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评传-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谈“议战”时指出:“英夷船炮在中国视为绝技,在西洋各国视为寻常。广东互市二百年,
①《上贺庶农先生》,《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页一○。
②《上贺庶农先生》,《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页一二。
③许地山:《达衷集》,第 49 —60页,1925年排印本。
①[清]张喜:《抚夷日记》,《鸦片战争》(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 5册,第 389页,上海人民出版社 1957
年版。
②[清]梁廷枬:《粤海关志》,卷二七,页二二;卷二九,页一六。
③[清]林则徐:《密陈办理禁烟不能歇手片》,《林则徐集》奏稿,中册,第 885页。
始则奇技淫巧受之,继则邪教、毒烟受之;独于行军利器不一师其长技,是但肯受害不肯受益也。请于广东虎门外
之沙角、大角二处,置造船厂一,火器局一。行取法兰西、弥利坚二国各来夷目一二人,分携西洋之匠至粤,司造船械,
并延西洋抡师司教行船演炮之法,如钦天监夷官之例。而选闽粤巧匠、精兵以习之。??尽得西洋之长技为中国之长技
“。他认为”夷之长技三: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①左宗棠当时对西方长技的认识虽不如林、魏那样
深刻,但他能闪现出设厂造船,”以之制敌“的思想火花,这是难得可贵的。因为在那个时代,朝野上下对”师夷长技
“普遍取敌视态度,林则徐”制炮造船的建议被道光皇帝硃批为“一片胡言”,魏源的《海国图志》也遭到守旧势力的
诋毁,林、魏的主张只能束之高阁。
第三点是“变局”观的出现。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黄钧宰首倡此说。他指出,中国人“初不知洋人何伏,英
法何方也。乃自中华西北环海而至东南,梯琛航赆,中外一家,亦古今之变局哉。”②此后,黄恩彤也说:“迨英吉利
立市开关,粗角条理,而米利坚、佛兰西各使踵至,均不免非分之干,其余各小国亦窃睨其旁,妄生觊觎,均数百年中
外一大变局也。”③变局观的提出,对于重新审势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是有积极意义的。当然此时的变局思想还主要基
于对面方列强不断东犯的初步认识。左宗棠对英国“数十艇之众越重洋九万里而来”所发出的惊呼,恰折射出他对变局
的最初理解。
第二次鸦片战争给中国带来的震动是空前的。津沽失陷,京师被劫,皇室北窜,“天朝大国”已失去前清的威风。
中国人在震惊之余,观念也在转换。
“洋务”取代“夷务”已从口角之争转向兴办洋务以“借法自强”。早在道光十九年(1839年),江南道监察御史
骆秉章在上奏中曾有“把持洋务”
①的字样,但当时更为流行的是“夷务”一词。咸丰八年(1858年)签订的中英《天津条约》第五十一款规定:
“嗣后各式公文,无论京外,内叙大英国官民,自不得提书夷字”。②显然,由“夷”字向“洋”字的转变带有胁迫色
彩。《天津条约》签订后不久,大学士桂良向咸丰皇帝奏请说根据该约“不书夷字”,“原明指谕旨而言”,而“将来
军机处发出各件”,仍可用“夷务”字样。③对这种以“口角取胜”的作法,太平天国的干王洪仁筒灰晕弧K
出:“凡于往来语言文书,可称照会、交好,通知、亲爱等意,其余万方来朝、四夷宾服及夷狄戎蛮鬼子一切轻污之字
皆不必说也。盖轻污字样是口角取胜之事,不是经纶实际”。④可见,“洋务”替代“夷务”已是大势所趋。 19 世纪
60年代初,一些有识之士开始谈论洋务。重要的是,“洋务”的内蕴已不再是“夷务”单指外交,而是加上了“采西学”、
“制洋器”等内容,并视此为“自强”的出路。咸丰十一年(1861年),冯桂芬在《校
①[清]魏源:《筹海篇》,《海国图志》,卷二,页四至六。
②[清]黄钧宰:《金壶七墨》,《浪墨》,卷四。
③[清]黄恩彤:《抚夷纪略序》。
①《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第 1册,第 191页。
②王铁崖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 1册,第 102页,三联书店 1957 年版。
③《钦差大臣桂良等奏英以上谕中用有夷字指为背约片》,《第二次鸦片战争》(资料丛刊),第 3册,第 531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78 年版。
④[清]洪仁蹲收缕罚短教旃罚ㄗ柿洗钥凇2册,第 528页。
邠庐抗议》中多处谈到:“洋务为国家招携怀远一大政”,关键在“得西人之要领而驱之”,他认为“西人之擅长
者,历算之学,格物之理,制器尚象之法”,而“我中华智巧聪明必不出西人之下,安不知冰寒于水,青出于蓝,轮船、
