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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施笃姆精选集-第8章

小说: 施笃姆精选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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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对身体有好处!”
  然而猎手还是割了一刀。当小男孩感到凉飕飕的小刀贴着他的肉一下滑过去以后,装得鼓鼓的口袋便从手中掉到了地上;年轻人则把割下来的布片揣进自己的背心口袋里。“嗨,这下你好下来啦!”他说。
  谁料却没有回音。一秒钟又一秒钟他过去了,小家伙仍然不下树。原来,正当下边在割他裤子的时候,他在上边突然发现,对面房子里有一扇小窗慢慢开了,从窗里伸出一只小小的脚来小家伙清清楚楚看见那脚上的白袜子在月光下闪亮,跟着便在院子中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姿。她用手把着敞开的窗扇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矮篱门边,向幽暗的园中探过来半个身子。
  为了看清这一切,小家伙伸长了脖子。看着看着,他脑瓜地里像是有了主意;只见他嘴巴一直咧开到了耳根,叉开双腿稳稳站在两棵树对着的枝丫上,一只手捏拢割破了的裤子。
  “喂,快点呀!”年轻人催他。
  “很快,”小家伙回答。
  “可是,”小家伙一边应着,一边啃了一口苹果,连树下的猎手也听见他牙床相磨的声音。“可是,我偏偏是个鞋匠呀!”
  “你要不是鞋匠又怎么样?”
  “我要是个裁缝就好了,那我便可以自己把裤子上的洞补好。”他说罢,又大嚼起他的苹果来。
  年轻人在自己口袋中摸索铜毫子,但摸到的只是一枚两塔勒的大银元。他本已打算抽出手来,这时却清清楚楚听见下边花园的篱笆门吱嘎响了一声。远处教堂的钟正好敲十二点。年轻人猛然一惊。“傻瓜!”他嘀咕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后又把手伸进口袋,同时和气地说:
  “看样子你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吧?”
  “这您知道,”小家伙回答,“没啥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啊。”
  “接住,请人替你把裤子补一下!”年轻人说着便把银元扔上去。小家伙伸手接住,凑着月光翻来覆去检查一通,然后狡黠地笑着把它揣进了口袋里。
  在长着苹果树的土坛旁是条长长的小径,小径上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和衣裙扫过沙地的悉索声。猎人咬紧嘴唇,下定决心用暴力把小鬼头拽下来;但那一位却谨慎小心地早把脚缩上去了,一只接着一只;年轻人白费脑筋。
  “听见了吗?”他气急败坏地说,“你可以走啦!”
  “当然,”小家伙回答,“只要拿到了口袋!”
  “口袋?”
  “它刚才从我手里滑下去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喏,好先生,您刚巧站在下边嘛!”
  年轻人弯下腰去拾袋子,提了一下重又放回地上。
  “您只管猛劲儿往上扔呀,”小家伙说,“我准能接住的!”
  猎人绝望地瞅了树上一眼,只见那矮墩墩的黑色身躯叉开腿站在树枝上,毫不动弹。前面的细碎的步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他便赶紧跑到小径上去。
  还没等他看清楚,姑娘已经扑到他脖子上。
  “亨利希!”
