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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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府故作为难地看着他:“余统领,你看这可难办了?”
难办个头!这个老狐狸,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他是幕后黑手!他身后那个年轻男子,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少女,眸中泛起淫邪的笑意,破坏了原本还算英俊的长相,走过去道:“果然清秀!”欲待伸手拉她。
他手中佩剑一拦道:“欠了多少钱?我替他们赔!”
王知府低头咳嗽一声。
那横肉男子道:“我等按欠条行事!过了归还日期,便用他女儿抵债!”
王知府一摊双手:‘统领大人,这……“眼中却明显是看好戏的样子。
他双手握紧佩剑,眼神中是无庸置疑的愤怒。
突然,众人的眼睛都向后看去,他狐疑地转头。
一双系有五彩丝带的丝履先伸了出来,接着是丹碧纱纹双裙,裙裾飘飘,一个窈窕纤柔的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当我抬起我那张闭月羞花的脸时,人人都呆呆地站着。
他先单膝跪地:“仪妃娘娘千岁!”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一时纷纷跪了一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自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扮相:“起来吧!”
那年轻男子看着我失魂落魄,喃喃自语:“这般冰肌玉骨的绝世佳人就是仪妃……”
我注视他,自会有人出头的。果然,旁边的宫女已呵斥道:“大胆!仪妃娘娘千金之躯,你敢如此放肆,小心挖下你的狗眼!”
王知府大惊失色,赶紧一拉那个人,一起跪下:“娘娘恕罪!小犬无知,冒犯玉颜!是因为娘娘象神仙中人,所以一时失神而已!”敢觊觎皇帝的女人,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我一脸漠然,你们欺负他,我自然要帮他讨回来!转过头问他:“就是这些人堵了路吗?”
他会心一笑,接道:“不错!”
我连眼角都没往地上跪着的人看去:“阻挡赈灾车队!可是危害国家民族的大事,谁这么放肆!”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越是踩低他,越是会怕你!
王知府脸色发白:“下官不敢,娘娘明鉴!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抖着声音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遍。
我岂会不知,方才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再耐着性子听他讲一遍,又装得无动于衷。让别人摸不着你在想什么,在那儿担惊受怕,当然越想越怕了。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那老头问道:“你识字吗?”
老头头也不敢抬,显是一辈子没见过我这般的贵人,“回……回娘娘的话,不……不识!”
我故作不解:“那你知道纸上写的什么吗?”
老头的声音已带着哭腔:“不……不知!”
“哼,一个不识字的人,骗他自是容易了!”我莲步轻移,走到那少女身边,伸手抬起她泪痕满面的脸:“果然是我见犹怜,一看就知是好人家的女儿!”
那满脸横肉的男子还欲作负隅顽抗:“但是他确是按了手印的!”
我云淡风轻:“你又如何证明他是知道这纸上的内容的呢?况且你们这群人牛鬼蛇神一般,丑恶不堪,正常人都不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抵押给你!”
那横肉男子脸严重扭曲,市井小人一激就露出泼赖本色,蛮牛脾气一上来,叫将起来:“娘娘,不可诬赖小人……”
王知府也抬头欲加入:“娘娘……”
我美目一凛:“大胆!冲撞本宫,阻碍车队,强抢民女,伪造欠条!余统领,拖下去严惩!”
“是!”他应声,手一挥,那群人已被拖了下去。遥遥听见还在喊:“王大人,救命!”
我优雅地一掠云鬓,声音若出谷黄莺般的轻柔优美:“知府大人,对本宫的处理可有异议?”
王知府把方才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满头大汗:“没……没有,娘娘圣断!”
“不过,大人的辖地居然会出现这么明目张胆地恶徒,大人似乎责无旁贷啊!”满意地看到他抖地更厉害了。如果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本宫可代为向皇上请辞的!不过,本宫还是相信以大人的能耐以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治理此地,造福百姓的,是吧?”
“是!是!谢谢娘娘提点!”他磕头如捣蒜。
我行云流水般地转身,低声说了一句:“王大人,眼睛可要放亮些呢!那样活得长久些!”美貌华贵的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翩然地走回马车,功成身退。
大队人马又再启程。我在左右的搀扶下上马车,他到我的身边,带着清俊的笑意,和善的眼光:“娘娘,又再令微臣惊奇了一次!真是佩服!”
我回头妩媚一笑:“不过仗势欺人罢了!”
