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夏日里的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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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如鼠啊！”陆小也正中下怀地笑。
“你……”女孩气结，“不是因为我胆小，是因为我小时侯一直以为被困在雨里的人会死去，所以雨天不敢一个人走路。”
陆小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泪水不动声色地涌出了眼眶。
身边（4）
身边（4）
曾经也是美好得让人叹为观止的宝贝。
——爸爸是中学的美术老师，妈妈是大学里的钢琴老师。一家三口总是手牵着手走在城市清凉的街道上，笑容融化在阳光里，连他们走过的路也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身上的白色衬衣永远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墨黑色的短发永远散发着洗发水清新的味道；脸上永远有仿佛格式化的温文尔雅的笑容……站在阳光下，可以闻见干净的味道。
——一张脸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从小就在三姑六婆们“哎呀，长得比女孩子还要好看，长大了一定能迷死人”的夸赞声中长成愈发精致的男孩子。
——每门功课都考一百分，在老师和同学“神童”的惊叹声中长成愈发让人瞠目结舌的男生。
——对钢琴和画画有与生俱来的过人天分：六岁开始学钢琴，九岁就已经过了钢琴十级；八岁那年已经有画发表在国内最知名的杂志上。
男孩子如此干净、纯良，简直是个奇迹。可是，生命在十岁那年开始延着完全相背的方向发展。
很多年后，陆小也依然清晰地记着在他胸口涂上深灰色的厚厚云朵的那一幕。
那天，妈妈带着十岁的小也去拜访国内一位知名的钢琴大师。
从钢琴师那里出来时，天正下着雨。
哗。哗。哗……
天空间或响起巨大的轰鸣的雷声。灰色的云朵在阴霾的天空中飞快的流动。
妈妈牵着小也的手，踩着雨水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一个红绿灯交替的十字路口，妈妈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得不松开小也的手去接电话。
小也没有注意信号灯，踩着雨水向马路对面走去。
然后他听到了猛然的刹车声。刺耳。凄厉。
“小也！小心！”
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被重重地推了一下。身体轻盈地落在了斑马线之外。
然后扭头。
再然后，看见了倒在车轮下的妈妈。
鲜血像是一条红色的蚯蚓从妈妈的身体里爬了出来，越来越汹涌。大片大片的鲜血在妈妈洁白的长裙上盛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小也恐惧地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
满世界的声音。喧嚣、杂乱而又张驰有序。
交警匆匆地赶了过来。
世界陷入了更加混乱不堪的境地。
从那以后，小也变成了一个坏孩子。
——他再也不肯和爸爸亲近，总是故意惹爸爸生气。然后，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生闷气。
——他再也不穿白色的衣服，夏天里也穿黑色的衬衫；他把头发留成五花八门的样式，害班级丢分；每到下雨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暴躁，和班里的同学吵架、打架……久而久之，他总是带着一张冷冷的落寞的脸穿越四季。
——他上课老是走神，每门功课都不及格，被老师和同学隔离出了他们的生活圈子。
——他再也不肯弹钢琴，也不肯画画。弹钢琴和画画成了他生活里的禁忌。
庞大的精致被时光凝固了。
“你哭了？”女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道。
“……哭？”陆小也恨恨地说，“我可不属鼠。”
“我也不属鼠啊！”女孩的脸上挂着青春唯美的笑容。
“简直是个白痴。”陆小也恼羞成怒。
“我智商很高，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名。”女孩认真地说。
“再不闭嘴，你就会被扔到半路的。”陆小也威胁。
“我家已经到了，没关系的。”女孩停下来笑着说，“我叫念小影，我爸爸是画画的，我妈妈是弹钢琴的，我家的生活很有情调。”
笑容干净而又明了，让人不自觉地闻到一股清新的青草味。
陆小也呆立在原地，失神地看着渐渐消失的白色裙裾。手机不偏不倚地响了起来。
“喂，我是陆小也，。”
“什么？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陆小也叫了一辆出租车，向医院赶去。
右手边（1）
右手边（1）
清澈眼眸和微笑脸庞
在雨季午后更加明亮
原来简单的幸福在你身旁
小小心愿只是美丽的衣裳
一起共渡每一刻美好时光
