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的恋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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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肯定是在鲁迅的文章中认识绍兴的，亲见则是头一回。车停下来后，这一帮人走出了停车场，走路时大家商量，上午尤美在常熟介绍得这么好，一会介绍绍兴城的时候更应该让尤美来介绍——因为大家觉得尤美这个浙江人对绍兴还不熟悉么？尤美上午讲得差点扁桃体发炎，这会不想讲了，可似乎已由不得她。
绍兴的味道初看和苏州的味道没什么区别，不过少了脂粉气。
谢娴静好像最积极，说：〃谢安不是也在绍兴住过么，说不定我和他一千年前是一家呢。〃
尤美说：〃对啊，'东山再起'这个成语就是出自绍兴的嘛。谢安在绍兴生活了好长时间。要说谢安呀，得和王导合起来说。〃
一同学说：〃王导？是哪个导演啊，我怎么没听过呢？〃
尤美笑了出来说：〃王导不是导演，是那个'王谢堂前燕'的王导。他和谢安同时支撑着东晋社会的大世家，都被称为'社稷之臣'，不过后来谢安的名声大过了王导罢了。〃
谢娴静说：〃以前听说自己的祖先是河南太康出来的。谢安家族好像也是从河南南迁的。〃
说着有姓陆的出来指认自己是陆游的后代，姓蔡的出来说自己和蔡元培同宗，姓王的硬说自己和王羲之或王充是本家。更有甚者，姓施的一个胖女生远攀西施，说是她们老施家的后人，引得同学大笑不已。
尤美接着谢娴静说的话：〃那倒不一定啊，中国大半的姓氏都是来自河南的嘛。当初谢家确实是从河南搬到绍兴来的。谢家当时是头等的望族，谢安的父亲身居高位，谢安属于'高干子弟'。不过谢安很为人不解，才华横溢又有深厚背景的少年才子，竟然非常的淡泊明志，无意仕途，只想做个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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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同学说：〃难道又一个陶渊明？〃
尤美说：〃谢安做隐士的时候，陶渊明还没做隐士呢。其实谢安和陶渊明在隐居的心态上是不一样的，而且和诸葛亮的隐居也是不一样的。诸葛亮隐居隆中，是不得志时明珠暗藏，等待起用的隐居。陶渊明是洁身自好不为权贵折腰的隐居，而谢安的隐居是那种贵族公子'出则游弋山水，入则言咏诗文'的隐居，只是为了享受，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有大的志向而不愿意去做小官，但总的来说，他的生活态度还是享受人生，并不是太功利的。〃
吉林人徐若若说：〃徐渭好像也是绍兴人吧，他可是为我们徐家争过脸的噢。〃
蓝璐说：〃不过徐文长可杀过老婆噢，虽然是才子，但是有些不正常嘛。你还崇拜他？〃
尤美说：〃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有些疯癫，但是在文学书法和绘画上的造诣确实是让人不能忽略的，连同时代的袁宏道也很崇敬他。他的绘画和书法更是影响了很多代人。徐渭被后辈尊为青藤画派的始祖，比如史叔考、陈洪绶、郑板桥、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都曾师法于他的风格。〃她流利得仿佛那些女生暗地清点自己男友的个数一般，听得大家愣了又愣，纷纷自叹不如。
谢娴静问尤美：〃你对书法和绘画也有些研究？〃
尤美说小时候学过绘画和书法，谢娴静说以后有机会切磋切磋。谢娴静小时候也被父亲教过书画，她父亲是个远近皆知的业余画家，这个远近的范围也就局限在他们小区。
