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下午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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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虽然这是最适合的法子。我并不是建议什么激烈手段,我的孩子。我还要另外一片饼干。”他自己又拿了两片,“你可以叫他今晚带你去看电影吗?他待在房子里会使事情变得很困难,我必须要支开他,否则他可能会集合国民军来制止我。”
“我可以叫萨缪尔·杜德做任何我要的事情,”爱丽斯冷冷地说,脸颊上的红潮已经退去,“但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埃勒里吃着另一片饼干说着,“我说要这样,亲爱的。我今天晚上要践踏他的威严,你等着看。我必须做一些事情,若不搞一些障眼法,这绝对是不合法的,即使不算是犯罪的话。杜德可能会帮忙,但依我判断他不会,既然如此,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俩就不会有争执了。”
她漠然地打量他,在这率直的眼光注视下他感到很不舒服:“这可以帮罗杰吗?”
“那是,”埃勒里热切地说,“当然!”
“那我就做。”然后她突然垂下双眼,玩弄着围裙,“那么可否请你离开厨房,埃勒里·奎因先生,我要做晚餐。而且我觉得——”她奔向炉子拿起长柄勺,“——你很棒。”
埃勒里·奎因先生咕噜一声脸红了,然后急忙离开了。
当他推开纱门时他发现甘迪太太走了,司格特和安东尼神父静静地坐在屋里。
“伟大的人们,”他愉快地说,“那位受苦难的甘迪太太呢?顺便问一下,她坐着轮椅是怎么上下楼梯的?”
“不必,她的房间在底层,”司格特说道,“怎么样,奎因先生?”他的眼睛憔悴。
安东尼神父以坚定的感激神色看着他。
埃勒里突然变得垂头丧气。他坐下来并把他的椅子拉到他们那儿去:“神父,”他平静地说,“我听说你服务的——诚心服务的——是比人类更高一层的法律。”
老教士端详他一阵子:“我对法律了解很少,奎因先生。我服侍两个主人——耶稣基督和他献身的灵魂。”
埃勒里沉默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说道:“司格特先生,你曾经提过你参与过贝庐战役,那么死亡对你来说并不恐怖了。”
司格特的眼睛直视着埃勒里:“听着,奎因先生,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被撕成两半。我必须要将他的内脏从我手上拿开。不,我一点都不怕,我体验过了。”
“非常好,”埃勒里柔和地说,“真的非常好。有一点儿荒唐,但也够了。神父,司格特先生,”他们两人看着他的唇,“你们今晚可不可以帮我挖开一个坟墓?”
万圣节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但女巫们还是在那个晚上跳舞。她们在山坡投射的黑影中舞蹈;她们在风中尖声喊叫,飞越过寂静的坟墓。
那晚能成为三人行的一分子使埃勒里感到异常兴奋。公墓位于柯西加的外缘,以铁棒圈住并用灌木为篱。一股像冰一样的冷风吹过他们的头顶。墓碑在山腰上闪闪发亮,好像死人的骨头经过风的洗礼后变得光亮而洁白。一片黑云遮住了半个月亮,树木也无休止地饮泣。确实一点都不难想象有女巫在跳舞。
他们静静地走着,本能地聚在一起,由安东尼神父领军,像个大船般乘风前进,他的法衣随风飘动飞舞。他的脸色阴暗认真但冷静。埃勒里和迈克·司格特努力地跟在后面,他们带着沉重的铲子、十字镐、绳索和一大捆东西。行走在成群黑影出没的山坡上,他们是唯一的生物。
他们在一片处女地找到麦高文的坟墓,稍微远离主要的墓堆聚集区。那是山坡上一个寂寞的高点,一个秃鹰栖息的地方。泥土只是草草地做成一个坟墓盖在死者之上,而且也只用一根细瘦的棍子做标记。依然是沉默无声,两人皱着眉头拿起十字镐开始工作,安东尼神父则在上方为他们望风。月亮时隐时现。
等到坚硬的土被弄松了之后,他们丢开十字镐,转而用铲子来铲土。他们都在衣服外面加上了老旧的套头衣服。
“现在我知道了,”埃勒里靠在挖出来的土堆上休息时低声说道,“做一个盗墓者是什么滋味。神父,我很高兴你跟我们一起来。我被太多的想象诅咒了。”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的孩子,”老教士以稍微苦涩的声音说道,“这些只不过是死去的人们。”
埃勒里发着抖。司格特叫道:“我们继续干吧!”