  “上帝保佑,别响!”他捂住她的嘴,用手指指树上。她怔怔地盯着他,可他根本顾不上,只用双手推着她进了小树林。
  “小鬼头,该死的!当心下次别碰在我手里!”说着,他一把拎起地上那沉甸甸的口袋,哼哧哼哧地举到头顶上。
  “是的,是的!”小家伙说,同时从年轻人手中接过袋子,“怪不得这么沉,都红透了嘛!”接着,他从衣袋中拽出一很短带子,用牙齿咬住袋口,腾出手来将带子打成活扣,紧紧扎在袋口上,然后再把口袋往肩上一搭,搭好后又仔仔细细作了一番调整,把胸前和背后的负担分配得不多不少,刚刚合适。等这件事也令他满意地完成了,他才抓住头顶上一根横住的树枝,用两手抱着使劲儿摇起来。
  “有贼啊!贼偷苹果啦!”小家伙拉开嗓门喊着,熟透了的苹果顿时僻里啪啦掉了一地。
  他脚下的小树林中传出一阵嘁嘁嚓嚓的响动,一个女孩子尖叫一声,花园的篱笆门随之咣的一响;当小家伙再一次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时,只看见小窗户正好关上,白裤子又消失在窗里。
  转瞬间,小家伙已分开两腿骑在花园尽头的板栅上,眼睛巡视着大路,看见他那位新相识拉开双腿,逃进了园外的月亮地里。与此同时,他把手插进衣袋,捻弄着他那枚银币,吃吃地暗笑起来,直笑得他背上的苹果都跳起了舞。末了,等主人全家都拎着棍子提着灯在花园中奔来跑去时,他才悄悄溜下板栅,大摇大摆地横过大路,走进旁边一座园子,那儿便是他的家。


04她来自大洋彼岸
  行李收拾好了,可房里并未因此变得舒服些。我的表兄,一位年轻的建筑师,两天来就住在旅馆的这间房里,眼下正像个无聊地消磨着时光的人一样,口里衔着他的雪茄,默默地在那儿踱来踱去。那是一个温暖的九月之夜,敞开着的窗户外星光灿烂;在下边的街道上,大城市的喧嚣声和辚辚的车声俱已静息,只有从远远的港口里,飘来夜风戏弄着船上的旗帜和缆绳所发出的猎猎声。
  “啥时候起程,阿尔弗雷德?”我问。
  “送我上船的小艇三点开。”
  “你不想再睡几个小时吗?”
  他摇摇头。
  “那就让我留下陪你吧。我的瞌睡明天在回家去的车里补。要是你愿意,给我讲一讲关于她!她,我是压根儿不了解;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阿尔弗雷德关上窗户,拧高灯芯,使房里变得亮堂起来。
  “坐下耐心地听吧,”他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和她一起生活在我父母家里时我俩面对面坐下来后,阿尔弗雷德开始讲道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呢,可能还小几岁。当时,她父亲还在西印度群岛中的某一个岛子上;在那儿,他凭着自己的运气和机灵,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就从一个毫无资产的商人,一变而成了富有的种植园主。几年前,他已经把自己的女儿送回德国,好让她学习他家乡的习俗和礼节;谁知她一直念书的那所寄宿学校却因女住持的逝世而解散了,在找到新的寄宿学校以前,只好把她托给我的父母亲照管。还在见到她本人之前很久,我的脑袋里已经充满了种种有关地的幻想,特别是现在我母亲真的在自己和父亲的寝室旁边为她准备起一间小屋来时,情况更是这样。要知道,小姑娘身上存在着一个秘密。倒不仅仅因为,她来自世界的另外一个角落,是一位种植园主的闺女;这些种植园主,我在我的图画书里看见他们都是既有钱得要命,又凶残得可怕的,而巨我还知道,她母亲并不是她父亲的妻子。关于这个女人的情况我无从进一步了解;因此,我最爱把她想象成一个好看的黑女人,皮肤就像乌檀木,发间绕着一串串珍珠,胳臂上戴着亮锃锃的银镯子。
  终于,在二月里的一个傍晚,一辆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外的台阶前。车上先下来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儿,他是一家与她父亲相好的商号里的伙计,受了东家的差遣,把小姑娘送给她的新的监护人。他跟着就从车上抱下来一个让无数的头巾和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牵着她郑重其事地走进我家里,简短而得体地讲了几句话,就把小姑娘托付给了参议老爷和参议夫人。可当她揭开面纱的一刹那,我是多么吃惊啊!她皮肤不是黑色的,甚至连棕色也不是;在我看来,她甚至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小姑娘还更加白暂。我仿佛现在仍然看见,在母亲替她脱下镶着皮毛边饰的旅行斗篷的当儿,她如何睁着一双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帽子和手套也搞去了,玲珑娇小的身躯整个儿从复杂臃肿的旅途装束中剥了出来,她终于以本来面目站在那儿,把手伸向我的母亲,微微有些踌躇地说:
  “你就是我的阿姨吗?”
