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猎人日志2-冥兽酷杀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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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擲下鸟羽制的墨水笔,小心地把吸墨纸铺在刚写的一頁上,然后把厚封皮日记簿閤上,步出教堂之外。
镇內商店和民居纷纷点起灯。整个圣亚奎那惊醒了。
正与三名同伴赌扑克的邦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拋去手中纸牌,急忙地穿上皮靴,右手握起班达迪斯的左轮手枪,左手提着煤汽灯,与同伴奔出屋外。
他想起一件事:
整个圣亚奎那镇只有一支电结他——就在贝貢索的家中!
在阿苏尔酒吧,瑚安娜的睡梦也被电结他声所划破。
扩音箱的声量几乎开至最高限度。
六弦弹拨的速度节奏超乎人类的能力;拨弦声极为爽朗,可以想像弹奏者的指甲又硬又长;其中几个奇特的和弦,左手四指同时按弦的位置是任何结他乐谱也没有教授的——因为那些按弦位置之间的距离超越了人类手指的长度。
激烈如火焰的结他声,不是属于人间的音乐。
瑚安娜从中听到几个熟悉的调子。
悲惨孤独的音律,掀动了她心底一些快乐的回忆。
瑚安娜赤着脚,穿着单薄的睡服奔出房间外。
走廊的阴影中,莎尔玛露出苍白的半边脸孔。眼神中透出愤怒。
正从圣何塞坟场返回途中的拜诺恩,同样听到圣亚奎那的电结他声音。
他右手抱着波波夫,以最高速度在山岩间跳跃。
就在圣亚奎那镇民纷纷一手握着步枪或手枪,另一手提着汽灯或火把走到街上时,电结他声猝然而止。
没有人能辨別声音从何而来。
邦萨带着大群人,走到镇內南部的贝貢索寓所。瑚安娜与席甘多神父跟着前去。
到达那座两层木楼房前。屋子內异常沉静。只有二楼房间透出灯光。
邦萨把汽灯交给旁人,左手把自己腰间的手枪也拔出了。
“贝貢索!”邦萨呼喊。没有回应。
——那小子一定是嗑了药!
邦萨这样安慰自己。
他率先冲前,伸腿踢向楼房正门。木门没有上銷,皮靴轻易把它踹开了。
邦萨紧张地把双枪指向门內。楼下黑暗的厅堂空无一人。
邦萨十分熟悉好友贝貢索家中的布置。他飞快地奔向通往二楼的木阶梯。另外四名手握提灯及手枪的镇民也一涌而入。
邦萨冲上了阶梯时,瞧见贝貢索房间门戶打开了。內里透出亮光。
邦萨混身冒汗,一步一步走近房门。其他四人则在走廊上守护。
邦萨闪到门旁墙壁,悄悄把右眼探向门口,视察房间內的情況。
“dios mio!(我的天啊!)”邦萨发出不可置信的惊悸呼喊。
屋外的瑚安娜被邦萨的喊声嚇得一阵哆嗦。
拜诺恩同时到达镇中央的广场。
镇长桑茲一挥手号令,十余名镇警立即举起步枪和霰弹枪指向拜诺恩,把他团团包围。
拜诺恩环视四周:桑茲、镇警以至外围一个个手握着火把的男女镇民,全部露出敌视的眼神。
“你刚才到哪儿去?”桑茲质问。“假如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便要立即拘捕你!”
“又有人被杀了吗?”拜诺恩问。“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桑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愤怒地从一名镇警手中抢过一柄步枪,瞄准拜诺恩:“把身上所有武器繳出!蹲下!”
拜诺恩无法忍受了。他褐色的眼睛直视桑茲双目。
桑茲的眼神渐渐变得迷惘。步枪垂了下来。拜诺恩的催眠力,完全压制了这个意志软弱的男人。
“把枪收起来……”桑茲随着拜诺恩的无言暗示而发出梦囈般的命令。“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在镇警开始下,众人扺达了贝貢索的寓所外。拜诺恩很高兴看见瑚安娜和席甘多神父仍然安全,却瞧见四名男子正蹲在一边一起呕吐。
邦萨坐在沙地上,脸色苍白无比,眼神渙散。
“发生了甚么事情?”拜诺恩脱下了桑茲的外衣——桑茲毫无抗拒的反应令镇民十分吃惊——披在瑚安娜肩上。
“不知道。”席甘多神父紧张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你跟我上去看看好吗?”
拜诺恩点点头,摻扶着老神父进入漆黑的屋內。
贝貢索房间的情景令拜诺恩也不禁打了个冷颤。神父则似乎早已预知了一切,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贝貢索尸身以头发吊在天花板的挂勾上,缓缓旋转——那只挂勾原本是用以安装闪光银球。
贝貢索整个下顎,连同喉部和前胸的皮肤被撕下来了。眼球被烧焦了。垂下的手腿软得不像话——关节全被折断了。
白沫仍然在贝貢索的鼻孔冒出。看来真正的致死原因是吸入过量毒品。床头一个空膠袋里残余着古柯勰!
