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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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杂乱的、原本应该是放在担架车置物柜里的东西。”
“没错。”,卡尔说道,“我们的人忙着在另两个观察室里查找证据,而你却始终待在博士的那个观察室里,只到隔壁的观察室去过一次,还是去看那些明显没有人动过的担架车。”
“那是在比较。”,我说,“否则我也不能够解开这个疑点——他确实将一些东西拿了出来,你一定以为那个巨大的供氧装置是从转诊诡计里的那辆担架车下面搬出来的,但其实不是——它是从另一个留在现场的担架车里搬出来的。”
“你是说,转诊的那辆担架车下面,还有一套这样的供氧装置?”,卡尔对我的说法感到吃惊。
“可能还不止一套,而是两套。他用那个重量做出了置物柜里还藏有一个人的假相——你当然还记得男护士乔希的证词。”
“‘在急诊通道的一个下坡拐弯处,车几乎都要倾斜了’?”,卡尔答道。
“的确,当两个那种重量的供氧装置放在同一个置物柜中时,是能够造成这种假相的——隔壁房间的三辆担架车里,都放有一套供氧装置,这说明医院的‘三分之二原则’,准确点说,应该是‘大于三分之二原则’——在博士所在的观察室里,如果按照第一种假设,是并不符合的:只有被拉掉氧气面罩和通气管的一套被放在房间角落里,剩下的两个担架车里一套都没有。三分之一:这当然不太寻常。”
“也就是说。那辆转诊用的担架车下面,有两套完整的供氧装置,以及一套额外的氧气面罩和通气管?”,塔芙妮问。
“确实如此,我亲爱的塔芙妮——或许,你在转诊的时候并没有被剥夺纯氧供应?”,我对我的助手笑了笑,“我还留意到,其余两辆担架车里的物品,或多或少都减少了一些:
那些在另外两个观察室里发现的东西,可能也有很大部分是出自这两辆担架车——博士要做出一种‘有一辆担架车下面的置物柜被完全掏空了’的错觉。”
“?他将这些准备小心做完,并且从担架床下取得了需要的麻醉药品和手术刀,然后悄悄离开了房间——他的行动路径和之前第一种假设里的恰恰相反,他先来到隔壁的观察室,可能是再隔壁的一间,然后从那里进入了防火通道,绕过换衣间之后,再从另一侧的那个观察室出来,从走道进入医生换衣间。”
“?无人观察室的窗户,为了保持室内空气流通,都开着一小扇——只有在确定有病人将要迁入之后,才由护士负责关上,并打开室内暖气。”,卡尔补充道,“这样做也是为了节省开支。”
“博士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给了他很大的方便。?我们当然还记得,埃斯特提到过,彼得医生留了一双旧皮鞋在换衣间里,而我们的博士此刻很可能还光着脚!”
“真的!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塔芙妮惊呼,“博士昏倒之后,是我们抬他出去的——他甚至连拖鞋都没有穿!”
“不过,光脚走在防火通道上显然需要勇气,”,我笑了笑,“他可能借用了观察室里专为探视者准备的塑料便鞋——可惜的是,每个观察室里没有确定的数量:否则,我们倒可以知道这种鞋是否丢失了一双。”
“?他穿上了彼得医生的旧皮鞋,还有安东尼医生的医用大褂——他可能在这时戴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那幅茶色的硬式高透氧隐形眼镜?”
“你说那茶色的瞳孔是隐形眼镜?”,卡尔打断了我,“?那或许可以。但金色的茂密卷发怎么解决。博士的后裤袋再大,也不可能放下一顶假发!”
“多亏博士也是金发?”
我说着,手探向床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医帽来。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这顶医帽戴在自己头上。
塔芙妮笑了,卡尔则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文泽尔,如果从背后看去,已经是一个有着花白卷发的老医生了。
“我托塔芙妮帮我到假发店去买了几包 12 寸长的白色优等卷发?”,我将这顶发帽取下,丢给卡尔探长。
“?将这些漂亮的卷发整理成几个平整状的发束,然后,用布片将发束的一端小心车缝成扁平状——这部分工作依旧要感谢塔芙妮,她帮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裁缝,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些繁琐的手工劳作。”,我将面前的水杯拿起,向我的助手举杯致意:对于我这稍显夸张的感谢,塔芙妮低下头去,显得很不好意思。
“?这些完成之后,将这些扁平状的发束用最简单的粘扣带固定在医帽的后部边缘上,左右耳的鬓角处也小心装饰上两缕——这样,一顶特制的简单发帽就做好了。它所需要占用的空间,比一整顶茂密金色假发要小得多。”
“而且,”,我补充道,“博士的头发本身就是金色的——他的发束可以做得更薄些。这样的发帽戴上去,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至于假发的来源,很可能是取自那具冒充的无头尸体的主人——我甚至相信,那具尸体就是那位真正的伊凡特·冯·托德先生,那个道地的法国人!”
