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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东西汉演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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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烟辐辏。张良游玩不尽,因叹项王不都咸阳,而都彭城,不守大梁而守徐州,不取敖仓之粟而使楚军乏粮,此天下之所以失也!张良住数日,辞彭越回成皋不题。
  却说韩信接檄文传报各郡县,即择日起兵赴成皋。有蒯彻一向佯狂在外,通不来见韩信,适闻信将起兵赴成皋,遂急趋到府前,令左右通报与韩信,信即召入相见。信曰:“先生久不相见,因前日不听教言,遂尔见绝。今复来见,必有高论。”彻曰:“某受足下知遇之恩,不忍足下蹈无涯之祸,以此不避愧赧,复来相见,想足下亦不见责。”信曰:“何为无涯之祸?”彻曰:“足下驻兵于此,汉王被楚围困固陵,累次召取,乃抗拒不行救援,因无法驱使,不得已遣张良赍檄文,加封足下为三齐王,就以分地与之,此乃利以陷之,使足下自为战也,非为足下有功之甚,而加以不次之赏,实欲足下破楚以图天下。吾知天下平,岂容足下高拱王位,宴然以享太平之乐乎?必追思足下累次抗挟之仇,又恐足下复起图王之志,决设计以害足下,除心腹之患,而为子孙无疆之谋也。不若今日乘项王困敝之时,足下独占齐境,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可以永保无事。若仍前不听臣言,破楚之后,必然遭无辜之祸。足下当熟思之!”信曰:“张良亲来召,面许起兵去破楚矣,若今不往,一则抗违君命,二则食言卖友,三则受恩负德,纵得齐国,天下诸侯非议,他日何面目以见汉王乎?先生之言,虽为明誓,而信之心实不忍背汉也。”彻曰:“足下不听臣言,他日被害之时,尚有后悔也。”韩信拂袖而入,遂令人将蒯彻扶出。蒯彻复佯狂如病,行走市上,因而作歌以叹之。歌曰:
  隆准遭困兮公罔救,加以厚封兮乃出师;楚若存兮公势重,羽若亡兮公必夷!李斯东门兮思黄犬,郦生被烹兮念酒卮,临危思安兮悔已晚,遇难始悔兮意已迟。何如据齐土,登高而视卑,成败可立见,渔人收两持,功成一翻手,何乃不自为,舍此万世业,冒彼汤火危?吾言本金石,奈何不三思?佯狂以自废,恐为涅所缁。我歌君且听!不听吾何之?放荡南海上,远害全须眉。
  蒯彻行歌于市,左右有闻之者,传报与韩信,信笑曰:“不过前日所常谈也,又何听焉?”遂发号起兵,不日到成皋,朝见汉王,复又谢加封分地之恩,随安营操练人马,仍挂元帅印不题。
  却说张良辞彭越起身之时,又再三嘱之曰:“将军可速起兵,一同韩元帅破楚,不可有误也!”彭越慨然应允。良遂回成皋见汉王,备道前事,王曰:“若非先生此行,三将恐难宾服。”良曰:“非臣之力,乃大王威德所及,彼自顺从也。”张良又闻韩信已到十余日,大喜。不旬日内,英布、彭越前后亦陆续俱到,朝见谢恩毕,汉王用好言抚恤,着令随处各安下营寨,总听韩元帅节制。此时各处诸侯,亦依期前来约会,自成皋、荥阳一路相连数百里,皆是汉兵。韩信查点燕王兵十五万,英布兵五万,两魏兵二十万,萧何兵十五万,臧荼兵三万,韩王兵三万,洛阳兵五万,三秦兵六万,汉王原领大兵二十万,韩信原统齐兵十五万,总会兵一百万有余;诸名将如英布、彭越、樊哙、周勃、王陵等八百余员;左右辅弼大臣并各谋士,五十余员。韩信总攒各路诸侯并文武将士及大小三军,造成文册一本,启奏汉王。王见此数目,心下甚喜,遂命萧何、陈平、夏侯婴将敖仓之粟,及三秦所运粮米,给散与三军支用。其中有随营病故阵亡者,给与赏赐棺木埋葬,仍许子孙胜荫受赏。三军蒙其恩泽,莫不欢欣踊跃。