他先是讶然,然后脸上抽搐了几下,显然想笑又不敢笑。
我心中又是开心又是酸楚,患得患失。这趟出来,看到了许多他以前不曾展露过的面貌,只是,我能拥有多少?!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想抚上他的脸。心——变得贪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握紧了双手。不知怎地,突然心里翻腾上来一阵酸意——好想哭。你可会知道——
一直一直,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
第四章
此后一路上,他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惜字如金,决不多说半句废话。
再走几日,终于到了郑州境内。沿路走来,果然百姓个个都面黄肌瘦,看来的确粮食吃紧。
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看得到眼中的焦虑。
若有一日他能对我这般用心,纵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可是即使他对我无心,我仍不舍见他受苦心伤——想抚平他的双眉。
吴知府早已率领众人赶来接驾。本来他想安排我先去休息一下,洗去一身风尘仆仆。
我忍住浑身的酸痛与疲惫,示意马上开始着手商量此事——因为知道他有多着急。他听到我下的命令时,有些意外,可能见多了宫内的娇娇女吧,然后朝我投来赞赏的一眼。为着这一眼,我咬紧牙关,甘之若饴。
不过,我不欲见这些人,叫人弄了珠帘,隔开众人。大家垂手在一边站好。
吴知府这回倒乖巧,叫了一个说话带着京城口音的人来介绍这些个人。
“这些人乃是河南几个闹饥荒的辖地的知府,这些个是地方上的乡绅名流。”
帘后传出动听至极的声音:“各位的阅历一定强于本宫了,对这回的饥荒有何高见?”
大家面面相觑,厅内寂静无声,连喘气都小心翼翼,当真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良久,帘后的人有些不耐了:“一点主意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吴知府硬着头皮道:“娘娘虽是一路千辛万苦,送来了大量的粮食,但恐怕仍是杯水车薪啊!”
我思忖了一下,一路上所见的灾民的确甚多:“此言不错!那么总不成各州府省城会一点粮食都没有吧?”
又是一阵沉默。
我大怒:“都是哑巴吗!等这里人都饿死了,你们还能这么光鲜吗!每个人都给我说出一个理由来,否则拖出去杖责!”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娘娘息怒!非是没有米,而是米都囤积在一些人手中!”
“你们贵为知府,难道不能命令他们低价卖粮吗?”
“因为他们个个都有钱有势,在朝中都有靠山,所以根本不买帐!”
“哼,一群废物!”我很是不屑。
他见众人皆低下了头,在身边低声对我说:“娘娘有所不知,因为官场复杂,处理得不好,不仅帮不了忙,而且还自身难保,所以,此事才很棘手!”
我站起身来,“明天把所有有很多米粮的人都给我传到此处,违令者,就斩了吧!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余统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扶着宫女的手,我先去休息了,养足精神,明天好好斗斗那群人!
翌日,果然遵我所嘱,所有的人都等在那儿。稍有些出入的是,有两个人是被捆住跪在地上的。想来定是连我说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毕竟没被斩头,只被绑来了。
我落坐在珠帘后:“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抗旨不从!”
我淡淡道:“不是说,不从的就斩了吗?”我从来都不是善心人士。
那两人面色有些苍白,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们二人可是皇后的表弟,宰相的侄儿!”
“那又如何?威胁本宫吗!”我懒洋洋道,“杀了你们又如何,又有什么人敢动我?”我一介女子,怕得什么!
他们未料到我这种一直养在深宫的女子会这么强硬,又怕我做事当真不分轻重,一时怒起,真砍了他们脑袋,那可冤死了,多少的身份都换不来性命了。开始有点着慌了,另一个看起来狡猾些的,磕头道:“我等因为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是娘娘下的旨召见我们,所以有点怠慢,请娘娘恕罪!”
我问站在一边的他:“你没亮出你的官牌和我的信符吗?”
他回道:“有的!”
我动听却冰冷的声音:“你们二位家势富贵,这些令符自然是看得懂的吧!”一句话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二人赶紧又再磕头:“只是一个误会!否则我等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命!请娘娘大人有大量!”
我叹了口气:“可是本宫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收回,否则岂不是被笑本宫出尔反尔!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捐出所有的粮食赈灾,这等义事,当然会令人感动,这边的吴知府等人也好为你求情,让你将功赎罪。本宫也好顺应民意,顺水推舟啊!”谁都知道我的用意了,可是绝对冠冕堂皇!
两人犹豫:“所有的粮食?”
“你们不愿意?本宫也要有面子的!哼,有钱有吃的,也要有命享用才行!”绵里藏针。
他们二人只好低头:“多谢娘娘宽恕!全凭娘娘安排!”
那二人带下去后,我看着坐在一边开始有点坐立难安的人。“这边坐在第一个的是什么人哪?”
被点到名的惶恐不安,惴惴道:“小人朱富贵!”
我轻笑:“好名字啊!这段日子吃的还饱吗?”
他不停得擦汗:“多谢娘娘垂询!还好!”
“本宫这几日一路过来,看到不少饥民,真是令人心痛啊!一路也派发了不少粮食。”我顿了一下。
他的汗冒得更多:“那是娘娘宅心仁厚!”
