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同人唯君之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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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峰老板要找我大可到展家商号。除非你能掐会算,知道我会来看望妹妹。”随手将长衫下摆一撩,云翔虽然安静的坐下喝茶,但心里却忽然火烧火燎一般,只觉得诸事不顺。
“娉婷小姐对在下恩同再造,此生都是阿峰的主子。阿峰只知道,自家主子高贵善良,冰清玉洁!容不得世俗半点玷污。若展二爷真心为主子好,还请谨言慎行。”
恰如水珠滴进油锅!阿峰的话点燃了云翔心中那根炮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豁然站起,重重的放下茶盏,任凭茶水溅上衣角也不去理会。展云翔黝黑的眼珠子如兽瞳般野性肆虐,白皙的面色也因愤怒激起了绯红。“如果你敢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娉婷的耳朵,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展二爷当然堵得住在下一人之口。但展二爷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阿峰慢慢站起来,硬朗的五官竟然激动得苍白如纸。“娉婷小姐是我的主子。我可以不问情由的为她做任何事!明知道她在犯傻,往绝路上走,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她的路好走一些!可是你不同!!如果你真的心疼娉婷小姐,就该拱手让她幸福!!”
“你!!”云翔的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已经揪住了阿峰的衣领。但就是这区区“幸福”二字,砸得他无法言语。
幸福。
很遥远的词汇。
小时候曾经以为自己抓到过幸福,长大了才知道那是镜花水月。
也曾经努力克制过。如果身为展家庶子,注定了这辈子和幸福无缘,至少希望,自己的拱手,能够看到她的幸福。
谁知道做展家的小姐,竟然也没有幸福。
那时,看到她为了自己的婚姻抗争,焦虑中藏着的,是窃喜吧?努力的说服大哥,努力的去说服所有人,只是希望,如果她要飞,自己能够为她插上翅膀。
可惜,自己终究太过弱小。
面对临阵倒戈的大哥,袖手旁观的亲娘,自己甚至给不了她片刻的自由。只能无力的看着,在那个冰冷的夜晚,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剪刀狠狠的割破自己的手腕。
那么殷红的血液,那么纯白的衣衫,那么倔强的小脸,那么凄楚的眼神尤其是最后那跃向荷花池,绝望的一跳!在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都让他的心,纠痛着,自梦中醒来。
“就算是死!你也给我死在花轿上面!!”
这句冰冷刻骨的话,出自自己血脉相承的父亲。那种风雪都无法比拟的冷漠,刀剑都无法抵挡的残酷,自那晚起,深深,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脏。
从那一刻起,童年虚假的幸福,恰如镜花水月,分崩离析。
只有变强。
只能变强。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强势到展家人必须尊重自己的意见,就不会有亲眼目睹至爱遍体鳞伤的痛彻心扉;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强硬到即使许婚悔婚在桐城也无人能说个“不”字,就不会有亲手将至爱送上莫测命运险途的欲哭无泪。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努力,拼命的努力!然而又有谁知道,自己就算拼死拼活的努力,结果,也依旧是脆弱得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打碎的镜花水月!!
“如果你真心心疼娉婷小姐,就该拱手让她幸福!”
幸福。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自己三岁就可以轻易写出。
但努力了这么些年,自己才发现,娉婷的幸福,原来只需要自己做到另外个字:
袖手。
因为他的身体里,
该死的流着
一半和娉婷同本同源的血液。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不在意,即使受千夫所指也无所畏惧。
却忘了,娉婷也要这样做到才可以。
而他,早已决定,宁死也不再让娉婷受一丁点委屈。
“够了!!!”忽然插进来的女声,让云翔尚未击出的拳头再次一颤。一个熟悉的身影,极快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自己已经微微颤抖的身体。
“云翔哥哥你没事吧?”急急的抱着云翔的腰,伸手握住云翔紧握成拳的手,感受到从云翔骨骼深处传出的断续颤抖,娉婷的眼泪都几乎急得掉了下来,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捏,揉搓,无力反抗。
“娉婷小姐。”阿峰眼看娉婷出现,展云翔死寂的黑瞳有了波动,连忙出声打搅。
娉婷果然回头。
同时扬起的还有一只赛雪欺霜的纤纤玉手。
“PIA~~”
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客厅回荡。
“阿峰,你真是这两年出息了,身份规矩忘得精光!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一手依旧抓着云翔的拳头,娉婷死死的挡在云翔身前,用另一只手给了阿峰狠狠一巴掌。
这一掌,撮得很重!阿峰的脸被打得歪倒一边,一个殷红的掌印清晰的印在脸上。但这个刚硬的年轻人,只是眼神黯了黯,便转回脸,卑微的对娉婷低头道歉。
“娉婷小姐,阿峰错了。阿峰这就去打理铺面。”头也不抬,再不看展云翔一眼,这个年轻人离开的脚步依旧稳健如昔。
以爱的名义
“我是不是还不如阿峰?”
