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北雨 作者:来夏(晋江2014-06-02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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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都是夏楚木载我，韩晨跟在我们身边窃笑不止。
　　夏楚木的腰很细，一件T恤穿着，全身都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好闻的味道，像是夏天的初升的喷薄着热气的太阳。我坐在他身后的时候总是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着他的腰，其实我是想抱的，H城小巷子弯弯曲曲像是一座小小的迷宫，时不时就来个急转弯，我挺担心自己会从自行车上栽下去的。但是……我和夏楚木认识时间才不过几天，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抱……
　　倒是有一次，在五湖路上，夏楚木突然回头问我他是不是很可怕，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了，呆呆地反问一句：“没有啊，怎么了？”
　　夏楚木轻笑：“那你怎么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大街小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个急刹车，你两手什么都不扶，挺危险。”
　　我一下子就脸红了，颤巍巍伸出手揪住了夏楚木的衣襟，手心一片汗涔涔。
　　我听见夏楚木在前方轻笑一声。五湖路道路两旁绿树荫荫，光影交错打在他的后背上，夏意峥嵘。
　　我脸上的红晕渐次消除。
　　我知道，报春的黄鹂又要再叫一次了。
　　
　　高考成绩很快就下来了。
　　我爸我妈都很焦急，中饭都没顾得上做，全家都在客厅里守着电视，等着宣布可以查询成绩的那一刻。
　　其实我不是那么急的。自己付出多少自己心里最有底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高三一年虽然住宿，但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撑死也就能上个二本。倒是沈北雨，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个重点不成问题。省内的大学能衬得上他的只有中科大。
　　我耸耸肩，去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成绩才能下来。索性就去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又下雨了。房间的窗帘拉得很紧，光线很暗，雨声淅沥。鬼使神差地，我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被雨水洗刷得特别透亮的狭长的叶子，这是沈北雨家阳台上的观赏植物；油漆有点剥落的栏杆，这是沈北雨家的护栏；浅蓝色的窗帘垂下来，带着一股子淡雅的味道，这是沈北雨房间的窗帘；帘子被掀起一角，一张略显苍白的……
　　沈北雨。
　　我的手瞬间定格，尴尬得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定定地看着沈北雨。
　　他跟我一样，也掀起房间窗帘的一角，偷偷地朝我这边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不过十几天没见，总觉得……沈北雨瘦了。
　　也没有瘦得很厉害，就是原本还有点肉的下巴露出了美人尖，一双眼乌溜溜的，愈发显得大了。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在窗帘那儿站了很久了，猛然被我发现，倒是有点局促不安，又很快镇定下来，眼里带着说不清的情愫，直直朝我看过来。
　　心里猛然像是被什么钝物重击了一下，我放下窗帘，走回去，重新躺倒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沈北雨的那双眼睛。沈北雨！沈北雨……我也是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他其实比我还小两岁来着，大概因为总是沉默和个头比较高，我总是很容易忽略这一点……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比我小的人置气呢？唉唉唉。我烦躁地拿枕头蒙住自己脑袋，极力让自己不去想沈北雨。
　　可是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你努力不去想，就真的想不到的。
　　
　　晚饭的时候我猛然发现我妈今天烧了不少我爱吃的菜，什么有机花菜、酱茄子、板栗烧鸡、红烧鱼……最令我吃惊的是，向来秉持饭桌上不会同时鸡、鱼的我妈，今天居然让它们同时出现了。
　　红烧鱼端上来的时候我用筷子敲了敲碗，奇道：“妈，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解下围裙，丢在一边，道：“别整天吊儿郎当没什么德行，吃饭的时候别拿筷子敲碗，跟讨饭的似的。”
　　我爸也丢下报纸，从客厅走过来，道：“晴晴，你没查成绩啊，你考上了二本，你妈这是犒劳你。”
　　诶？考上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因为这个太高兴。倒是抬头的时候，看见爸爸妈妈在橘黄色的温暖的灯光下朝我走来，这一瞬间，那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种家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棒。但是，尽管有一股暖流在我心里冲荡，我还是极力稳住我的表情，冲我爸说了个“哦”字。
　　我爸走到我身边，啪地一下拍在我的脑袋上，道：“小丫头还在这儿装，想笑就笑呗，你这脸皮都绷不住你心里的高兴，都在抖了，还哦哦哦！”
　　一下子被我爸戳穿，我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举着筷子就准备吃。