  汉王整点大军已毕,召韩信计议曰:“即今人马俱已齐备,元帅有何方略?”韩信曰:“人马虽整,尚未分派,诸将部领,各占方向,臣须照诸将项下,该领多少人马,占定何处方向,作何应敌,一一调遣停当,那时可请主上车驾启行。”王曰:“还是着人下书,诱项王亲来,以逸代劳,可获全胜。”信曰:“项王屡次远来,粮馈不便,以致取败,今闻诸侯大兵在此,岂亲自来?不若主上亲往,离彭城五里外安营,诱项王提兵前来,臣将所操练过人马,布成阵势,使项王此来,无复再往之理。”王闻信言大喜。韩信遂领诸将并大小三军,听候征进。未知如何布阵?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汉王大兵出成皋
  却说汉兵一百万,虽各诸侯部领,皆是韩信约束,队伍不乱,旗帜齐整,坐作进退,各有法则。汉王遣张良赍赏赐羊酒犒劳,韩信拜领。张良因便问曰:“元帅人马调度齐备,今日即可兴师,尚不进发,何也?”信曰:“行军须卜吉地,然后可以屯兵。今日差人踏勘阳武一路,前至徐州,未有善地,惟九里山之南有垓下,高岗峻岭,前有掩伏,后有遮蔽,汉王生旺之地,项王败亡之所,此处极好屯兵,差人探看,尚未回复。待有的实,方好进发。”良曰:“某夜观乾象,汉运甚盛,五星倍加明朗,紫微垦与列宿更光耀,正应主上当成大业,鸿基绵远,非近代可比。元师可早建奇功,以安天下,解百姓倒悬之苦,某等亦得攀龙附凤,行云幸际也。”韩信曰:“大兵在此岂可久住?只待差人回话,便请主上启行。”
  却说霸王早有细作报入彭城来,说汉王会天下诸侯,总精兵一百万,自荣阳至成皋,相连八百余里,前后屯兵二百处,夜则火光烛天,昼则旌旗蔽日,声势与往日不同;韩信终日调度操演,陈留敖仓各处运粮不绝,闻说指日进发,从阳武大路而来,要在徐州驻兵,与陛下对敌。霸王闻差人言,寻思当日范增曾说汉王志不在小,后日必成大事,劝我鸿门杀之,以除大患,不思今日果成此大患!急召项伯、项庄、季布、钟离昧、周兰等什议:“汉王令起大兵,与朕对敌,奈楚兵止三十万,各处人马俱未到,即欲与战,恐不能取胜。”众将曰:“江东乃陛下起兵之处,人心治化日久,可差人自会稽以东调取精兵数万;舒六等处,见今周殷镇守,一向陛下亲证,周殷累次不来协助,可差人问罪,就着彼待罪统本部人马前来约会以破汉。如临近郡县,急行檄文调取民兵,可得数万。”霸王曰:“周殷久在舒六,闻说与英布甚相得,今英布降汉,惟殷独存,狼子野心,终非池中物也,不若赚来杀之,以除目前之患。”项伯曰:“陛下之言极当。”于是差千户李宁赍檄文二道,取周殷,调民兵,疾去早回!李宁一日到舒六见周殷,即将檄文付殷,殷开读,檄文曰:
  周殷久守舒六,兵马想已精练。目今汉兵与楚会战,差千户李宁檄取汝星夜前来,会共与汉决战,不可如前征取不至,以蹈防风后来之咎,实取罪戾,非假空言,故檄。
  周殷看罢檄文,自思:“霸王势已孤弱,性又暴横,我若复去,必遭诛戮。不若因而起兵,独占舒六,坐观胜负,待汉王破楚之后,约会英布降汉,不失封候之贵。”乃谓李宁曰:“舒六多盗贼,我今在此镇守,一时下可暂离,汝且回去,侍平贼之后,方可动身。”李宁曰:“事有缓急,舒六虽有盗贼,不过一时之患;见今汉楚交兵,事在危急,将军不作速往救,乃以舒六为重耶?”周殷曰:“在汝以彼为重,在我惟知此地为急。霸王不听亚父之言,轻信反间,多生疑忌,置我于此地,我正借为养老计耳,岂可暂离?”
