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关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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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冷血不如先跑去自杀更好。
徐天过反过身来,左手捂住伤口,一步步向后退,右手食指颤抖着,指着冷血,“我怎没想到……你就藏在尸身后面……否则田九如怎能站得那么稳……”
冷血冷冷地道:“凭良心讲,杀你实在有些冤枉;只是你不该参与行动,也不该暗算我师父一掌。”
徐天过并没听完冷血的话,便已往下倒,正倒在倚于树干上左千羽的尸首旁。左千羽的尸体多了十个掌印,凹了十块肌肉,掌力直透树身,把左千羽的肌肉陷入树身。仙人掌并不是浪得虚名,果然霸道!
徐天过一倒,把左千羽也扯倒了。肉留在树干上,留下十个血手印。
血已呈紫色,因为左千羽逝去已久。
死人还要挨十掌,实在死得难以瞑目。
冷血的嘴角似有笑意。
“第五个。”
第三章中伏
破晓。晨曦透入林中。
森林中倒有一番新的气象。
这里是森林的另一处,大树和野竹间隔林立。
这人站在竹林与巨树之间,野竹虽粗大,巨木虽宏伟,那人立于竹树之间,却一点也不觉得矮小。
他像大石。
忽然,人影一闪,一人飞驰而至!
来人相貌平凡,一脸忠厚,嘴角总是挂着笑意,看来像是一个中年得意的商人。
凭他这副相貌,就没人会相信他是在黄山一役中,一夜间连诛三百余名白道高手的诸葛贤德。
他的身法不快,只是根本不想快;人一到,便停下,绝下拖泥带水。
他向这一人一揖,恭身道:“贤德见过大哥。”
那人动也不动,只是“嗯”了一声。
诸葛贤德道:“我已探听清楚,我们已死了五人,都是在昨夜被杀的。”
那人纹风不动,只是“嗯”了一声。
诸葛贤德继续道:“死的是左十一弟、田六弟、徐八弟,邵九弟和史十弟。”
那人依然没动,只是“嗯”了一声。
诸葛贤德又道:“冷血现在正向南截杀,不久将遇上马十二弟,请大哥指示。”
那人冷哼一声:“马四海魏明飞与阴阳无极黄喜山在哪儿?”
那人问得快,但字字句句皆铿锵可闻。
那人问得快,但诸葛贤德回答得也快:“马十二弟在南方十里以外。魏十三弟正在全力赶助马十二弟,不出一刻赶到。黄七弟在西向十三里。阴阳五弟就在二里外的竹林中。”
诸葛贤德答得快,而且有条不紊,惊人的是事事皆了如指掌!
那人冷冷地道,“集合四人,给予冷血重击!”
诸葛贤德忙揖身道:“是。”
那人道:“一切由你主持,用计为宜。”
诸葛贤德又一声“是”,转身奔去。
那人又道:“慢。”
诸葛贤德立即止步,那人道:“堪与冷血交战的,唯老三老四二人;指望能胜他的,独我与你,你的一切小心为上。”
语音忽顿,那人盯住诸葛贤德,一字一句的道,“此击不成,派老四出手,老四若有不测,金子你代保管,下一可——有——失!”
最后四字听得诸葛贤德全身一震,那人又道:“去吧!”
诸葛贤德两个起落,纵身不见。
只可惜他听不到那几声冷笑。
冷血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不对劲。
这是他自入森林以来第一次感觉。
三天来一直是他追杀对方,而今他突然有被追杀的感觉。
这的确是很可怕的感觉。
野兽往往知道什么时候有暴风雨,哪里有流血,也往往能嗅得出死亡的到来。
他一直追踪三里外的人,但那人突然消失。他竟被人反跟踪了一段路,当他发觉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他甚至觉得西面黝黑的丛林中有人正向他伺视。
他第一次手心渗出冷汗。
他第一次遇见“敌手”。
他不怕,只是觉得很刺激。
因为他是冷血。
只不过他已漫无目的地走了十五里路。
“漫无目的”对他来说,是件少有的事。
但他坚信目标会出现的。
他的手更稳定。
突然,他觉得死亡的意味更浓了。
杀气煞气逼近!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一沉,身子一沉,竟落入一个网中!
