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下午茶-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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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勒里坐在一张扶手椅里面并点了一根香烟:“那里面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欧文太太,你们有没有装修这幢房子?”
她一脸困惑:“装修?喔,没有。我们买下它,你知道,并把我们的东西都带过来。”
“那么书房门上的电钟也是你们的?”
“电钟?”大家都盯着他看,“为什么,当然是。那个与——”
“嗯,”埃勒里说道,“那个钟具有消失的特性,就像却西尔猫一样——我们大可继续梦游仙境,威露斯小姐。”
“但那个钟怎么可能跟理查的不见有关系呢?”曼斯菲德太太激动地说。
埃勒里耸耸肩:“不知道。重点是今天凌晨两点出头的时候,我睡不着,就散步下楼来找一本书。在黑暗中我闯进了书房的门,误以为那是图书室的门。我打开门往内看,但我什么也看不到,你知道我的意思。”
“但你怎么可能呢,奎因先生?”佳德纳太太小声地说着,她的胸部起伏,“如果真那么黑——”
“那就是奇怪的地方,”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我应该可以看到东西,正因为那里非常黑,佳德纳太太。”
“可是——”
“门上方的时钟。”
“你进去了吗?”埃米·威露斯低声说道,皱着眉,“我不能说我懂你的意思。那个钟是在门的上方,不是吗?”
“有一面镜子对着门,”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解释着,“里面非常黑,我看不到东西,但因为时钟有夜光的数字和指针,因此在漆黑中我应该可以很清楚看到它在镜中的投影。可是我没有,你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大家都沉默无语,非常困惑。然后佳德纳说道:“我还是不了解——你的意思是有东西,或有人站在镜子前面,遮住了时钟的投影?”
“喔,不。那个钟是放在门的上方——离地至少七英尺,镜子则直通到天花板。那间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有七英尺高,当然我们也可以排除有一个七英尺高的闯入者的可能性。不,不,佳德纳。看起来似乎是当我往门里看的时候,那个钟不在门的上方。”
“年轻人,”曼斯菲德太太打断他,“你确定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认为我们关心的是我女婿的失踪问题。而那个钟怎么可能会不在那个地方?”
埃勒里闭上眼睛:“很简单,它被移开了。我往里看的时候它不在门上方。等我走了以后,又被放回去了。”
“但为什么,”女演员喃喃地说,“会有人要把钟从墙上移开呢,奎因先生?那简直和爱丽斯剧中的事一样疯狂。”
“那,”埃勒里说道,“也就是我问我自己的问题。坦白说我不知道。”接着他张开眼睛,“还有,有没有人看到帽匠的帽子?”
欧文太太颤抖着说:“没有,那个——那个也不见了。”
“你找过吗?”
“是的,你要不要找一下——”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的话,欧文太太。喔,对了,你先生有没有敌人?”他安慰性地一笑,“那是个例行的问题,威露斯小姐。恐怕我不能提供什么令人惊骇的消息。”
“敌人?我不确定,”欧文太太发着抖说,“理查是——强悍的而且——有时候相当无礼和傲慢,但我确定没有人会恨到要——要杀他。”她再次发抖,并把睡衣更拉紧了一点。
“不要那样说,萝拉,”曼斯菲德太太尖锐地说,“我要说,你们这些人都像孩子一样!这或许有一个最简单的解答。”
“非常有可能,”埃勒里以愉快的声音回答,“是因为这令人消沉的天气,我相信……啊!我相信雨已经停了。”大家木然地看着窗外。雨停了,天空也逐渐变明亮了,“当然,”埃勒里说,“有某些可能性。可以相信——我说可以相信,欧文太太——你先生是被……呃,绑架了。哎,哎,不要这么害怕。这只是个理论。他穿着戏服消失表示了极为突然——有可能是被迫离去。你没有发现纸条之类的?信箱里什么都没有?今早的邮件——”
“绑架。”欧文太太虚弱地说。
“绑架。”佳德纳太太吸口气,并咬着她的唇,但在她眼中有一抹光彩,好像外面天空里的光彩一样。
“没有纸条,也没有信件,”曼斯菲德太太插口说道,“我个人认为这很荒谬。萝拉,这是你的家,不过我认为我有责任……你应该做一件事。要不就认真对待并正式打电话给警察报案,或是把这些全忘掉。我比较相信理查是烂醉了——他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亲爱的——然后不知道晃到哪里醉倒了。他或许正在田野某处睡着了,然后带了重感冒回来。”
“非常好的建议,”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只除了正式报警这一项,曼斯菲德太太。我向你保证我具有——呃,相当于正式警察的身份。我们先不要报警,但我们得说如果事后有任何需要解释之处,由我负责。同时,我建议我们大家都设法忘掉这些不愉快并安心等待。如果欧文先生到晚上还没有回来,我们再开个会决定应该怎么办。同意吗?”
“听起来很合理,”佳德纳绝望地说,“我可不可以——”他笑笑并耸耸肩,“——这很刺激——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去,奎因?”
“老天,当然。”
欧文太太突然尖叫,站起来并蹒跚地走向楼梯:“强纳森的生日宴会!我全忘了!还有那些受邀请的孩子们——我该怎么说?”
