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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4+case+of+reincarnation-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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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我虽然发誓『我不会告诉他』,但『其它人的行动』就不受我们的约定管辖了。所以就算葛峰小姐要告诉他真相,我也无权阻止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所谓真相这种东西,只要放着不管迟早有一天会自己冒出来的。」
  黑威边抽着烟边解释道,澪张开嘴想要反驳。
  「……」
  但最后她还是噤声了。她无力驳斥对方的说法。毕竟想隐瞒真相的人是自己,而和也会陷入如今的状况也是出于自己的一句话——『让和也再生吧』。
  ——为什么……
  澪扪心自问着。『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当初是那么开心。
  ——两人当初是那么愉快。
  ——两人当初是那么相爱。
  ——两人当初是那么幸福。
  ——为什么最后结果会变成这样……?
  「那是因为——」
  沙沙。
  「——这个世界充斥着虚伪与恶意,命运的齿轮只会顺着欲望与绝望两种力量打转。这个道理,妳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才对吧?」
  有一种沙沙作响的异物正缓缓混合在一起。澪威到很恶心,为何这种空虚的轻薄台词会让人觉得如此厌恶呢?
  「妳就像那位带给人类一切的女性(潘多拉)。既美丽又聪明,一出生就接受了全世界的祝福,身上同时散发着强烈的爱与憎之情,可说是最罕见的一位观察对象。所以,从妳身上所渗透出来的,正是那种足以引发人们希望与绝望的辛香料;妳就是培育人们温柔与愤恨的最佳摇篮。」
  黑威洋洋得意地以可笑的语调说道。但他的这番话,却已缓缓侵入了澪的身体内侧,让她无从回避、摆脱。
  ——不对。
  黑威的那些台词,只不过是与本来就存在于澪身体内的某样东西产生共鸣而已。因为那些东西原本就是自己的,所以澪一开始便无从反驳、否定。她脆弱的心灵空隙中,有一种黑色而甘美的毒汁正慢慢地从深渊底下向外扩张。
  「正因如此,妳的活跃程度会大幅提升妳的价值。请继续在我们面前散发美丽的光彩吧。我非常期待妳这朵花能绽放得更加耀眼动人。在这个难堪、虚幻、疯狂的世界中,将妳那洁白无瑕的纯真想法——彻底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吧。」
  澪忘记呼吸,宛如在原地冻结。
  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他的那番话也没有任何嘲笑意味。尽管他的口气轻薄,但那只是他天生不擅长表达所造成的后果而已。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说话声中听不出他自己的意图。他本人想说的话与意志,在刚才那段问答中完全没有出现,所以他的语气听起来才会如此轻薄。
  澪觉得非常恐惧。这名男子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意义深刻的言语,而且还真的觉得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就好像在公开场合宣布几项关于演出主题的纲要后,所有在舞台上的演员即兴合作出一段短剧一样。至于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个男人,或许该说那群人,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我们。这种态度比什么都更让澪感到畏惧。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择任何手段……应该说他们的手段与目的从一开始就合为一体了。那就像是把让人类堕落及与人类缔结契约视为同等重要的嗜好、而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恶魔身影般——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总之,希望妳日后继续努力。」
  黑衣男子把刀子塞回澪手上,再度吐出半点价值、意义、目的都没有的客套话,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澪目不转睛地——应该说她忘了该如何眨眼——瞪着那个黑色身影扬长而去。
  「……」
  等黑威消失后,她才瞬间失去一切力量地瘫软在路面上。简直就像被切断控制绳的人偶。
  「……」
  等澪再度爬起身后,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是否有接触地面了……她摇摇晃晃地开始走着。
  半路上,她不停望向被塞回自己手中的那把登山刀。这以前曾是用来证明自己存在的道具,她对刀子的冷冽与锐利都有切肤之痛;这把凶器就像是她的分身一样。
  ——现在还是吗……?
  在澪波涛起伏的胸口中,有道思绪的细微波浪扬起。如果自己再以这把刀划破身体一次,还能变成以前那种『一片空白』吗?
  「……」
  澪摇摇头。
  她正好位于桥上。这是一座以水泥块覆盖在河川上所建、宽度仅容一车通过的狭窄桥梁。底下缓缓流经的河水呈现混浊的灰色,想要确认河底状况可说是难如登天。河面上有一处将漂流木与水草不断卷入的漩涡,似乎是因为一辆三轮车沉入水中所造成的。三轮车的把手还突出于水面。看来这类河川,非常适合让人们将不想要的物品或记忆抛弃、遗忘。
  澪在桥上一动也不动,默默地注视着迅速流过的灰水。但事实上,她的眸子中什么影像也没有倒映出来。霎时,她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刀子扔入河中。
  黑色登山刀被河面的漩涡卷入,随湍急的波纹打转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消失不见,连落水的位置都无法确定。