陷阱!
网在迅速收缩!
漫天暗器飞射而至!
那人还是站立在竹与林之间。
他背负手,抬头,中午的太阳很毒热,那人却一点汗也没有。
他突然道:“老二该在这时候下手了。”
冷血第一次有了恐惧。
他一直是追杀者,眼看着一个个被他追赶的人惶恐、求饶,最后不免一死,而这次,他是被猎者,他在网中。
他知道,只要网一收缩,他全身不能动弹:那时才是最悲惨的时候。
所以他立即出剑,根本不理暗器飞击,创光门动,削断了五根巨索。
而在同时间,他中了三样暗器。
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剑仍一般稳定,快,而准。
巨索再被割断八根,网已困不住冷血。
他又中了一枚长青芒,身形却破网而去!
他知道,现在冲不出去,一切便完了!
他的身形如一支箭,直斜射向地面!
而在此时,一人已自左角闪至,用的竟然是左手剑法。
冷血手中寒芒一闪,此人翻身而倒,但另一人又欺身前。冷血人尚未沾地,对方反手“落魂剑”已至!
他只觉左肩一痛,显然是被刺中一剑,但对方也逃不出他那一剑!
他的脚刚落地,又一人窜出,一出手就是三十六式天山雪鹰剑法!
换作平时,冷血根本可以对付他们,只是现在他是中伏;他已负伤,而且对方猝击在先,冷血根本不知敌方有多少!
冷血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黑中剑光闪动,在这种时候偏偏遇上这样的剑术高手!
冷血以剑支地,而对方的剑,已夹着尖锐的风声划到!
那人还在竹与林之间。
他一直望着天,在隐约的竹叶稀疏的叶缝,透过几道闪动的阳光。
他喃喃自语:“不知冷血死了没有?”
当剑尖离冷血的咽喉只有三寸时,冷血突地一声暴喝,全身向后翻丢!
他受伤已重,必须休息,他必须速战速决。
所以他挺而走险。
当他迅速向后翻倒时,对方的剑也顺招向下疾刺!
剑始终离冷血咽喉三寸:只当冷血身子碰地时,这一剑便绝避不开去!
只是当冷血向后翻之际,长剑已从土中拔了,倒戳而上!
如果冷血的处境不是这样险,对方就不敢继续逼杀:对方不逼近,这剑便无效。
冷血的命就悬在这一剑上!
那人的剑眼看就要刺入冷血的喉咙时,便觉腹前响起一道急风:他还未来得及躲避,冷血的剑已把他开了膛!
血喷射而出!
在地上的冷血就变成血人,也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砰!”
那人倒了下去,就在冷血的身旁。
冷血全身乏力,他知道此际绝不能接下任何一击!
他必须知道此际是否尚有敌人!
有!
那人正看着他,手中有一柄淡蓝色的剑!
阴阳无极!
那人仍在竹和林之间。
他忽然垂下头,看看地上孤独的长影。
“他们下会是冷血的敌手。”
阴阳无极!
他早已准备这一击,只是现在他迟迟未发,只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恐惧。
他看不出冷血伤在哪里?伤得重还是不重?
而冷血仍躺在地上,两眼就仙两道冷寒的剑光,像已刺进他的骨髓里。
他亲眼看见冷血中伏、落网,又脱伏、破网而出!
他亲眼看见冷血中镖、中剑,也看见冷血出剑!