终于他们的铲子碰到了空空的木头。
他们到底怎么弄的埃勒里永远想不清楚。那是撒旦的工作,没多久他就被汗水湿透了,就像风中垂在冰冷手指下的冰柱使人刺痛。他感觉灵魂出窍,成为梦魇中的幽灵。司格特静静地工作着,努力异常,埃勒里在他身边喘气,安东尼神父则伤感地旁观。然后埃勒里醒悟到他是在坑洞的一边拉着两条绳索,而司格特则面对他拉着绳子的另一端。一个长长黑黑又沉重的东西从深坑里冒出来了,摇摇晃晃好像有生命一样。整个举起来后它以侧面着地,在埃勒里的惊讶之下,它整个翻了。他倒在地上,蹲在地上,摸索着香烟。
“我——需要——喘口气。”他说道,用力地吸吐着香烟。司格特冷静地倚靠在他的铲子上。只有安东尼神父走到松木棺旁,慢慢把它翻正,然后轻轻缓缓地用手去撬棺盖。
埃勒里看着神父,深深感到着迷。然后他跳起来,丢掉香烟,对自己骂了一声,再抢过神父手上的十字镐,用力地一撬,棺盖吱吱地开了……
司格特闭紧嘴巴大步走向前。他戴上帆布手套,然后弯腰向着死人。安东尼神父退后,闭上他疲惫的双眼,埃勒里急切地打开他从茉莉街一路带过来的大包裹,里面是他偷偷向《柯西加之声》的编辑借来的大型附三脚架照相机。他摸索寻找一些东西。
“有没有?”他沙哑地问道,“司格特先生,有没有?”
司格特清楚地回答:“奎因先生,有。”
“只有一个吗?”
“只有一个。”
“把他转过来,”过一会儿之后,埃勒里又问道,“有没有?”
司格特答道:“有。”
“只有一个?”
“对。”
“在我说的位置?”
“是的。”
然后埃勒里把一个东西高举过头,用另一只手调整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躺在棺材里的人,然后一阵蓝光像鬼火似地伴随着反射的光芒,将山丘照得如同地狱。
埃勒里暂停片刻,靠在铲子上说道:“让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迈克·司格特冷漠地工作着,他那宽广的肩膀因为用力而抽动着。安东尼神父坐在又装回去的照相机包裹上,把脸孔埋在双手里。
“让我告诉你,”埃勒里以单调的语气说道,“一个聪明绝顶的故事,挫败的原因则是……真的有上帝,神父。
“当我发现麦高文房间里的高柜不在它正常的位置时,显然是在凶案发生时被移到新的位置的,我看出是凶手自己移动高柜的。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把高柜推开,在它后面距地面约一英尺的地方,灰墙上有一个圆形的小凹痕。这个小凹痕和挡在它前面的高柜与两样东西连成一直线:面对门口的藤背椅,也就是麦高文被射杀时所坐的椅子,以及凶手扣板机时所站的房门口。巧合吗?看起来可不像。
“我立刻看出那个小凹痕很可能是由子弹所造成的——一发力道衰竭的子弹,因为凹痕很浅。显而易见,因为凶手是站着的,而受害者是坐着的——因为贯穿心脏而丧命——所以在椅子后面几米处的墙上会出现凹痕。如果这就是凶手发射的子弹所造成,就差不多会在我发现的位置,因为发射的火线通常由上往下。”
泥土落在棺木上。
“现在这也很明显,”埃勒里抓着铲子以奇怪的声音说道,“如果那发力道衰竭的子弹就是贯穿麦高文身体的子弹,那麦高文的椅背上的网线也应该会有一个洞。我检查过椅子,没有弹孔。所以有可能造成墙上凹痕的子弹不是射穿麦高文身体的而是射偏的,换句话说,在那个暴风雨的晚上,总共发射了两发子弹,一发进入麦高文的身体,另一发造成墙上的凹痕。但是没有人提到在房间中曾发现第二颗子弹,虽然整个房间都彻底搜查过。我自己也检查过房间的每一寸地板,但一无所获。如果第二发子弹不在那里,那么一定是凶手移动高柜以遮掩墙上的凹痕后,把子弹带起了。”他停下来看一下又被填满的坟墓,“但为什么凶手要拿走一颗子弹而留下重要的一颗让人发现呢——留在受害者身体里的那颗?这没有道理。从另一方面来看,另一种说法就有意义了。就是说根本没有第二发子弹,总共只发射了一发子弹。”
