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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水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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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闪电下的对策(2)   
  忽然想起自己追鱼。明知那不是一条平常的鱼,还是赌命去追,好像鬼扪了心一样。现在想起来,是一股血性、一股逞英雄好汉的血性!想到这里,秦天又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烂了船修起就是。几片鱼鳞别人还当宝贝呢。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女人,面目并不清晰,究竟她长的什么眉什么眼,根本说不上来。同在一屋开会,一桌吃饭,却未正眼瞧过她。奇怪!这女人随船到他家去,船靠到檐下,他站在后舱,双手还握着桨,看玉兰扶她下船那瞬间,女人两手轻扬,腰臀一闪,从船头跳到“落”上。忽然,他心尖倏地一动,牙根儿一酸!怎么了?他发现了:这柔柔的细腰,隐隐的圆臀,多少有些紧张地一跳,却是连戏台上醉酒的贵妃也闪不出那味道!那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这是个……真女人! 
  突然对面铲栏上一声吆喝:“嘿,大家伙大家伙!” 
  秦天恍惚中觉得船一歪,站在前舱的玉兰也被叫声吓了一跳。 
  秦天向先喜兄弟大声道:“捉了条好大的?捡了宝一样!” 
  那边也大声说:“一条好鳙鱼,十五六斤啊。” 
  “那大脑袋明天好生吃一餐!” 
  “明天你来吃啊!” 
  这时玉兰叽叽哝哝道:“怎么这边就没大鱼呢,我脚都站酸了。” 
  “你急什么急!” 
  玉兰一屁股坐到船梁,网兜柄在水里挑呀挑,幽暗的水流从网柄分出两撇灰缎子似的细水。秦天看到这灰缎子好像被劲风吹动,一闪一闪,呼呼有力。他知道水流很急。水退得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呀。 
  他站起来伸伸腰腿,朝一片朦胧中偶有水光的垸子看一阵,戴上斗笠重新想心事。 
  这就不由得想起祭水神的事来。是啊,老辈人说地上有土地爷,山里有山神。那么水里就一定有水神了?看水炳铜背着他搞的那些名堂,他就只想冷笑。你水炳铜真能和神鬼对话?拿活人去祭!亏你干得出!可是,这水的力量确实太厉害,一年治不下,一年就没得收成啊。 
  如何治住水患?要有个办法,一定要有个办法。 
  首先要有个专门组织。他想起汉口、岳阳那些大垸子都有堤委会,有专人做事,有专门办公的地方,有好大的仓库。啸天湖可以搞个负责小组,就是村委会兼管起来。 
  办公地方呢?仓库呢?毫无疑问,要建在堤上,水淹不着的地方。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银鞭一挥,把南边山影抽打得晃动起来。他心一惊,要下大雨了。那闪电在脑子里呼地照出一片地方:金钩寺! 
  好地方!这次不是金钩寺,啸天湖死得没几个人了! 
  他想,老辈人思想迷信,不敢动杨戬哪吒的二神庙,把这地方浪费了。 
  想到这里,他像看见大鱼已经投降一样,高兴地一拍舱梁。 
  玉兰一惊:“怎么啦?你好像在念什么经?” 
  秦天假装生气道:“念什么鬼经。你做你的事,莫打岔。” 
  玉兰不吭声了。 
  他想,到哪里搞建仓库材料呢? 
  脑子里突然又一亮:郑爱英派得上用场! 
  越想这事越有眉目,好像泥工木工到齐了,已经动手了,心里就喜滋滋的。 
  忽然觉得风大起来,船在晃动。他向玉兰喊:“在舱里站稳啦。”又半开玩笑说,“掉下水要记得喊救命啦。” 
  玉兰迎着风就把网兜向他扑来,他一把接住:“莫乱搞!” 
  玉兰显然有些生气了:“今天你好像是在唱空城计啊,坐着摇摇不动。想什么鬼心思吧。”玉兰也是爱听戏的,识得些文字,常听丈夫讲《三国》、《征东征西》。 
  秦天倒嘻嘻笑了:“是唱空城计呢,我要打退司马懿十万水兵。” 
  玉兰扭头不理他。她虽然估不透丈夫想什么,但他是为头的,眼前啸天湖大堆事要做,白天忙公事,夜里要打鱼养活一家。累得往床上一倒就打鼾,哪有时间想事呢。于是不再打搅他,专心守她的鱼栏。 
  这里有些眉目,又一件事压上心来:冲跑房屋的几户会有什么想法?秦厚德不会乱来。骆篾匠的儿子骆飞亮十八九岁了,铜师公的儿子也十五六岁了,都要添丁立户了。 
  忽然想起那天开会分土,一向说话丁当响的水炳铜,怎么表态时模棱两可,没和姚先喜结成一帮? 
