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地中海-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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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楼群前方,海滨大道洁净宽阔,路两旁高大青翠的棕榈树,在海风中婆娑起舞,拥着一片长达几里洁白如雪的沙滩。
他们偎依在沙滩边上,静静看着欢声阵阵若趋若离的海浪,如滚雪般涌来,似撕绸般离去。
在克洛塞特宫(Palais Croisette)前,她领他观看展示戛纳电影节盛况的图片。那些裸体的白人舞星,用珍珠和花瓣点缀着三个敏感点的照片,让姜云松看了心跳。
玛丽琳娜看他惊异的表情,就说:“这在西方很平常的,是艺术。”
他转脸看她平静而严肃的神态,不由想道,自己在孔教的禁锢中长大,艺术素质还不如一个白人姑娘。至少凭自己的修养,对艺术和肉欲的界线还无法分得很清。
“我们去尼斯!它是很古老的海滨城市。”她提议。
一二九
他很高兴:“听说尼斯的狂欢节非常美。”
“哦啦啦,鲜花到处飞舞,像是花雨!我们春天还会来的。”
尼斯融会了希腊、罗马和盎格鲁文化特色,多彩多姿充满异国情调。高楼的层层阳台上,玫瑰、水仙、康乃馨,花团锦簇。大街小巷,花香四溢。
姜云松对比尼斯和戛纳,觉得两个城市的结构有相似之处。弧形的沙滩,拥抱着一湾青蓝色的大海,青山绿水,景色迷人。戛纳如同一个新潮的女孩儿,艳丽摩登而放浪,而尼斯更像一位典雅的贵妇人,雍容华贵,风情万种。
沙滩上躺着男男女女。那些白种女人穿着三点式泳装,或仰或卧于沙滩上,享受地中海充足的阳光。让人吃惊的是,有的女人上边的两点遮掩也取消了。
姜云松望着这群皮肤晒成棕黄色,甚至古铜色的西方女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中国的女人怕太阳晒,而这帮白种女人却喜欢晒太阳。以黑为美,叫东方人无法理解。她们总爱暴露自己,却使自己的躯体失去了吸引力。不像东方女子的躯体,总是带着神秘的色彩,令人心动。
他转脸看总爱穿宽松连衣裙的玛丽琳娜,问:“你也这样日光浴吗?”
她摇摇头:“在中国生活好多年,已经没有这个习惯了。”
他点点头,心里想着她如桃花瓣白里透红的肤色,那是普罗旺斯姑娘的肤色。她的皮肤,太阳晒不黑。刚到埃克斯城,他曾艳羡这里的姑娘,现在自己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晚上,他们就缠绵在小屋里。
她弹钢琴给他听。他喜欢器乐,在清华大学读书时,跟音乐室的教授学过交响乐欣赏。
她弹完肖邦的两首圆舞曲,他就说:“玛丽琳娜,弹贝多芬的《#C小调奏鸣曲》!”
她点点头,随即端正了坐姿。
她默默体会他的心境,沉静了一会儿,右手用连绵不断的三连音,缓缓奏出分解和弦,情绪沉重压抑。
姜云松闭上了眼睛,倾听钢琴倾诉忧郁的情绪,寻找精神的安慰,回想走过的坎坷人生,沉浸在音乐的意境当中……
当终曲以急风暴雨的激情喷发出来,那种渴望和热情,让他产生坚定和信心。想到即将归国施展抱负,他心情激动,兴奋不已!
夜深人静,他们时而相拥而卧,静静听着大海的涛声,时而激情骤发云翻雾滚。
她的姣美体态,浓郁的夜来香气味,燃起他的强烈欲望。
头天晚上,在朦胧的灯影里,两人躺在床上紧紧抱在一起,百感交集注视着对方,过了好长时间才开始做爱。
她天生懂得怎样让他快乐。白种女人的热切奔放诱使他的情绪疾速亢奋,跟她交欢的过程,就是一部荡人心弦的性爱交响曲。舒缓的绵绵情意,激昂的爱欲冲动,轻柔的水乳交融,欢快的双人舞曲……骤然间,疯狂的回旋曲奏起,翻江倒海尽情倾泻永无止境的浓情蜜爱……
第十章 结局
一
星期四下午,姜云松忽然接到吴丽萍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说,她随中国艺术团到巴黎演出来了。她要他和玛丽琳娜一起,到巴黎的巴士底歌剧院见面。
姜云松把这消息告诉玛丽琳娜,一起去巴黎看中国艺术团演出。
到巴黎以后,他让玛丽琳娜先回家,自己到使馆去找小梁汇报学习情况。
黄处长看见姜云松来了,就说:“正要找你呢。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事儿要跟你谈。”
姜云松看他严峻的表情,不似平时那样,心里有些疑惑。
他们到办公室坐下后,黄处长问:“你跟一个法国姑娘恋爱了?”
