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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比烟花寂寞亦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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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东生点点头,“刚刚是十八岁半。”   
        那一刹间他沉湎在回忆中,表情闪烁过七情六欲,悲欢离合。   
        原来姚晶在她的天地中,一直颠倒众生,直至她碰到张煦,或是正确地说,张煦的母亲,她不吃她那一套,姚晶一败涂地。   
        不过也够了,一个女人能够征服那么多男人的心,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   
        一代不如一代,咱们连男人的一条胳膊也抓不住。   
        雨一点儿没有暂停的意思。   
        我说:“我没有带伞。”   
        除了这种设相干的话,谁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去接马利出来。”马东生说。   
        瞿马利长得很高,但是没有一般高女脖子长腰长的陋弊,她似乎集人间精华于一身。   
        马家的司机撑着大大的黑洋伞来接我们上车。   
        马东生很有他一套,他不炫耀,但是他懂得享受。   
        车子把我们载到私家会所,他长期有一张桌子在那里。我们坐下,侍者来不及地殷勤招待,可见他是一个消费得起的客人。   
        马利很愉快地介绍我们吃新鲜蛤蜊,“味道很好,肉质没有蚝那么呆。”这么小就懂得美食之道。   
        她再选了腌三文鱼及沙拉,很明显地不爱吃熟食,不知张老太太看见会不会说她不羁,也许她有浪漫的潜质。   
        马东生一切迁就这个女儿,对女儿是可以这样的,对妻于则不可,是以马东生失去姚晶。   
        马利并未把我们当作外人,与她生父絮絮话家常。   
        她的话题范围很广,少女心态既可爱又活泼,虽然牵涉的题材很琐碎,但我们不介意细听,她的声音似音乐般,幼稚又何妨。   
        “妈妈还是要我出去,”这妈妈当然不是姚晶,“但是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是爱去的,剑桥也许,但是我那乙加的功课,唉。我不要去美国,也不打算学法文。罗伦斯也不想我现在走。”这罗伦斯想必是她的小男朋友,“我想了很久,有时觉得留在本市也不是办法,日久变成井蛙,徐阿姨,你说是不是?” 
        
        那种娇嗲不是做作出来的,如婴儿般纯真。姚晶的这颗种子落在不同的土壤及生长环境中,形态与性格都不一样,但是一朵玫瑰,无论你叫她什么,她还是一朵玫瑰。 
        
        我问:“罗伦斯是否一个短头发英俊的男生,今日穿白衣白裤?”   
        “是的,是他。”马利问,“你怎么知道?”   
        马东生一边笑,“你忘了徐阿姨干的是哪一行?”   
        马利拍拍手,“是记者。”   
        我把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外表与内在量度一下,但觉妙得不得了,全配得绝顶。   
        “他是你男朋友?”我问。   
        马利皱起小鼻子,嗡着声音说:“类似,我还没有作实。”   
        我看看编姐,意思是说:“你瞧年轻多好,这么多选择,像你我,有人肯同咱们结婚,还再拒绝的话,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罗伦斯要到两年后才考硕士。”马利说,“但是爹爹,两年后我已经二十岁了。”   
        哗,二十岁,对她们来说,二十一岁也已经活够了,像我与编姐,三十左右的女人,面孔上如凿着一个“完”字,不是老妖精是什么?   
        我与编姐面面相觑。   
        对马利来说,连三十岁都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她没有时间去爱也没有时间去恨,她活在自来的幸福中,不必兼顾别人的错误。   
        我与编姐都不是不幸的人,但比起马利这一代,那就显得忧虑重重。   
        吃完主菜,马利叫了一大客冰淇淋,水晶碟于上嫣红姹紫,好比她的青春,她连着新鲜草莓与奶油一齐递进嘴里,我与编姐呆呆地看着,苦笑。   
        我们哪敢这样吃,还想穿略为紧身的衣服不穿。   
        我们叹息了。   
        等到马利取起细麻布擦嘴的时候,我们觉得她已经跟我们相当熟稔了,趁着马东生到隔壁桌子打招呼小坐时,我与马利闭闲带起这一笔。   
        我说:“有两个母亲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马利捧着薄薄的雕花玻璃杯。“我妈妈待我特别好。”   
        “你见生母机会多吗?”我问。   
        “真正小的时候是见得比较多,念预科开始便少之又少,她提出来的时间全不是周末,我抽不出空,我放假的时候她又要工作。”   
        “可想念她?”我说。   
        马利抬头想了一想,“并不。”她又说,“她在盛年去世确是不幸,我觉得她既高贵又美丽,有时在电视上可以看到她的演出。”   
        马利对姚晶的感情,不会比普通一个影迷更热。   
        她自己也觉察得到,是以略带歉意地说:“我不是她带大的,我见爹爹比较多些。”   
        “你一直都知道?”   
        “嗯。”她点点头,“自小就知道,但我老觉得我更像养父母的亲生女儿,你要不要见见他们,明天来吃晚饭好吗?”   
        “发丧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爹爹说一切不过是仪式——”   
        有人接下去,“——既然安娟一直不想公开马利,”是马东生回来了,“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对马东生越发敬佩。他爱人真是爱到底,不难理解当年姚晶在困苦中于他荫蔽下可以获得安息。   
        此刻我再也不觉得马东生是一个糟老头子,外型有什么重要?尤其是一个男人的外型。当年的姚晶实在是一个肤浅任性的女人,恃着美丽的外表而亏欠马东生。   