  4th Cut
  一一逃避


  1


  我回到家,玄关的门上了锁,父亲似乎是出去买晚餐用的材料。
  「……这就叫天赐良机吧。」
  我把大门的锁打开,蹑手蹑脚走进玄关。理论上家里没人应该不必这么偷偷摸摸才对,但我因为良心不安,所以很自然地谨慎小心起来。
  我爬上二楼,从储藏室里挖出合适的旅行袋后,将房门锁上并返回自己的寝室。我随手从乱七八糟的衣柜中找出几件衣服、塞入袋子,又从已经被翻倒的抽屉底下取出银行存折与金融卡,仔细收在脱下学校制服后换上的防风夹克口袋里。最后我将书包随手一扔,把寝室锁好回到走廊上,久候多时的素盏呜尊与天照立刻缠住我的脚踝。
  「……」
  要直接把牠们踹开也可以,但我还是选择蹲下身子搔搔两只猫的脖子。牠们同时发出咕噜咕噜、似乎很舒服的叫声。
  我步下阶梯,黑猫月读则站在玄关的踏脚垫上与我四目相对。牠那金色的瞳孔简直就像在谴责我一般地锐利。
  「……看来有人知道我要做什么啊。」
  我开口说道,但月读却没有以叫声回复我。牠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最后,牠终于将目光移开,完全无视于我的存在,径自朝走廊尽头步去。
  我穿上鞋子,背上被行李塞得鼓鼓的旅行袋,将玄关的门把转开。等我离开家门后,又将锁重新锁上,并把自己的钥匙扔入正门上的投信孔。等我确实听见金属物体落在家中地板所造成的声响后,这才正式离开相坂家。


  我抵达离家最近一个车站的售票口,随便买了张特快车的票。话说回来,我的存折上竟然多出了我不清楚来源的可观金额,看来可以暂时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买完车票后,我立即前往车站月台。我通过验票闸门,不利用手扶梯而直接爬楼梯。虽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或许我潜意识中想要折磨自己的身体吧。对于一个已经决定要离家出走的人来说,这种想法其实没什么道理。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阶一阶踏上车站楼梯时,我开始咒骂自己的思虑不周。
  离家出走再怎么说就是离家出走,自己简直是愚不可及,想要顺利摆脱所有认识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在现代日本社会中,很难让你悠闲地轻易远离他人的掌握。只要是向警方登记有案的失踪者,有将近九成最后都会被发现、寻获,机率可说是非常高。只要你手边没有时光机,想要成功失踪根本是难如登天,就算成功了最后下场也不过是曝尸荒野罢了……没错吧。
  不过,除了这条路之外我也别无选择。就算要冒着被警察逮到的风险,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此刻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留在这个地方生活对我来说根本是连多一秒钟都办不到。
  车站扩音器这时响起缺乏个性、告知事实用的广播,我听了突然感到丢脸起来。即使选择离家出走,我还是没有勇气放弃这种安全的大众运输工具。如果我有胆量偷牵别人的机车落跑,或许我就有成功失踪的机会了吧。然而,我既没学过怎么偷车,也不会驾驶任何车辆,简直就是个软弱至极的家伙。
  我终于爬上车站月台,并走向距离最近的一条长椅。虽说稀稀疏疏站在月台上等待电车的乘客几乎都是成年人,但那条长椅上却坐了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少年。少年戴着一顶绣有某大联盟球队标志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地。他将全身的重量完全交给椅子,似乎在对着轨道发呆。
  我弯腰坐在同一条椅子上,与那名少年间隔一个人的距离,并将旅行袋放在两腿间的地板上。我抬起头仰望天空,薄薄的乌云遮蔽了全个天空。太阳光在云层后方胡乱反射,让人很难以天候来推测现在的时间。这到底是上午、下午,还是中午呢?只见一种暧昧的灰色把三百六十度的视野全都掩蔽起来。
  「……今年冬天好像冷得特别快啊。」
  我横过头,身旁那位少年也模仿我抬头眺望天空。
  「再过一个礼拜,搞不好这里就要下雪了。刚好是白色圣诞啊。」
  他的脸微微抽动,以侧目瞥着我。少年的眼珠就像秋天的阳光一样。呈现出鲜明的淡棕色。
  「你、你是——」
  少年将遮住眼睛的棒球帽摘下,露出细致的亚麻色头发。
  「该说我们是初次见面吗?我叫葛峰昂。」
  少年跟那位将残酷现实披露在我面前的少女——葛峰圣长得非常相似。
  「……」
  「希望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瞪我。我并不是来这里阻止你搭电车,也没有要绑你回去。我只是想跟你稍微聊聊而已。」
  葛峰昂说完后,将棒球帽挂在手指上转动着。
  「……你要我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也可以。反正我说我的,至于要不要听就是你的自由了。如果你有兴趣想要发问,我也不反对。反正离下班特快车进站还有三十分钟,就当作是消磨时间吧。」
  他将棒球帽放在一旁,从上衣口袋取出眼镜盒。玻ё叛劬兄械难劬导觳橥瓯虾螅侄宰啪灯灯⒁允镁挡疾脸劬瞪系脑辔邸
  「我只要看到眼镜脏了就会忍不住想擦。虽说这跟是不是装饰用的眼镜无关,或许正因如此我反而更在意我的眼镜……」
  「……既然你没近视干脆就别戴好了。」
  「那可不行喔,这已经变成我身上的一种记号了。」
  相对于我的嘲讽,昂则是很有礼貌地解释着。
  我在打量他的同时,不知不觉被一种不安所笼罩。他的表情总是那么暧昧难辨,就算在这种近距离下观察依旧保持着朦胧与模糊。如果对他吹口气,似乎还能将某种烟雾般的气息给吹跑。他长着颜色少见的头发与眼珠,这使他身上的非现实感又更加深了一层。昂把平光眼镜擦拭完毕后,这才终于踏回现实世界的地平在线。
  「……要在这里等你出现比想象中要容易。你先是在房间里自闭了两、三天,接着就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或海边闲逛。当你终于发现不管是在人潮汹涌或人迹罕至的地方感慨都无法弥补心中的孤独与寂寞后,你才会认清自己真的陷入了完全的孤独当中。然后,你会开始考虑利用电车或快速巴士离家出走。因为要搭快速巴士得前往邻近城市的大型转运站,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爬上这座月台。幸好我就坐在离楼梯最近的长椅上等你。我从昨天就开始来车站报到了,本来以为你应该会在明天或后天出现,结果比我想象中还要早。」
  「……你满意了没?」
  我死命握紧拳头,摆出这辈子从未摆出过的打架预备姿势。
  「你很开心吧?像这样……任意批评、分析他人的行动,然后又躲在旁边观察是否会如你所料……」
  「不,一点也不开心。应该说我很失望才对。就像『结果,真的是如此啊』这种感觉吧。」
  昂似乎非常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真是又深又长。
  「……其实,我比较希望你出现出乎意料的举动……你刚才说我『任意批评、分析他人的行动』,我想应该不是只有我吧?你自己不是也对批评、分析他人感到乐在其中吗?」
  「……你在胡说什么?」
  这世界上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就会让你完蛋。例如『真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之类的。
  「你这个局外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而上述那句话应该也归类在内吧,就算朝对方大吼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帮助。不过即便我很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对昂疯狂喊道。
  「我对你并不了解,这点我很清楚。我能确定的,就是我这个人并不聪明也不愚笨,应该算中等吧。」
  葛峰昂以茫然而无表情的态度回答道。
  「然而只有一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个人要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不管对方的距离跟自己有多么接近,或者是情人、身体相互结合,甚至是心灵相通的对象……」
  「别再提那些迂腐的大道理了……」
  「这不是迂腐的大道理,而是我个人严谨的经验之谈。我到目前为止都无法理解我的亲姐姐——葛峰圣。就算她的DNA跟我完全一样,就算我多么地爱她,就算我们的肉体已经结合无数次,就算我自认我的心已经与圣的心紧紧相系。」
  葛峰昂态度平静地述说下去。