山丘在女巫舞蹈的黑影中颤抖。
“我,”埃勒里继续说道,“由这个理论着手。如果只发射了一发子弹,那这颗子弹就是杀害麦高文的,贯穿他的身体,穿过他的椅背,飞越房间在我发现凹痕的地方撞到墙,衰竭而掉落在下方的地板上。那为什么麦高文的椅子没有弹孔?唯一的可能是它不是麦高文的椅子。凶手已经做了一件事来掩饰子弹已经穿出人体的事实:他移动了高柜。再做一件又何妨?所以他一定把椅子交换了。你所有的房间,司格特先生,都是一模一样的摆设。他把麦高文的椅子拖到他自己的房里,再把他自己的椅子换给麦高文。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推论都已证明无误,只要我能找到一张椅背带洞的藤背椅,洞的位置必然就是子弹先贯穿坐在椅上的人的心脏之后再穿过椅背的地方。然后我真的找到了——在你屋子里的某一个房间里,司格特先生。”
那难看的泥土现在已经与山丘平了,只剩下一点点突起。安东尼神父以痛苦的眼神望着他的朋友,突然间乌云遮住了月亮,他们处在全然的黑暗中。
“为什么,”埃勒里说道,“凶手要隐瞒有一颗子弹存在的事实呢?那只有一个理由:他不希望子弹被找到被检验。可是确实找到一颗子弹而且检验过了。”乌云又飘走了,月亮再度照着他们,“所以被找到的那颗一定是错误的子弹。”
终于全部都弄好了,坟墓隐隐浮现,在月光中又圆又暗又平整。安东尼神父心不在焉地拿起坟墓标记的小木条插进坟墓里。迈克·司格特站起来,擦试他的眉毛。
“错误的子弹?”他沙哑地说道。
“错误的子弹。那颗子弹达到了什么功效?它直指罗杰·鲍温是凶手,它是由鲍温的点三八自动手枪发射出来的。不过如果它是一颗错误的子弹,那鲍温就是被人所陷害,他因为鲍温的浅睡习惯而拿不到鲍温的自动手枪,但是他拥有一颗由鲍温的自动手枪发射出来的子弹,所以他能够在凶案后把杀害麦高文的子弹换成鲍温的无辜子弹!”埃勒里的音调突然提高,“由凶手的手枪发射出来的子弹当然没有鲍温手枪的弹道。如果凶手留下自己的子弹被找到的话,一检验就可以知道不是来自鲍温的点三八,栽脏也立刻会被推翻。所以凶手必须要拿走真正致命的子弹,掩饰墙上的凹痕,并更换藤背椅。”
“但为什么呢?”司格特以嘶哑的声音说道,“但那傻瓜何不把椅子留在那里让大家发现那个凹痕呢?他何不拿走他自己的而把鲍温的子弹丢在地上?那样是最简单的一件事。他也不需要去隐瞒子弹已经贯穿人体的事实。”
“好问题,”埃勒里柔和地说,“为什么,唔?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那么就表示他不能这么做。在谋杀当时他并没有带着从鲍温那儿偷来的子弹,他把它放在别的地方,他无法立即取得。”
“那么他就没想到子弹会贯穿人体,”司格特叫道,双手用力挥舞,影子则投射在麦高文丑陋的坟墓上,“而且他还知道事后他一定可以把子弹调换成鲍温的,在杀人之后,在警方检查之后,在……”
“那就对了,”埃勒里喃喃说道,“没错。那——”
他闭嘴了。一个穿着透明白色衣服的鬼魂掠过黑暗的土地,飘上山丘往他们这里来。安东尼神父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很高大。埃勒里抓紧了他的铲子。
