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第二部+(完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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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电梯，在长长的走廊里挪动拐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戴着假肢谈判还是卓有成效的，虽然王总也知道他是缺少一条腿的残疾人，但毕竟从外表看来，他除了拄着拐杖外与常人无异。人们总是对与自己不同的人存有戒心，一旦被认同，一切问题都迎韧而解了。从这点来说，假肢带来的疼痛是非常值得的。
艰难地把自己送进屋里，孟海涛长长地舒一口气。忍痛解下假肢，孟海涛无力理会断肢上的斑斑血迹，他实在太累了，只想倒头就睡。
孟海涛又病了，断肢发炎导致的发烧，使他全身无力，自从喝下那几杯酒后，胃也一时也没有好过过，用中药泡着也丝毫不顶用。
离演出越来越近了，周末孟海涛给演员们放了一天假，他只叫了伊恋和舞美到办公室开会。从早晨到傍晚，他们一起讨论最后的方案确定，甚至为一处灯光和音乐的细节而争吵。天黑的时候，伊恋整理出几大页的舞台细节，孟海涛终于松了口气，突然觉得很饿了。
“今天的工作成绩不小，现在去吃饭放松一下吧。”孟海涛的精神出奇的好，工作的愉快使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些事业上的伙伴。
“可是师兄你的胃……”伊恋有点担心，突然想起他们根本连午饭也是忘了吃。
孟海涛撑着拐杖站起来，忍住突如其来的晕眩，笑道：“不要紧，就是觉得饿，吃了东西就什么事也没有。”
孟海涛想吃东西，实在是一件好兆头，说不定他的胃病从此就慢慢的好了，胃口也越来越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身体养壮实。伊恋乐观地想着，忙问孟海涛想吃写什么。
“去吃上海菜好了，我请客。”孟海涛突然很想念家乡菜的味道。
饭后，孟海涛照例送伊恋回家。出租车上，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孟海涛突然没了声息，静静地靠在座位上，昏暗的车里只能看清他惨白的脸。
伊恋不禁有些担忧，低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孟海涛摇摇头，额上渗出冷汗来。
伊恋不由得握住孟海涛的手，才发现那手冰凉得吓人。“师兄，你是不是胃病又发作了，很疼是不是？”伊恋带着哭腔道。
“老毛病了，不要紧。”孟海涛强笑着，胃部剧烈的疼痛却使他不由得反握住伊恋的小手。
伊恋突然想到孟海涛今天又忘了吃要，忙吩咐司机道：“先去心湖小区。”想到师兄已经离不开中药，伊恋又是一阵心疼。
汽车风驰电掣地向孟海涛家所在的小区使去，一个紧急刹车带来的颠簸使孟海涛禁不住呻吟出声，手不由得用力一握——伊恋抿紧了发白的嘴唇，刚才师兄那一握，几乎握断了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她疼得却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孟海涛，是怎样的痛，使他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去对抗那疼痛？
孟海涛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紧锣密鼓地袭来，他已经无力招架。突然，胃里猛地一热，孟海涛的嘴里呛出一口粘稠的液体出来，鲜红的颜色落在他的白上衣上，格外的刺目。伊恋带着哭腔叫道：“司机，去医院！”
急诊室里，孟海涛接受了一连串的检查后，被送到病房掉点滴。
“初步诊断，是严重的胃溃疡。天亮以后还要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查。”医生合上病例，随手调了调点滴的速度。“不能滴得太快，他的心脏也不是很好”那医生说道。
孟海涛已经恢复清醒，一边安慰着旁边垂泪不止的伊恋一边对医生说：“能不能晚几天再检查？”最近工作太忙太关键，他一天时间也不肯耽误。
“不行！明天就检查。”没等医生说话，伊恋先抢着说道。她知道，师兄的病是累出来的，他太累了，这些年，他与命运抗争，他为事业打拼，已经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再重要的演出也比不上师兄的身体重要，这次既然已经进了医院，不彻底治好病，她决不允许他出院。
看着伊恋大义凛然的表情，一脸冷漠的医生也不禁微笑起来，“明天一早检查，如果问题不大，回家休养，否则——可能要手术。”微笑的医生说出手术这么冰冷的字眼，孟海涛的心不禁一沉，他太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检查持续了整整一天，事实上，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孟海涛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剧烈的胃痛，倒是检查时各种各样的管子顺着喉咙伸到胃里去，异样的疼痛又把他折腾出一身一身的冷汗。傍晚，做完了全部的检查，孟海涛被送回病房，医生在他的胃部发现了大面积的溃疡，他的情况，必须住院治疗。
“师兄……”伊恋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汗，轻轻呼唤他。
孟海涛的脸色惨白，浓长的睫毛上还粘着疼出来的汗珠。听到伊恋的呼唤，他张开疲惫的双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排练的事就交给你了……”他真的觉得非常累了，好在伊恋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排练、演出的事她可以拿的下来，但许多行政和外联的工作，还是得他来做。