路过一家酒店时发现班里的两个男生坐在酒家的桌上喝着酒，这酒店门联写道：〃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大家吓了一跳，原来这两个男生所在的酒店就是〃咸亨酒店〃。这两个男生每人台前放了个河蟹，都是上午从常熟带来的，尤美和几个学生进去和他们打招呼时，男生已经脸色绯红，俨然是被绍兴老酒灌迷糊了，不过，还没忘记走来的是自己的同学，说：〃我们是来品味一下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当年喝酒的情形，这不，除了我们带着的大闸蟹，还特意点了茴香豆，还试着写几种'茴'字，怎么也写不出，孔乙己那么多种。看来，咱们这帮天天接受古文训练的研究生还抵不上当年的邋遢孔乙己啊。〃说完带着酒意哈哈大笑。大家劝他们少喝点，不过，这绍兴的酒看着好像可乐，上口还有些微甜，不过喝着喝着就醉人了。尤美和谢娴静让他俩记着回宾馆，并告知宾馆就在刚才下车的停车场旁——大家准备在绍兴宿一夜，第二天继续游览，下午回南京。
走到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站在了尤美和谢娴静她们面前，嘴里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土话，大意是给些饭钱。大家吓了一跳，以为祥林嫂的儿子没被狼吃掉又活了过来。一个山西的同学觉得奇怪——绍兴这样的鱼米之乡也有叫花子？谢娴静说：〃纽约街头还有叫花子呢。〃尤美给了他一些零钱，大家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衣服染上那叫花子身上的黑水。
晚上刘文正打电话到班长那，问是否顺利，并在让大家要准备以绍兴的任一个文化名人或历史背景写一篇文章，散文、游记、随笔都可以，目的是培养大家的感性思维，说不要在学校天天受了〃考据、义理〃的训练，而忘了论文以外的文章怎么写。同学们一听脑子差点炸开来，心想怎么玩也不让玩舒服。刘文正的观点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很多学者写论文时旁征博引，但是缺少文采和感情，所以散文小说就不会写。以前学者和作家往往是集于一身的，到了现代，学者往往只能写论文，作家又庸俗得没多少国学知识，刘文正这样〃为难〃他们，未必不是件用心良苦的事。可大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终于充分认识了一个唯物主义的哲学观点——世界上是没有绝对自由的，气得喝黄酒去了，心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打算不写这篇文章，至少在绍兴时不想这事，痛快地玩，免得扫兴。于是，绍兴街上的酒家差点打出〃酒已售罄〃的招牌，这二十多个学生的酒量再小也得两缸。喝到半夜，沿夜色中的小河岸走到了宾馆，乌篷船在河浜中划过，尾部留下长长的水痕，尤其是那帮北方的学生，简直被这典型的江南夜色陶醉了，有一个带着醉意要学李白跳河捉月，被同伴拉住，骗他说前面不是河水是墨汁，跳下去脏了洗不掉，就没跳成。回宾馆后，都由于一天的劳顿，脚掌胀得比脸皮还厚，很快睡着，沉入梦乡。
第二部分： 第31节：他真的精神分裂么？
第二天大家驱车又到五泄看了一下。五泄山水俱佳，所以大家得出了一个共识，就是老得掉了牙的〃山美水美人更美〃。不过蓝璐有些诧异，心想自己出生在九寨沟一带，风光也好得很，为什么自己长得胖乎乎的呢？这大概也是平衡，仿佛富裕的瑞典也有穷人一样，这不——西施的隔壁也有东施。由这点看来，蓝璐的体型和长相也是可以理解的。男生知道这里已经不可能再出现西施，但还是巴望着遇到南施北施这样的女孩，路上见识了几个本地村姑之后，心想那些城市里的女生怎么好像也是钢筋混凝土做成的。
回到了南京，汽车轮胎磨掉了厚厚一层，大家的脸皮和脚掌却全增厚了一层，似乎都觉得这次旅行有些无聊和困顿，足足睡了一个饱。睡完醒来，又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下次出游，大家绝不愿意像赶鸭子一样集体出行了，看来集体的力量确实强大，强大得能把各自拆散。
五