　　我爸又道：“诶，淑兰啊，你知不知道北北这孩子考的怎么样啊？”
　　我正夹着一块鱼肉的手一僵。沈北雨……他肯定考得很好啊。老爸真烦，为什么要突然提到沈北雨……不过，这么一说沈北雨，我又想到了中午见到的那双躲在浅蓝色帘子下面的泛着奇异光彩的眼。
　　“你这孩子，怎么吃个饭都能发呆了。”我妈突然一筷子敲在我脑门上，唤回我的思绪。我嘴里含着汤匙，看着我妈絮絮叨叨地站起来，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道：“老沈啊，我今天下午去了老政他们家，你猜怎么着？”
　　老政？沈叔叔？我也来劲了，直起背脊作洗耳恭听状。
　　老爸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给我妈。
　　“北北这孩子也真争气，这次考了六百八十一分，即使不是本省理科状元，估计也差不远了。老政跟小夏一直在争执让他去哪所大学，我去的那会儿，吵得正凶呢。老政想让他填清华，小夏就想让孩子在省内，她也有个好照应。”
　　我爸夹了一块鱼肉，道：“北北这孩子一直挺争气的，不像晴晴。诶，晴晴你别瞪我，你能考这个成绩爸爸已经很满意了，你是女孩子嘛……诶，你怎么又瞪我了啊，爸爸没有瞧不起女孩子的意思。”
　　我妈哭笑不得地白了我一眼，道：“怎么能瞪自己爸爸，这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说起来也怪，今天我一到他们家，北北就问我晴晴准备填哪里。对了，晴晴，你跟北北和好没有啊？”
　　老爸老妈的目光一下子对准我。
　　我感觉到我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我没想到的是沈北雨会在背后问我要填哪里，不过说是很意外，其实也没有，好像自从高考结束以后，沈北雨对我的态度就有点不一样了。我看着爸妈闪着“求知欲”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哎，我觉得这个不是我的原因啊，主要是沈北雨……”
　　“晴晴你比人家北北大，都不能让着点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闺女，就这么一个驴脾气！不过，这么一讲，前一阵子北北还生了场病，把小夏给急的，听小夏说，饭都吃不下了，整天憋在房间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现在孩子都怎么了……”
　　我咬住嘴里的筷子，这话题扯的，真把这顿饭整得索然无味。不过，沈北雨生病了吗？怪不得瘦了那么多……
　　“晴晴你怎么又发呆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咬筷子，你就是听不进去！多大人了真是！”猛然间，我妈又一筷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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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总是发呆。不过说起来，要不是你们老是说他，我能老是想到他吗？我要是不想到他，我能发呆吗……
　　“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沈北雨一样考个高分吗？”我问道。
　　“得了得了，你不要跟我说是因为我总是敲你把你敲笨了，本来智商就不行，还总乐意找借口，一看就是你爸遗传给你的毛病。”老妈不满地瞥了我和我爸一眼，站起身子道：“父女脸长得都是一脸笨相！我去阳台上看看，这场雨下得有好几天了吧，怎么总是在我们北部下雨啊，湿答答的，我的衣服哟……”
　　落地窗的窗帘被妈妈拉开，屋外的雨已经从春天的牛毛般的小雨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夏天的雨，扬扬洒洒、倾盆而下。
　　桌边我爸一边夹着菜，一边自言自语：“这场雨下得还真是好，嘿嘿，南晴，北雨！”
　　　　　　　　
第四章　平地风云
　　成绩下来以后好几天，这场不大不小的雨一直下着。一下雨，我整个人就有些恹恹，懒得动弹。老爸老妈一直在钻心研究报考指南，那本蓝皮大书都快给他们翻烂了，最后拍案定下几所二本院校，让我过几天填志愿的时候去填。
　　沈北雨跟着夏阿姨到我家来了几次，每次来都沉默不语，很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至于夏阿姨，每次到我家都是和我妈侃大山，两个人天南地北一顿海吹。这种情况下，我一般都是躲在房间里上网，有次出来拿果盘吃，恰好听见夏阿姨在问我妈我要填哪里的大学，就看见沈北雨拿着苹果的手一顿。
　　我要填哪里的大学我的确没办法自己做主……我耸耸肩，继续回房间上我的网。
　　
　　其实上网也没什么好上的，也就是看电影。只是沈北雨在客厅里，我总觉得我出去会影响我们家这位客人的心情，干脆就躲在房间里看电影好了。
　　看的是一部老片子，《东邪西毒》。
　　看到林青霞演的慕容嫣去找张国荣演的欧阳锋，站在灯笼前，慕容嫣伸出纤纤玉指，拨弄身前的竹灯笼，竹灯笼的影子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历历而过，慕容嫣说：“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就在这个时候，独属QQ的滴滴声响起来了。
　　怎么就忘了关掉QQ=　=
　　想是这么想，我还是点开了QQ。
　　是夏楚木。心跳有漏了一拍的感觉。我不是傻子，我和夏楚木本来就是在韩晨又目的的安排下认识的，而且彼此之间相处的确很愉快，高考也已经结束了，前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我会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只不过不凑巧，感情升温到差不多的时候，高考成绩下来了，接下来又是一堆事要忙，我整个人就忍不住懒散下来了，倒是把夏楚木抛到脑后去了。　
　　【阴阴夏木】：（微笑）南晴，在干什么呢？
　　【累不死小姐】：看电影啦。
　　【阴阴夏木】：哦？什么电影啊？
　　【累不死小姐】：一部老片子啦OO~~找我有什么事？
