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九重 + 番外-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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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琰大笑,哼了一声:“聂浩?好教丽妃放心,你那心腹好友聂浩也在宫里。”
聂震眉头一皱,脱口道:“不可能!”他清楚聂浩骁勇聪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性情更是赤胆忠心,怎么会投靠聂琰!这一定是小皇帝乱说。
聂琰似笑非笑斜视着他,直笑得聂震心里有了隐约不安之感,他忽然轻轻一挥手:“来人。去取聂浩和李崇奉过来。”
外面应声进来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磕了个头,一溜烟去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金盘,上面覆着金地走银丝云龙三探纹大盖。聂震原本心里不安,一看这熟悉无比的金盘,顿时心下一沉!
当初,他正是让人用这金盘装了聂琰亲信的人头,送给病中的小皇帝……至今还记得小皇帝惨白着脸,强作不在意,却连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难道,聂浩和李崇奉也……
聂震心里泛过重重的不安。
聂琰笑吟吟道:“来,咱们和你这两位亲信一起乐一乐。”随即吩咐另一个太监:“上酒来!”
聂震心中寒气越来越重,忍不住问:“陛下,你到底要作什么?”
聂琰笑而不答,不多时酒到了,却是上好的葡萄酒,装在琉璃瓶中,犹如一瓶艳红的血液。聂琰示意揭开那云龙大盖,聂震虽然明知道不对,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还是不动声色盯着金盘。
——明亮的金盘之中,端端正正放着两个酒碗,外面镶嵌了繁复精致的金丝、翡翠和红玉,底子却是白色的,堪称鬼斧神工。
聂琰笑道:“倒酒。”自取一碗,却要小太监奉上一碗给聂震。
聂震自然不肯在他面前示弱,挣扎着取过酒碗,一口喝干。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对,盯着那酒碗看了一会,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聂琰又冷冷一笑:“是聂浩啊。我手里是李崇奉。你不是想他们过来陪着么?”
聂震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酒碗落地,顿时碎裂两半,厉声道:“你胡说什么?”霍然从床上一跃而起,似乎想扑向聂琰,随即力不从心,翻身跌落。
聂琰并不扶他,小太监们没有皇帝旨意,也不敢造次。皇帝就这么平静地看了他一会,淡淡一笑:“丽妃,你把聂浩摔碎了。”
聂震全身激烈地一阵抽搐,原本知道聂浩可能遇难,却没想到聂震采用了如此令人作呕的方法处置他的政敌。昔日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小琰,想不到终于长成残虐可怕的暴君。
他心里犹如一把火腾地燃烧起来,哆哆嗦嗦半天,勉强挣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吃力地扑到聂琰面前,似乎想扼住他的脖子,久病无比之下却要靠抓住聂琰才能站稳。
“陛下,不要胡说八道!”聂震慢慢地说。前任摄政王的眼中闪耀着凄厉无比的烈火,如果这火焰能灼人,皇帝一定死了无数次。
皇帝大笑:“丽妃,你是知道朕的,朕——从来认真得很。对你,朕的爱妃,尤其不会胡说。”
聂震这才发现他用了一个古怪费解的称呼,盯着皇帝,之前的悲愤迷乱化作风暴将要到来的气息,缓缓道:“陛下,什么丽妃。”
聂琰笑眯眯地,轻轻掰开他扼在衣领上的手,没等这无力的身体滑下去,就轻狂地搂在怀中,柔声下气道:“好教皇叔欢喜,皇叔向来厚爱侄儿,侄儿我怎么能不领情呢。从此,皇叔再不必怨恨侄儿不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聂震心里飘过重重的寒意,沉声道:“所以,你做了什么?”