微笑一直在我们脸上
——BY 光良《右手边》
念小影一径跑回家。刚到大门口；就被在门口等候她多时的张妈一把拉了进去。
两个人踩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向正前方乳白色的二层小洋楼走去。
“啊呀，小祖宗，这么晚回家，要急死人啊！”
顾不上其它，念小影一溜烟钻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一瓶饮料，一通狂饮。一股一股的凉意迅猛地从身边掠过。
“小祖宗，书包放下再喝饮料。”
“喝饮料的时候慢一点，不然很容易生病的。”
“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以后……”
念小影拿着饮料跑进了客厅，把张妈连同她的唠叨一起丢在厨房里。
“乖，小影，不喝饮料了，阿姨去端晚饭……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呢。”张妈接过小影手里的饮料，一脸的宠溺。
“甜橙子阿姨，我不想吃饭了，我要吃巧克力。”小影半躺在沙发上撒娇。
“那可不行，你妈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监督你好好吃饭，一定不给你吃巧克力。”
“甜橙子阿姨，你最好了。”小影不死心，继续撒娇。
“不行，”紧挨着小影坐下的张妈心疼地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累坏了吧？”
“恩。甜橙子阿姨，让我吃一块吧，就一块。”
“真拿你没办法，”张妈拗不过小影，只好答应，“就吃一块啊！”
“Yes。甜橙子阿姨，我保证。”一脸的调皮相。
张妈想起小影今天晚上犯的错，又一通唠叨：
“小祖宗，你妈妈走前就安顿刘叔负责接送你，你非要自己挤公交。大晚上不见你，我跟你叔担心得要死，你刘叔找你到现在也没回来。”
“奥，对了，先去给你爸妈回个电话，他们担心得要死，一晚上打了十几个国际长途了……”
不等张妈说完，念小影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敲着脑袋喊道：
“念小影，你这个猪，怎么能忘了对刚才那个男孩说谢谢呢？“
“你这小丫头，又跑哪去胡闹了？“刘叔从外面走了进来。
“哪有胡闹？我想等雨停了再回家麻，结果雨一直没有停啊！”念小影不服气地说。
“错了还不承认，再狡辩我可要拍你了。”刘叔抬起一只胳膊吓唬小影。
“老刘，可不能欺负小孩子啊！“张妈在一旁为小影打抱不平。
“冤枉啊，我就想吓唬她一下。”刘叔脸上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
念小影幸灾乐祸得偷笑，卧在张妈怀里甜甜地说：
“甜橙子阿姨最好了。“
张妈宠溺地把小影揽在怀里。
“张嫂，你可要经得住糖衣炮弹啊，这小丫头专爱捡好听的说。“
念小影狠狠地甩了个白眼，淘气地说：
“我可从来没说过‘臭豆腐叔叔最好了’。”扮了个鬼脸，赶紧向楼上跑去。
刘叔在后面凶神恶煞地喊：“再叫臭豆腐叔叔，你可真要挨打了。”
二楼的卧室里。窗外的夜空斜斜地落下来，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了挂在窗前的白色窗帘。扬起落下。白色吊灯发出的光泻了一地，把念小影拘囿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
左。
右。
左。
右。
……
左。
铃……
闹钟发出的一长串响声刺破了宁静的夜。
“左，是左哎，太好了！我一定有机会对那个男孩说谢谢。”念小影的心里充满了一片夺人的温暖。
——这是念小影许愿的方法。
把闹钟定在三分钟以后，然后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闹钟响的时候，如果是左脚在前，愿望就可以实现；如果是右脚在前，愿望就不可以实现。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念小影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右手边（2）
右手边（2）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隔天早晨，念小影被一串讨人厌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昨晚的梦清晰地在大脑中回放：
她走在长长的海滩上，海滩一望无际。正前方，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孩一动不动地背对她站着，阳光白花花的，大把大把地落满了男孩的全身。她一步一步走近了他。在男孩突然转身的一刹那，天空下起了烂漫的樱花雨，一朵一朵一朵……男孩干净、明了而又纯粹的笑容就回浮在一朵一朵洁白的樱花之间，美丽得让人无法置信。男孩一步一步移向她，把一双被宠坏了的纤细、白皙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说：“我要带你去左岸。”