　　【阴阴夏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南晴你好大牌哦。废话少说了，晨晨喊我去吃烧烤，你去不去？
　　【累不死小姐】：当然去！你们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阴阴夏木】：噗，不用这么着急啦，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慢慢收拾，收拾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一惊，夏楚木在我家楼下？我一下子摔开鼠标，奔到窗户前，掀开窗帘——
　　是难得的晴天。
　　浓郁的绿荫下，夏楚木正半趴在他长骑的那辆自行车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倦怠地在他身上洒下一个个圆圆的光斑，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心里忽然就软成一滩水。
　　一时激动，我就打开窗子，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喂——”
　　夏楚木抬头，看到我，面上带着一丝惊讶，然后忍不住就噗嗤一笑。“南晴你这样子太搞了，一点形象都没有。”夏楚木双手圈成一个喇叭状，对着上面叫道：“女孩子要矜持点。”
　　我噗嗤一乐。收回探着的身子，拉好窗帘，想着迅速换好睡衣，好尽快和夏楚木出去吃烧烤。刚从窗边转过身，就发现沈北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房间的门口，眼眸深深地看着我。
　　
　　等到我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夏楚木又上半身瘫在自行车上玩手机，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还在聊QQ呢，这次是跟哪个美女聊？”
　　夏楚木回头，冲我扬扬眉，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哪里有什么美女啊，是晨晨，呶，她在问我为什么我们俩还没有去。”
　　我接过夏楚木递过来的手机，手机页面还是QQ，刚接过来，【晨风小悠扬】就发过来一条信息：卧槽！！！！！！！！！！！！这么说南晴还在换衣服是不是！！！！真是天理不容啊！！！师兄你不能太宠她啊，公主病就是这么被宠出来的╮╭
　　……
　　韩晨这整天都在搞什么玩意……
　　我无语地把手机还给夏楚木，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夏楚木回头：“南晴坐稳了，我要开始骑了啊。”
　　我用力拍他的后背，表示我坐稳了。
　　自行车“嗖”地一下就开了起来，带起的风从我的耳边吹过去，舒畅无比。我扬着下巴接受着夏风的洗礼，一抬头，却看见我家的阳台上有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
　　
　　我们三个并夏楚木在步行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吃烧烤。
　　刚一到那个地儿，夏楚木就接了一个电话，瞅了我一眼，就走到巷子尽头接电话去了。韩晨笑道：“没看出来啊，南晴这可真是御夫有道，看我师兄给她□□的，打电话之前都得看看她脸色。”
　　我白她一眼，没吱声。
　　见我没搭理她，韩晨夹了一筷子韭菜放到我前面的盘子里，说：“晴晴别不说话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对了，你高考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填哪所大学？”
　　“擦二本线过呗，能怎样，我这成绩就摆在这里啊，再想考多好也不可能啊。”我叹了一口气，一边拨弄着韭菜一边说道，“至于哪所大学我真的没想过，我爸妈比我着急多了，这也不是我能考虑的范围啊，估计志愿就是他们帮我填了呗。”我耸耸肩，其实也有点无奈。不过我有个表姐前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完全没有和家里人商量，结果去了离家千里的一所大学，现在动辄打电话回家哭天抢地悔不当初。所以想想，我这样的，倒也自在点，最起码不用自己操心。
　　思及此，高考成绩下来以后一直堵在胸口的郁气散了些，我食指大动，又拨拉一根烤玉米到自己的盘子里。
　　“才不过一个礼拜不见，南南你又变得能吃了。对吧，梁烟？”
　　我抬头白韩晨一眼，韩晨笑嘻嘻凑到我面前，道：“南南，那你知不知道沈北雨这次考的怎么样啊？他要填哪所大学？”
　　“沈北雨？”我啃一口玉米，皱着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怎么好好地说到他，我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他。”
　　韩晨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我继续低头啃玉米，眼角却瞟到梁烟正咬着筷子若有所思。
　　梁烟和我跟韩晨都不一样，她出自书香门第，我总以为她的行为举止都恪守中国古代淑女的标准，在和我跟韩晨熟起来之前，梁烟真是笑不露齿、一步三摇的。说起来我们和梁烟熟起来也是个奇迹。
　　高二文理分科后，我和梁烟、韩晨分到一个班级。我和韩晨高一的时候就是同桌，分班以后开学的第一天，我们都早早到了班级，就是想继续做同桌。天有不测风云，大概是我高一的班主任跟分班以后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说了一嘴，说我和韩晨搁在一起话太多，我跟韩晨在新班级还没做够一个上午的同桌，我就被调去和梁烟坐了。
　　梁烟那个时候还不怎么乐意跟我说话，我搬着一大摞书过去的时候，她也只是抿着嘴唇冲我点下头，看起来清高又孤傲。我记得我当时坐下以后心里满满都是槽点，真想吐个干净。
　　我跟她当同桌的第一学期，梁烟甚至都没和我说上几句话，唯一的几句还是她下课想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让我让一让。那个时候我可不理解了，我记得我曾经在自习课的时候给韩晨写小纸条，条曰：
　　我总觉得我旁边坐了一个从古代过来的，就差穿个汉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