火器等制尽羿之道?”他强调“宜于通商各口,拨款设船炮局,聘夷人数名,招内地善运思者从受其法,以授众匠”。
主张向西方学习乃中国自强之途,“始则师而法之,继则比而齐之,终则驾而上之,自强之道,实在乎是”。①被称作
“洋务衙门”②大臣的奕䜣指出:“探原之策,在于自强”。
③后来王韬概括性他说:“盖洋务之要,首在借法自强”。④洋务与自强有机地结合起来了。
19世纪 40 年代中期出现的变局观到 60 年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遂成为提倡洋务以谋自强的一种新的时局观。同
治四年(1865年),王韬在《代上苏抚李宫保书》中系统阐述了这一思想。他说:“当今光气大开,远方毕至,海舶估
艘,羽集鳞萃,欧洲诸邦几于国有其人,商居其利,凡前史之所未载,亘古之所未能,无不款关而求互市。??合地球
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我一中国之中,此古今之创事,天地之变局。”⑤同一年薛福成在《上曾侯书》中也指出
:“方今中外之势,古今变局也。??西洋诸国,航海通商,凡欧罗巴、亚墨利加数十国之人,颉颃并至中国,而以英
吉利、俄罗斯、佛兰西、米利坚四国为最强,于是地球几无不通之国”。中国若“不为邻敌所侮”,“莫如夺其所长”。
“西人所恃,其长有二:一则火器猛利也,一则轮船飞驶也。我之将士,闻是二者,辄有谈虎色变之惧。数十年来,瞠
目束手,甘受强敌之侵陵而不能御。??为今之计,宜筹专款,广设巨厂,多购西洋制器之器;聘西人为教习,遴募巧
匠,精习制造枪炮之法,??兼仿造火轮船数十艘,平居则以运糟,移卫所各官及漕标之兵以隶之,既以护运漕粮,实
以练习海道,暇则兼操战法。若是,则彼之所长,我皆夺而用之矣”。
①李鸿章采纳了王韬的看法,他认为:“外国猖獗至此,不亟亟焉求富强,中国将何以自立耶?千古变局,庸妄人
不知,而秉钧执政亦不知,岂甘视其沈胥耶?”②这样,无论是洋务理论家还是洋务派官员都已经意识到中国在国际环
境中所处的地位和中国本身所面临的危局,这种对“变局”的认识恰促成了“借法自强”的洋务运动的产生。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朝统治集团中的一部分有识之士探讨“自强”之策的过程中,左宗棠的洋务思想日臻成熟。
咸丰十年(1860年),左宗棠在为两江总督曾国藩“捉刀”③而作的《复陈洋人助剿及采米运津折》中提出了如此见解
:
①[清]冯桂芬,《校邠庐抗议》,卷下,页一○○、一○一、七三、六九。
②咸丰十一年(1861年)成立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被时人习称为“洋务衙门”。《洋务运动》(资料丛刊),第 1
册,第 288页。
③《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卷七二,页一一。
④[清]王韬:《韬园文录外编》,第 33 页。
⑤[清]王韬:《韬园尺牍》,第 7卷,第 2页,中华书局 1959 年版。
①[清]薛福成:《上曾侯书》,丁凤麟、王欣之编:《薛福成选集》,第 22 —24页。
②[清]李鸿章,《复朱九香学使》,《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六,页三七。
③曾国藩致胡林翼信中说:“得惠缄承奖,借夷助剿一疏,系左季翁捉刀为之,鄙人不办此也”,但“鄙见与翁公
相同”。见曾国藩:《复胡宫保》,《曾文正公全集》书札,卷一三,页四七。
驭夷之道,贵识夷情。??此次款议虽成,岂可一日而忘备?河道既改海运,岂可一岁而不行?如能将此两事妥为
经画,无论目前资夷力以助剿济远,得纾一时之忧,将来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史学界常以此说把曾国
藩视为洋务运动的首倡者,而真正的倡导者当属左宗棠。事实是,左宗棠能够提出这一主张并非偶然,这恰是他自鸦片
战争时期就建议“讥造船之厂”,“更造炮船、火船之式”想法的延续。更重要的是,左宗棠通过以曾国藩的名义上奏
的形式,率先向清政府正式提出将来学习西方以造炮制船的主张,这就为几年后洋务派创办近代军事工业举动之开始和
洋务运动的兴起与发展,起到了具有倡导性的历史作用。因此,可以把此说定为左宗棠洋务思想开始形成的标志。
同治二年(1863年),左宗棠上书总理衙门,强调中国今后“当图仿制轮船”,以此“为海疆长久之计”。②两年
后,左宗棠又把仿造轮船的主张同“求强”思想结合到一起。他指出:至中国自强之策,除修明政事精练兵勇外,必应
仿造轮船,以夺彼族之所恃。此项人断不可不罗致,此项钱断不可不打算,亦当及时竭力筹维。转瞬换约,届期须预为
绸缪也。这表明左宗棠以谋求自强为目的的洋务思想业已成熟。所以,左宗棠于同治五年(1866年)在关于筹议洋务事
宜的奏折中认为:“西洋各国,向以船炮称雄海上。??道光十九年海上事起,适火轮兵船已成,英吉利遂用以入犯。
厥后寻衅生端,逞其狂悖,瞰我寇事方殷,未遑远略,遂敢大肆狓猖“。要改变这种状况,中国必须”习造轮船,
兼习驾驶“。对此,左宗棠说他”怀之三年,乃有此请“。②这一年,他在致总理衙门函中也说:”宗棠于此事思之十