        只听得编姐缓缓地说:“在那个时候,女人的感情生活的确还没有那么开放。”   
        马东生淡淡地答:“目前也好不了多少,照样有人儿子都会走路了,仍然论说没结婚无密友,永远只有一个比较谈得来的女朋友在美国念书之类。”他停一停,“我是很原谅安娟的,她要事业,便得付出代价。” 
        
        “你不恼她?”   
        “怎么会,”他只带一点点苦涩,“她已经给我这么多。”多么伟大正直的男人。   
        “缘份虽然只有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但是马利是我生命中的光辉。”他又重复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马利靠在她父亲的肩膀上。   
        还用说什么呢?   
        等到姚晶发觉她需要他们,已经太迟,他们已经习惯生活中没有她。   
        他伸手召来传者签单子,要送我们回去。   
        马利问:“明天来吃饭,啊?”   
        我看看马东生,他没有表示反对,事实我也想到瞿家走一趟,于是我说:“明天你介绍罗伦斯给我认识。”   
        小女孩子见有人尊重她的男朋友,比什么都高兴,当下便把地址告诉我们。   
        我问马东生,“不反对我们同马利来往吧?”   
        “当然不,我是个很开通的人。”   
        我连忙赞美他:“这个我们早已知道。马先生,前些时候不断骚扰你,真是抱歉。”   
        他微笑。   
        雨已停止,植物上挂满水珠,马利伸手摇摇枝桠,也似落下阵急雨。   
        司机把他们两父女接走,我们则安步当车。   
        我问编姐是不是不够刺激。   
        “可以说是意料中事,现代人的感情……是这个样子的了,谁还会心肝肉的狂态大露。”   
        我点点头。“你希不希望有瞿马利那样子的女儿?我好喜欢她。”   
        “你的女儿将由你的细胞繁殖而成,怎么会像瞿马利。”她停一停,说道:“像你也不错哇。”   
        我说:“马利较为理智,她多么会思想,多么懂得选择。”   
        “他们这一代是比较现实,我们那时又不同,越是不实际越是浪漫,同自己开玩笑。”   
        可不是。无端端买部欧洲跑车,一下雨就漏水,整部车子似水塘,大雨天开出去,趁红灯停下来用毛布吸水,打开车门绞干毛巾再吸……整件事还可以当笑话来讲。多么大的浪费,懵然不觉,现在?啥人同你白相,一部车子不切实际,一二三推落海算数。 
        
        只差十年。那时还讲究从一而终。   
        跟情不投意不合的男人分手都分三年才成功,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一个人有多少三年?这一代的年青人真正有福,社会风气转得这样开放活泼,弹性大得多,选择也广泛。我深深地妒忌了。 
        
        编姐说:“………不要说我不提醒你。”   
        “什么?”我没听到。   
        “寿头同别人在约会。”   
        “女人?”   
        “当然是女人。”   
        愚蠢的我完全没有料到有这一招,心中顿时倒翻五味架一样,酸甜苦辣咸全部涌上来,眼前忽然金星乱舞,耳朵嗡嗡作响,我闭上双目深呼吸。   
        我强笑道:“你不该把是非做人情。”   
        编姐看我一眼,“本来做朋友不应多管闲事,但你我交情不比泛泛,这一阵子我在你家吃喝睡,有事发生我就不该明哲保身。有些人自以为清高,声明不管任何闲事,那是不对的,每一个人,每一宗事,都应分开来说,以你这件事来说,第一:你应当警觉。第二: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眼睛发涩,紧紧握住她的手。   
        “要哭了?是你自己的选择,活该,有什么好怨的?他也以为你在同石奇这等人混。”   
        “要不要解释一下?”我清清喉咙。   
        “如果你在乎,去抱住他的腿哭吧,否则就这样静静过去,沉寂,有何不可?是你先冷落他。”   
        我喃喃说:“我生命中之两年零八个月。”   
        她拍拍我脊背。   
        本想回到公寓好好悲伤一下,把整件事揪出来,当一个病人般细验,看看还有救没有,病菌蔓延在什么地方,该落什么药之类。   
        但是石奇这小子躺在我们门口,打横睡着在剥花生米。   
        编姐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大明星,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石奇笑嘻嘻地用花生壳扔我们,“想甩掉我?那么容易?”令人笑不是恼不是。   
        “猢狲。”编姐咬牙骂他。   
        他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跃起,抱住编姐,吻她的面颊,跟着两手垂过膝,荡来荡去,把下唇遮住上唇,跃来跃去,嘴里发出“伊伊”叫声,活脱脱一只黑猩猩模样。 
        