  姚先喜、水炳铜,啸天湖两个不寻常的人物,两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啊! 
  秦天想,啸天湖这几个人,自以为熟悉透了,谁的心性如何以为摸准了。不见得啊!那天居然是姚后喜一番话把僵住的问题解决了,让他吃了一惊! 
  想到这里,秦天忽然焦躁起来,恨不得马上找老肖他们商量对策。 
  他摘了斗笠往舱里一扔,站起身。 
  船一动,玉兰回头说:“还在下雨,把斗笠丢了干什么?” 
  秦天走到前舱,朝鱼篮踢了一脚。 
  “算了,让长根他们来。” 
  回到家,正在腾出鱼篮,好像听到铁牛的哭声。玉兰大声问:“秀月,铁牛怎么啦?” 
  秀月显然没睡着,“他怕浪呢。” 
  秦天一声不吭,等玉兰把鱼倒了,划到十春门口,喊他出来,接了长根,又交待几句,就把船交给他们,从禾坪趟水到家里。   
  二十、闪电下的对策(3)   
  秀月还在对她妈妈说:“铁牛听得浪鼓子(水浪)在床板下砰通砰通响,风又把茅扇刮得往床上飘,雨也洒进来了,他就吓得哭。” 
  秦天叫秀月睡到她妈妈床上,自己脱光衣,站在禾坪凉凉的带点泥腥味的水里洗抹一下,进屋挨着铁牛坐下。铁牛知道爸爸上床了,再不敢哭,却止不住一抽一搭。秦天伸手一摸,儿子头发眉毛湿汲汲的。真是水溅的还是雨淋的还是眼泪流湿的?忽然心头微微一颤。想他小小年纪就睡这样不仅风飘雨洒,还有水浪滔滔蚊虫嗡嗡的地方,怎么能做一个平安温暖的梦呢? 
  把一声叹息压下去,嘴里说:“没得用的,水又没淹到你床上来,哭什么呢,再莫哭了。” 
  没等儿子抽泣声停止,他就鼾声呼呼了。 
  天刚亮他就醒了。看看天色转好,茅屋顶上的白雾像一夜长出来的鲜菌,薄薄一层,仿佛脆嫩得棍子一扫就会在一阵轻盈脆响中溅出乳汁来。白天一定会有好太阳。交待秀月到街上卖鱼,玉兰整地,自己早饭没吃,就涉水到肖海涛家。 
  肖海涛刚刚起床。无论逃荒在外还是陷在水里居家,他都不忘早上用布包包里的草木灰擦牙。 
  他向秦天咧咧嘴,“这样早?” 
  “昨天夜里想了好多事,恨不得半夜叫你起来讲话。” 
  肖海涛吐尽了口里灰末,在禾坪水里绞把手巾抹过脸,两人一道吃了些南瓜粥。 
  “你像有什么大事,我猜。”肖海涛脸色庄重地说。 
  秦天讲完他的想法,归结道:“迫在眼前的有五件事:种好秋冬作物;各户修补房屋;无房户筹集材料赶在入冬前建好房子;成立堤防小组,谋算冬修,恐怕还要春修;年内建好堤防仓库。” 
  肖海涛拍着秦天膝头笑道:“老秦,你这也叫安居平五路呢。” 
  秦天被说笑了,马上又沉下脸,“你说金钩寺建仓库有什么问题没有?” 
  肖海涛一拍板凳:“这有什么问题呢。一座废庙,又不是谁的私业。” 
  秦天沉思半晌,忽然仰头把眼睛一眯:“这次分土,水炳铜、姚竹村居然没反对,这里头……” 
  肖海涛也沉思起来。 
  “是这样,老肖,”秦天果断地说,“今天上午你和老谢管整土这边,你要暗中察访一下,不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计划。我和秋木匠到瓦窑那边去找郑爱英。这事不积极动手,麻痹大意,到时候戏就唱不下去了。” 
  肖海涛连说要得。 
  秦天、肖仲秋急急忙忙往乡政府来。 
  见到通讯员小陶,秦天劈头就问:“乡长们哪里去了?” 
