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by 星炀 (虐心+倔强可怜的小受+推荐)-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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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在昏睡中消磨生命。这样的慢性自杀,至少是孟朝晖同意的方式。
杜廷语渐渐来得少了,他每次也不过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只看著我。然後默默地离开。
也许这间病房是在某个偏僻的小角,通常医院里喧闹的声响几乎感觉不到。很多时候,周围是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迹象。浮尘、空气和我,都是无声的一部分──不需要“生”的死物。
静寂中,以至能听到李医生在门外压低了声音的嘱咐:“通常情况下,自杀者的心理因素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解决,重复自杀行为的情况也相当常见,这个必须小心提防。”
当时心里就觉得好笑,现下这个样子,除了拿头去撞墙,我还能有其他什麽花样?当真要我咬舌不成!
作为一个急诊室的医生,这位小姐管得未免太宽。
不过如果从杜廷语的旧识算起,则又可另当别论──两人据说青梅竹马,还在少年时有过一小段情窦初开的朦胧感情。那日他坐在这里,絮絮叨叨地唱了一下午的独角戏,自然也包括这段青涩的恋情。
她是周医生的外甥女,从小便出入杜家,跟三兄弟也是相熟得很的。那天杜浚语他们在医院遇到了我,被我甩手离去後,便立即通知老大过来逮人。最後当然是错过了──如果我不是光看著他在等红灯的话──他们只好进医院询问,好巧不巧我正是这位李以靖医生的病人,於是如此这般,来龙去脉尽皆顺通。不过第二天我再次住进来时,她既不捅破也没有擅做主张地把那对兄弟叫来,只是对他们说明情况,不能再给我任何刺激,然後当作什麽事也不知道,安然地陪我耍著花枪。
现在才知道被一直蒙蔽著,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不错的医生。
每日里注视著不知是什麽树的树梢在窗外轻轻摇曳,在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竟没被秋风卷走绿色,扒得一丝不挂,自然界真是充满奇迹。
我看著,敬佩著“生”的顽强。无论怎样,自愿也好,人为也好,只要有人“想”,便总能生存下来。我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既然如此,他也会是吧?
逡语,你会活下来的吧。──我已经这麽这麽地“想”!
太平日子过太久,近来终於有些小波澜。看护的阿婶天天向人打我小报告,李以靖、杜廷语孟朝晖、甚至江咏萱都是她的血泪史倾诉的对象。
“曹先生今天午饭没吃!我要喂他,他不要,我只好放在旁边让他想吃的时候再吃,可是,下午再来,他根本都动没动呢。”
“曹先生一天都没吃饭了。午饭和晚饭都没动,现在已经凉掉了。”
“我问他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他又不理我!”
“李医生,你一定要来看看,曹先生两天没吃饭了,只喝了点水……”
“杜先生,我已经很小心照顾了,可是他就是不吃我也没有办法啊。不如你去劝劝他,这样下去不行的,已经三天了!”
“杜夫人,你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曹先生他……唉,这到底是怎麽了?前些天还好好的。虽然不说话,起码也按时吃饭啊。”
“孟先生,我看你就别进去了。曹先生几天没吃东西了,一点精神也没有,现在还在睡……”
迷迷糊糊地听到她在门外对这个说那个说,隔段时间又进来对我说。哪里有多的力气招呼她,干脆睡著了就好了。
後来李以靖进来劝了,看在她面上勉强吃了几口,结果竟当她面全部吐了出来。看著她忧心忡忡的神色,我知道情况又开始不好了。
“他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拒绝说话已经很严重了,” 我的主治在门外与她讨论,“现在加上厌食,以後还会有什麽状况谁也预料不到。他的心理障碍很重,必要时必须请心理医生来协助我们。”
“可是以目前的状态,也未必有效果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了,他是不是很想见什麽人?小夏说听过他梦呓的时候经常叫著一个名字。能不能把那人找来?”
“这个,唉,我也……做不了主啊。”
已经没有多的精力继续旁听,最近睡魔跟我打交道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似乎任何时候都在睡梦中度过,只有在护士来换点滴的时候给惊醒片刻,然後又陷入昏睡。
有时进来的人,一个一个,也分不清是谁了。
一切都变得混沌,精力涣散得连要重新凝聚的力气也没有。
只有一张笑脸不停地出现,美丽的,妖娆的,调皮的,对我说著话,拉我陷入更深的迷茫。
不知什麽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杜廷语。“小非,逡语的电话哦……你要听吧?”