  李宁知周殷心志已变,不敢再言,辞别过江。一日到会稽,会稽太守吴丹,接檄文开读毕,知霸王调取民兵,约会与汉交战,乃随召左右计议,转行吴下诸侯,调取人马,旬日内共起兵八万,令副将郑亨管领,同千户李宁赴彭城见霸王,具说周殷抗拒,不肯起兵,止到会稽及各郡县,共会兵八万,前来复命。霸王闻说周殷无状,甚怒,就要起兵先杀周殷,以檄韩信,然后破汉。项伯曰:“周殷乃疥癣之疾,何足为虑?汉王乃心腹大患,陛下当急早发兵征进,岂可自缓?”霸王从伯之言,整点三军并临近人马,俱已会齐,共大兵五十万,预备与汉交兵。
  却说韩信差人踏看九里山地势,其人写就图本,呈与韩信看,信看毕甚喜,乃请李左车商议曰:“九里山乃天生一战场也,左山陵,右川河,前有照应,后有隐伏,调兵遣将,最好布置,但不知何以赚霸王到此地,先生必有妙策,请即谋之。”左车曰:“霸王虽欲起兵进发,左右谋臣,必有阻之者,彼若深沟高垒,坐守不战,我兵势重,费用不赀,岂能久住?彼却乘其敝而与之战,我兵必败。为今之计须用一人诈降,投入楚营,假作乡导,蛊惑其心,利而诱之,而霸王为人易于信谗,轻于左导,起兵一来,必入陷井。若霸王此来,决不出元帅之计,破楚之功,在此一举。”韩信大喜曰:“诈降之人,非先生不可,先生原赵臣,素有重望,若肯善为一言,彼必听信。霸王倘中计而来,吾战必胜,先生之功不小矣!”左车曰:“某久在帐下,深蒙知遇之德,图报无由,若赐差遣,依命就行。但元帅今当早发大兵,某到彼用数句言语,管教项王投九里山而来,助元帅成破楚之功也。”
  左车遂辞韩信,带领原旧赵国数从人,径往彭城来,先到客店安歇。次日早起到司马府见项伯门吏,且说:“某乃旧赵国广武君李左车,投见老大王一面。”门吏入内禀复项伯,伯思李左车乃赵谋士,今来相见,有何说话?遂令左右请相见。李左车与项伯相见行礼毕,伯曰:“闻贤公在齐与韩信为幕客,今何下顾?”左车曰:“赵王不听臣言,遂命陈馀与信交兵,被韩信背水阵破赵,斩陈馀于■水,臣无处安身,一向在韩信帐下为谋士。岂料韩信因汉王封为齐王,妄自尊大,凡有筹画,皆自决断,在帐下者言不听,计不从,遁去者十常八九。臣闻楚王见今起兵与汉兵交战,愿投麾下,早晚或有何计议,臣虽不才,图效犬马,料韩信之谋,不出臣之机括也。”伯曰:“两国交兵之际,诈谋奇计甚多,恐先生此来,或诈降以探楚之虚实,不敢信也。”左车曰:“大王误矣,臣不过一谋士,又不能披坚执锐,冲锋破敌,惟在左右力大王画计耳,听与不听在大王。楚之虚实,韩信时常有人探听,不待臣而后知。大王若疑臣,是臣误投其主,为不明也;一身飘荡无依,为不智也。不若死大王之前,以绝其望!”遂拔左右所佩剑,欲自刎,项伯急抱住,负罪曰:“是某当此扰攘之时,先生从汉营而来,安得不疑?先生亦不可深怪。但语言粗率,似非待贤之礼,幸望恕罪恕罪。”即请左车入坐,相叙款饮,留宿一夜。
  次日,引左车朝见霸王,备说左车投降之意,霸王曰:“朕左右正少一谋士,得左车归降,适合朕心。”随命左车入见,霸王曰:“朕素闻广武君之名,当时尚欲赵国取来,为朕画谋,今日得侍朕前,足有裨益。”左车曰:“臣在赵,赵王不能用臣,遂为韩信谋士;韩信又不用,故一身无主,四海无家,特来投陛下,如婴儿望父母也。陛下如留臣,臣竭尽驽骀,为陛下效死;陛下若疑臣不用,臣将蹈东海而死,亦不欲为天下弃人也!”霸王曰:“汝既实心归我,当朝夕奉侍左右,吾将与子有所谋焉。”自此项王留左车为谋士,又见左车语言出众,容貌动人,霸王甚喜,遂居然不疑矣。