姜云松点点头。
黄处长说:“我们把这情况向你们单位反映了。你们单位领导说,你不能跟外国姑娘结婚。”
姜云松一怔,脱口而出说:“我们单位是民用项目研究所,没有海外关系的限制。”
“你们所长说,考虑到你在国外学的技术,回国后要调去核国防研究基地工作,不允许有海外关系。”
姜云松立即觉得脑子嗡了一声,黄处长往下说什么没听清。
他请黄处长重复一下。
老黄说:“你们所长讲,出国前跟你谈过,这种技术有可能军用。”
姜云松想起来了,出国前李所长确实暗示过这件事。
“他说,当时没想到你会发生家庭变故,就没说更多。”黄处长解释说,“这事儿得想办法妥善处理。你的事迹已经在国内见报了,为了保证安全归国,你还不能把真相告诉这个法国姑娘。”
姜云松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使馆的铁门,盲目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心里乱糟糟的,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天之内,他从幸福的颠峰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一时找不到方向。
他走到塞纳河边,沿着河岸来回游荡,心烦意乱理不出头绪。
定居法国,跟洋美人在国外过上等人的生活,以他的才干是走得通的路子,人家已经发出了邀请。
当时,对这种行为已经不再使用“叛逃”的字眼儿,而被称为“出走不归”。“文化革命”结束没多久,人们心知肚明它与“叛逃”只是换一种说法。他眼前很快浮现父亲临终前血流满面的模样,立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条生命来到人世间,就背上了家族的十字架。为女人而失节,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一个“集体利益高于一切”的年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选择原子能专业以后,一入大学就接受了保密教育。“无条件忠于事业”,在这批献身中国核事业的人心中已经扎下了根。“服从组织”,已成了天经地义的理念,行动的本能。
一三零
千百年形成的知恩报恩传统观念,同样顽强地左右他的思路。二十年学校几乎天天重复的教育,铸就了衡量是非的习惯基准。靠人民助学金念到大学,又公费出国留学,这样的事实如千钧石压着秤杆。
他心底也涌动着反向的潜流,这个美艳的白人姑娘治愈了自己的感情创伤,让自己体验到人世罕见的浓情蜜爱,离她而去多么不情愿多么不甘心。这种想法在层层的固有观念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刚一萌生就很快被压抑下去。心中不舍却必须舍去,只觉得一阵阵心痛。
两个方向的拉锯,反复撕扯着他的心。
根深蒂固的教育,强制他的徘徊始终被限制在祖国事业的轨道上,必须舍去心爱的玛丽琳娜使他剜心般难受。
他记起大学的同学中,有两人就因为海外关系,生生与漂亮的女友分手了,想不到这种命运现在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能不能有别的路走呢?他苦苦思索,寻找两全的办法。
向领导请求,回国后不要调动工作。这也许是一条两全的出路,就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
很快地,他想起出国前领导谈话的意图。自己在国外历尽艰辛学的,正是国家急需的科学技术。作为首批出国留学人员,不去核基地工作根本就无可能。
他又回到原来的思路,还是走不通……
在岸边来回游荡了整整两个小时。脑子塞满一堆杂草,刚理出点儿眉目立即又搅成乱糟糟一团。一会儿脸色胀红两眼发直,一会儿泪水奔流唉声叹气。沿堤岸徘徊行走,抱头蹲坐石阶上叹息,情绪漂忽涨落无定,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这样的情势下他不可能有别的选择,反反复复思想斗争的结果,他发现所有的设想都是徒劳。只好咬一咬牙,铁下心迈步向同伴们的住处走去。
严诗婷看他这么晚才来吃饭,就问:“什么事儿,在使馆待那么长时间?”
“他们通知我,必须跟玛丽琳娜分手。”
她一怔:“为什么?”
他简要讲了黄处长的谈话。
她也难受起来:“你怎么这么命苦?”
他苦笑:“怪我自己,没听你们劝。”
“这不是我讲的那个问题,这个姑娘对你够痴情的。你就不能要求领导,回国后不要调去那里工作?”
他摇头:“都想过了,没有办法。选择了这个事业,就没有退路了。”
“你准备怎样告诉她?”她不知道法国原委会的意图,对玛丽琳娜也没他那种感情。这样的情况下,觉得事情已是定局。
他苦着脸:“我就为这事儿发愁呢。黄处长说,为了保证安全回国,不能把真相告诉她。”
她醒悟:“这倒是。”
“可是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心甘情愿放我走呢?要是闹出事儿来,我就走不成了。”
“大道理既然不能讲,最好找个情理、人性方面的理由。这样,外国人更容易理解。”
他点点头:“我想想看。”
她突然一阵惋惜:“你当初要不搞这个项目,也许就没这个问题了。”
他眼前似乎闪过一缕亮光,沉默了一阵子,浮出一丝苦笑:“那我到这里来,又为了什么?!”
