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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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你着想。”歌今说,“如果县环保局介入,正忙肯定说你告的状,那矛盾就激化了。关键是提高农民的环保意识。如果不讲究方法,会事与愿违的。”
别看歌今小几岁,想问题却比自己周到。平安佩服地点点头,“我听你的。”
李平安听众了鲁歌今的意见,想把造纸厂的污染放放再说。他见正忙不拿这当回事,又火冒三丈了。
那是在一次研究企业发展的支部会上,正忙说:“淀粉糖确实是个好项目,但投资太多,能不能上还在两可。眼下造纸厂是咱村惟一挣大钱的企业,我们要饱满生产,千万不能松劲。”
平安见正忙根本不重视治污,就又提出了黑龙河那两条死鱼。正忙不满地说:“你怎么抓住这事不放呢,听蝼蛄蛄叫就不种麦子了?”
一句话把平安噎得够呛,火气在心里涌动。他真想把环保局那化验单拿出来,让正忙看看。歌今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提醒说:“抓紧生产没错,环保问题也不要忽视。”
“从理论上讲,环保确实重要。但我们是农村,能有什么污染!”
平安见正忙这态度,十分恼火。他想起歌今的劝告,才没有发作。散会后,他对找到歌今说:“正忙不认账怎么办?就是发展大棚蔬菜,也必须保证有个好的环境啊。”
歌今沉着地说:“管是要管,而且一定管好。关键是要找好切入点。”
“我们手里有证据,不能作切入点吗?”
平安说得理直气壮,歌今却摇头否定,“这证据是我们偷着搞的,如果冷不丁拿出来,正忙会怎么想?”
“你光为正忙着想,怎么就不为生产着想?”平安着急地说,“要等着他觉悟,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啊!”
“造纸厂又不是今天才建的,污染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这么着急!”歌今说,“关键是要让村民们认识,群众认识了这问题就好解决了。”
“这要等到什么驴年马月啊!”
“群众会慢慢认识的。”
两条死鱼在村里引起了风波。有的说:“造纸厂把咱村的水全污染了,不能喝也不能用了,造纸厂不能再干下去了。”有的说:“李平安终究是大学生,站得高,看得远。”有的说:“造纸厂是棵摇钱树,万万停不得。”有的说:“平安是不是见晚霞又和正忙好了,要报正忙的夺妻之恨呢?”也有人说:“当年韩天寿硬压着平安不让考大学,现在能不报复正忙吗?当爹的种了蒺藜,现在扎儿子的脚了!”
开始,韩正忙对死鱼的事并没有多想,知识分子就爱吹毛求疵,空谈理论,不讲实际,书生气太单纯。我们是农民,没那么多讲究,眼下是赚钱致富,管它什么污染不污染!现在见平安真的计较起这事来了,不由地同爹卡他考大学联系起来。他气愤地找到平安说:“我好心好意地盼着你回来帮我把咱村的大棚菜搞起来,没想到你报仇来了。我爹卡你考大学是不对,也不能报复我的造纸厂呀,没想到你会这么狭隘!我告诉你,想在咱村抓点,你就听我的;如果成天挑三拣四,干脆卷铺盖走人!”
韩正忙的话把平安说懵了,怎么会把过去考大学的事联系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农民的狭隘?他虽生气,却耐着性子说:“正忙,你爹卡我上大学的事,我谁也不怨,只怪那个。你对咱村的贡献谁也否定不了,我也不想把造纸厂毀掉,真心想帮你把咱村建设好……”
“得了吧!你一回来就在两条死鱼上大做文章,我看你居心不良!”
“正忙,你误会了。”平安心平气和地说,“环境污染确实不是小事。它不仅对养殖业、种植业有影响,也会影响到人的健康。一天两天可能不显什么,出了大毛病后悔可就晚了。”
“你别吓唬我,没那么严重。”正忙委屈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认为上这个项目容易吗?我把心操碎了,头发愁白了,腿跑细了,嘴皮子都磨烂了。现在刚刚受益,你却说这道那,这究竟为什么?难道你不盼着咱们村富起来吗?”