空旷的客厅,三个人嫌挤,两个人又觉得冷。忽然听到身后的云翔终于开口,娉婷在空中悠悠荡荡毫无依凭的心终于落回实地。
“云翔哥哥,忘了阿峰的那些傻话,他自己都知道说错了。”转过身,用双手环抱住云翔劲瘦的腰身,娉婷仰着脸,一刻都不想漏看云翔的表情。
“傻丫头,我不会怪他。反而,觉得他说的全是真话。”伸出手捋顺娉婷额头不听话的刘海,云翔拥着怀中娇柔,眼神中有点点悲哀。“你以为他认错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不是,他只是因为——你觉得他错了,所以认错。”
“这个阿峰,也是喜欢你的人。却比我清醒,冷静,懂得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只要是有碍你的幸福,即使是自己,也毫不手软的排斥。这样的心情,我理解,却做不到。”
用手指慢慢描画着怀中伊人的眉峰,唇线,云翔的声音仿佛悠然见南山的闲人般清透。“会后悔吗?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明知道会带给你伤害,却怎么都不想放手。用爱的名义绑住你,让你这辈子都无法飞出我的视野。明知道你会痛苦,会挣扎,会被人鄙夷,我仍然自私到如此地步。如此可怕的爱,如此可怕的我,你还愿意接受?”
“云翔哥哥”娉婷此刻的心也远不如她的外表平静。昨日郑老板的话,今天阿峰的话,无一不是对她敲响的警钟。她也很想自私一次,也很想和云翔一起,不管不顾,即使被世俗焚成劫灰也要厮守在一起。可是
诚如云翔形容阿峰的,“只要是有碍你的幸福,即使是自己,也毫不手软的排斥”。千古艰难唯一死!连死都不怕的娉婷,却怕,云翔将来的生活,因为自己而失去阳光。
二十五岁。云翔才二十五岁啊。自己的存在真的能够代替那些世俗能够给予云翔的三千繁华?
“从小,我就跌跌撞撞的追着你的脚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跟上你的脚步,伴你一路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做什么样的事,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云翔哥哥,最爱的云翔。”痴痴的望着云翔黑得愈加深沉无法看懂的眼睛,娉婷抓住云翔抚摸自己面颊的手掌,将两只手交叠紧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你当年抓着我的手说过的话。现在,想说话不算数?”
“娉婷”
不再言语,云翔狠狠的吻上爱人精致的唇瓣,将无法言尽的深情至爱用行动来表达。死死抱着怀中丰盈的娇软,用仿佛要揉碎了嵌入自身骨血的力度去疯狂爱抚。只有这样,才让云翔孤寂,痛苦的心,得到片刻的纾解。
“小姐。”
眼看着展云翔离开,萍儿这才轻轻敲响娉婷的房门。
“萍儿?怎么,家里有人找我?”
“是。大太太吩咐让小姐赶紧过去一趟,说是商量大少爷二少爷娶亲的事。”萍儿低着头,言语有些怯懦。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再看眼萍儿,娉婷悠悠叹息。“傻萍儿,打从我四岁起,你就开始跟着我。这么些年,名为主仆,咱们的情分却胜过亲人。就连我和云翔哥哥的事儿都没瞒你,你又有什么事儿是不好对我讲的?”
萍儿终于抬起头,娟秀的一张脸上,带了些许的郁结。“我刚才遇见阿峰了小姐,阿峰有什么不是,好歹也跟了你三四年,一直都忠心耿耿,你又何必?”
“这事儿我也正好要吩咐你。待会儿你去和阿峰说,上海那边的生意没人看着怕出乱子,让他先回去。”
“小姐?!!”这次,萍儿的脸上甚至带了些惊慌,隐隐的不平也愈加明显。“咱们上海的事儿不是有郑老板的人看着吗?如果没有阿峰,咱们在桐城岂不是什么也干不了?您”
见萍儿连久已不用的敬语“您”都用上了,娉婷知道,她是真急了。
“傻萍儿,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在桐城‘干什么’啊~!”犹豫了下,娉婷还是上前拉住萍儿的手,一起在绣墩上坐下。“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阿峰了?”
萍儿的脸瞬间红成了苹果,但到底是出外见过世面的人,竟然满脸尴尬的点了点头。不过眼神中也同时透出一抹黯然。“小姐别逗我,我喜欢人家,人家却早就心有所属。小姐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的。”
“其实人最大的烦恼,不是知道的太少,而是知道得太多。”再次叹息,娉婷的声音有些异样的空洞。“萍儿,如果你真喜欢阿峰,如果阿峰这次肯去上海,你就一起去吧。错过了这次,以后如果你还跟着我,你和阿峰,就真没指望了。”
“小姐??阿峰有什么不妥?不可能的,你救了他的命,又送他念书,给他工作的机会,他又喜欢你不可能!!”
“就是因为他太在意我,所以才有可能。萍儿,这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你不觉得,阿峰自从这两年到了桐城,变了很多?郑Uncle从来都愿意把最好的给我。也只愿意把最好的给我啊~~”
紧紧握住萍儿的手,娉婷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孤独。
曾经,妄以为自己是能够翻天覆地的齐天大圣,如今,却发现去掉那身金盔金甲,始终不过是翻不出五指山的那个猴子。
爱,真的是一个无比沉重的字眼。
萧雨娟离开待月楼,虽然让不少人引以为憾,但却有更多人满目遐思。毕竟,他们这些土豪乡绅,除了郑老板,谁敢不给面子?谁敢为了个唱曲儿的下九流,不给他们面子?