  且说汉王屯兵日久,恐粮食不给,谓韩信曰:“此时正好出师,未知元帅以为如何?”信曰:“连日人马调度齐备,目今就请车驾启行。”汉王曰:“大军虽陆续进发,但前驱必须精选两员大将为先锋,庶仰体寡人之意,又不可惊扰居民。今预先晓谕前路郡县,凡有顺心投降者,即便安抚存恤,使仍旧在彼管理地方,秋毫勿得干犯,如此方是良将。不知元帅帐下有此等人否?”信曰:“臣前破赵之时,在彼驻扎人马,因招集四方勇敢之士,臣得两员大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向调用,甚得其力,且为人忠直,行事安详,若命为先锋,足能与主上建功。”王即召二将相见。二将到帐下,行礼毕,立于王前,王看二将身材凛凛,相貌堂堂,便问将军乡贯姓名,二将曰:“臣等自幼不务恒产,惟好弓马,因秦乱,埋名于泰山登云岭,闻韩元帅招纳四方壮士,臣愿投于帐下。臣一人性孔名熙,一人姓陈名贺,孔熙失祖原蓼县人,陈贺先祖费县人。后移居东齐,遂家焉。”王大喜,遂封孔熙为蓼侯,封陈贺为费侯,一总领精兵三万,为前路先锋,二将叩头谢恩毕,就领兵先行。随后汉王大兵出成皋,相连数百里,接续不断。但不知此行与楚交兵,胜负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周兰谏霸王出师
  大汉五年八月日,汉王大兵出成皋,韩信为大元帅,遂统领诸将进发。一路孔熙、陈贺二先锋,秋毫不犯,所到郡县,望风归服,二将着令照旧管理,地方百里,簟食壶浆,以迎王师,大兵不觉早到九里山,相连数百里,各立营寨。孔熙、陈贺就朝见汉王,且说:“赖大王威德,一路不动声色,郡县望风归降。”王赏劳二将,就令左右安两营,守护大营。命萧何催攒粮储,以给军需。又差两起细作,探听彭城消息,有信急早来报,好作准备。
  不说汉王屯兵于此。早有彭城细作,打听汉王屯兵于沛郡,星夜报与霸玉。霸王望西指而大骂曰:“吾不杀此胯夫,誓不班师!”便要吩咐三军,克日就起兵。季布、周兰谏曰:“不可!韩信伪计多端,陛下若动怒,才一起兵,必中奸计。”霸王曰:“朕纵横天下,未尝受一日之辱,若按兵不动,使诸侯闻之,岂不取笑?”急欲传旨起兵。周兰复又谏曰:“汉兵势重,又兼韩信诡计甚多,陛下不可轻敌。以臣愚见,只可深沟高垒,勿与之战,发檄文调各处诸侯前来救应,仍差人过江借会稽各郡县粮米以为军需,与彼相持日久,彼军决定疲乏,供给不便,那时陛下以逸代劳,鼓兵而西,一战可胜,使韩信无以用其谋,张良无以算其策,汉兵四散奔溃,楚兵相袭于后,荣阳、成皋,随手可得也。若陛下不依臣言,空壁而作,寡不可以敌众,倘战有不胜,陛下将何以适从乎?”霸王沉吟不决,遂回宫见虞姬。姬曰:“连日闻汉兵将近,陛下何以御之?”霸王将周兰之言,诉说一遍。姬曰:“周兰之言,极为有理。如陛下从其谋,社稷可保无事,不然恐难取胜,彭城亦不可守。陛下当思之!”霸王曰:“明日当与群臣计议。”
  次日,霸王会群臣复议之曰:“周兰劝朕勿与汉战,此议何如?”李左车曰:“陛下如不亲往,汉兵知楚怯也,决进攻彭城。彭城倘不能守,陛下将何往乎?为今之计,陛下统兵急与之战,如胜,则汉必走矣,如不胜,归守彭城以为根本,调“取各处人马救授,亦可接次而来,又兼汉兵久住自疲,我兵乘其敝而攻之,汉兵决败。陛下舍此必胜之策,而欲从群臣守株之计,不亦误乎?”汉王曰:“左车之言,正合吾意!”遂传令起兵,急往沛郡进发。方出城,忽大风骤起,将中军宝纛旗折为两断,三军尽吃一惊。霸王所乘乌骓马,行至玉楼桥下,大嘶数声。周兰、项伯见霸王此行,各相议曰:“大旗被折,龙马长嘶,此非吉兆,何不扣马以止前进?”又着虞子期于后车急奏虞后,劝止进兵。
  且说霸王,到十里西关,只见周兰、项伯大小文武众臣,俱在驻节亭,请霸王暂且少憩。众臣时膝近前启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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