“朱老爷可曾见过灾民啊?”
“见……见过!”
“也是,这边恐怕更多!那么看到他们,你吃的可心安理得?”我仍是一贯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冒汗。
“小人……小人……”
“大家都是乡亲,想来你也不会见死不救,一定很愿意帮他们的吧!”
“这……”
“这可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越是饥饿,越易动乱,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各位,不想造成国家动乱吧?”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上去。
见他们目光闪烁,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那位坐在朱老爷身边的又怎么想呢?”
那人扑通跪下:“小人愿意听从娘娘感召!捐出一半粮食,余下一半也低价出售!”这人乃是一着妙招,是我让爹爹派人说服混在其中的。
余人纷纷效仿。也是,我一个深宫贵妇,高高在上,不必考量国家朝廷,只是受不得气的。若是不顺我的意,一不小心,判个抄家也是轻而易举。当然最好不要惹我这等全凭心意做事的人了!我扫过全场,知道他们多半这么想的。恶人自要恶人磨!
我完美退场。“吴知府,该怎么做,交给你了!”
吴知府喜形于色。
他护我回房,叹道:“娘娘,好手段!”
我仍是回眸一笑:“不过又是仗势逼人罢了!”
以后在我这种唯我独尊的作法下,那些奸商贪官纷纷拿出粮食来,怕动作一慢,又被我编派个理由弄得半死不活。
第五章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
山抹微云,天黏衰草,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树!
我独自站立在晨光之中,宫女太监都在沉睡,我没有叫醒他们伺候。
已经一日未曾见他了,大约派粮忙得天昏地暗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我的心跳得急了。
“娘娘,怎么这么早起了?侍侯的人呢?”
“睡不着就起来了,也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多睡会儿。”
“娘娘真是体恤下人!”一成不变的客套话,我不喜欢。
“余统领,才真的是心系百姓。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吧?”
他这次倒是笑了,带点促狭的味道:“娘娘费尽心机弄来的,微臣当然要打铁趁热了!不过,娘娘真是好手段啊!”
我不以为然:“是不择手段,连哄带骗!”
他有憋不住的笑意,只好假借咳嗽:“娘娘说笑了!”
我转过头,看到他的眼睛亮如晨星:“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怕我教宗成性,不如了我的意,就丢了脑袋而已!这般的恶人,哪一位大人来做都不合适,就只我这个贵妃来做,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他叹一口气:“娘娘看得透彻!不过唉,事情只怕不会善了……”
我傲然道:“谁又敢怎样?”我的心高气傲,天下间,只把他放在了心上。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于另说了一点:“还是要小心啊!”后来才知道,我的经验终不如他。
见我不喜,他转了话题:“看这天灾,令的这些花草树木也无精打采,毫无生气了!”
我幽幽看了他一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道:“外面晓寒露重,娘娘还是先进屋吧,保重玉体!”
我虽想多与他说会儿话,终是心疼他的憔悴,疲惫,道:“你也去休息吧!”
他告退了。
又过了几日。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其实不过是缺粮,有了粮食,自然甚么都好办了。
我决定最后去看一下派粮的情况。没什么事的话,要启程了。这是皇帝给我的最后期限了,我已经拖到了最后,不得不走了。
这回出来我带了面纱。到了府衙附近,我就在旁边象征性地看一下,正要走。
突然听得有人大喊:“那就是这回来给我们派米的仪妃娘娘啊!”
“对啊,听说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哪!”
“快去谢谢娘娘的救命大恩!”
一片混乱中,大片的人潮朝我涌来。
我所见过的人,个个都有礼知分寸,矜持自制,几时见过这般的阵仗。当下有些惶惑也有些恼怒。
却见他拔剑在手,高声喝道:“保护娘娘!”
我见他一心护着我,心里十分的高兴,却也有些不解,不过就是百姓好奇感恩罢了,何必执剑呢!但得转头见他神色间一派慎重,表情紧张,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日清晨他犹豫间说的那句话“事情只怕不会善了……”,难道,他们竟如此大胆!不然,普通百姓又怎知我是仪妃呢?
人潮汹涌。若真是碰上盗贼倒也罢了,偏生都是百姓,侍卫又不便拔剑乱砍,一时间,身边人都被冲散了,只剩得他一个。眼角见着些兵器的反光,都被他格了开去,只是人实在太多,施不开手脚。
人群把我们团团围住。我心中气恼,这群愚民!却见到一张狞笑的脸接近,我脑中警钟大作,他快如闪电般掏出一把匕首,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朝他刺去。我想也未想,往他身后挡去。青罗衣衫上染上殷红,然后那片红色渐渐晕染开来,象极了我最爱的紫薇花——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人们被这变故吓呆了,吴知府趁机控制住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