  小陶说:“到县里开会去了……” 
  “郑爱英呢?” 
  “郑干事一早到樟树街粮站去调拨你们啸天湖的种子。” 
  赶到樟树街已是午饭过了,肚子叽里咕噜叫,可是谁也没带一分钱。种田人没这习惯,渴了讨口水喝,饿了讨口饭吃,何况不是出远门。径直走到粮站,门口没人,直蹿进去,有几个人正围在桌上吃饭,一看,有郑爱英。 
  不待两人开口,郑爱英连忙起身,叫食堂端来两钵饭。 
  郑爱英坐在旁边,看他们额上汗珠油亮、腮瘪眼陷的样子,狼吞虎咽,把桌上剩汤剩菜一扫而光,心里陡然涌起在啸天湖曾经几次涌起的说不清的味道,眼睛眨了眨,就去旁边走动。 
  他们放下筷子,手板一抹嘴,就在饭桌上,把他们商量的问题向她简要汇报了。 
  郑爱英从看他们吃饭,到听他们谈话,自觉分了神,冒出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来:我为什么对这些人感觉变了? 
  秦天见郑爱英没回答,问道:“郑干部,我讲的你听清楚了?” 
  这口气要在她刚见啸天湖的人时,她会很反感,甚至讨厌。现在,这感觉仅仅一闪就泯灭了。 
  她很认真地说:“我听清楚了。你们想得好!想得周到。这确实是大事。别的我不讲了。这里的蚕豆荞麦种你们先搞回去,然后我去县里,不把建堤防仓库的材料要回来,我不来见你们!” 
  秦天桌子一拍:“好!爽快!” 
  郑爱英带他们到粮库,看到五大包粮种已经单独放在一个角落。 
  跟在两个挑担的男人身后出来,迎门一阵风,她嗅到一股男人身上浓重的汗味。以前在人丛中闻到这种汗臭她就要急步躲开,今天她一步不落地紧跟着。上了街,急乎乎去饭店买了六个包子,叫那人赶紧包好,用绳子扎住。 
  看着他们扁担悠悠,走得那么急,又那么轻快,那么浑身是劲,终于忍不住心头一热,眼睛霎时朦胧起来。 
  她追到肖仲秋身后,也不说话,悄悄把纸包挂到他扁担扎上。 
  默默地站在麻石街上,看他们身影消失。 
  肖海涛看到两担种子,自然喜不自禁,但一坐到秦天桌边,脸色却沉了下去。 
  “什么事?”秦天警觉起来。 
  “水炳铜、骆雨生,还有姚竹村,都想把房子建到金钩寺庙台上去。” 
  听得“咔嚓”一响,抓在秦天手中的算盘杆子一下断了几根,算珠咕咚咕咚滚落桌面。 
  “娘的鳖!” 
  “骆飞亮那天回来,他父亲就跟他到庙台上转了一圈。有人说他在砖厂赚了钱,要起屋。”肖海涛盯着秦天说,“昨天傍晚,铜师公带着风水盘子在庙台上东一摆西一摆,今天一早人又都不见了。”   
  二十、闪电下的对策(4)   
  “他们哪里有钱起屋啊?” 
  肖海涛说:“不知道。听说苏堂客回苏州老家,赚了钱。” 
  “扯淡!”秦天愤愤地说,“她原来是讨饭的,铜师公从四川浪流下来在万县码头上混熟了,就成了他老婆。说是苏州人,鬼晓得?会讲几句苏州话而已。” 
  肖海涛忽然一笑,“如今人老珠黄,还赚得到钱?” 
  三人沉思一阵,秦天说:“为什么姚竹村也要到庙上建屋?他屋还蛮好的。”他一声冷笑:“啸天湖人有本事,遭了大水还发财!” 