拜诺恩的视线转向尸首后的墙壁。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大字:
todos los traficantes de drogas deben morir!
句子末后还有一个奇异的血爪印。指爪呈极细长的形状。隐约可辨每只手指都有四节,尖端的爪甲长如利刃。
“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拜诺恩问神父。
“所有毒販都要死!”
在镇民口耳相传下,不久每个人都知道了贝貢索房间內的惨状,跟墙上那一行血字。大部份人都沉默下来。他们都有替古铁雷斯工作。
——“毒販”是不是也包括我在內呢?
圣亚奎那笼罩在一股无声的恐怖中。
拜诺恩和神父回到了屋外,瑚安娜急步走向拜诺恩。
“是不是加伯列?”瑚安娜哭着问他。“是他干的吗?我知道……是他的结他声……我的结他也是他教的……是他吗?尼古拉斯,告诉我!”
拜诺恩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而是答案对这个女孩来说太残酷了。
“加伯列……他仍然活着……”瑚安娜却已从拜诺恩的眼神中找到解答。“他在哪儿……”
拜诺恩正在思索要如何安慰她,冷不防邦萨从后面扑了过来,左手抓住他的后领,右手握着班达迪斯手枪,把枪口贴在拜诺恩的太阳穴上。
“是你!你杀死了贝貢索!杀死了班达迪斯!”邦萨疯狂地怒嚎。
四周的镇民也开始对拜诺恩作出咒骂。
“还我的孩子来!”一名中年妇人哭着挥舞手上的火把。拜诺恩知道,她的儿子就是被珊翠丝杀死的那个少年。
拜诺恩能够随时折断邦萨的双臂。但他不想进一步剌激镇民的情绪。
“不是我干的。”拜诺恩冷静地回答。
“那么你刚才在哪儿?”邦萨把手枪的撞針扳后。“班达迪斯死的那一天,就是你到来的时候!今晚又是贝貢索——”
拜诺恩以常人肉眼看不见的手法夺去了手枪,拋到地上,伸出右掌按住邦萨的脑袋上。
拜诺恩像观看主观镜头拍摄的电影般,看见了邦萨那可怖的回忆:
……在牧场的木屋里……
……邦萨的视线正对着正被班达迪斯强暴的年青女人——焦点落在她伤疤满布的乳房上……
……邦萨的视线转过另一边……
……贝貢索用手指拈着一根被割断的舌头,在一名手脚被缚的青年眼前幌来幌去——青年口中不断在流血,发出凄哑的叫声……
……青年的眼睛直盯向邦萨……目中愤怒地燃烧着火焰……那眼神中只有一句话:
“我要复仇!即使墮进了地狱,我也要爬回来!这是不可原谅的事!”
拜诺恩无法再抵受。他猛力把邦萨推开。一种欲呕的感觉。他恨不得就像对付吸血鬼般,立即用勾鐮刀把邦萨的头顱割下来。
“你还不明白吗?”拜诺恩指着仰躺在地上一脸惶惑的邦萨。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吗?班达迪斯、贝貢索和你!下一个就是你!及早挑选自己的墓穴吧!”
同时
圣亚奎那以南的茺野
穿着贝貢索的黑皮衣和牛仔裤的狼男,倚在仙人掌旁,弹奏挂在身前的电结他。
结他并没有接上扩音箱,钢弦线只能发出鈍哑低沉的颤音。
狼男从喉间发出轻轻嗄叫:
“呜……也……”
拼合起来好像在呼叫一个名字:瑚安娜……
7.会晤吸血鬼
八月四日
阿苏尔酒吧
拜诺恩仰首看着那只破碎的天窗。
瑚安娜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瞧。“啊!甚么时候给打破了?”她看看地上,竟没有一点玻璃碎片。
拜诺恩沉思:酒吧里遗留着吸血鬼的气味……好险啊……
“我们暂时离开酒吧,好吗?”拜诺恩说:“我感到这里太危险了……”
瑚安娜并不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暂时搬到別处吗?”
“到教堂去借宿几天吧——几天便够了。那儿是镇中心,比较安全。”
“假如妈妈回来怎么办?”瑚安娜眼眶又再溢出泪水。“妈妈看见酒吧没有开门,一定很生气……”
拜诺恩掏出手帕为她拭泪。“不打紧,我会替你去找她。”由于说谎的关系,拜诺恩的语气变得不自然。
“加伯列呢?”瑚安娜的泪水无法停止,那楚楚可怜的姿态令拜诺恩心疼。
“他会再来找我……我很想再见他……”
拜诺恩几乎想把口袋里那张照片拿出来给她看,然后问她:“即使也变成这副样子你也想见他吗?”