不知道谁说的，世上的人有三种性别，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女博士。不过这里漏过了一类不男不女的人，这类人在学校里的数量不在少数。尤美班级的女生还只是硕士阶段的研究生，比博士差一步，可以理解为她们〃似人而非人〃。不过即使如蓝璐这样经历过很多次感情的女生，虽然曾发誓到南京来不再找男朋友，不再去谈恋爱，要把时间花在学习上，可是到了金大一年后，居然遇上了一个男生，这男生是属于找上门来的，更是属于主动〃来〃谈恋爱的那种，所以蓝璐还不算食言，不过按照〃食言者肥〃的古训，从蓝璐的身材来看，估计是小时候食了不少言才得以长出了这样的体型。
那天，谢娴静和尤美都不在宿舍，又是周末，无聊得很，蓝璐就到大学生电影院去看电影，借以消磨时间。那天放的两部电影一部是韩国电影《漂流欲室》，一部是贾宏声主演的《昨天》。蓝璐是冲着贾宏声去的，在她印象中这个贾宏声在八九十年代红极一时，可以说是国产枪战片和都市刑侦片的先驱，比如比较有名的有《银环蛇谋杀案》等等，至于《漂流欲室》是怎么样的电影自己并不清楚，估计也是一般都市味很浓的那种韩剧。
再丑的男生如果有办法的话也不会喜欢丑女，相反再丑的女生也不会不喜欢帅哥。蓝璐去看贾宏声的电影，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位贾前辈当年是个帅气的青春偶像，当然现在也没多老，仿佛蔫了的黄瓜，型还是有的。蓝璐看着这电影的主演就来了，她没来影院之前不知道这部电影是自传体的电影，它暴露的是一个失足的却是真正的贾宏声。女生少有专心看电影，都会去买回爆米花巧克力之类的零食，听一句对白嚼一口零食，所以在门口的小店前驻足的多是女生。也有男生，基本是被拖着买零食的男生。蓝璐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高热量的巧克力了，买了一袋爆米花。
蓝璐坐在位子上吃了起来。电影刚开始，蓝璐庆幸旁边的位置空着没人，可以放包。正好此时走来一个男生，一米八的个子，后面人让他快坐下，别挡着视线，看来矮子惟一受欢迎的地方就是电影院。这男生略带酒味和烟味，这种味道是成熟男人的味道，它不浓，不会让人觉得这人是酒鬼和烟鬼，所以这味道飘到了女生的鼻子中仿佛成了迷人的香水。蓝璐差点被这味道迷倒。
看着看着，这男生问起蓝璐：〃你也喜欢看贾宏声的电影？〃
蓝璐掩饰住自己的欣喜说：〃是啊，贾宏声的电影很好看。〃
蓝璐在理论上是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不过现在在特殊的环境下，似乎要特殊分析了。想这电影院和公园长凳是世界上最功德无量的公物，不知道它们成全了多少人间的美好，似乎这两样东西是月下老人的全权代表，比如这次蓝璐就不能自持，她心里怀疑起是不是遇上意中人了。
恰好，这男生也善解人意得很：〃他在80年代末很有名，我的一位朋友还曾为他写过剧本呢？〃
蓝璐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的耳朵：〃真的么？〃
这男人说：〃真的啊，我用不着骗你，我的很多文友都是写过剧本的作家。〃
蓝璐和他聊了一会，说自己是中文系的，这男人一听是中文系的，就说最近自己写了个关于80年代末贾宏声电影的影评，以后有机会可以让她看看。两人聊得火热，好像是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但是又怕声音惊动别人。
这男人觉得口渴了，就出去买了两瓶〃激活〃，这饮料的名字起得颇为怪异，有〃激之使之活〃的意思，好像喝这水的人都是急待抢救的昏迷者一般，潜台词是要不喝的话大有断命的危险。这瓶饮料从后来蓝璐的经历上来说倒确实有神效，在感情上来说蓝璐那个准备冷冻的心，的的确确被激活了。饮料是半冰的，喝在嘴里确实清爽得很，在这种临近夏天的时候，闷热而无空调的影院，蓝璐没理由拒绝这份好意。
电影里贾宏声有了自闭症，呆在家里幻听幻觉，老是以为有人在骂他，蓝璐旁边这男人也差点幻听幻觉，老是觉得蓝璐在看他。其实蓝璐电影看得投入，这男人倒把这电影看过好多遍了，熟悉情节，对蓝璐说：〃这是写实。贾宏声吸毒之后神经系统严重破坏，有些精神分裂，他这些镜头都是写实的，后来他还打他父亲呢。〃
蓝璐心想他没瞎说吧，问道：〃他真的有些精神分裂么？他好像非常崇拜列侬。〃
〃他把列侬当作自己惟一的偶像，这种对偶像狂热的信仰，就很不正常了。〃
