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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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量须适中，意外的惊喜是原来真人比照片感觉略高，近年华裔女孩也亭亭玉立，身段发育得非常适中，胜上代多多。
“你见过某家少女没有？真漂亮”，伯母阿姨们互相走告，美少女是上帝杰作。
功课好吗？学业非常重要，若没有读好书，再美观的外型也会打折扣。

９２、逛巴黎
有异性这样对小友说：“你肯陪我去巴黎，短十年命都愿意。”
话是夸张了一点，可是小友在纽约大学读美术欣赏，非常有文化，人长得漂亮，又懂得生活情趣，品味奇佳。
到了巴黎这种地方，是最佳导游，自罗浮宫每个角落到右岸的跳蚤市场，从所有名店到画廊，哪间咖啡店的苹果班戟最薄最香，赛纳河第几桥可观樱花，枫丹白露岛什么时间去最好，她都清楚，最后，她会建议清晨到鲁昂去看梦纳笔下著名的大教堂。
吃喝玩乐都包在她身上，最花钱的与完全不花钱的，她都有一套，由这样一个标致、善解人意、开朗、乐观的年轻女子陪着逛巴黎，不要说是异性，同性都求之不得。
她专攻生活享受，天生有触觉，趋时，但不跟风，处处显露个人风格，精灵，但不古怪，点子多多，叫人倾倒。
好几位朋友的品味位都世界一流，有时侯，心中想要的衣服、手袋、首饰，遍寻不获，可是往往在伊们身上，却看到更精湛完美的同类。
天生是美的化身。

９３、游戏
杜杜邀请读者诸君来玩这个游戏，他出题目，我们作答。
最喜欢的动物？豹。最喜欢的鸟：鹰。最喜欢的鱼：逍遥自在的海蛰。
最喜欢的声音：女儿笑谈声。最害怕的声音：午夜惊醒忽然听见大雨倾盆呵惆怅旧欢如梦。
最喜欢的花：紫藤。最喜欢的树：枫树。
最喜欢做的事：玩。最讨厌做的事：工作。最容易做的事：抱怨。最希望完成的事：跳好探戈。这辈子再也没法学会的事：开车。最希望学会的事：贼喊捉贼。
最希望遇见的人：印第安那钟斯博士。最怕遇见：少年的我。
最爱的作家：金庸。最佩服的作家：曹雪芹。最怕的作家：鲁迅。
最欣赏的女性品质：豪爽。最欣赏的男性品质：豪爽。令自己最轻松愉快的人：愿意加稿费的老板。令自己最生气的人：不愿加稿费的老板。
最爱的导演：史毕堡。最信服的导演：维斯康蒂。最喜爱的明星：占士甸……
游戏好玩极了，一个人的性格自简单问答中纤毫毕露。

９４、模范
夫妻双方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是极之难能可贵的事，行内也有这样的模范夫妇，林山木、骆友梅是最佳例子。
一直羡慕董培新、周恒这一对，结褵多年，志同道合，恩爱如昔，共同进退，二人均喜欢钓鱼、园艺、木工，如今子女已大，更可结伴享受生活乐趣。
石琪与陆离，那日，石琪学中文打字，一动手，先打出石琪，再打出陆离，读者莞尔，仍然如此恩爱，真正难得，她还偶尔客串他的专栏，文中也时时提着石琪。
然后，就轮到尊子与陈也了。尊子说，他开画展，忙个不已，晚上，回到家中，有妻子的汤水激励他，真没想到陈也居然会这一套手艺。
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包涵你缺点，欣赏你优点的人，真不容易，何况，又有能力助一臂之力，诚心相待，更加难得。
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相互补充不足之处，日子久了，当然是模范夫妻。
对其他人是一种鼓励。