但迈克·司格特疯狂地叫道:“爱丽斯,怎么——”
她狂野地奔向埃勒里:“奎因先生!”她喘着气说,“他们——他们往这里来了!他们发现了——有人看到你、爸爸和安东尼神父带着铲子到这里来……平格去找萨缪尔·杜德。我跑来——”
“谢谢你,爱丽斯,”埃勒里温柔地说着,“除了你的其他美德之外,还要再加上勇气。”但他没有要走的样子。
“我们走吧,”迈克·司格特嘀咕着,“我可不想——”
“这样有罪吗,”埃勒里低声道,“与死去的人们一起领圣餐?不,我要等。”
出现了两个小点,变成了跳舞的娃娃,变大了,疯狂地奔上斜坡。前面那个又高又胖,手上拿着闪烁的东西。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个矮小苍白的人。
“迈克!”平格警长叫道,挥舞着他的左轮枪,“神父!你,奎因!你们这算什么?你们都疯了吗?挖坟墓!”
“感谢上帝,”验尸官喘着气说,“我们还不算太迟。他们还没挖——”他高兴地看着坟和工具,“奎因先生,你知道法律不允许。”
“平格警长,”埃勒里遗憾地说,走向前并用他的灰色眼睛盯住验尸官,“你将会逮捕这个人,因为他蓄意谋杀麦高文及陷害罗杰·鲍温。”
院子里洒满了紫色的影子,月亮早就下沉了并且柯西加都在沉睡之中,只有爱丽斯的白色长袍微微发亮,迈克·司格特的烟斗烦躁地燃烧着。
“萨缪尔·杜德,”他低语,“怎么会呢,我认识萨缪尔·杜德——”
“喔,神父!”爱丽斯娇声喊着,并伸手去握坐在旁边摇椅上的安东尼神父的手。
“这一定是杜德,你知道,”埃勒里懒懒地说,他的脚放在栏杆上,“你指出了关键性的一点,司格特先生,你说那凶手一定知道能够事后更换,而且他没有想到他射出的子弹会贯穿麦高文的身体。因为若子弹仍留在麦高文的身体里,那谁能够调换呢?但凶手在发射前是希望子弹能够留在体内的,只有杜德,那位验尸官,他要执行谋杀案中的强制性验尸工作。谁确实说子弹是留在体内的?只有杜德,是他验尸的,如果他是无辜的他为什么要说谎?谁把鲍温的子弹提示为证据的?只有杜德,他说他是由死者的心脏里取出来的。”
爱丽斯轻轻饮泣:“有任何证据吗?”
“多得是。杜德住在这栋房子里,他可以在那个晚上到麦高文的房间去。是杜德‘发现’尸体,所以他可以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做好一切准备。杜德是验尸官,他可以设定死亡时间,他可以把时间说得晚一点以弥补他移动高柜和调换椅子所花的时间。杜德常常与罗杰·鲍温一起去猎兔子,所以他可以轻易地取得由鲍温的自动手枪射出来的子弹,一颗射出来却没有击中目标的子弹。杜德身为验尸官,他具有专业的思考能力,只有专业的人才会考虑到弹道,所以他会有显微镜可以观察弹道……然后我有了证据。我在杜德的房间里发现藤椅的椅背有一个洞。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如果开棺后发现麦高文的前胸有一个弹孔而且后背有一个出口,那我就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杜德在验尸报告上说谎,而且我的全部推理都是正确的。我们挖出尸体,真的有出口洞。我拍的照片可以把杜德送上电椅。”
“上帝啊,孩子!”安东尼神父在暗处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