  2


  一列快速电车驶进车站,站在月台上的旅客几乎都被车门吸了进去。此刻依然留在月台上等待的,只有一名打算离家出走、对现实缺乏反省能力的愚蠢家伙,以及另一名长相如同童话故事中小王子般的少年而已。
  「你知道亚当与夏娃吧?」
  两位少年其中之一——亚麻色头发并戴着眼镜的葛峰昂,对另一名兴趣缺缺的少年——也就是我,突然提出这个天外飞来的奇怪问题。
  「亚当与夏娃。据说亚当是以黏土捏出的第一个人类,而夏娃则是以亚当肋骨制作的第一名女性。」
  我因为无法理解对方问问题的用意,只能反射性地点点头。昂则用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继续对我述说道。
  「世界上第一个出现的人类是男性——果然很像父权社会宗教会有的世界观……这个故事其实隐藏了另一个秘密,那就是关于人类的复制。」
  古代宗教故事可以一下子连结到尖端科学吗?我不禁浮现如此的疑问,但开口打断对方的冲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葛峰昂此时简直就像个正要推测重大事件的预言家,让我不太敢阻挠他。
  「所谓的复制,就是制造出一群拥有几乎相同基因的个体。为何会说『几乎』相同?那是因为在复制途中基因活性依旧会有所差异而导致……算了,这部分略过不谈吧。
  以亚当肋骨所创造的夏娃,换句话说就跟亚当的复制体没有两样。只不过,亚当是男性,而夏娃却是女性。利用同样的基因是否能创造出性别不同的复制体——理论上是有可能的。虽说用女性基因要复制男性几乎不可行,但相反地,用男性基因复制出另一个女性就容易得多。
  由于决定性别的性染色体,男性是XY,女性是XX,所以要用男性复制女性时,只要把Y染色体去除,倍化X染色体就行了。(XY…Y)×2=XX;算式就是这么简单。」
  即便是在同卵双胞胎中,也出现过生下一男一女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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