聂琰笑得越发温润如玉:“所以侄儿已经下令厚葬了皇叔的衣冠,把你留在宫中,赐姓为郑,册为丽妃。”
“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他刚硬的手狠狠攫住聂震瘦削软弱的身子,笑吟吟亲了亲前摄政王惨白的嘴唇:“日后,我们双栖双宿,一定缠绵得紧。”
“啪!”聂震大怒,想挥出手掌给他一下,却被皇帝一把抓住了手腕,低头顺便在他苍白无力的手上轻轻一舔,柔软温热的舌尖灵活地拂过病人最敏感的掌心。
看到病人忍不住微微一颤,皇帝柔声一笑:“还真是反应热烈。我就知道,你一定很欢喜。”
01。15
聂震怒极,反倒沉沉一笑:“陛下自己也说过,如果此时不杀我,日后必是我杀你。这话你别忘记了。”
聂琰微微抬头一哼:“自然记得,丽妃你若全然没了爪牙,岂非让人索然无趣!”
他温热暧昧的舌尖顺着聂震的掌心一路滑向衣袖深处,闻到袖管里淡淡的药味,猛然咬了一口,留下一个血淋淋的齿痕。
聂震痛得闷哼一声,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一下。
聂琰毫不怜惜,忽然抬头笑道:“想不到,丽妃和朕当初一样,一身的药味了。所谓有来有往,当年,你送给我的礼物,我都要还给你才是。”
聂震虽怒,眼看于事无补,倒是平静下来,淡淡道:“陛下果然十分怀恨于我。我辱你太甚,那是我的报应。可我也有一事不解,当初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很早就那么恨我,巴不得推翻我?”
聂琰想了想,轻轻笑问:“很想明白是么?”
皇帝忽然松开聂震的手腕,轻蔑地把他扔回床上,同时示意众人都退下。
灯火盈盈,照得小皇帝英俊苍白的脸上也是光影明灭不定,一会儿威严俊美,犹如九天神邸,一会儿阴沉扭曲,犹如地狱阎罗。
聂琰就这么静静出神一阵,忽然叹了口气:“我手腕上那个疤痕,你看过么?”
聂震自然看过。
那时候,他提兵进入九重帝京,挟天子妻太后,人生得意,势力和威权都到达了本朝臣子从未有过的巅峰。
一直记得那一夜。
他把娇弱美丽的谢太后压在身下,犹如倾倒天阙、颠覆了百年来历代龙庭帝主的威严,他征服的不止是身下这个绝色无双的女人,而是整个聂家皇朝——也包括避而不见的小皇帝聂琰。
没有任何一种烈性的春药能够代替权力给人的快感,更何况这种极度权力之中还带着极度的征服。
小琰啊小琰,你要杀我是么?我就要颠覆你的一切,让你不得不拜倒在我脚下发抖!你敬重谢太后是么?我就要让她第一个折腰!
美丽脆弱的她在他身下颤抖呜咽,聂震觉得,整个皇朝、满朝文武、少年天子,也都在他身下颤抖呜咽。
一夜春宵,无数次纠缠……心里却忍不住幻想,如果被他压住的人是小皇帝……
征服了一切,攫夺了一切,心里还是惆怅的。天明时候,他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去看望深宫中的小皇帝。却见聂琰正懒洋洋躺在乔引桐赤裸美丽的身体上,房间里充满暧昧情Se的味道……
聂震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
他一把抓住小皇帝的手腕,将小皇帝从床上拖下来,却沾到了一手的血。
低头一看,聂琰手腕上有个明显的伤口,齿痕宛然,分明才受伤不久。
“啊……是小人被临幸之时,不小心伤到陛下龙体,英王饶命!”乖巧的乔引桐见状连忙解释。聂琰倒是懒洋洋笑嘻嘻,满不在乎地看着他。
聂震无法形容心中的妒忌恼怒,可又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发作,只好说:“荒唐!”拂袖而去。
往事历历在目,聂震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难道……那个伤口……不是乔引桐留下的?
“是我自己咬的。”聂琰淡淡说,笑得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只是烛光颤抖,把他的笑意也衬得有些迷离虚幻。
聂震虽有所预料,还是一愣:“陛下为何如此自损?”