二
晚上,在巴士底大歌剧院看中国艺术团演出,对姜云松来说就是在受刑。
这座由法国总统密特朗决策建设的大歌剧院,由于舍不得花钱买票看戏,姜云松从来没进去过。
今天,这座未来主义风格的建筑,不能唤起他的兴趣。无论是外部蓝色玻璃覆面,还是里边的花岗岩墙壁、大玻璃天顶,对他来说都是灰色一片。
舞台上演出开始了,他集中不起精神来。玛丽琳娜兴奋地向他问这问那,他常是答非所问。
吴丽萍唱歌了。他望着台上的她,更是心潮滚涌思绪翻腾。
他不能像从前那样,醉心欣赏她的歌声。
玛丽琳娜听她唱《春江花月夜》,夸奖说:“丽萍的歌声,有美声唱法的技巧,听起来很感动。”
他想细听,可听不进去。
他在想,她离我而去,走对了。我有什么好留恋的,跟着我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不会到国外来演出。
忽然,震颤他心弦的歌声响起来了,《情深谊长》的旋律在歌剧院大厅内回荡。
五彩云霞空中飘,
天上飞来金丝鸟。
……
一三一
这是她在向我倾诉,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我是一个心脏被来回撕扯的人!
他们按吴丽萍的约定,在她唱完歌后到大门口等她。她要随团活动,时间表很紧,他们只能插空会面。
吴丽萍出来了。她前天从严诗婷那儿,已经知道他和玛丽琳娜的关系,因此很高兴地握着他们的手。
她问:“到哪儿去?我可不熟。”
自然是巴黎姑娘玛丽琳娜说了算:“广场对面的咖啡屋。”
他们在屋角靠路边的小桌旁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歌剧院的大门,吴丽萍还要观察剧院演出的进程。
她看着眼前的一对儿,交织着一股复杂的心情。事实上,当初看到了玛丽琳娜对姜云松的感情,也是促使她决心离婚的一个原因。只是陈文涛对她不过是一种实用的选择,姜云松才是她的情爱所系。心上人让自己推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揪心中糅杂着愧疚。见他得到一位艳丽又单纯的白人姑娘,那撕裂过的心,总算得到一点儿弥补。
玛丽琳娜很高兴。此刻,她是三人中唯一从心底高兴的人。客观上,吴丽萍把她喜欢的男人让给了她,她应当感谢吴丽萍。只是思想简单、性格质朴、情感外向的法国姑娘没有这么深想,而是像与哥哥姐姐相聚一样兴高采烈地张罗着。
姜云松没有任何心情。他只是在演戏,竭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与吴丽萍见面勾起他对往昔的回忆,让他一阵阵心酸,心里淌着泪水。他看着她,心里默想,一个背弃自己的女人,可我仍然那么爱她。
看一眼玛丽琳娜天真无邪的脸孔,他立即把头扭向别处。现在,他不敢长时间直面她,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怕长时间注视她而滋生的爱,会动摇将要做出的对不起她的行为。
他爱喝不放糖的黑咖啡,心里的苦让他品不出咖啡的苦味。
吴丽萍勉强笑着说:“看到你们好高兴!玛丽琳娜,他很好,是吗?”她竭力做出大姐姐的姿态。
“当然!”玛丽琳娜马上说,把头靠到姜云松肩膀上。
看姜云松闷声不响,吴丽萍柔声说:“你现在不是挺好的!玛丽琳娜是个好姑娘。”
他不回应她的话题,只问:“巴黎是最后一站吗?”
“是的。我们从比利时过来,英国、德国都去了。”
他点点头:“你唱得很好!”
“是呀,在巴黎,很少听到东方情调的歌儿。你跟人合演的《茶花女》选曲也很好,唱出了歌剧的味儿”玛丽琳娜说话带点北京味儿,她觉得吴丽萍是北京人。
吴丽萍笑了:“在巴黎经常看歌剧吗?真羡慕你们!”
“我们在罗马一起看了歌剧……”她信口说着,忽然想起那个晚上姜云松的表现,立即把话打住了。
吴丽萍问姜云松:“很不错吧?可惜我没机会。”
姜云松只觉得心口疼,勉强点点头:“挺好的。”
他们东拉西扯,各怀心事地谈着。
吴丽萍看到歌剧院大门前,观众纷纷往外走。只好站起来,不舍地跟两人握手告别。
姜云松叫来出租车,与玛丽琳娜两人上车,先送她回家。
从巴士底广场往荣军院的路上,玛丽琳娜一直谈着吴丽萍唱的歌。
在车窗外闪入的光影中,姜云松看着她的脸想道,多好的白人姑娘,心胸开阔单纯无邪。
到了玛丽琳娜家门口,姜云松让司机等着,他下车送玛丽琳娜。
两人在大门外吻别。
姜云松感到她一阵阵强烈地吮吸自己,不觉激动起来,也吮吸那带着着芬香的蜜汁。
忽然,他觉得蜜汁带上了苦味,从自己心底涌起的苦味……她要离去了……不对,是我要舍她而去了。他淌下了泪水。
她陶醉在幸福的爱欲当中,没有觉察他的神态。
姜云松返回车里坐下,脑子浮出刚才玛丽琳娜夸奖吴丽萍的神态,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就叫司机朝吴丽萍的艺术团下榻的旅馆开去。
吴丽萍刚回房间,听到姜云松从大堂给她打来的电话,就跑了下来。她想起刚才他心不在焉的神态,意识到他一定还有话不方便在玛丽琳娜面前谈。
她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