都叫他舅舅。看见我来了，秦川老师迈着给给舅舅的步伐小跑过来，急着告诉我关于把马放生一场戏的处理。那是在纳西商人木老爷家败落后，木夫人的弟弟给给舅舅和侄儿木石罗一起到山上，把自家养的几匹老马放生的戏。给给舅舅为这场戏做了些设计。我对秦川老师说：“你要把握一种情绪，你放走的是跟你在茶马古道上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马和头骡，它们像朋友一样和你同生死共命运，你舍不得把它卖钱，而要让它们回归森林和群山，但是你将和它们永远告别……”秦川老师认真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有数了，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演好这场戏的。”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演员与人物（3）（图）
噶伦贡布（多布吉饰）
后来他还有一场和杨金鹏在酒馆喝醉的戏，他想学一支云南小调，我就教他一支云南民歌《猜调》，后来在影片中，他果然喝得大醉，扶着杨金鹏的肩膀从酒馆晃出来，嘴里还哼着“小乖乖来小乖乖，我来说你来猜……”一副云南马倌酒醉后的情态被他演得唯妙唯肖。 饰演木家马锅头阿崩代的是蒙古族演员包海龙，他骑马技术非常好，在剧组里除了演戏还教其他演员骑马。有一次他对我说：“你不能把我在玉龙客栈的台词删去那么多，它非常符合阿崩代的性格！”后来我同意他的意见，保留了那段台词。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演员与人物（4）（图）
花依订婚仪式
剧中男一号木石罗的扮演者刘磊，曾经主演过电影《孔雀》和许多影视作品。因为我演的尼玛太太是他的姑妈，所以他见面就喊我姑妈，他说“姑妈，我在玉龙雪山下出征的那场戏，有两句话能不能删掉一句。台词是‘我们是开天九兄弟的后代……我们是辟地七姐妹的孩子……’说前一句就行了吧！”我说“不行！这是纳西族创世纪中的两句诗，纳西族常常以此自豪，你删去一句就对不上了，再说这部戏语言特点就是它的民族色彩，要保留这种风格。”可是最后在拍摄中，他还是自己删去了后一句，真让我生气，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我不能不说他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演员，他认真好学，吃苦耐劳，对待艺术的态度十分真诚，在表演上有自己的追求。他为人很好，剧组里大家都喜欢他，我相信他的未来比今天更美好。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赵学义来到香格里拉（图）
2004年10月16日香格里拉（晴） 出品人赵学义是中国民族报社社长，他是一位资深的民族工作者，写得一手好文章，为人坦诚忠厚，心胸广大。在电视剧《茶马古道》的整体创作中，他始终是坚定的支持者和领导人，如果不是他敏锐的政治头脑和果断决策，也许《茶马古道》就没有今天的顺利拍摄。在他交给我的任务中，除了组织好这个大型项目的实施工作外，还要为民族题材电视剧的创新与突破去大胆探索。我们拍这部戏的目的不全在戏之中，而要为国家的民族工作做出奉献。开拍初期他在住院，听说剧组在高原艰苦奋战，他几次提出要去前线看看大家，都被我们挡住了。这一次他大病初愈，不顾高原反应，真的飞到迪庆来了。 10月的香格里拉，天气已经很冷了，深夜，从机场上刮来的风更是寒气袭人。赵学义社长一行人来到中甸看望剧组。这时候，在离机场不远的草原上还燃着马帮宿营的篝火。演员们还穿着单薄的衣裳，在篝火边拍摄马帮露宿的戏。赵社长一下飞机立即要去看望演员，特别提出来要去看望藏族演员和带病坚持工作的王导演。在藏族演员的宿舍，赵社长亲切地问候每一个来到云南的藏族演员，问他们的健康和工作的情况，当看见王文杰导演的时候，赵社长走上前去和这个又高又大的山东大汉子紧紧拥抱……王导演住院期间，赵社长几次听我的汇报，导演带病在高原坚持工作的事迹感动了全剧组包括赵处长，今天他见到王文杰自然很激动。 第二天一大早，赵社长走遍了剧组在中甸的每一个拍摄景点，在现场与各民族演员亲切交谈。在食堂里查看伙食办得怎么样，在化妆间、服装组慰问工作在第一线的同志们。赵社长一行的到来给摄制组带来极大的鼓舞，对我来说是给我指方向来了，他提醒我说，你们正处在一个拍摄最艰苦的阶段，但是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又是风光最壮丽、民族风情最多彩的地方，一定要把握好整体拍摄，最大限度地把茶马古道的壮丽风光和珍贵的历史都溶入到影片中。如何落实赵社长的指示，把能拍摄的场景尽量地安排好，不能因为艰难而舍去一些主要的场景，同时，还要把这个队伍团结好，运作好，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人间遍寻杨老爷（1）（图）