但他办不到。他把瑚安娜拥在怀內,轻轻抚摸她的棕发。
瑚安娜仰起头,蓝色的眼睛与他的褐色眼睛对视。
拜诺恩忽然发现,瑚安娜的眼神中出现某种异样的欲火。櫻唇微微开启。
拜诺恩惊觉那是甚么一回事。他尽量以自然的姿势离开瑚安娜的身体。
瑚安娜像突然蔑醒般,一脸羞惭。“我……为甚么生会这样……加伯列啊……对不起……”她双手捧着赤红的脸庞,再次流泪。
“不。”拜诺恩举起手掌想再次安慰她,却不敢再接触她的身体。
——这是我的错。
拜诺恩知道刚才是他在无意识下使用了自己身为“达姆拜尔”的异能,把自己对瑚安娜的好感变成催眠力,传达到她的脑袋中。他在不知不觉中“促使”瑚安娜喜欢自己。
他恨透这种“人工”的感情。
“瑚安娜……我多么希望有个像你这样美的妹妹啊……”拜诺恩惭愧地垂下头来,却发现瑚安娜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尼古拉斯哥哥……这样叫你可以吗?”瑚安娜的羞恥已肖失了,重现天真的笑容。
“叫我尼克便可以。”过去只有一个人曾经以这个暱称啋唤拜诺恩。
——慧娜……
同日下午
圣亚奎那教堂
拜诺恩与席甘多神父面对面坐在休息室中,享受着不加牛奶的咖啡。
瑚安娜此刻正抱着波波夫在房间入眠。那原本是属于少年时代的古铁雷斯的睡房。
拜诺恩刚才只在酒吧小睡了三小时,便忙于与瑚安娜收拾东西搬到教堂来。但他仍毫无倦意。
“打扰了,神父。”
席甘多瞧见拜诺恩仍以白色绷带吊在胸前的左臂。“仍未复原吗?那怪物果然很厉害……但你也不太差吧?否则恐怕已不能坐在这里。”
拜诺恩叹息摇摇头。
“你知道吗?这个城镇就是依照这座教堂而命名的。”神父说。“教堂和城镇几乎一样古老……从前这里四周的土壤据说十分肥沃,但是地震和龙卷风改变了一切……”
“你在这儿出生吗?”
神父点点头。“也一直住在这里。我是圣亚奎那镇第五代的神父了……在我少年时代,当上神父是许多同辈者的梦想呢。结果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忍受得了清修的痛苦……现在再没有人愿意担当圣职了。我死了以后,这座教堂不知会变成怎样……”
拜诺恩拍拍席甘多的手掌安慰他。“这里的居民仍然需要你。他们总会觉悟的……”
神父摇头。“金钱在人们的心中比上帝的真理重要得多了。为了金钱,大多数人都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你呢?你把自己的生命奉献在甚么目标之上?”
神父直视无法答话的拜诺恩。
“你为了甚么来圣亚奎那?为了那些死而复生的‘东西’吗?”
拜诺恩愕然。
“不用吃惊。我毕竟是墨西哥人啊。甚么奇怪的事情也听过。你要找的是甚么?吸血鬼?”
拜诺恩犹疑了一会,最后点点头。
“我是吸血鬼猎人——这是我的宿命。详细的因由我无法向你解释。”
神父沉默地啜飲黑咖啡后,吁了一口气。“那么你昨夜是去了狩猎……”
拜诺恩点点头。但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神父昨夜那只女吸血鬼的正体。他害怕让瑚安娜知道。
“那不是这个镇里唯一的……吸血鬼。”拜诺恩说。“所以我仍要留在这儿。”
“杀死班达迪斯和贝貢索的是不是加伯列?他就是那张照片中的怪物吗?他也是吸血鬼?”
“我也不知道他是甚么。我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拜诺恩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照片。“但杀人的确是加伯列。他要复仇。我认为就是那股强烈的仇恨,令他克服了死亡,再次回到人间。”
“也许是上帝准许他回来吧……原来杀死加伯列和玛莉亚的是他们……听你昨晚所说,他下一个目标是邦萨吗?杀死了邦萨之后他又会怎样?”
“也许能够获得安息吧……”拜诺恩凝视照片中那双怨恨的眼睛。“也可能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你会狩猎加伯列吗?”
“上帝会不会原谅他的复仇?”
“我不能够代替祂发言。”神父叹气。“但我不得不说:世上确实有些恶行是要用血来償还的……”
拜诺恩站起身。他听见有人进入了教堂。
他陪同席甘多走到礼堂。进来的是邦萨。
“你来干甚么?”神父以鄙视的眼神瞧向邦萨。
“拜诺恩先生。”邦萨摘下帽子,恭敬地说。“古铁雷斯先生邀请閣下到他的庄园谈话。”
拜诺恩略感吃惊。“要谈甚么?”
“是有关杀死贝貢索的凶手……古铁雷斯希望能得到閣下的帮助……”
拜诺恩明白了:自己是至今正面对抗狼男而唯一能够生存的人。
——这是个很好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