９５、虽然说
虽然说，金牌得主怎么样都是金牌得主，可是，希望她把腋毛剃干净，才举起手臂欢呼。
虽然说，一个英明的国家领导人，不拘细节亦不妨，但是，希望他不要再当众拿出梳子来梳头。
还有，美人们，补粉请到休息室去做，一顿饭时间，三五七次打开粉盒照镜子，取出粉扑抹抹抹，实在有碍观瞻。
要求真繁复苛刻是不是。
社会文明到一个地步，要求自然不止吃饱穿暖那么简单，美著名魅力杂志每期都有篇幅指导“可”与“不可”的细节，非常幽默，金科玉律，值得盲从。
排队礼让，尊重老弱，不可随地吐痰……是细节的第一步，这些都普遍做妥后，要求升级，渐渐繁复，像公众场合不扬声，教小孩不可以食指指人，要说谢谢不，是请你等等。
文化是全套实施的，这种细节正是修养的一部分，并非矫揉造作，虽然说，一个写作人只要文字精湛即可，但是还进一步希望他衣着整齐，举止斯文。
那样才叫人舒服。

９６、高兴过早
本来就没有那样好的地方，世上无乐土，处处有暗涌，太托大了，一来到异乡，只见鸟语花香，邻居会得笑说早晨，便心花怒放，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住下来，渐渐发觉不妥，原来洋人的表面礼貌只是向他们自身交代，否则对不起他们的国民教育，实无深意，一旦有华洋轇轕，一点面子不给，纠缠不清。
随即春去秋来，阴雨不停，继而大雪纷飞，况且，物价无想像中便宜，工作一如传说中那么难找，非常麻烦。
于是怨声四起，前言不对后语，简直不相信他说的是同一个城市。
高兴得太早就有这个弊病：啊某真是一个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呀写作可衣食不忧名成利就……缺乏生活经验的人凡事总是看得太容易。
扎定马，金睛火眼，好好看仔细，就不会太过失望，人情世故，处处一样，天下乌鸦，到处杨梅，怎么会有幻觉存在，太天真了。
所谓聪明，不过是略看远些，人家只看脚跟，你能看到篱笆，已经胜利，人家只看星期一，你能看到下个月中，已经少吃许多苦。

９７、文化
Ｔ君因陈冲会读昆德拉而感动得软软的。
人长得美就有这个好处，肯定我等把《红楼梦》、《百年孤寂》加《异乡人》打最后一页背上来也无用。
美人而有文化，才真正可喜。
文化是灵魂，啊那水灵灵大眼睛与小肿唇里居然还有灵性，谁还吃得消。
不敢说谁同谁的层次与视野不够标准，可是一个人有无文化还是看得出来的，清浅易辨。
吃有吃的文化，穿有穿的文化，写字的人当然更应懂得一切文化。
如果什么文化都没有，那就只好拼命赚钱了，身价十亿，也是一种独特文化，否则，一味讲吃讲穿，这种文化，岂非可笑。
最可怕的人可能是没有文化的报馆老板，最可怕的场所大抵是没有文化的书展，因有期望，故此失望。
Ｃ先生不喜温埠是因为它没有文化，那么，只好到伦敦或是巴黎了。
次文化可存在？当然不，世事只分两个等级，一流以及不入流。

９８、宣传
一定不可以把宣传放在生产前面。
若工作之后，再无余力宣传，那么，也只得放弃宣传。
眼前放着那么多例子，若不懂得从中汲取教训，实在可惜。
宣传搞得再好，没有产品，或是产品质素控制欠佳，顾客必然掉头而去。
宣传固然重要，却万万不可舍本求末，时间有限，人人只得一个肉身，分身乏术，又无元神相助，必须作出智慧抉择，不如静静坐下来，搞好产品质素，依时交货，继续接其订单。
否则，在台上表演大变活人也不管用，一定要专注集中精神工作，不得留恋歌榭舞台。
可是，那软绵绵的音乐，那靡靡的赞美，都叫人飘飘然，渐渐，再也不高兴古佛青灯苦苦工作，可是这样？
前车之鉴，到最后，一个擅长摆噱头的人最终不外成为一代宣主，不是其他。
在这种时刻，什么事都会变成马戏班，更应有定力把持，镇静过渡。
除非你想混水摸鱼。