所以,这些人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格外着意的捧金银花的场。一方面表示了对郑老板的尊重,以后就算有什么事儿也算是给了场面话;另一方面嘛,嘿嘿!金银花手下的丫头个个漂亮,虽然比不上那萧美人的明眸善睐,但胜在听话啊~~~!来这里玩儿的,谁又真愿意花大把银钱,只摸摸小手,揩点小油?
郑老板今日照例到了待月楼。不过即不在大堂,也不在牌九厅,而是在后院教曲儿的厢房。因为说话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萧鸣远。
“爷,小老儿求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家雨娟计较。别看她长了个大姑娘家摸样,根本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小老儿在这儿给您磕头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噗通一声,干枯瘦小的萧鸣远,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萧鸣远,欠债都可以死不低头的萧鸣远,结结实实的,对着郑老板跪下。并且,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郑老板却依旧在坐着喝茶。悠悠闲闲的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松松的喝着青青绿绿的茶。
这间屋子没有别人,就连门口,也守着一个郑家五大三粗的下人。所以,绝对是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动。
因此,大气也不敢出伏在地上的萧鸣远,清晰的听见了郑老板放下茶盏后,极低的一声冷哼。
只是一声冷哼,萧鸣远却觉得湿透的后背心一阵冰凉!心中再也不敢有侥幸的心理,只得哀哀的再次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爷看在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奴才的儿女吧。”这几下头磕得极重,已看得到额头暗红的血印。
“笑话,你是哪家的奴才?郑家,可只有下人,没有奴才。”
不敢抬头看郑老板的表情,萧鸣远将磕得头昏脑胀的脑袋贴着地面,干枯的老脸上已经是一片咸湿。“奴才有罪,奴才,奴才是舒穆禄家的奴才!”
舒穆禄氏
“舒穆禄家的奴才”这句话一出口,仿佛闪电,击碎了郑老板平静无波的面具。本是翘着二郎腿,安逸喝茶的人,瞬间站立,一脚,就狠狠的,将伏在脚跟处的萧鸣远老朽的身体踢飞出两步远!
“好个舒穆禄家的奴才!舒穆禄家何德何能才出了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奴才!~~这二十年你过得不错啊,娇妻美眷,儿女成群。若再让你多熬上几年,把漂亮女儿嫁两家有钱少爷,你岂不是还能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比起三族抄斩,八百多口除籍流放的舒穆禄氏,真是天壤之别!!!”眯着眼睛,郑老板素来优雅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凶暴,清隽的面容也因为漾红的眼珠而带着难言的恐怖。
“爷!王爷!小王爷!!您就杀了奴才吧。只要您放过奴才的儿女,就算您要把奴才千刀万剐,奴才下了地府,也感恩戴德!!”即使被踢得满口猩红,萧鸣远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而是继续乖顺的重新伏到郑老板脚下,仿佛最大的幸福就是被郑老板踢死。
郑老板却又笑了。无声的笑容,配上怎么都算不上善良的表情,以及漾着红丝儿的眼珠子,难言的残酷。他又慢慢的走回太师椅坐下,悠悠的端起茶盏啜一口,声音重新变得优雅而平和。“萧鸣远,你不是傻子。我到了桐城多少年,你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只是要你的命,我何必等到今天。”
再看眼颤微微伏在自己脚下,哆嗦得越发紧张的萧鸣远,郑老板的笑容从残酷趋于冰冷。“想必你也猜着了,我不让你死,不过是要让你生不如死。这么些年,你从来都是倒霉,却偏生总也死不了。眼看着老婆死了,女儿嫁不出去,儿子读不了书,是不是很辛苦?放心~~这还不是最辛苦的。你女儿很漂亮,或者,可以变成最低贱的娼妓?还是最卑微的下堂妇?儿子嘛,还小,鸭公龟奴这种工作暂时还做不了,不过扒手,乞丐应该没问题吧?对了,现在世道不好,乞丐太多,是不是还需要做些小手术才够稳妥?”
郑老板每说一句话,萧鸣远的身子就大大的瑟缩一下,不等郑老板话讲完,整个跪伏的身子已经变成一滩烂泥软到在地上。整张脸扭曲得简直不似人形,但却仍然,恭顺而服帖。只是发出来的话语声,已经沙哑到如鬼蜮嘶鸣。
“小王爷,奴才知道,奴才一家人就算万死也难以赎罪。可是可是小王爷,奴才总算是救了公主的孩子,救了您舒穆禄氏的血脉啊~~~~”
这句悲怆凄凉如嚎哭的话,换来的,还是毫不容情的残酷一脚。
“公主?舒穆禄氏的血脉?若不是这点所谓的血脉,舒穆禄氏三族八百多口怎么会落到了如斯下场?!!你以为,救了那个孽种,就可以抵消你的罪孽?”
这一次,虽然还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