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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镇与大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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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冰说,”你这个比喻挺好!我得把它记下来。”说完,就找出他那个破本子来记。他有一个本子,专门用来记载我们这哥几个的”语录”,当然,那本子上面还有些电话号码什么的,最可笑的是,本子的第一页详细地写着他的姓名、住址(家乡的地址),和电话(家里的电话),并有一句话:如不慎丢失,请拾获者与以上地址联系,谢谢!这本子也许都跟着他呆过好多地方了,曾经是一个挺好的本子,而现在则稀破。    
    现在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是,李冰,李子,老冯,赵风,杨志民,钱小静,和我。我们的生活规律是这样的,早上很晚起床,之后到村子里的小饭馆吃午饭,或者在摊子上买早点,或者搞一个肉夹馍,极少的情况自己在家里做饭。之后各忙各的事情,李子之类,会练琴,老冯他们也许是排练。我的事情则是——自暑假以来,我就上大四了,我打算去考一个研究生。跟本科时代的钱小静一样,我在一所理工科大学读书,功课枯燥无味。考一个文科专业的研究生是我蓄谋已久的事,在这方面,钱小静是我的榜样。所以我的时间用来看书,包括专业课的课本,英语,政治。我瞄准了著名的Q大的中文系。到了晚上,有工作的哥们就去酒吧干活,没有工作的就往一起一凑,大家”谝”——这是西北话,意思也就是东北话的”白活”。李子喜欢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他自以为自己是猫科动物,而钱小静则总是跟我不停地说话,总的来说,我跟钱小静谈的是一些深刻的问题,跟赵风谈的是一些看似胡言乱语,其实同样深刻的问题,跟老冯谈的问题更是深刻地没得说啦。我们的生活是自足的,够你研究一辈子的啦。    
    杨志民说,”你要是问我最喜欢什么,我一定说,我最喜欢钱。因为我一直很快乐,除了没钱的时候。如果有了钱,我一定就永远永远快乐啦。哈哈。”    
    李子说,”搞音乐嘛,只是一个借口,我最想做的是什么都不干,可是一个人总得干点什么,好有个身份,于是我搞音乐,让别人都以为我是个搞音乐的。其实呢,我什么都不干。嘿嘿。”    
    赵风说,”你们他妈的说的都是些求啊!喝酒喝酒。喝点酒吧,脑子一木,回家就睡去了,梦都不做一个,有时候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昨天梦见我爹了,我爹是宁夏人你们知不知道?虽然我户口上写的是西安。我毕业分配到西安了么!可要不是分到西安,我本来也就是个西安人,虽然我出生在宁夏。我妈妈是西安人啊。”


鸟村故事一群人的游园会

    大家经常这样歪着坐着蹲着地讨论,这天突然一抬眼看见天上有个大月亮,有人说,”中秋了?”另外的人说,”好象是快到了。”另一个说,”看这天上的月亮这么又大又圆,估计就是今天中秋,不是也差不了一两天。”又一个说,”那就肯定是中秋节。”于是有人提议,”我们去圆明园吧!”    
    这群人说走就走,在大月亮底下,前前后后地走着,有说有笑,还有唱的,虽说路途有点远,可是晚上走路,根本不觉得;不走,坐在屋子里,坐在院子里,也没有那么清爽,也没有那么带劲。李子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有点喝多了。现在,冷风一吹,他觉得真痛快,便长啸几声,蹬蹬蹬窜到一棵树上去,爬了半截,又滑下来了,身子蹭着树干,姿势满难看的。我跟钱小静都笑话他,非常大声地在月亮底下狂笑。钱小静说,”他一喝多了就这样,有一次,他把马路边上一个垃圾桶从路这边搬到路那边去了。”    
    又路过一片草地,钱小静对我说,有一次,她跟李子从P大步行回鸟村,路过这片草地,李子拿出打火机就要烧草,钱小静便怒喝他,”不许烧!”李子说,”我烧怎么了?”钱小静说,”就是不让你烧!你无聊不无聊!”李子说,”烧草你也管,你怎么什么都管。”钱小静说,”你把这些草烧着了,林子着火怎么办?”李子嘟嘟囔囔地离开了那里,说,”有些人,在满足你一部分欲望的同时,就要压抑你的另一部分欲望!”小静大笑,”那你说,谁能允许你在这里烧草?”李子说,”刘丽朵!”然后他描绘,我将在一边尖叫,一边发抖,一边还哆里哆嗦地喊,”烧!!烧啊——!!”    