一个激灵,挣扎著睁开沈重的眼皮,话未说出口便已迫不及待地点头。“……逡……要……要……”
他温柔地把话筒靠在我的耳边,我的手无力地抬不起来,只能微侧著头,把它夹在脸颊和枕头间。他也没放开手,在旁边帮我轻轻地扶著。
“非吗──”一个盼望已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温柔微弱的甚至不甚清晰,但依然如一道闪电击穿了我的心脏!一阵寒战从头迅速传播到脚跟,似乎他的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嗯……”我连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个模糊的回答。
“非,还记得我答应过的吗?”他依然轻柔地说著,以极慢的速度,说得多时,有一丝微喘,隐没在电波中。“我要弹琴唱歌给你听,那首歌……我说过的……还想听吗?”
“嗯……逡……逡……语……想……想……”蠕动了好久双唇才吐露出能识辨的音节。我著急了,想对他多说一些,有好多话想对他说的,还有很多问题……你还好吗?你什麽时候能回来?你──还活著吗?越是著急越说不出话,为什麽说不了了?我惊慌地想叫。
“那我唱了,你不要说话,静静地听。”
“嗯。”
那边停了片刻,一阵琴声传来,那轻柔的前奏带领著我的思绪,我慢慢闭上干涩的眼睛。
“Staring at the moon so blue,Tuning all my thoughts to you……”
他的声音还是丝毫未变的清澈,带著少年的清朗和渐渐成熟的沙哑,迷人的歌声与醇厚的柔情交织在一起,绵绵地从彼端传来,我安静地听著,脑海中出现坐在钢琴前优雅地弹奏深情款款地低吟浅唱的美丽少年,他就在我的面前。慢慢跟著他用唇型复述著早已铭刻於心的歌词,天地间只有只有这少年和他的歌声……即使听到一声低泣,也似乎来自异次元的空间。
用全身心感受,他如天籁般的歌声中,掺杂几不可闻的喘息,明显放慢了拍子的吟唱,依然与舒缓优美的钢琴依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个歌声如清泉涌进我干涸的心田,原本已如荒原般失去生气的苍白躯体似乎受到了春神的眷顾,被施了神奇的魔法,竟一丝丝地在恢复活力。一种被惊醒的感觉传遍了四肢百骸带动著这个身体在苏醒。被那个魔力的歌声中,所有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
他轻柔而缓慢地唱,一句一声,竟也这麽快便到了结束。我几乎不舍地想让他再唱,再多听听那个朝思慕想的声音,可是终於忍住了。我听到了,他在拼命压抑地喘气,虽然压抑,却也是激烈的。
他,和我一样啊。
就连那个琴声,也非出自他手。
他的琴声有著他的味道,即使是我这样不通音律的外行,也分辨得出。
他,想必现在和我一样。行动不便,只有口能言。
……罢了。
“好听吗?”他终於能够再心平气和地讲话,仿佛刚才没有受过喘不过气来的折磨。
我垂下眼帘,露出一个微笑,即使他看不到,也希望他能感觉得到。“嗯。”
“非,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好美,像是能融化冰雪。”他几乎是叹息地说。
“你……回……来……我……我……笑……笑……给……你……看……”
“嗯。你要等我哦。”
“嗯。我……等……你……”感觉到这次通话要结束了,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拽住电话喊,“不要走,逡语!……哪怕是黄泉路,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所以、所以……不准先走!听到没……不准,不准!”
那边传来茫然的忙音,我也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喘息不已。一只手伸过来,把话筒取走,抗拒了一下,终於因为完全无力给拿走了。
胜利地笑了出来,大声地,几乎让自己窒息。
我知道他听到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我听到了他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虽然他什麽也没说。
我陪你走,无论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所以,不要丢下我,求你!
逡语,求你!
【附录歌词】
YOU TOOK MY HEART AWAY
Staring at the moon so blue
Tuning all my thoughts to you
I was without hopes or dreams
Trid to dull an inner scream but you
Saw me through
Walking on a path of air
See your faces everywhere
As you melt this heart of stone
You take my hand to guide me home and now
I’m in love
You took my heart away
When my whole world was gray
You gave me everying
And a little bit more
It’s a cold at night
And you sleep by my side
You bee the meaning of my life
Living in a world so cold
You are there to warm my soul
You came to mend a broken heart
Holding your hand
I won’t fear tomorrow
Here were we stand
We’ll never be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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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於主题曲^^;;汗'
曾经想把这首歌词放进文章里的,但又似乎有占字数之嫌(笑),干脆做个後缀,有兴趣的大人可以在各大MP3网站下来听听。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好好听哦^^。但是演唱者竟给我忘了(我都已经快把原唱写成杜逡语了,^^;;),应该是M开头的吧……汗!真想听又找不到或是不敢确定的大人再来问我吧。我上星期试著下下来过。
50
看护的阿婶又开始走亲访友奔走相告,像中了一百万的彩票。
“真是难得啊,曹先生今早喝了一碗粥也没吐出来呢。还开口跟我说话了……李医生,我看了他这麽久,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呀!高兴坏了!”