他亲眼看见首先是魏明飞中剑身亡,接着马四海也死了,最后黄喜山也倒下了。
他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死了,却不知他们是怎样死的。
但他无法不相信他的眼睛。
他知道冷血受了伤,等着他出击。
他知道这是杀冷血的最好机会。
他知道当他的剑一划出,自己可能先死了。
所以他握剑的手颤抖着,迟迟未出。
只是他不知道冷血根本已无力出手。
他不知道冷血刚才只是在等死。
他不知道冷血身上的血有一半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一个人流这么多血,铁打的也难以支持。
他更不知道冷血现在已回过一口气了。
——世上有一种人,只要给他回一口气,他就能重新立起,击败敌人。
突然冷血站了起来,嘴角似有一丝笑意。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你不出手?”
阴阳无极全身一颤,尚未开口;冷血阴阴地接道,“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
他再道:“一个人在他应出手时不出于,早就该死了。”
阴阳无极根本听不清楚,但寒意更甚,颠声道:“你……”
冷血道:“我出手。”
“手”字才一出口,“嗡”然寒光暴长,冷血已出击!
“铮!”
冷血的剑被阴阳无极硬生生架住。
冷血冷冷地哼了一声,长剑划过阴阳无极长剑,斜刺而出!
冷血根本不用收剑。
他的第一剑似是为了第二剑而出:第二剑似是为了第三剑而出:剑剑相连,只有最后一剑除外。
从没有人能接下冷血的最后一剑。
冷血从未发过这一剑,当那一剑刺出时,是将全身苦修的功力聚集一起,一击无敌!
就是冷血已身受重伤,对冷血这一剑的劲力亦无影响。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冷血有四十九剑,面最后一剑当然便是第四十九剑!
五年前那唯一能逃出他的追杀的大敌,已把他击得重伤。但却不敢再逼近下毒手,只因冷血已聚起最后一击。
所以那人还是先行避了开去。
“涮!”
冷血的第二剑居然也被架住。
冷血的眼光略有一丝惊异,第三剑又已刺出!
阴阳无极一声怪嚎,冷血的长剑贯胸而过,捂胸而退。冷血一柄刀似的盯住他。
“你居然能接下我两剑!”
阴阳无极这时已死去。
阴阳无极本有机会杀死冷血,现在却死在冷血的剑下。
阴阳无极不但比其他八名死者功力高出数音,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最响亮,不过他在这十三人中,功力仅排第五。
若不是冷血已负伤,阴阳无极也许只能接下冷血一剑而已。
那人依旧仁立于竹与林之间。
他就像一座山。
他忽然抬头,一条人影飞驰而至!
诸葛贤德。
诸葛贤德一揖身,尚未发话,那人冷冷地道,“冷血并没有死。”
诸葛贤德一愣,即答:“是。”
那人冷哼一声:“既然冷血没有死,魏明飞、马四海、黄喜山、阴阳无极就该死了。”
请葛贤德又一愣,他本来就是要报告这几件事,但那人都已先知晓了,只得答道:
“是。”
那人目中精光一闪。
诸葛贤德的口才,在此人面前,简直全派不上用场。
诸葛贤德道:“只是有一样!冷血已负伤。”那人霍然转身,诸葛贤德又道,“而且伤得不轻。”
那人沉吟了一阵子,道:“那就够了。”
接着道:“派孟行雷去。”
诸葛贤德道,“是,”
那人又道,“你保护银两,无论孟老四是否能除冷血,后日破晓我们将穿林而出。”
那人又望了望天,缓缓地道:“今晚将会有一场暴风雨。”
今晚的确会有一场暴风雨。
而且还有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
自己是否还能在激战中生存呢?冷血想。
每个人都要生存,要生存就得击败阻碍自己生存的人;但是否每个人都能击败自己的敌人呢?