９９、取舍
每个人的性情不同，故此取舍有异。
看新闻，常见一些荷里活影星坚护子女头脸，不让曝光，与摄影记者大打出手。
香港名人比较大方，愿意一家上电视，接受访问，拍照留念。
因不是名人，从未接过记者邀请，故此不知道答案如何，照片能做封面封底是难得之事，娱乐周刊也不是人人可以有份，说不定就没声价应允，并且殷殷叮嘱记者：“拍的不漂亮的不要登”，全家大妆演出。
读者也常常看到一些家居生活照片，女主人斜斜躺一张雪白的沙发上，盈盈笑意，款待诸位，永远叫人大吃一惊：这是干什么，哪种职业需要这样大披露？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个人的家，以及家人，都与工作无关吧，出风头这件事，像吃某种药丸一样，久了会上瘾，最终，会把最不该让人看的东西都抛出来招待观众。
记不记得有一阵子盛行拿作者玉照当封面？现在谁还会那样做。

１００、参加
参加宣明会助养计划三年，那孩子是印尼某镇一个小小女孩，照片寄来，大眼睛、腼腆笑脸，十分可爱，名叫马古丽亚。
每月百余港元即可帮助她得到食物、用水、教育、以及医疗，真是何乐不为。
最近才收一幀近照，孩子这几年长得最快，手脚渐渐粗壮，身形也较高大，圆圆面孔，资料信中附着成绩表，功课不错。
忽尔又得一信，吓一跳，以为有什么事，连忙细阅，啊，原来该区经过多年资助，已能独立，现在宣明会决定撤出该处，前往另一有需要乡镇，故此，要同马古丽亚说再见了。
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一方面又深感宣明会工作有系统有成绩，最伟大的慈善不是施舍，而是助人自助。
宣明会另一项工作是资助国内失学儿童，一年出一次报告，详尽形容：“因为你的帮忙，孩子们每月可以吃两次水果……”
我们有那么多，他们一点也没有，毋需很慷慨也可解囊。
助养计划非常简单，友人均有参加，有些还同时帮助两三四名。

１０１、胶片
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寄来最新资料，附着一块磨砂塑胶片。
那是什么？说明如下：“请将胶片放眼前观看，等于白内障病人的视力。”
一放眼前，白濛濛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顿时鬼叫起来，立即有反应，决定一尽绵力，帮助失明人士，这项宣传真是杀手锏。
奥比斯可说是世上最伟大的慈善机构之一，据资料称，一百港元捐款可医好一个白内障患者，一年捐一千元，即有十人受惠，双眼是何等重要的器官，故深深受到感动。
飞行医院时时出发到中国，用病例与内地医生磋商最新治疗方法，据当地医生说，手术并不困难，而是仪器不足，每次与奥比斯接触，都得益非浅。
水灾救水，火灾救火，都没有错，不应提提提，可惜治标不治本，奥比斯医院的宗旨是改进当地医疗服务，一项白内障手术只需时廿分钟，但因设备问题，病人却需轮候十年。
稍后，把这枚胶片转寄给了一位最爱美的女人，当然，附着奥比斯的回邮信封。

１０２、洋人
洋人真漂亮，在廿一岁之前。
婴儿尤其可爱，同所有的洋娃娃一个式样，华人其实没有自己的玩偶，或许只除了无锡大阿福，所有洋娃娃都照洋婴儿塑造。一日，忽在玩具店找到一只东方面孔的洋娃娃，不胜欢喜。
在游乐场见一少年，头发橘红色，像一团火，连他们同文同种的人都忍不住诧异地问：“那颜色是真的吗？”
又一日清晨，自快餐店出来，一个美少女正在等同伴，浑身金光闪闪，晨曦反射在金色长卷发与汗毛上，蔚为奇观。
泰半有碧蓝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皮肤白皙无暇。
可是这一切一切，过了一个岁数，骤然褪色，像受了巫师诅咒一样，头发变得油腻薄少，且颜色浑浊，统统一个耗子棕，皮肤松弛，身段变样，男男女女都是大块头。
青少年聚集的地方通常是风景区，赏心悦目，不过，一位友人扫兴说：“也看是什么区，环境略差的地方，邋遢的，有某种瘾的，带病的青少年，准吓坏你。”
说得十分真确。