        我的天,我笑到腰都直不起来,苦中作乐。   
        编姐没命地拍打他,他打横抱住她的腰。   
        编姐叫:“再不停手,我叫非礼,把你抓到派出所去。”   
        石奇终于“适可”而止。   
        我用锁匙开门。怕只怕到了派出所,石奇的影迷反告编姐非礼,他那边人多势众。   
        我有点落寞,石奇这个聪明的小子趋向前来讨我欢喜,“怎么,把我丢在一角,两人玩了回来,还不高兴?”   
        我强笑,“什么玩?我们可不是去玩。”   
        “见到瞿马利没有?”他狂热,“看你们满足的样子,必然是找到了,对不对?”   
        我点点头。   
        “她长得可美?”   
        “美,美得不能形容,是我们见过的少女中最美的一个。”我说。   
        石奇侧侧头,“你们是真心还是讽刺?好看的女孩子,你们俩可见过不少,不准胡说。”   
        “不相信拉倒。”   
        “带我去见她。”   
        “不可能,人家好好的大学生,快考试了,还要出国深造,你别扰乱人家的生活。”编姐说。   
        石奇冷笑一声,“始终看不起戏子是不是?平时无论多么开放,一到紧要关头,读书人生意人都是人,做戏的人就好比街边卖艺的猢狲,我不配认识她是不是?你们同张煦一家有什么不同?” 
        
        编姐分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石奇已经被伤害了,他铁青着面孔,双目闪着晶莹而愤怒的光,我真怕他从此把我们的交情一笔勾销。   
        我没想到他的自卑感那么深。我抢着说:“石奇,你以什么身份去见人家呢?你是一个浪荡子,又是她母亲的情人,我们怕她受不了这种刺激。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脸皮这么厚,就不配同我们做朋友。”唏,我还安慰他,我自己也等人来安慰我呢。 
        
        他转过面孔,看他肩膊,已经松下来平放,可能已原谅我俩。   
        编姐得理不饶人,“瞎缠!干么非见她不可?想在她身上找到她母亲的影子?同你说,她不像姚晶,她是个时代少女,价值观全不同。”   
        “至少让我见她一面,我答应你坐在一角不出声就是。”   
        我仍不信他,因为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看编姐一眼,我说:“这不关我事,石奇,你去求她。”我努努嘴。   
        石奇也不响,蹲到编姐足下,头靠着她的膝头,不发一言。这是他的杀手铜,毫无疑问,当年他就是靠这个样子打动姚晶的吧,女人都吃这一套。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肉麻,但是如送花一样,真送起来,天天一束玫瑰,效果还真的很大,叫女人抵受不住。   
        “好了好了,”编姐说,“我们明天去瞿家吃饭,你打扮斯文一点,带你去也罢。”   
        石奇欣喜地离去。在情在理,我们都没有理由对付不了这个小子,他一走我们就清醒,但是他蹲在门角落时,我们就糊里糊涂,什么都答应他。事后却又后悔答应过,他这就是魅力,我们至深夜还没有休息。 
        
        她写稿,我抽烟。   
        “叫什么回目?”   
        “回目将来再想。”她埋头苦写。此刻我们所写成的手稿,恐怕有十来万字,但文字非常松散,每一节都有可观的情节,不过不能连贯在一起。这十万字可以充作新派剧本,一场一场跳过去,靠摄影与演技补足,但作为一本小说,因单靠白纸黑字,就欠可读性,还得经过严谨的整理。 
        
        最惨的是,据有经验的人说:文字不行,别以为改了之后会变好,越改越不妥,越改越死,终于丢到字纸箩去。   
        如何处置这十万字,真令人伤脑筋,写了当然希望发表,拿到什么地方去登?是否可以把原稿影印送到各报馆编辑那里去?我们怎知道哪个是当权的编辑?抑或索性交给《新文报》的杨伯伯?这么厚叠叠的稿子,他有没有察看?看样子还得托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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