这句话,当初乔引桐也曾温柔地问过他,聂琰听着,十分耳熟,忽然就五内分崩。
还是这句话,温柔含笑问着他的人,却已归入幽沉的泉下。
为何如此自损……
皇帝盯着灯火,出神一会,轻笑一声,静静开口。
“那一夜,你在母亲的栖凤宫盘桓不去,我便在高楼上看着,一直看着……栖凤宫方向的灯火熄了,我心里忽然十分煎熬,怕忍不住嚎叫出来,惊动了宫里,让你知道,我就活不成了。只好在手上咬了一口,堵住嘴。不知道怎么咬到了血管,流了不少的血。大概……心里也真是不想活的。是小乔跑过来背我回去,从此,他一直是我最亲的人……”
皇帝的口气温柔平静,聂震却听得起了微微的寒意。
果然,聂琰眉峰一挑,语气从幽沉迷离变得阴冷凌厉了,盯着聂震,一字字道:“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有三个,父皇、母后,你——呵呵,我的皇叔大人。结果——你强Jian我的母亲。一夜之间,你毁掉我一切。”
聂震一惊,忍不住道:“不,不是——”
聂琰厉声喝道:“闭嘴!”
他声音有些发抖,深深吸了口气,又接着说下去:“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只得小乔喜欢我,只得他肯真心喜欢我。可我不敢留他,我知道你想要他的命,只好自己把他送给你……左右让他能活下去,我也没什么了……呵呵,结果,我又是大错特错。小乔死了,那几个肯为我出生入死的大臣,也全都被你要了命。”
聂震忍不住又道:“小琰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我的皇叔。我只有的那么一点点东西,都让你毁得一干二净了。”聂琰冷冷一笑:“你说,我怎么会放过你?”
01。17
聂震看了他半天,眼中寒星流动,缓缓摇头:“原来,你只有那么一点点东西,只有乔引桐对你才是真的喜欢,我就是假的。我可明白了。”
聂琰嘴角泛过阴沉的笑纹:“我的皇叔,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逞什么口舌之利都没意思了。”
聂震牢牢盯着他,一点也不管他冰凉的目光,还是固执地问:“不放过我,是么?那么,小琰,你爱过我没有?小琰,就算你要杀了我,剐了我,你先回答!”
聂琰的目光变得又有些迷离恍惚,沉默良久,浅浅一笑:“当然……你第一天作我师傅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那么想你,一天也舍不得离开,一想到你,血都火烫了,三更半夜也要顶着大雪给你送来一枝梅花。你写的每一张树叶,我都好好收着……你说,那是为什么。”
聂震虽然隐约猜到答案,真的听到他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十分的欢喜,可也悲哀。聂琰既然承认当初的情意,接下来要说的只怕就是绝情的话了。
果然,皇帝的语气逐渐变得凌厉急促:“可你从来对不起我。你要把我踏入尘埃,要我的命。你要一个皇帝对你下跪,作你的娈童,要皇帝甘心看着你强Jian太后。聂震!聂震!苍天也不容你啊!”
聂震看着他惨白的脸,一阵心神激荡,忍不住吃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小琰,后来是我不对,可明明是你要杀我在先!若非你下旨削藩,我怎会起兵!”
聂琰沉沉一笑:“原来你怪我削藩……呵呵……我以前作太子时颇有贤名,后来忽然变得好色荒唐起来,你可知道缘故?”
聂震微微皱眉:“怎么?”
聂琰柔声说:“我无意中撞到了你和李崇奉的密会。”
那还是聂震作他师傅的时候。
有一天,小太子偷偷给心里爱慕的师尊画了像,想出其不意送给他,让心上人一笑。堂堂太子,活像做贼似的摸到英王府。结果,他看到王府里抬出一大筐蜜橘。仆人抬得十分吃力,聂琰一转念头,就想出了不对,蜜橘不该这么重。悄悄一跟下去,果然里面爬出来的是人,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智囊李崇奉。想必,聂震看到老皇帝病重不能理政,就开始图谋帝位了吧?
小太子惊呆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对那个人推心置腹,依恋无比,那人却和人密谋……
呵呵,聂震爱他吗?或者爱的是这万里山河罢?