“你是说,那个衍生人格已经无法满足于自己的替身身份,而将真正的伊凡特杀害了?”,卡尔问道。
“将捷尔特的人格丢弃在真正伊凡特的尸体里,并将它伪装成真正的捷尔特博士——如此美妙的替换对于那衍生人格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我感叹道,“他之所以到和他的住处相隔很远的第二教会医院工作,可能就是因为那里要求建立员工的DNA档案,而且在管理上比较随便吧——捷尔特博士用伊凡特的血作为自己的血样上交了上去,大概自这时候起,真正的伊凡特就已经被他软禁了。”
“还是回到我们的第二种假设?他戴上了这顶特制的医帽,顺手将阿尔博特先生的金丝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再戴上口罩,最后在胸口别上自己的过期医师证。然后,再次回到走道上,经过几个空置的独立观察室,医生和护士值班室,以及那个有五个人的大观察室最后来到清洁用品室隔壁的那个观察室,从那个观察室出去,撬开清洁用品室的窗户——他本打算在回去的时候再从医生换衣间拿件衣服的,但这时他又看见了彼得医生的外套:拿这件衣服显然能够增加证明‘犯人首先来到清洁用品室’这个假设的证据,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然后他擦窗户,制造企图消灭闯入证据的假相——让别人觉得他在进来的时候忘记戴手套,事后想起才进行补救。他选择了几个容易留下指纹的地方擦拭,这是很高明的办法。
除此之外,他还使用了这里的某把剪刀,将自己原本的那个衬衣领剪掉,换上了随身带来的、一个白底细黑色条纹的假衬衣领——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将那件医生服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住了:两位碰巧看到他穿着一件白底细黑色条纹衬衣的证人向我提供了这个细节——而这两位证人的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我对卡尔笑道。
“我可没有问得这么仔细?”,卡尔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疑问:
“但那件米色衬衣?也就是那具无头尸体所穿的,你也看到过,却并没有剪下过衬衣领。”
“这倒很简单,”,塔芙妮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无非是准备了两件一样的衬衣,并且每个左手袖口上都缝了相同的十字针?由此看来,那具尸体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他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他当然不会笨到给尸体换上一套他刚刚穿过的、可能沾有血迹和微物证据的衣服。”
“积格勒在那天晚上之所以能够观察到袖口上的这个细节,就如同那个在博士右手臂内侧的三角形疤痕一样,都是那狡猾无比的犯人故意设下的陷阱,”,我对塔芙妮点点头,“甚至从疤痕这点上可以看出,至少从去年七八月间开始,那位可怜的法国妄想症病人就已经被博士软禁了。”
“他在局里被小混混刺伤后,便给他的犯人也留下了一个类似的伤痕,以作为尸体替换时所能利用到的一个证据?”,卡尔抿了抿嘴,“这么说,他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开始为这个计划做准备了!”
“因此,他能够将细节处理得如此完善也不足为奇?接着他原路返回医生换衣间,在那里打了我们熟悉的那两个电话——最后回到最开始的观察室里,换上一顶普通的医帽,取下医师证,假衬衣领和金丝眼镜也取下?开始等待机会。”
我喝了一口水:
“这之后直到转诊的部分,大家都十分清楚,这里也没有必要再说一遍了。”
“?至于在那辆急救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们在前些天已经找到了那辆放着两具尸体的车,但我却专注于埋伏,没来得及问你。”,我对卡尔说道。
“或许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细节?”,卡尔说。
“似乎没有太大必要了,”,我说,“根据第二种假设——作为证据,那辆担架车会留在急救车上,不过,里面的两套供氧装置当然已经搬走,只留下那额外的一套氧气面罩和通气管?除此之外,还有安东尼医生和彼得医生的两件医生服,其中的一件染满了血。两个医帽、口罩、金丝眼镜、手套等等。嗯?还有走道上的那个托盘。如果他信任总局证物科的和指纹取证水平的话,可能仅仅留下那套氧气面罩跟通气管,以及那个托盘:如果他没有将那张已经过期的医师证放在那具无头尸体身上的话,他肯定会将它在这里留下——以作为他这次伟大计划成功的证明。”
“有得必有失,”,卡尔笑着说,“他是信赖我们的取证水平的——所有地方都没留下指纹,博士的衣物纤维倒是发现了一些:这应该又是他所设下的陷阱了。”
“不过,”,卡尔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果你没有想到打电话给狄尔瑟女士的母亲,询问她狄尔瑟和博士结婚前是否参加过自愿婚检,然后来到民政局调查了相关的档案?我是说,如果他们没有参加自愿婚检,并且我们的人也没能在博士家搜集到带发囊的头发样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第一种假设是否就无法推翻了呢?”
“也不会。还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矛盾?”,我说道,“不妨想想看,你们从来都没有取得过伊凡特·冯·托德的任何指纹,甚至在博士所提供的、伊凡特写下自己名字的处方函和钢笔上,也没有找到相关的指纹——或许博士会推说自己在拿这些证物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伊凡特的指纹,但即便如此,伊凡特有什么必要不暴露自己的指纹呢?即使他有前科——他完全没必要害怕自己的前科被人发现:对于一个想在犯罪史上留名的连环杀手而言,留下了相同字迹的血字,相同声音的死亡实录,以及使用相同手法残忍对待的尸体?那么,他为什么单单不敢留下自己的指纹呢?”