    这个故事让我得意地狂笑几声,随后我们一路走着,一路撒野。我发现我的情状跟李子一模一样,手舞足蹈,他是见树就爬,而我一路则高声谈笑,言语幼稚而粗俗。这就是我的日常状态,因为我是一个疯子啊。我对老冯说,”秋天啊!秋天啊!美丽的秋天啊!可是我啥都看不见!”老冯说,”我也啥都看不见。”我说,”你白天看不见,我晚上看不见。”老冯说,”狗屁,我晚上也看不见。”我说,”别说啦,老冯,你的就是我的,要是你看不见,我也永远永远都看不见!”我说,”老冯,我告诉你,我是大美女!”老冯说,”你天天这么说。”我转头跟李子说,”我是不是大美女?”李子说,”是!朵朵是大美女!”我又转过头冲着老冯,说,”我长得像花木兰!”李子说,”对!”钱小静说,”你整天让我们承认你是大美女,真烦。”然后她宣布,朵朵总是想要成为一群人的焦点,是个人来疯。她说,”朵朵,你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公主,虽然,所有的女孩子都有这个愿望,我承认我也有,可是就你一个人喋喋不休。”她的话让我略微有点难过,沉默了半秒钟,然后说,”我没有!”钱小静说,”你有。”然后她说,”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个愿望,只是你要学会收敛。”我说,”我没有!”小静说,”我们都有各种各样的愿望,希望自己不阴暗,希望自己过得好,过得体面,像个正常人,可是你的愿望却是做一个小公主,众人注意力的中心。”我一沉默,气氛有点低沉了,杨志民在旁边说,”朵朵,你就是我们的小公主。”    
    快走到圆明园的时候,路过一截断桥。有一辆自行车扎在路边,一个年轻人在桥旁边的青草地上睡觉。这是件挺希奇的事,大半夜的冷风天会有人在外面睡觉。他是没有家吗?那人的样子我没有看清楚,不知道他穿得好不好,暖和不暖和。路过他的时候我对钱小静说,”看!这里有个人。”假如我们半夜不出来,就永远不会知道那里有个人。    
    终于,我们到了圆明园。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但李子他们对这里很熟悉,因为他们中有人曾经在这里的村子住过。福海很大,八面荷花。荷花当然都已经谢了,但是荷叶还在,并且是将残的,在大月亮底下,倒看不出有一点颓气,仍旧明晃晃地站着。荷花下的流水也很亮,让人看了高兴。走在福海边的小路上,我们安静得像一群鬼。    
    眼看就要走到大水法了。李子说,”大水法!”我说,”大水法!啊!”李子就要往上爬,我转过身说,”我对大水法一点兴趣也不感!”钱小静说,”我也不感兴趣。对我们来说,那些都没什么好。”我说,”对,又不是我家的。”钱小静说,”又开始胡说。我们不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它不是我们家的。”我说,”对,不是因为这个。”钱小静说,”我们去那边桥上,那边有一座桥。”    
    我们很快离开了那里,来到桥上,我满心高兴,说,”我喜欢这里,这里好!”然后啊啊地叫着在桥上跑上跑下。突然间很安静,因为流水的声音被我们听到了。一秒钟后,我大喊道,”我要跳——河——”    
    李子说,”跳啊!”然后说,”李冰就跳下去过。”    
    有一年冬天,李冰跟另外一个人半夜喝酒回来,在福海边上走,掉进了冰窟窿。但是后来他们都没有死,而是爬了上来,冻得浑身发青。    
    李子说,还有一次,一个搞行为艺术的人走到福海边上,宣称他要跳河,正好遇见心里痛苦万状的老冯在海边上喝酒。老冯便抱起他的腰要把他扔到河里,那人说,”别别别,别,河里冷,我不跳我不跳。”    
    李子说,”你可别说要跳河啊,老冯会把你扔下去的!”