余年,诹之洋人,谋之海疆官绅者又已三载“。③可见,左宗棠在同治二三年间已决心仿造轮船,至同治四年他把仿造
轮船纳入”自强之策“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同治五年五月十三日(1866年 6月 25 日),左宗棠正式向清廷上奏提出了设厂造船的主张。他认为“东南
大利,在水而不在陆”。“我国家建都于燕,津、沽实为要镇。自海上用兵以来,泰西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
成虚设,星驰飙举,无足当之”。显然,左宗棠已对鸦片战争以来的“变局”有了清醒的认识。正是基于这种“变局观”,
他进一步指出:“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①清廷认为左宗棠奏
陈各条实乃“自强之道”而加以肯定。
左宗棠以“求强”相标榜的洋务思想与 19 世纪 60 年代出现的洋务思潮既有相通之处,也存在自身的特性。
就洋务思潮的共性来看,“自强”思想的内涵起初是以“制洋器”,即追求和仿制西方的坚船利炮为主要内容的。
同治三年(1864年),奕䜣上奏指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
①见《曾文正公全集》奏稿,卷一二,页五七至五八。
②《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六,页一○。
①《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七,页二五。
②《复陈筹议洋务事宜折》,《左宗棠全集》奏稿,第 3册,第 67 、69页。
③《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八,第六二页。
①《拟购机器雇洋匠试造轮船先陈大概情形折》,《左宗棠全集》奏稿,第 3册,第 61 页。
以制器为先。“奕䜣把”制器“提到”治国之道“的高度来认识。他感到”外洋如英法诸国,说者皆知其惟恃此船
坚炮利,则置焉弗讲。即有留心此事者,因洋人秘此机巧,不肯轻以授人,遂无从窥其门径“。因此,他建议”将外洋
各种机利火器实力讲求,以期尽窥其中之秘,有事可以御侮,无事可以示威“。②同一年,丁日昌在给李鸿章的一个”
密禀“中提出设厂制造船炮的主张。他指出:”不可不熟思所以自强之策“,”船坚炮利,外国之长技在此,其挟制我
中国亦在此“。”既不能拒之使不来,即当穷其所独往。门外有虎狼,当思所以驱虎狼之方,固不能以闭门不出为长久
计也“。③李鸿章接受了丁日昌的建议,他在同治四年创办江南制造总局的奏折中说:”机器制造一事,为今日御侮之
资,自强之本。“”转危为安、转弱为强之道,全由于仿习机器。“”庶几取外人之长技,以成中国之长技。“①左宗
棠于同治五年创办福州船政局时同样认为:”以机器制造机器,积微成巨,化一为百。机器既备,成一船之轮机即成一
船,成一船即练一船之兵。比及五年,成船稍多,可以布置沿海各省,遥卫津、沽。由此更添机器,触类旁通,凡制造
枪炮、炸弹、铸钱、治水,有适民生日用者,均可次第为之。“②他还强调采用机器”制造轮船为中国自强之策“,无
论如何为难,必须设法办理”。③同治五年底,清朝满族贵族鉴于汉族地方要员设厂制造枪炮、轮船的状况,也未等闲
视之,急于在畿辅重地天津设局。奕䜣亲自出面,上奏清廷,强调指出:“练兵之要,制器为先,中国所有军器,固应
随时随处选将购材,精心造作,至外洋炸炮、炸弹与各项军火机器,为行军需要。”他建议由满族贵族、三口通商大臣
崇厚在天津设立机器局,认为于天津设局制造军火,不但“取用甚便”,而且“在我可收临阵无穷之用,在彼不致有临
时挟制之虞”。对此必须细心筹划,“力求实效,尽得西人之妙,庶取求由我,彼族不能擅其长;操纵有资,外侮莫由
肆其焰”。④清廷发布“上谕”:“著崇厚督同天津道专设局厂,遴派妥员认真赶办。”⑤这样,在洋务派把“制洋器”
以仿造坚船利炮从而谋求“自强”思想的指导下,从 1865 年至 1867 年间,江南制造总局、金陵机器局、福州船政局、
天津机器局先后创办,中国近代第一批以机器生产力特征的军事工业便应运而生,中国的近代化也由此发韧。与此相反,
顽固派照样抱守残缺,认为:“不可购买洋器、洋船,为敌人所饵取;又不可仿照制造,暗销我中国有数之帑项,掷之
汪洋。”①“中国数千年来,未尝用轮船、机器,而一朝恢一朝之土宇,一代拓一代之版章。”②相比之下,洋务派
“制洋器”的主张确实较顽固派的迂腐之见高出一筹。
纵观中国近代历史,随着外国侵略的日益加剧,近代军事工业的创办无疑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具体而微,则各个
军事工业局厂有其不同的特点。
②《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二五,页一。
③《海防档》(丙),《机器局》,第 1册,第 4—5 页。
①[清]李鸿章:《置办外国铁厂机器折》,《李文忠公全书》奏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