卡尔沉默着,我的助手再次替我解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捷尔特·内格尔博士的指纹样本随处可得——一旦我们怀疑到他,而如果他又在每个现场都留下了自己的指纹,他就一定没办法脱罪了。”
“毫无疑问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伟大的犯罪者,”,我最后补充道,“可惜,这些荣耀今后被人提及的时候,却都是属于伊凡特·冯·托德这个法国人的——捷尔特·内格尔,一个颇有成就的医学博士:人们会这样说——他在2002年10月8日被伊凡特杀害了。”
“他被他自己杀害了?”,卡尔喃喃说道。
而这就是一切的事实。
第六章 终 焉…2
第五节 尾 声
“Zéro pour moi。”
(法谚:劳而无功。)我出院之后一周的那个周末,在汉迪克反复多次的强烈要求之下,那瓶我所珍藏的、年份的哥雅庄园雾葡萄酒终于被他如愿以偿地拔掉了木塞,挥霍一空。
为此我们专门筹办了一个很不正式的晚宴,地点设在莫斯曼家——莫斯曼的母亲自愿为我们主厨;而塔芙妮则宣布,她会带来让每个人都惊喜万分的饭后甜点。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在享受了一整套正统的家常法式晚宴之后,也被迫每人吃下了一只有着黑巧克力颜色的、需要预先剥掉烧焦硬壳的自制栗子蛋糕。
“从电视上学到的新烤法?”,塔芙妮不好意思地说,“可好像是失败了。”
我们对此并不介意——虽然那些甜点的外观并没有让每个人都惊喜万分,但剥壳之后的部分却是实至名归的:无论如何,美酒佳肴的余味还在舌尖游荡,再额外添上浓浓的栗子香味,让人忍不住地想喊上一声:
“Je suis très contente!(法语:真是心满意足!)”
自由意志市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度过了2002年的圣诞节,又迎来了2003年的新年——新皇宫和米修罗大教堂外的烟花绽放凋零了整整一夜,除旧迎新的硝烟味道弥漫到每个家庭的客厅、卧室、阳台上?然后又悄悄散去。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将狂欢推向了高潮,然后将一切再次引向倦怠和宁静新的一年已经走过了半个月,去年所发生过的一切正在被人们迅速地遗忘——有些人或许不喜欢这样的遗忘?今天,2003年1月16日,一个乏善可陈的星期四早晨,从拉·帕沃尼咖啡机里飘来坦桑尼亚咖啡的浓稠香味——那香味浓得能够让空气凝固?这种被深埋在咖啡香味里的感觉,在这样一个明媚的阳光天气里,将侦探社里的慵懒气氛推向了极致。
我并不期待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再次想起那个沉重的案子,但可惜,意外可是无处不在——打开今天的《自由意志报》,翻过第四十七版:右下角,一篇名为《剪刀手的春天》
的连载小说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从来都不看文学版,为了节省读报时间,我要求塔芙妮在将报纸给我之前,就预先将我不打算看的版面挑择出来——我的助手乐于做这件事情,因为她正好要看每天的娱乐版和电视节目预告,以及时尚、旅游、电影、美容等等?她可能也不怎么注意文学版,否则,她一定也会被这个题目所吸引。
不知道这篇未署名的小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载的。不过,这应该是这部小说连载的最后一个章节了——习惯从后往前的我,第一眼就在文章的末尾看到了“全文完”的字样。
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读完了这最后一个章节。
“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假设的、存疑的?而小说中的一切,却反而有可能是真实的。”
现在我完全相信这句话了。
我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当然,我是打算让我的助手找出前几周里所有的报纸。
我打算认真读完这篇小说今天的四十七版,被单薄地放置在书桌的边缘上,碰巧,开着的窗带来了一阵风,将它抖落在地。或许是它的运气够好,四十八版依旧被无情地压在下面。透过百叶窗那数不清的缝隙,早晨的阳光洒落在它的身上,右下角的地方——那篇小说所在的位置,仿佛被精心裁剪过一般剪刀手的春天第十五节作者:佚名隔着象征性的木栅栏,不远处是清晨的街道,每走几步都能看到一两处被汽车和脚踏车辗碎的蜗牛痕迹?新的蜗牛在这样的痕迹上滑过,滑过同类的尸体:在街的对面,以及这里——这里本身,到处都是迈向地狱的深渊,隐隐约约,遍布着腐败的气息是的,木栅栏的这边是墓地,安静的终焉之地。
那是剪刀手的墓碑,墓碑而已——我们已经知道,里面埋藏着别人的尸体:一具无头、无手、无脚?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尸体。我们看看这墓碑,碑上刻着一个耻辱、但却同样光辉的名字——那是剪刀手的名字,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这样的清晨下着雾一般的雨,有人站在了这块被雨露微微润湿的墓碑前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