第二部分： 第32节：大胆地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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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璐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自闭呢，朋友好心来看他，他也和他怄着气。多可惜呀，贾宏声当年可是很出色的演员，现在成了这样，不过他能拍出这样的自传体的电影，真有胆量。〃
〃是啊，他这部电影其实拍得很有分量的。很少有演员敢这样大胆地暴露自己的灵魂，这电影后来还在威尼斯电影节放映过，反响很好的。〃
蓝璐说：〃你对电影很了解啊。〃
〃是的，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看第二部电影《漂流欲室》。这部电影内涵还要深一些，我也是为了投一篇影评稿才来看的。正好也是周末，休闲一下。〃
蓝璐说：〃休闲里也能出文章啊，你真厉害。〃说着第一部电影已经结束。
中间乘着换片休息的时间，这男作家又出去买了些爆米花，这爆米花可是袋装现爆的，高档得很，两袋花了二十元。蓝璐拿到爆米花时很不好意思，觉得刚认识就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仿佛银行透支一样，担心以后会不会加倍偿还。可鼻子嘴巴都不听使唤，闻着爆米花中的奶油香味，只说了声谢谢，嚼了起来。
过了一会，蓝璐问这男作家是不是也喜欢吃爆米花。他本想说自己是刚才看着她吃了才买的，后来改口说：〃是啊，还是小时候在湖南老家吃的呢，不过那时候的爆米花可比不上现在的高档。〃
蓝璐说：〃你是湖南人？对了，聊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男作家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蓝璐，说以后有时间可以找他，比如要投稿之类的事。
蓝璐虽然已是研究生，但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专业的作家，以前写稿也想投，但是这个什么都讲关系的社会，蓝璐的稿子和自己一样没门路，写倒写了不少，可是出不了手。今天遇上这个江涵秋，真是巧合，心想以后有机会真可以联系联系。
韩国电影《漂流欲室》已经开始放了起来，故事讲的是一个韩国男青年发现自己的女友和另外的男人在偷情，当时这男主人公就冲上去拿起左轮手枪杀了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友，以解愤恨。后来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后，知道自己杀了人，于是溜出了可憎的城市，来到了一个湖上，这地方宁静得像世外桃源，男主人公就在这个地方安下身来，以躲避城市中警察对自己的追捕。这个湖面上有很多浮着的小船房子，他选择了一所，在里面住了起来，每天过着钓鱼的生活，但也担心会不会有巡逻的警察来发现他。在船上，他寂寞得很，于是叫上了这里的一个妓女，这个妓女来到了船上陪着这个男主人公，于是发生了许多故事……
电影让人感觉唯美得很，整部电影台词不会多于三十句，它的语言都是用镜头来表达。
江涵秋看到快结束的时候说：〃这电影其实是思考了很深刻的人性的，比如欲望。这个导演设置的背景，虽然给人以再纯洁不过的感觉，但是这里也充满了各种欲望。都市中因为女友背叛而杀人的逃犯在这个地方也随时随地地将受到追捕，妓女们为了生存不惜出卖肉体来到湖上做生意，男主人公也摆脱不了人性中的弱点，召了那位妓女，船上还有几位边钓鱼边残忍得吃着生鱼片的人，这些人其实都充满着各色各样的欲望，而又无法摆脱这些东西。〃
蓝璐也被这电影震撼了，再经江涵秋这样点拨，确实也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尤其最后的镜头，男主人公在芦苇中寻找的镜头，和最后的音乐，配合得极其艺术，让人深思，便说：〃这个导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