“小夏,曹先生今天想喝鸡汤,我赶紧给他准备去!你帮忙先看著。难得他想吃什麽东西呢。前些日子,吓死人了!”
“杜先生,最近曹先生精神越来越好了,昨天还坐起来了一会,今天已经能站了。年轻人只要有食欲就比什麽都强。看看,原本那麽标致的一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让人看著多难受!”
杜廷语进来看著我微笑,对我近来表现十分满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非。”他说。我站在敞开了的窗子边,微风拂面,看他那被剪短了发丝微微地在修长的颈後被掀动,浏海在光洁的额头上跳跃,纵是随波逐流的短发,在他身上也是无比动人。
我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窗外。初秋熙和而美丽的阳光里,不远处的人工湖波平如镜,不知名的树木在湖面投射下阴影,清凉寂静,四周依然郁郁葱葱,花红草绿生机盎然,令人向往。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仔细地看我,又笑了:“我真想亲亲你。现在的你和几天前根本是两个人,难怪吴婶这麽兴奋,连我都……好高兴!”
我无所谓轻笑了一下,只是为了礼貌的回礼。“……是吗?几天前,是什麽样子?”
“一片死灰。你的眼睛里,表情,甚至皮肤都是一种衰败的灰白,完全不看不出想活下去的意思。看得人心颤颤的。”他一副心有余悸不堪回首的样子。用著惯有的夸张表情。
“既然这样,为什麽不早帮我打那个电话?”我无动於衷地斜眼瞄他一眼,将目光又掉转回人工湖。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这麽说,看著我张了张嘴,好象忽然不知该说什麽好,又闭上了。
我们并肩看著风景,在秋意飘忽的阳光和轻风中各有所思。
天空蓝得透明,似乎从未被一丝杂质渲染,澄净得无法估量它的高度。看不清方位的太阳无所不在地放射它的热度,树依然绿著,花依然香著,连鸟也依然叽喳鸣叫,展开羽翼掠过树梢花间,在碧绿的湖面投下悠长而轻快的弧线。我眼中的世界又再生气勃勃,各种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子灌满了我封闭的世界。
就是在这些声响中听到他说:“他要做手术了,无法预计的结果,才被允许接通我的电话的。这麽久了,也该让你知道了──那天他一个人从冰溪回来,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周伯伯联系了德国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当下就马上要送过去。临上飞机时,他还挣扎著对我说,不要告诉他!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跟我说的也不过是这一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对著窗外说,“医生下了禁令,必须绝对的静养,情绪和感情都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我们只能隔绝你们。这不是狠心或是借机要做什麽,只是现实而已。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他的情况一直不稳定,时好时坏。我们怕你做傻事,以为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会愿意等下去。我承认是我们想得过於简单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你会遇到小葭,还有孟朝晖出现,太多的意外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掌握。是我们太过关切逡语的病情而忽略了你。等接到你的电话时,我就知道不好了!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时候看到我的短发的,可是为什麽不早来跟我说呢?心里藏了这麽多苦闷,为什麽要一个人吞呢?小非,我也是你的大哥啊!如果不是我当时立刻冲到昆信拦住正要出去的孟朝晖,而恰好他的公寓离公司不远的话,你让我怎麽去见逡语?近二十厘米啊,还是这麽锋利的轻云匕!小非,你没有痛觉的吗?怎麽能对自己下这麽狠的手?看到你泡在那一缸血水里,我都几乎要晕过去了!”
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抓住我的肩,激奋而难过地吼,我可以想见他当时的震惊和惊慌,如同我看到古葭仪的新眼睛一样。不,不一样,我也不过是猜测,而他是确确实实看到了。
“对不起,让你看见会做噩梦的东西。”我很诚意地道歉。
“不是那麽回事!”他瞪著我,又有点生气的样子,“为什麽不珍惜生命?不管你和逡语如何约定说,你们两个的命已经绑在了一起,也不能这样轻易放弃!什麽都没有见到就去死,万一只是误会要如何回头?!你以为你们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啊?况且这种白痴死法也没有人会为你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