平安看着正忙那委屈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他说:“正忙,我能体会到你的不容易,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不能只看眼前,不管长远。我们既要看到现在,更要看到将来,为子孙后代着想。”
“平安,讲辩证法你比我懂。我也知道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得必有失。不能因为蝼蛄叫就不种麦子了吧?造纸厂也是这个理。不能因为有点污染,就让它下马。”
“可以治理呀!”
“治理?说得轻巧!你知道花多少钱吗?少说也得百十万,咱治得起吗?”
“治不起就任其发展吗?”
正忙争辩说:“只要能为村里挣钱,让村民们致富,就是有点污染,受点损失,算起账来也是划算的。你不要下车伊始就乱发表议论,也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乱说一气,现在人们的思想已经够乱的了。”
平安也觉得这事给正忙的工作带来了一些影响,不好意思地说:“正忙,对不起,我发现问题应该先给你反映,不该在大街上乱说。我不成熟,请多多原谅。”
“你是学农的,集中精力把大棚蔬菜搞好就行了,企业的事就别插手了。”
平安见正忙这么说,心里好别扭,刚想表白自己的一片好心,就被韩正忙的话打断了:“说穿了,你无非是想表白自己站得高,看得远,比我知识多,学问大。论知识,论学问,我确实比不过你,论农村工作经验你还差远呢。”
李平安见他一时转不过思想弯子,不想再争论下去。他说:“正忙,相信你会慢慢明白的。”
李平安心绪烦乱地回到家,一进门娘就抱怨他:“正忙是你大舅挑选的接班人,你要支持他的工作,不要指手划脚,更不能伤了和气。”
看来问题确实很复杂,平安感到了任务的艰巨。他对娘说:“我们是为工作争论,不会伤和气的。”
李月萍欣慰地说:“这我就放心了。”
晚上,李平安躺在炕上想了许多。四年没在家,家乡变化很大。韩正忙当了村党支部书记,石晚来当了村委会主任,两人都办起厂子,为村里做出了贡献。自己虽是大学生却一事无成。他决心奋起直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做些贡献。
忽地他又想到了晚立。别看晚立在县城办起了公司,当上了经理,却瞧不起他。他文化不高,涉世不深,跟吴三这样的搭伙做买卖能干好吗?
农村有句俗话,傻小子睡凉炕,凭的是时气壮。石晚立的八达实业公司,凭着吴三方方面面的关系倒卖彩电,半年就赚了八万多。
晚立的公司叫实业公司,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实的。房子是租的,资金是贷的,人员是雇的,办公的东西是东借西凑的,倒卖彩电的资金大部分是用户预交款。当时的彩电非常紧俏,国营商场都进不了货,吴三硬是凭着他的关系弄来了。从此,八达公司名声大震,在顾客中的威信也一路飚升。那些预交款的户,不到半月,渴望已久的彩电就看上了,而且是日本原装进口货。这些人逢人便吹:“还是人家八达公司有本事,啥紧俏商品也能弄来!”
“八达公司信得过,这批彩电说半月到,半月就到了,真讲信用。”
人们这么一吹,比自己做广告还顶用,想买彩电的纷纷找上门来,即便要交款预订,也争着排队。
八达公司走了运,发了财,石晚立这个经理也抖了起来。家做的衣服早已脱掉,换上了西装领带,穿上了油光铮亮的皮鞋,还烫了头,戴上了一副蛤蟆镜。不知底细的,真不知他吃几碗干饭,还以为他是高干子弟呢。有人来找他,张口“石老板”,闭口“石经理“,点头哈腰,递烟点火,毕恭毕敬。有客人来,他把蓝虹支得团团转:“蓝秘书,给客人沏茶。”
“拿几盒好烟来!”