鸟村故事小乔夫妇

    钱小静经常过来跟李子同居,并给他收拾屋子。李子欠的房租让她还完了,李子的衣服也有人洗了。钱小静还会给他买好看的衣裳,他们两人精通在各种奇怪的地方找到东西穿的办法。比如,可以在劳保用品店里面买到很酷的鞋子。那些鞋子一向是买给民工的,但是风格很符合艺术家的穿着。有一回钱小静在一个地方买了五件T血,每件五块钱,其中一件大红的,李子穿上好看极了。钱小静有洁癖,总是为同一个原因大骂李子,就是他的脏。李子长得很不丑,脸上棱角分明,大眼方嘴,又厚道又帅气,惟一的毛病就是毛多了点,胡子满脸都是,还都是带弯儿的。他头发也卷得厉害,又不剪,披肩卷发支挣着,跟他的方脸很是般配。就好象李冰说他的那样,”李子啊!就是一个笤帚,打湿了倒过来,就是一个拖把!”虽然李冰说话一向没水平,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位了。    
    小静一直觉得李子长得好得不行了,但李子长得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清爽。也许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总之我看到他的任何时候,他都显得很脏,让人产生要好好收拾收拾他的愿望。他的裤腿是最脏的部分,还有鞋,他的脸黑,头发胡子不打理,都挺乱,虽然小静经常给他收拾,可他还是肮脏。总之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农民工。因为知道他内心那么洋气,那么爱看足球,并了解美国,我总是对他的外型抱有遗憾。    
    那天小乔夫妇搬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他们的便是李子。他们向李子打听村子里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房子。他们认识村子里的某个人,这人告诉他们北京可以找到酒吧,可以干活,收入不少,于是这两个人就从漂泊各地的大棚艺术团里私奔了出来,订下终身,来到北京,投奔此人。但此人见到他们分外淡漠,他们生了一会气,便想,不是有酒吧吗?用不用你介绍,我们自己也可以找活!于是张罗着住下。    
    热心的李子跟自己的房东说了说,将小乔夫妇安顿在自己院子里的一间空屋中。这两口子,男的叫小乔,跟女的似的;女的叫孙民,跟男的似的。两人体型倒是差不多,一样矮矮胖胖,颇有夫妻相。女的脸蛋长得满漂亮。他们都是河北人,说普通话,带点口音。    
    女孙民没两天就跑过来跟我套近乎。    
    她说,”哎,你是大学生啊?”    
    我说,”是啊。”    
    她发出了一声惊叫,”呦!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呀。”    
    什么话,好象大学生就应该”大”似的。随后她又问,”哎,李子的那个女朋友,听说是研究生?”    