他一共有五处伤口;四处是为暗器所伤、一处是左肩的剑伤。
当他脱网而出时,已把全身功力集中,暗器虽能命中,但未及深入便被内力逼弹出来:
这四处伤口虽能令冷血鲜血淋漓,但仍不致令他倒下。
可是他左臂是在半空中受了马四海的一击:入肉五分,长三寸,所以那一阵子剧痛,令他一时丧失了战斗能力。
冷血把他的伤口都包扎起来。
他知道今夜至明日如不能追杀到其他的人,到了后天一出森林便再也无法可施。
他知道追捕愈来愈难了。
他知道对手愈来愈强了。
他知道对方只剩下四人。
第四章六道闪电
第四夜。
森林中的大雷雨果然惊人。
雨未下,雷声隐然,甚至震得人耳膜发痛。
虫都不叫了。
没有一丝风。
闪电刚刚过去了。
孟行雷知道冷血快要来了,是以他手中的斧握得更稳。
他从来不等人,也从来不怕任何人。
如今他在等人,眼色有一丝不安。
满山林木,似是重重鬼影。
他屹立不劝,手心已开始冒汗。
他甚至等得有些焦急了。
他等的是冷血。
又一道闪电过去。
在闪电的一瞬中,一切事物都是静止的。
冷血从来不知道在电光的灰白中山林是苍白得如此可怕,像恶魔正张口吞噬一切。
他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觉得有一股杀气,他闻得见,听得出,也感觉得到!
但杀气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额上有了汗。
他希望有第二道闪电。
闪电。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响。
孟行雷在一刹间瞥见了冷血:他从没有见过冷血,但知道这人一定是冷血。
冷血就在前面五尺!
冷血也在同一刹那间看见了孟行雷。
孟行雷就在他面前五尺。
电光一闪而没。
山林又回复黑暗。
孟行雷和冷血依然站定,谁也没有动。
冷血是一头狼,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出手。
孟行雷是一头怒狮,储备精力全力一击,一击势必惊人。
只是怒狮子往往是扑杀者。
第四道电光!
刹时,寒光暴射,精芒急闪!
飞斧已劈出,剑才出鞘。
斧钺卷起惊人的呼啸,疾劈而下!
剑后发而先至,“嗤”地迎向斧头。
整柄利斧被一剑激荡回去。
在第一回合上,冷血就占了上风。
冷血闪电般刺出三剑!
“叮叮叮”!
两人原来的方位已急换。孟行雷翻斧砸开三剑,就停止了攻袭。森林中回复黝暗不见五指,唯等第五道电光时,全力一击!
第二回合,一攻一守,各未占便宜。
双方知道是遇到了敌手,都在等待第五道电光。
二人想法俱同,谁都没有动。
这是暴雨的前夕?还是流血的前刻?
冷血立刻在检讨自己,他忽略了孟行雷的斧,不但善攻而且宜守,斧面贴身,便是一面大盾牌;斧离身便是猛烈的砍杀,只是过于躁急。而自己胜在出剑疾快。
孟行雷也在反省,他开始时太过轻视冷血的快剑,也绝想不到冷血一柄薄剑上能蕴含这么可怕的力量,故在第一回合中失利。他害怕冷血那种迅疾、诡异的剑法;但只要他只守不攻,亦可立于不败之地。
第五道电光!
同时间剑闪斧飞!
冷血连攻出五剑!
孟行雷也连守五斧!
一个只攻不守,一个只守不攻,正是互相克制。
冷血五剑都被挡了回去。
忽然,冷血又斜刺一剑!
这一剑更加诡异、疾速,而且和以前的剑路全然不同。
冷血和孟行雷交手了九剑,这第十剑是冷血苦思出来克盂行雷飞斧的剑法。
冷血之所以能战无不克,除了因为他的坚忍和智力、功力外,是因他不断在检讨自己。
孟行雷一愣,冷血的剑已刺在他胸膛上。
黑暗中“叮”一声,孟行雷的胸膛竟有金钱交鸣之声,冷血一呆,盂行雷的胸前竟溅出了星光!
冷血素来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只要一剑能杀人、他绝不用两剑杀死一个人。
只要那人是确确实实的中剑,就绝没有什么好活的了。
现在他的剑刺在孟行雷心房偏左的位置上,孟行雷忽然有一种似惊似喜,奇异至极的表情。
冷血一呆间,未能及时收回剑时,孟行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