她刚要把手放到男孩的掌心里，他突然消失不见了。她恐惧地环视着四周，樱花雨没有了，阳光也没有了，背景切换成了浅浅重重的夜，她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微薄的光亮渐渐泻了下来，另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孩出现在光源处，一步一步移向她，把手放在她的胸前说：
“我要带你去左岸。”
她犹豫了半天，刚要把手放进男孩的掌心里，先前的男孩又回来了，把那双被宠坏了的手重新放在她的胸前。
她看着两双手，不知道该把手放在谁的掌心里……
“谁呀？真讨厌，害我连美梦也做不下去。”念小影恨恨地想。
她勉强睁开眼，看见墙上的挂钟赫然显示着九点钟，吓得一骨碌翻了起来。
“阿姨，我迟到了，你怎么没叫我呢？”念小影光着脚板跑到了客厅里。
张妈看见穿着睡衣、光着脚板的小影，“扑哧”一下笑了，帮她理了理揉乱的头发，说：
“今天是星期六，看把你急的。”
小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打着哈欠转身走到楼梯口。
“阿姨，那我回去接着睡了。”
张妈这才想起电话是打给小影的，连忙叫住她：“小影，有你的电话。“
念小影跑过去拿起了话筒。
“念小影？”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恩。你是？”以为又是某个无聊男生的电话，念小影的眉头拧成一团。
“我是向南飘的男朋友陆小也，你大概知道。”
“啊，原来是季风扬！”念小影没敢提到南飘——她是念家的一个禁忌。
“什么？总之南飘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陆小也不高兴地说。
“去新华书店买书啊？好的。“念小影继续前言不搭后语。
“真是听不懂人话。“陆小也小声嘟囔着。
“十一点我去通向你家的那个路口接你。”
“没问题。那十一点在新华书店门口见。”念小影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张妈听见。
“是在通向你家的那个路口，白痴。”陆小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
“我知道，”念小影压着火气说，“好了，再见。”
放下话筒，念小影心虚地解释道：
“阿姨，老师要求我们买一本书，我们班学习委员约我一起去买。”
“那让刘叔开车送你去吧，买完以后直接接你回来。”
“阿姨，不用了。别人以为我爱显摆，谁还会跟我一起玩啊？”
“可外面下阵雨呢，挤公车不方便。”
“没事的。阿姨，我爸爸可鼓励我多与同学交往啊！“念小影使出杀手锏。
“好了，小祖宗，那就随你了。“张妈无奈地妥协。
“甜橙子阿姨万岁。”念小影亲昵地在张妈脸上印了一个吻，哼着歌跑开了：
低头思念你容颜
抬头仰望着这片天
总想着还能与你再见面
多年以前像昨天缕缕情丝梦里牵
回头望长梦有缺也有圆
熟悉的身影时刻在浮现
……
右手边（3）
右手边（3）
季节未分明的天空上布满了潮湿的云朵，无穷无尽的雨几乎是成注地从天上掉下来。念小影撑着伞跨过路边矮矮的栅栏，穿过满是汹涌积水的小径，踢踢踏踏地跑进了草坪中央的小亭子里。
“天哪，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念小影胡乱揣测着，心里渐渐不安起来。她从书包里掏出小兔子形状的闹钟，定在了三分钟后响。刚伸出左脚，突然从后面冒出男生冷冷的声音：
“真是个笨蛋，闹铃响的时候，就算你左脚在前也不能怎样。”
念小影吓得颤了一下，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衬衣，带着安全帽的男生站在她身后。
“你是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念小影轻微地蹙了蹙眉。
男生依旧冷冷地说：“大小姐，我就是陆小也，快点过去上车！”
念小影看着男生眼睛里逼出的丝丝寒意，怯怯地问：
“南飘怎么了啊？她自己怎么没来？我怎么能知道你不是坏人呢？”
男生显然对她一连串的三个问题极不耐烦，带着几分嘲讽地说：
“你昨天晚上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找个男的送你回家吗，大白天的倒怕了？”
念小影这才反映过来男生正是昨晚送她回家的那个人，笑着说：
“昨天我忘了对你说谢谢，今天补给你。谢谢！”笑容干净、明媚。
男生死死地盯着小影，一字一顿地说：
“没必要。还有，赶紧过来上车。”说完，男生顶着汹涌的雨水，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
念小影小跑着跟上男生。
“哎，你怎么不撑伞啊？每个打伞的孩子都会拥有幸福，就像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一样。”
“真是恶毒，干吗要诅咒和我一样不打伞的人呢？”陆小也停下来凶神恶煞地骂道。
“我……”念小影的眼睛里涌动着委屈的泪水，“对不起。”
“……”男生没有说话，抬腿跨上了摩托车，“上车！”
“可是，我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车。”念小影瓷在原地小声说，“害怕。”
男生把取笑念小影当成了唯一的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