蓝虹身为经理秘书,对晚立俯首贴耳,惟命是从。这个涉世不深的农村姑娘,经常跟着晚立外出跑业务,坐出租,下馆子,大开眼界,饱尝口福,学到了不少东西,长了不少见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石经理对她有点“那个”,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一天晚上,她在业务室值着班,朦朦胧胧睡着了。等她醒来,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原来披着石经理的西服。抬头一看,晚立趴在桌子上算着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说:“石经理,把衣裳给我你不冷吗?”
石晚立冲她笑笑,“我怕你着凉。”
一次晚立从外地给蓝虹买回一条金项链。她受宠若惊,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这多少钱啊!”
“大几百呢。”
“我不配戴这玩意儿。”
“这是我的一片心。”
蓝虹感受到了晚立的爱,但她知道经理在村里有对象,叫韩正香,也知道正香是个老实、勤快、贤惠、脾气随和的姑娘,晚立喜欢她。最近发觉他说正香少了,有时问他正香的事还有些烦,才觉着是自己占据了晚立的心。她不愿充当这不光彩的角色,那样不道德。想到这些,她的兴致没有了,脸上冒出了虚汗,赶紧把那项链还给晚立:“经理,还是给你那一口子吧。”
这话像盆冷水泼在晚立头上,怏怏地说:“你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石经理,你的心我领了,就是……”
“就是什么?”晚立两只大眼睛盯着蓝虹,“是怕我心术不正?”
“不,不是。”蓝虹躲避着晚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连忙否认,但不知说啥是好。
晚立把那条项链放回装饰精美的盒子里,叹口气说:“你不要就算我的心白费了。”说罢,无精打采地上楼去了。
蓝虹感到内疚、害怕,得罪了经理,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一夜没有睡好,想了许多许多,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怕经理冷淡她,疏远她,更怕辞退她。第二天还不亮就早早起来,到楼上细心地听着石经理屋里的动静。当楼板出现了皮鞋走动的声音,她马上上去给他扫地、打水、收拾房间。她发现晚立并没有冷淡她,对她说:“小虹,你准备一下,跟我出差。”
蓝虹悬吊了一夜的心忽地落下来,高兴地应了一声,像只蝴蝶一样飞着去买早点……
石晚立在蓝虹的陪同下奔向省城,公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尽管租的是一辆日本蓝鸟,一路上仍受尽颠簸之苦。好在业务谈得顺利,兴致也就代替了疲劳。傍晚回到公司,晚立让蓝虹到下面饭店要几个菜来,喝几盅解解乏。
晚立刚洗完脸,饭店便把菜送来了。四个菜是蓝虹根据他的口味点的:酱牛肉,海蛰皮,红烧香菇,清炖豆腐。
晚立一看这菜笑了,夸奖道:“蓝虹,你算把我的口味摸透了。”
“照经理的指示办呗。”蓝虹递给晚立一个调皮的飞眼,“经理,喝什么酒?”