    我僵硬着脸郑重地回答,”她是P大的研究生。”    
    这女人发出了一些啧啧的语气词,又仿佛想问,”那她怎么看上李子了呢?”看我不怎么爱搭理她的样子,她转而说道,”我说呢!前两天我问,她身上的羽绒服多少钱,她说500多!”看到我沉默,她又没话找话地说,”哎?你家是村里的还是镇上的?”这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硬着头皮说,”我家……是城里的。”这在我看来简直跟黑色幽默一样的回答,却引起她惊异的、艳羡的眼光。    
    小乔夫妇很快找到了工作,并经常地在屋子里排练。平心而论,两人的音乐素质都不错,男小乔的电子琴和吉他都弹得很好,女孙民的歌也唱得挺专业。只是两人都恶俗,尤其是男小乔,李子一开始就帮了他们,他还处处瞧不上李子,言语刻薄。他们排练一些恶俗并土的歌,却受到一些城乡结合部的酒吧的欢迎。一开始他们唱的场子一人才50块钱!50他们也干,反正比闲着强。后来逐渐有100到120的了。但是女孙民不会唱英文歌,这对他们在北京混是一个大障碍。    
    但是小乔夫妇那边逐渐出了点小问题。    
    我经常跟李子和小静一起吃晚饭。吃过晚饭,假如天气好,便坐在院子里聊会天。小静便滚入李子的怀中,在我看来很自然,并调侃他们。”钱小静耍流氓!”那边,女孙民也滚入男小乔的怀中,言语娇嗔,我便有点受不住,——不过,一定是我毛病多了,人家虽没文化,但也可以有爱情嘛!    
    然而他们的爱情却越来越不是味道。女孙民年纪很小,比我小整三岁,才17多一点。而男小乔已经很大了,二十六七岁,颇为成熟。他居然也有喝酒的恶习,这天喝多了回家,女孙民不给他开门,他便打碎了窗玻璃,跳进去,拉着女孙民一顿痛打。女孙民哭得肝肠寸断,他却在一边沉沉睡去。于是女孙民决定要出走。她收拾好了行李,便来到我这里。深更半夜的,很让我惊异。知道原委后,我一边痛骂小乔不是东西,一边给她出谋划策。我倒是认为她不必急于出走,最好先跟家里联系了再说。我们正在商量,外面有人在大声地敲门。是小乔。    
    男小乔走了进来,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像野兽。很让我反感。但是我发现这目光是针对我的,对女孙民他似乎并无恶意。孙民在床边啜泣,而小乔苦心相劝,孙民不听,小乔犹豫了一下,便在她面前跪下了。    
    女孙民哭得更厉害,却明显软了。过了不久,他们便和气地回家了。    
    然而我听说小乔打人的事情一再发生,并变本加厉,女孙民的身上甚至都带了伤。这点太让人不平了。但她一直没有再跑到我家里来过,因此我也管不到。    
    这天晚上,我在灯下看书,准备研究生的考试。这时赵风走了进来。    
    “美女,你这么用功?走,跟我去喝酒。”    
    “不去。我还得用功。”    
    他走了出去,到隔壁的小商店拎了一瓶啤酒,回来便蹲在我的地上,一边喝酒一边胡侃。赵风是西北人,这在他们西北叫做”谝”。    
    我的音箱里一直在放着一个70年代的美国民谣女歌手名叫瑞奇•;李•;琼斯的《裸体之歌》,赵风对这音乐赞叹不已。”这妞儿,唱得跟猫叫一样。而且是一只发春的猫!”    
    正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了衣冠不整的孙民。她脸上脏乎乎的,有泪道和血道,还抽泣不止,一看就是又让那个小乔打了。我赶紧让她坐下,给她拿毛巾,正在这时小乔追来了。    
    “你跟我回家!”小乔眼中凶光毕现。    
    “我不回!每次都挨你的打!”    
    小乔无耻地说,”你跟他们说,我打你了吗?”    
    孙民大声说道,”你就是打我了!你总打我,还老说改啊改啊,结果还老打!艺术团那些人都不让我跟你,都说你不是好东西,我怎么就不听哪!呜呜呜呜……”    
    小乔说,”你这个臭东西快给我回去,别在人家这里给我丢人!”    
    说着,他便上来要抓孙民。我早在一边怒视着他了,一看见他走过来,我便挡在孙民前面,他一伸手,我便拨开他的手,怒喝他,    
    “你他妈想干嘛?欺负一个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小乔说,”刘丽朵,不关你的事,我叫我老婆孙民回家。”    
    我说,”她还不是你老婆哪,你少来这套,她有不跟你回家的自由!”    
    小乔气坏了,不再跟我说话,仍上来抓孙民。    
    我使劲拨开他的手,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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