  我母亲抚开垂在她额头上的漆黑漆黑的发卷儿,把她搂在怀中亲吻;这时我惊讶地发现,小姑娘对这样的爱抚反应极为热烈。接着母亲把我也拽过去。
  “这是我的儿子!”她说。“你好生瞧瞧他,燕妮;他模样儿挺俊的,只是性子太野了;这下子正好,有了个小姑娘作他的游伴。”
  燕妮转过头来,把手伸给我,与此同时却向我投来如此狡黠的一瞥,好像想告诉我:
  “你好,朋友,咱们会合得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已表明情况果真如此;对于这么个娇小轻灵的女孩子,没有一棵树太高,没有一处墙头太危险。她几乎总是和我们男孩在一块儿玩,而且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大家的头儿,主要倒不是因为她的勇敢,而是因为她的美丽。在她的带动下,我才经常真正是翻了天,以至我父亲被吵得从书房中跑出来,用严厉的命令终止我们全部的开心乐事。和父亲,燕妮一直无法亲近,而和母亲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父亲不懂得和小孩子们打交道;在看着这个奇情的小女孩时,他的目光中似乎总带着疑虑。同样,燕妮也未能赢得约瑟芬姑妈的欢心;这位可敬而又颇为严厉的老处女,她督促我们完成学校作业的那个刻板劲儿够叫人讨厌的。可是燕妮仍然没让她的巨大权威给镇住,相反倒很快对她开展了一场持久的游击战;可敬的姑妈从此不管走到哪儿,都随时得谨防踩上恶作剧的地雷,不是自己给吓一跳,就是引得人家哈哈笑。
  不过,燕妮干的也不仅是这种调皮捣蛋的事,我们还能在一起聊天。她知道各式各样的童话和故事,一讲起来就眉飞色舞,热烈地打着手势;这些童话和故事多数恐怕都是在寄宿学校听来的,但也有一些我相信还是产生在她那从前的故乡。因此,每当黄昏时分,人们经常可以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上,或者在巨大的旅行箱里,在晦暗的光线中,发现我和她坐在一起;我们所呆的地方越秘密,童话中所有那些奇异而可爱的形象,那些中了魔法的巨人,那位白雪公主,那个霍勒太太,他们就越加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种对于隐蔽的讲故事场所的酷爱,促使我们去不断发现新的藏身之地;是的,我记得我们最后选中一只大空桶,在离父亲的书房不远的打包间里。每天傍晚我补习完功课回来,一有可能就跟燕妮一起蹲在这个无比神圣的所在中;我事先替自己的小提灯找了些蜡烛头,现在把灯放在膝头间,从桶内把搭在头顶上的一块大盖板重新拉严实,这一来两人就像坐在了一间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里似的。晚上去找找父亲的人从旁边经过,听见桶里有叽叽咕咕的声音,没准儿还发现从桶内射出来的一线线亮光,就总爱去问寝室对面的那位老书记;可我们的老先生也说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等怪事。直等到我们的蜡烛头点完了,或者听见女仆在大门口叫我们,我们才像两只黄鼠狼似的从桶里悄悄爬出来,赶在父亲离开书房之前,溜回自己的卧室去。
  只是关于她的父母亲,尤其是她的母亲,我们却从来没有谈过,仅仅有一个礼拜天的早上是例外。当时我和小朋友们玩着“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在我家住宅的旁边,花园的背后,从我祖父在世时起就立着一片空厂房,附带着许多黑暗的地窖和斗室,以及层层叠叠垒上去的小阁楼。其余的强盗早都在这迷宫中钻得不知去向;唯有我我自然也是他们一伙的还站在花园中犹豫不决。我想着燕妮,她往常总一块儿玩,而且在爬房顶和翻铁门时从不落在最漂悍的强盗后面;可今天约瑟芬姑妈硬把她按在座位上写作文,我知道她坐在里边的那间小屋的窗户正好朝着花园。这当口,我一边听见院子外边的大门口,官兵的首领正在对自己的部下训话,一边蹑手蹑脚地贴着围墙绕到房子跟前,在一丛迎春花的掩护下,探着脑袋朝燕妮房中窥视。