2004年10月21日香格里拉县宾馆（晴） 中午，吕卓达给我打电话，他对自己扮演的茶王之弟杨金鹏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他对这个人物的性格发展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意见。我需要认真考虑。 这个吕卓达，为了找到他，我们几乎翻遍了同类型的演员名单。因为他饰演的这个人物杨金鹏在剧中是一个白族的重要人物，直到开机前一天杨金鹏的人选还未定下来。 那天晚上，总制片人张明智和导演王文杰到我房间来了。王文杰说：“景宜，你说说这个杨金鹏他到底像个什么样的人？”我说“他是我们白族商人中那种高高的个子，像貌英俊，做事精明而又胆小，但关键时刻很讲良心的人。”导演说：“就因为那天你说他瘦高个子，很精明的形象，动摇了我原来的决定。好吧，赶快找！必须尽快找到这位杨老爷。”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人间遍寻杨老爷（2）（图）
杨金鹏在自家大门口
张明智老师因为是制片业内大腕，王导演又是人缘极广，于是从傍晚到深夜，他们就在我房间里打了无数个电话，许多演员都没有档期，突然王文杰想起了他的老搭档——吕卓达，他曾经是山东电视台的导演，现在国家话剧院。张明智老师也认为他合适，这时吕卓达刚从中国电视剧中心的一个戏下来，一听是王文杰和张老师的戏，又是在拉萨拍摄，这位自信是追术艺术的朋友，连价钱都不讲就答应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杨老爷。 王文杰却幽默地对我说“这个人来了，你要还不满意，那我就走！”我们都笑了。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人间遍寻杨老爷（3）（图）
杨老爷的茶叶被土匪烧了
中午，我到吕老师房间去了，在和他的交谈中，我确实感到在杨金鹏这个人物的性格走向上存在许多问题。由于这个戏进行了几次修改，使许多人物本来的脉络都受到了创伤。杨金鹏这个人物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代表。专家意见听多了也是一个麻烦，有的时候在艺术创作上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初衷，因为作家对艺术的第一敏感和对目标的坚守原则比谁都清楚。由于在删减中忽略了杨金鹏的许多心理活动，使这个人物变得靠后了。但其实他的使命很重要，在剧中三个民族世家的冲突中，他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根据我和吕老师交谈的结果，又重新调整了几场杨金鹏的戏。其中有一场是杨金鹏劝侄女花依去认自己的父亲尼玛次仁，而花依却是尼玛次仁与杨家二姨太芭拉的私生女。前十九集中，杨金鹏因为尼玛次仁让杨家蒙受耻辱而提刀要砍尼玛次仁。但在茶马古道上，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让杨金鹏这个白族老商人放弃了世俗的道德，选择了白族人高尚的良心。他对花依说“……我想了一路伤心了一路，但是再伤心也要对得起良心，白族人的良心啊，比苍山高比洱海深……”吕老师十分欣赏这段台词。
茶马古道有多远（二）人间遍寻杨老爷（4）（图）
大理茶王之第杨金鹏
还有一场是杨金鹏在云南会馆哭刘老板。刘老板是个汉族人，是拉萨云南会馆的主事，在剧中杨金鹏总是看不起他，不让他把关公老爷的神像放在云南会馆的神龛上。因为云南会馆的神龛上供着白族的本主、纳西族的三朵神像、藏族的格萨尔王。然而当刘老板在烈火中为抢救马帮兄弟献出生命后，杨金鹏伏在一片灰烬中哭刘老板“刘老板啊，我的汉族兄弟，我对不起你啊……过去我看不起汉族人，不让你把关老爷供在云南会馆，今后我回云南去用重金铸一尊关老爷神像，让它与我们的本主老爷、三朵大神和格萨尔大王供在一起，让我们的灵魂生生世世在一起！”在念这段台词的时候，吕老师哽咽了，他说“好！这是好词啊！”我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