“放心吧师兄，等你好了，给你验收成绩！”伊恋自信地说。
护士推门进来，对伊恋招手道：“孟海涛的家属，到主治医师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伊恋应道。
“等等！”孟海涛心里突然有种预感，拉住他伊恋说：“我突然想吃葡萄，你去帮我买一点好不好？”
“好呀！”伊恋很高兴孟海涛想吃东西，“我先去医生那，然后就帮你买。”
“水果店快打烊了……”孟海涛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那我先去买葡萄，再去找医生。”伊恋说着，拿起钱包就跑了出去。
孟海涛披上外衣，吃力地撑起拐杖，独自来到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在医生讶异的目光中，孟海涛扶着桌子坐下。他穿着宽大病人服的残缺的身体显得格外孱弱，目光却是坚定而锐利的。“我想，我的病情，还是我自己和您谈比较好。”孟海涛坚定地说。
这一章，写了煽，删了写，废掉的稿子比留下的还多。
越到结尾，越发艰难。全文完毕后，大修是免不了的，也许那时能够以更加全面的目光来审视这篇漏洞百出的文。现在看文的亲，请多包涵了，两年将近30万字写下来，虫也是晕的了，前面写过些什么，也几乎忘光光了。以虫现在的能力和阅历，驾驭这么长的文，实在是困难……
谢谢两年来陪着虫成长的亲们，其实偶也非常期待这篇文的完结，因为这篇文的结局，对于现在的偶来说，仍然是个悬念，只有写到了，才能知道。
爱大家。^_^
第 30 章
白的墙，白的房间，孟海涛躺在床上仰望雪白的天花板，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模糊地想着刚刚医生和他谈话的内容，肿瘤，医生说怀疑他的胃里有肿瘤。什么是肿瘤？当初托娅的病，是不是也是肿瘤？肿瘤意味着什么？肿瘤会带来什么？
医生还说了很多话，什么进一步检查？什么良性恶性？什么早期晚期？什么坚强乐观？孟海涛记不太清楚了，只有“肿瘤”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放大，大得渐渐让他的心有点盛不下。
一个人内心脆弱的时候，对环境就会格外的敏感。门口很轻的动静就把孟海涛惊得坐了起来。
伊恋捧着一盘晶莹的葡萄笑着进来。“师兄，又圆又大的葡萄哦，很新鲜的。”她拈起一粒葡萄塞进孟海涛的嘴里。“刚才我去找过医生了，他说你的病不太要紧，但是要坚持吃药，你呀，以前就是太不在意了。”伊恋轻快地说。
孟海涛吞下葡萄，甜甜的。他刚才恳求医生，不要把他的病情告诉伊恋。排练的事已经够她忙的了，他不想让她再为他的身体操心。况且……他的病也许会治不好，让伊恋早早的去恐惧，去担忧，他舍不得。
“好，我以后在意。”孟海涛说。
“这就对了！”伊恋突然高兴起来，“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研究新的演出计划，把古典芭蕾舞与现代民族舞结合起来，过过瘾啊！师兄，你一定要给我编一个舞，当了这么久教练，把我的舞蹈细胞都激发起来了，现在我一天不跳舞脚指头就痒痒！”伊恋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
孟海涛拉着伊恋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他抬起手，轻轻抚摩她清爽的长发。当初，他竟然因为她剪短了头发不能再跳芭蕾舞而把她赶出家门，让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其实，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重要呢？那时，是因为他刚刚失去了腿，所以才把舞蹈看得比爱情还要重要了吧！现在，他又能拉着她的手，和她安静地在一起了，可是他不敢再想爱情。他还有多少时间？他哪还有资格承诺给她爱情呢？
伊恋柔软的小手默默地体会着孟海涛掌心温暖的粗糙。突然，她扑到孟海涛的身上，双手环住他消瘦的腰。她的脸在孟海涛的胸口轻轻地蹭着，找到合适的位置，聆听他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沉稳而有力。这是她从小到大爱着的男人的心跳，他们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而此时她这样安静地聆听他的心跳，这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
“师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伊恋喃喃地说。
沉稳的心跳骤然停止，玄即又恢复正常，只是比刚才又快了一点。孟海涛的喉结快速地上下涌动，无法消化伊恋刚才说的话。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很想你了，我们重新开始相爱好不好？”伊恋进一步为自己的话做出注解。她不想让他再猜下去，只想在她还能听得到这个男人心跳的时候，好好的和他相爱。
孟海涛颤抖着抚上伊恋的脸，经历了这些年，这些事，此时的一个爱字重若千斤。医生的诊断让他不敢承诺太多，可是从伊恋口中说出的这个爱字，让他根本就无力回绝，他无法背叛他的内心。
不管怎么样，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相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孟海涛的手在伊恋脸游走，抚摩那优美的轮廓，光洁的额头、翘挺的鼻尖、优美的唇现、精巧的下巴。他捏住那小巧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含着雾蒙蒙的泪！那是来之不易的爱的甜，也是可能转瞬即逝的爱的苦！孟海涛苍白的嘴唇覆上伊恋柔软的唇！
上天夺走了他的一切，却给了他最后的爱的机会，他应该感恩的，不是吗？
细细的亲吻，舌间轻轻地试探，小心地品尝久违的对方的味道，和着爱，和着恋，和着泪，和着痛，一直吻到天长地久。
胸中鼓荡着的想苦又想笑的感觉，应该就是幸福吧！