  肖仲秋说:“那庙台子,我知道,顶多建四间正房,连厢房披厦都出不来。如果三家都争,会打开脑袋。” 
  肖海涛说:“哪止这三家?啸天围最好的一块地盘,哪个愿意让谁占去?那好,大水没淹死人,锄头扁担会打死一片人。” 
  秦天突然觉得眼里空荡荡的了。 
  忽然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肖仲秋说:“元宵她们回来了。” 
  元宵同喜儿进门,三人脸上才一齐挤出笑容。 
  秦天说:“今天话讲到这里,老婆孩子不要透半点风声。” 
  二肖点头称是。 
  秦天朝外走,忽然一回头,指指地下:“仲秋,把地上算盘珠子捡起,明天要用呢。”   
  二一、扇面水花(1)   
  秦天这几日也和啸天湖各家各户一样,分了种子,挖土,整地,砍青草沤肥料。他一边做事,一边思量对策。 
  这几天太阳朗朗的,水越退越快,大田里腐烂的禾稻也看见一层稀稀黄黄的叶穗了。几条主要道路都出了水,各家各户屋场台子升出水面后又渐渐晒白了。 
  倒口的水流缓慢得看不出来了,铲栏已经没有意义。秦天带领各户将淹死的柳树、苦楝砍了,在倒口造一道栅栏,将未走的鱼关住。 
  这些在田里、湖里、塘里、坝里、港子里的鱼,全成了啸天湖人换取薯米蚕豆的金钱。 
  稻谷已经发臭,人不能吃。有人割回洗净晒了,作为今后喂猪养鸭的饲料。多数已毫无用处,只能犁翻作肥料。 
  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忙不完的活计。 
  先喜家、玉和家都有自己的耕牛,人多田多,自然顾不了别人。秋木匠、骆篾匠是大忙人,为各家各户修屋搭棚,剖篾织壁。别人与他们换工,为他们犁田沤凼,补薅青。 
  肖海涛不会打大网,但撒网子打得不错。边做田里的事,边提网背篓到湖里港里倒口凼里打鱼。每次回来,鱼篓总是沉甸甸,腰都背歪了。 
  姚竹村也打撒网子,但网打出去不圆整。秦天说你反正一身压得牛死的呆力气,多打几网也差不多。他就胡乱打,反正鱼多。但他善用篾罩(钟形竹编渔具,上端圆孔,下端敞口)。水浅的弯头角脑,渠里凼里,一顿“扑、扑”地罩下去,水花团团溅起。鱼被罩住就撞击罩壁,人手从上端伸进去几抓几捞,就逮住了。 
  铜师公一家很平静。他日里回来,看见别人捕鱼热闹,不想便宜都给别人占了,也提起撒网子打一阵。他老婆急急忙忙拿一副赶罾子(两根竹棍交叉弯成四角、从顶到底用孔网蒙住的渔具),随着别人跑。哪里人多,一定鱼多,就跑过去。赶罾子放下水,再用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竹棍从前面敞口将鱼往罾里赶,随即迅速提罾。虽说多是些较小的鲫鱼、皮、沙鳅、虾子,一天下来也颇有收获。 
  秦三回来了。于是,一个由百喜、秦三和并不能使什么渔具的铁牛三人组成的捉鱼小分队最为活跃。尤其是百喜、秦三,他们有比大人更敏锐的对鱼的感觉,而且有除了大网、撒网子以外一切渔具的使用经验。他们对啸天湖塘塘坝坝、沟沟港港、湾湾凼凼比谁都熟悉,简直就像对自己脚趾上的老茧、屁股上的疱疖一样熟悉。 
  他们还可以不用任何渔具,一天空手出去,没有不弄个几十斤大鱼小虾回来的。他们专寻一些水湾死角,用手搬起水里稀泥,筑一道临时小坝,然后用头上的斗笠,用木桶,用手用脚,把水戽出去。一脚站住,戽水的那个脚板竖砍着,朝水面“啪啪啪”地扇打过去,水就成银色扇面向外飞。水渐渐干了,稀泥上的鱼儿虾儿原形毕露,一个个乱弹乱钻急于逃命。汗流浃背、头脸是泥的他们就把这些黑黑白白大大小小软溜溜肉嫩嫩的鱼儿一条不漏地逮住,连躲在泥里的黄鳝、泥鳅、乌龟、团鱼,全成了令他们大喊大叫又蹦又跳地高兴的可怜又可爱的俘虏。 
  铁牛虽不是小分队主力队员,但他能下水的地方决不站在岸上,能跑能递的事决不偷懒。塞凼筑坝他可以搬运岸上的泥块,戽水用不动木桶就用手脚。到回家时,分获的猎物比小哥们差不了多少。 
  这些天是啸天湖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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