  只见她坐在作文本前进,一支胳膊肘撑在桌面上;然而,她看上去心不在焉,一只手埋在头上黑色的鬈发中,另一只手已将可怜的鹅毛笔在桌上掏得稀烂。在她的文具旁边,摆着约瑟芬姑妈的那个我们十分熟悉的银针盒,再过去一点儿,则摆着一块归我所有的大磁铁。突然,在她似乎无聊得要命地让目光柱前一扫的一刹那,从她那黑色的眸子里射出来一道喜悦的光辉;把这两样东西好好用一下的某种想法看来已在她的小脑瓜地里形成了。神不守舍的急情一变而为专心致志的工作。她把约瑟芬姑妈的银针盒里的宝贝兜底儿倒在桌子上,然后抓起磁铁,用它忙不迭地在那些针上一根一根磨擦起来。她坐在那儿,像个美丽的小妖精似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她已预先品尝到了恶作剧的快乐,看见那老处女把自己这些地道的英国针从盒子里取出来时,发现它们竟谜一般地纠结成了一团,又是惊讶,又是气恼。当她越来越带劲儿地干她那幸灾乐祸的勾当的时候,她的小脸上不断地泛起忍俊不禁的笑意,以致雪白光洁的米牙也从红红的嘴唇中绽露了出来。
  我轻轻敲了敲窗户;要晓得,院子里已经响起官兵出发的号角声。燕妮怔了一下;可一当认出是自己的伙伴时,她就冲我点了点头,赶紧把那乱七八糟的一堆放回到了约瑟芬姑妈的银针盒里。随后,她把黑发掠到耳朵后面,跪着脚尖蜇到我面前。
  “燕妮,”我悄声说,“咱们玩官兵捉强盗!”
  她小心地推开窗:
  “谁装强盗,阿尔弗雷德?”
  “我和你;其他的早已藏好啦。”
  “等一等!”她立刻悄悄溜回去,推上了通往起居室的房门的插销。“回见,约瑟芬姑妈!”她迅速回到窗口,轻轻一跳就站在了花园里。
  那是一个美丽的春日,花园和院子里都阳光灿烂。一株株把枝丫高高地铺开在屋顶上的老梨树缀满了白色的小花,花间的嫩叶则泛着绿色的亮光;然而在底下的小丛林中,枝间才稀稀落落地吐出绿色叶片,燕妮的白裙子很可能使我们暴露。我抓住她的手,拽着她钻过树丛,紧贴着墙根往前走;在听见前面一幢厂房的过道上已响起官兵的脚步声的危急关头,我俩便穿过一道园门,溜进了紧里边的那所附属建筑;在它最高一层的阁楼上,就修建着我的鸽舍。等站在了半明不暗的楼梯上,我们才算舒了一口气;我们侥幸地逃脱了。可是我们继续往上爬,先上了第一层阁楼,后又上了第二层阁楼;燕妮在前边,我几乎跟不上她;我感到很惊讶这我现在还记得她那双灵巧的小脚在我面前走得稳稳当当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简直就像飞上那无数的梯级一样。在爬上最高一层阁楼后,我们便小心翼翼地把角门放下来,并且把一根上帝知道怎么会躺在这偏僻阁楼上的又粗又长的圆木滚过去,压在门上。霎时间,我们听见了旁边鸽舍中的鸽群飞进飞出的振翅声;随后,我俩一道在圆木上坐下来,燕妮用手托着自己的小脑袋,黑色的发卷垂到了脸上。
  “累了吧,燕妮?”我问。
  她抓起我的手,把它按在她的胸口上。
  “你看看,跳得多厉害!”她说。
  这当儿,我无意间瞅了瞅她那抓住我的白而细长的手指,蓦然觉得有什么与我平常看见的不一样,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思索着,终于看明白了。在她指甲根部的那些个小小的半月形,不像我们其他人似的更鲜明一些,而是呈淡蓝色,比其余部分更暗。我当时尚未从书本里得知,这往往是美洲国家那些十分漂亮的践民的一个特征,即便在她们的血管中仅仅只有一滴黑奴的血液;眼下它令我迷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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