那一天,聂琰透骨冰凉,在野地里发呆一夜。他恨透了聂震,却还是忍不住迷恋,或者,他心里其实更恨自己不争气,无法不爱那人……
聂震心里一寒,喃喃道:“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防着我,故意装得昏庸无能。小琰,你怕我要你的命,所以刻意扮蠢,是吧?小琰啊小琰,你自己心中,难道不是江山为重?”
聂琰点头,正色道:“不错,江山为重。不过,对你也未必就轻了……我本想削了你的兵权,把你扣在京中,也可尽欢一世。呵呵……那时候我太傻了。”
聂震一惊,心下暗悔。当初他听了削藩的传闻,痛苦愤怒之下立刻兴兵,对聂琰的报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眼中都是江山为重,谁也信不过谁……
现在想来,他们之间那点情分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罢?
两人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聂琰黑宝石般的眼镜深深凝视着聂震,忽然柔声问:“我对梅韵白一直很好,你可知道缘故?”
聂震苦笑:“你向来心事藏得深,我怎么知道。”
心事藏得深吗?聂琰哑然失笑。
其实,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了,觉得他太痴情,太愚蠢,太可笑……
“皇叔,她笑起来像你。”出神一会,聂琰慢慢说:“我和你决计没法善了啦,看到她对我笑,就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其实,小乔对他更好,可皇帝一直偏着梅韵白。后来才晓得,她居然是奉了摄政王的意思,来刺探他是不是装疯卖傻。就这么,他害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对聂震也彻底死了心。
聂震,已经把他毁得干干净净……所以……再不要对那个人手下留情。
聂震沉默一会,看着小皇帝温润黝黑的眼睛,心里泛过一阵悲伤,忽然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忽然一侧头,勾着聂琰腰身,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柔声说:“你这样对我,我本想杀了你的……还是算了罢。”
聂琰嗤嗤一笑:“好大的口气,朕的丽妃,莫非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摄政王。可惜,你的爪牙已经被我拔干净,武功也废掉了,所以你还是少动歪念头的好。”
聂震笑意温和,居然也不分辨,只是说:“小琰,你实在恨我,不妨杀了我出气。我……既然知道你的心事,生生死死,那都没甚么了。”
“杀了我,否则,你害死我这么多弟兄,我不会饶过你。”他深深凝视着聂琰,忽然用力搂紧了他,紧得似乎想把聂琰勒进他的骨血和灵魂,温存的声音在皇帝耳边轻轻叹息:“但小琰,你要记住,我聂震,从来都爱你,一直没变过。”
聂琰的脸色一会晕红,一会惨白,楞楞看了聂震一会,轻笑一声:“聂震,别和我用这么低三下四的招乞命,别让我瞧不起你。”
聂震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一时无言。
聂琰轻佻地用指尖抬起他的脸,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低笑道:“我就算要杀你,不是在这里,不是用这办法。”
忽然一用力,把聂震拦腰抱起,沉声道:“走,咱们到牧云草原跑马去。”
聂震重伤晕迷半年之后,全身软弱无力,没能挣开小皇帝铁钳般的怀抱,皱眉问:“怎么?”
聂琰笑而不答,顺手给他套上一件宽大的墨绿斗篷,把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就这么紧紧抱在怀中,出去吩咐宫人备马。也不要人随侍,就这么出宫而去。牧云草原离京城虽不近,皇帝选了一匹神俊无比的大宛天马,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狂风呼啸,在耳边不住炸响,犹如一路雷霆轰鸣。
聂琰一手控马,一手把聂震紧紧禁锢在怀中,感觉到烈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脸上,一直郁结不堪的胸怀忽然轻松了一点。
聂震的斗篷被狂风刮得不住翻卷,头发疯狂卷舞,呛咳不已,吃力地问:“你想让我死在牧云草原?”
聂琰嘿嘿一笑:“说不准……试试看再说。”他眼中闪过明亮的厉光,忽然一低头,毫不犹豫咬住了聂琰的脖子。
聂震忽然觉得温热的血液汩汩奔涌而出,眼前金星乱冒,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聂琰想这么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