１０３、半仙
友人有疑难杂症欲寻人指点迷津，问某相士是否灵光，因笑曰：“你找我好了，相金只收一元。”
何必找赵半仙、王山人，任何人心静一点，略有生活经验，都可以猜到某人某事的结局，不离八九。
年轻男女，灰头灰脑，必定是失恋，若深深不忿，则是事业不顺，中年人垂头丧气，患在子女，还有，经济出了问题……
世上不外只有几件喜事，不如意事亦不外只得几个变化。
大花桶自然无以为继，有计划者则可提早退休，都是一定的道理。
走的是哪条路，当然会去到哪个终点，并无意外，旁观者清，指点一二，不是难事。
闻某君升职，便笑说：“他移民一事，必定耽搁。”还如何舍得那荣华富贵。
还有，她与他分手，她必然一落千丈，少了轿夫，要落地行走，哪还成什么气候，果然。
都浅而易见，一猜即中，毋需熟读紫微斗数，精通占卜术数。
１０４、特权
美总统克林顿之女巧思十分喜欢男演员毕匹特。日前，毕到白宫看首映，巧思却失之交臂，没见到偶像，她当时偕母亲外出去大学面试。
这段新闻真不可思议，试想想，美大总统之女，居然从未见过偶像，也够糗的，叫老爸把他叫出来吃顿饭不就行了吗。
还有，学位应该一早就乖乖准备妥当，何用总统夫人陪着奔波，是哪间大学如此斗胆？
特权，当然有，肯定比普通人家的少女方便，可是不致离谱，已经叫老百姓放心。
英皇储查理斯到最近才透露，他读寄宿中学时不住受同学欺压嘲弄，十分凄苦，同外婆诉苦，皇太后却劝：“可是，男孩子吃苦不算什么”，太子无可奈何，自叹童年阴影甚多。
不可置信，普通人家都会向校方投诉呢，而且，同学、老师，好象对皇室一点畏惧也没有，民主这件事，想真了颇为奇怪。
人民向往这种气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用三跪九叩嘛。

１０５、动画化
日十八世纪大师北舟画风纯朴可爱，绘画乡村生活、山水风景，传神写真，成为国宝。
年轻一代不放过他，把他的画用电脑编成动画片，给学生欣赏，看，画中吸水烟老翁忽然活过来了，神情滑稽，栩栩如生，又山谷中烟雾移动，自画的一角吹到另一角……
其实，齐白石的画也可以这样处理，再适合没有了，小蝌蚪忽然游动，活虾活鱼追着它们，小鸡在岸上虎视眈眈，紫藤在一角绽放。
还有，八大山人的鹰孤寂地在空中盘旋，缓缓停到孤峰上。
陈树仁的雪猴在大雪纷飞中飞跃……都是好题材，可是牵涉到巨大的人财物力，还有版权问题。
华人恒久的想法是，艺术是小撮人围内之事，公开了的不是艺术，万万不可开放给大众欣赏，况且，群众自有群众娱乐。
西人却巴不得幼儿都来喜欢艺术，有一套电脑游戏，专在梦娜丽莎脸上加胡须之类，然后考智力设法还原，不敬？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

１０６、我是你的读者
那时，谁要承认他是《红楼梦》读者，长辈们会在谈笑间给他一个颇为严格的考试，闲闲地问他十个问题，全部答中的话，评语不过是“小一辈，你算是看得比较熟的了”，那十个问题，难度一级级上升，整本书不背熟的话，一题也答不上来，背熟了不能贯通融会，则至多答对三题。
后来，谁说是金庸的读者，又活该自投罗网，大水冲到龙王庙，鲁班面前弄大斧，真是读者，抑或只是马屁精，也是十个问题验明真伪。
许多问题大家至今没弄清楚，像降龙十八掌，书中其实究竟只列明几招，葵花宝典中练的可是气功等等，可是一直拿来考人，乐不可支。
写作人开头一听，“我是你的读者”这话，必定十分高兴，后来，少不免出了疑心，ＡＢＣ你看过没有，ＤＥＦ呢，什么，ＧＨＩ都不知讲些什么，分明是讨嘴舌便宜的滑头码子。
大作家才够胆挑战读者，我等则照单全收，以壮声势，绝不疙瘩，即使只在某日某时偶然不小心瞥及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