绵长的一稳过后，两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命运的重生。以后的路还都不确定，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就算是荆棘，也是向着阳光。
第二天，伊恋回到排练室工作，孟海涛瞒着她，在医生的安排下开始了进一步的检查。
说好重新相爱的，可是对不起伊伊，我还是没有把自己完全交给你。我是一个男人，只想多担当这么一点点而已。如果没有事，不想让你跟着虚惊一场，如果有事，更不想让你提前陷入黑暗的绝望。
孟海涛可能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伊恋到他家里帮他收拾一些随身的衣物，顺便帮他带去身份证件。
她记得，孟海涛的证件都在床头柜最后一个抽屉。轻轻拉开那从不上锁却动用的抽屉。许多证件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户籍、护照、学位证……甚至还有离婚证。伊恋不在意地把那紫色的证件放在一边，心口只觉得微微有些窒痛。曾经的短暂婚姻，带给师兄的有伤害也有过幸福，一切种种都已成为过去，最要紧的是向前看，过来从今以后的每一天。
伊恋只挑出身份证和以前的几本病历，关上抽屉前，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丝夺目的光吸引了她。轻轻摸过去，是一个细小而坚硬的物体。伊恋取出那小东西，把它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是一枚精致剔透的钻戒。精巧的设计，小小的钻石在白金戒托上发出璀璨的光。
凭着女人的直觉，伊恋知道这枚戒指不是属于咚咚的。下意识地比试那尺寸，和她的手指分毫不差。
她和师兄一起跳了十几年舞，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的一切呢？
伊恋攥紧戒指，两行清泪从紧闭的眼角，倔强地涌出。
师兄，在你的面前，我努力学着坚强。你为我做的那么多，我终于全部体会到了。那天你和医生的谈话，我就躲在门后静静地听着。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做不知道。以前，我太不懂得为你着想，现在是不是还来得及？在以后天长地久的岁月里，我们都有机会慢慢地相爱？
……
“师兄，这是什么？”病房里，伊恋把那枚戒指举到孟海涛面前，偏着头问他。
孟海涛苍白的面颊顿时染上了可爱的红。仿佛初恋的小男生。
“这是你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偷偷买的。”他老实地招出来。当初第一眼看了，就觉得那戒指最适合她。这么久的东西，被她找了出来，也是她和那戒指的缘分。
孟海涛的脸上是平静的笑意，伊恋却红了眼圈，原来二十四岁生日那天，还有这样一个惊喜在家里等待着她，可惜当年的她竟然没有耐心去等待。
“你现在还愿意送给我么？”伊恋轻声问。她晓得那戒指背后的意义。
孟海涛微微笑着，把那戒指套在伊恋葱白似的无名指上。
伊恋雪白的小脸顿时面若桃花。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就这样地来了么？很多年来，她和孟海涛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地闪过，舞台上的辉煌、车祸的绝望、分手的那一天、重逢的时刻……一直到几天前医生办公室外的偷听……
“你套住我了，就要承诺一直陪我到老哦！”她就是要他承诺，陪她一起慢慢变老，她要的是时间。
一个女人在最幸福时刻提出来的要求，孟海涛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好，我们一起一直到老。”在心里，他默默地请求上天，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时间。
伊恋高兴地去上班后，医生如约来到孟海涛的病房。
看着医生有些阴郁的脸色，孟海涛知道他的运气果然不够好。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是恶性。”医生说。
大脑有那么一秒钟的空白，紧接着，孟海涛竟然笑了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一笑之下，也就担下了。
他不说话，只听着医生耐心地说。“你的胃病救了你，发现的还算及时，手术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我还不能动手术。”几乎是一瞬间，孟海涛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医生有些急了，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对于这种手术来说是很不错的，他的病尚属早期，他还在等什么？
“一个月后，我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再手术。”这场演出，不但是他的，也是伊恋和所有托娅舞蹈团的演员最重要的一天。现在，他不能分伊恋的心，不能泄演员的气，他必须陪他们走过演出前最艰苦的阶段。
这样牵强的理由，医生竟然理解了。这个残破不全却坚强异常的男人让他相信，这场演出的意义，甚至可能赛过生命。
医生为孟海涛制定了详细的治疗计划，在手术之前，他必须使用大量的化疗药物去控制体内癌细胞的扩散。
第二天，孟海涛出了医院，伊恋为了方便照顾他，搬回了他的家。这一次，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她要留在他的身边，他最近的地方。她不需要行李。
刚写完的一章，发上来看看各位亲的意见~~~~完结倒计时进行中，大概还有两章……第 31 章
色彩艳丽，形状各异的小药丸，看起来煞是可爱。它们的作用却是用来对抗人类的死亡大敌——癌症。孟海涛下意识地用手指拨弄那些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