“拿瓶来。”石晚立把一串钥匙扔给她。
这名酒名烟是招待客人的,由晚立亲自掌管,放在他办公桌的小厨里。蓝虹取回酒来,对晚立说:“听说这酒曲味大,我喝不了,就喝橘子汁吧。”
“这是名酒,一百多一瓶呢。”晚立说,“你尝尝,保准喜欢喝。”
金项链的事,蓝虹驳了晚立的面子,今晚喝酒只好俯首听命了。
昨天买项链,今天去省城,以及今晚喝酒,都是晚立精心安排的。他第一次看到蓝虹心里一震,瞪大了吃惊的眼睛,在农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妙龄女郎。她中等身材,脸庞是鸭蛋形的,皮肤微黑却细腻,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闪着温迷人的光,那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珠的玫瑰花瓣,唇线那么分明,牙齿整齐而洁白。她那微微隆起的胸脯,纤细而温柔的脖颈以及那浑圆的臀部,勾勒出一个青春少女匀称的线条,配上她穿的那淡雅素洁的衣裳,简直像株盛开的水仙花那样令人陶醉。他曾有过非分之想,但在家早已与正香订婚。再说,刚进城筹建公司时前途未卜,怎么会心思想这个!随着公司业务的就绪,生意的好转,他那颗压抑的心又萌动起来,那情海又掀起了狂涛巨澜,有时竟冲动得不能自抑。但他觉得,一开始就直露地说“我爱你”太浅薄,不一定能打动她的芳心,反而会让对方鄙视、厌恶自己。只有用爱的甘露漫漫滋润她的芳心,才能促使爱芽萌生,只有慢慢升温,才能慢慢地把两颗心熔在一起。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从蓝虹对他的一颦一笑,对他的凝目沉思,对他的体贴照顾,感到自己的心计没有白费。爱已经在她的心里萌生,而且在疯狂地生长,只是不知道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昨天夜里送项链之举,已试探出爱的火候还没到,或许有些顾虑尚未解除。今晚他想借两人对饮之机,深入地交谈,即便有些出格之举,有“酒醉”遮掩,也能搪塞过去。
两人面对面地饮酒,晚立看着香醇的美酒和漂亮的女人,美酒加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问:“小虹,凭良心说,我待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好呗。”
“知道就行。”晚立直勾着眼看着蓝虹,眼里冒着热辣辣的火,“小虹,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吗?”
蓝虹的心猛地一动,她马上又冷静下来,装傻地说:“什么呀!”
“打开窗子说亮话,我爱你。你喜欢不喜欢我?”
“喜欢。”蓝虹羞红了脸,低下头。
“好。”晚立喜出望外地倒满一杯酒递给蓝虹,“你把这酒给我喝下去。”
“石经理,我已经喝三杯了,再喝就醉了。”蓝虹面有难色。
“今天咱俩就喝它个一醉方休。”晚立捉住蓝虹端酒的手,硬要灌她。蓝虹躲躲闪闪,酒已洒了将近半。晚立扔掉酒杯,乘机搂住她,狂吻起来。
蓝虹有些害怕,用力推他,惶恐地说:“石经理,别、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今天没人,就你和我。”晚立说着,一只手抓住了她那丰满的乳房。
蓝虹用力挣脱出来,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问:“你喜欢我,家里那个正香怎么办?”
“我就要你。”
“你俩订婚两三年了,你舍得她吗?”蓝虹说着,眼里闪动着挑逗的光。
“有什么舍不得的!”晚立说,“你要答应我,我就回家跟她吹。”
“哟,你当经理了,手里有钱了,就看不上人家了是不是?”蓝虹两眼盯着他问。
“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我跟你不能不清不白的。”蓝虹跟他摊牌了,“晚立,你要娶我,就先把家里那个正香退了。”
“明天我就回家和她吹。”晚立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有了底,咱通通快快地喝。”
蓝虹从小没有娘,跟着姐姐过日子。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她没念完初中就回村挣工分,姐夫吴三把她带出来是为了在城里找个好人家,也了却姐姐的心事。她刚出来,寄人篱下,说是秘书,实际上是打杂的,任人使唤,根本没想过婚姻问题。和晚立处了一段,知道他喜欢自己。她也喜欢他,尽管比自己大七八岁。但她不敢去追求。一来他家里有对象,二来姐姐早就嘱咐她:“女孩子在外边要处处小心,以免受骗吃亏。”因此,她对晚立一次又一次的表示,都婉言谢绝了。她不能稀里糊涂地答应他。今天他说要和正香吹,打心眼里高兴,就多饮了几杯,不一会儿便觉得浑身轻飘飘、天旋地转的。晚立见她醉意朦胧,便扶她去了卧室。
晚立给她泡了一杯浓茶,“小虹,看会儿录相吧,我放着一盘好带子呢。”
“什么带子?”蓝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