“我建议,”埃勒里以哀伤的声音说道,“说强纳森少爷身体不舒服,欧文太太。这很残忍,但这是必须的。你可以打电话给每一个受邀的人,以声音表达你的遗憾。”接着埃勒里就站起身走进图书室去了。
虽然有着明亮的天空和鲜明的太阳,这还是令人沮丧的一天。早上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曼斯菲德太太坚定地把她女儿弄去睡觉,从药箱中一个大瓶子里拿了一小片安眠药要她吞下去,然后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终于睡着为止。接着这位老夫人就打电话给所有的人,表达欧文全家对此变化的遗憾。强纳森可能会发烧——强纳森少爷后来由他外婆处得知此一剧变时,发出的痛苦啼哭声是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以致连埃勒里都从楼下图书室中探头出来,甚至感到痛苦在脊椎中上下移动。最后靠了曼斯菲德太太、米朗、女仆和厨子共同的努力才安抚了这名欧文家的希望。一张五元钞票终于化解了紧张的局势……埃米·威露斯整个早上花在阅读上,佳德纳夫妇则有气无力地玩着桥牌。
午餐是个沉闷的时刻。没有人说多于一个音节的话,紧张的气氛愈来愈炽烈。
一个下午大家都四处晃荡,像游魂一样。连女演员也开始露出紧张的迹象,她消耗了无数的香烟及鸡尾酒,并陷入忧郁的静谧中。没有只字片语,电话也只响过一次,而那是当地糖果商打来的,抗议冰淇淋订单突然被取消。埃勒里几乎整个下午都在图书室和书房中进行神秘的活动。他在找什么是个秘密。五点钟时他从书房出来,脸色阴暗。他的眉毛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他走出去到阳台上,靠在一根支柱上,陷入思考之中。碎石地是干的,太阳很快就烤干了雨水。等他回到屋子里时已经是薄暮时分,而随着乡间夜幕迅速降临,天色愈来愈黑。
没有人闲荡,整幢房子都很安静,悲惨的住户都已撤回各自房间了。埃勒里找了一张椅子,他把脸埋在双手里,思索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终于他的脸上有了一些变化,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楼梯下方倾听着。没有声音。他蹑手蹑脚地走回来,找到了电话,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他低声热烈地与在纽约的某人交谈。等他说完之后,他上楼回到他房间。
一个小时之后,当其他人都聚集在楼下吃晚餐时,他从后面的楼梯溜出房子,即便在厨房里的厨子也没有发现。他在漆黑的庭园里逗留了一些时间。
这是怎么发生的埃勒里并不知道。晚餐后他马上就感觉到它的作用了,事后回忆,他记得其他人也是如此,在几乎相同的时间感到昏昏欲睡。晚餐用的时间很长,菜也冷了,欧文的消失显然对厨房的作业也有影响,所以一直到八点多才由长腿女仆送上咖啡——埃勒里事后确定是咖啡出了问题。不到半小时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大家都坐在起居室中,漫无目的地闲聊。欧文太太苍白又安静,大口地喝下咖啡,事实上她还要了第二杯。只有曼斯菲德太太是好战的,她一直认为应该报警,她对长岛当地的警察深具信心,特别是诺顿组长;她也毫不怀疑埃勒里并不胜任。佳德纳整个晚上都很不安,还有一点反抗之心,胡乱地在弹着钢琴。埃米·威露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逗趣而变得非常非常安静。佳德纳太太一直很紧张。强纳森则被打发上床去了……
一种令人舒适的睡意像一张白雪做成的毯子柔和而且不知不觉地侵袭了他们的意识。房间里很温暖,埃勒里模糊地感觉到额头上有汗珠。他半睡半醒间仍感到迟钝的头脑发出了警告的讯号。然后,他惊慌地想要站起来,运用他的肌肉,但他却感到自己陷入无意识之中,他的身体重得像铅一样,遥远得好比拉斯维加斯。当房间在他眼前旋转,他模糊地看到了其他同伴的表情时,他最后一个有知觉的念头就是他们都被下了药……
头昏眼花似乎就从被遗忘的地方开始接起来,几乎没有裂缝。他紧闭的双眼前有黑点在跳舞,而且仿佛有人急躁地敲打着他的太阳穴。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亮晶晶的阳光洒在他脚前的地板上。老天,整个晚上……
他咕哝地坐起来摸摸头。其他人以各种姿势睡在他四周,呼吸沉重——没有例外。有个人——他头很痛且感觉迷迷糊糊的,那是埃米·威露斯——动了一下并叹口气。他站起来蹒跚地走到吧台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又浓又难喝的威士忌。喉咙里好像有火在烧,但他感觉好多了。他走到女演员身边,轻轻地拍打她,直到她张开眼睛,给了他一个病恹恹、茫然又困惑的表情。
“什么——什么时候——”
“被下了药,”埃勒里哑声说,“我们所有人。试着把这些人唤醒,威露斯小姐,我出去看一下,也请你看一看有没有人装睡。”
他走得好像有点不确定,但刻意地走向屋子后面的厨房,一路摸索着,他找到了厨房。那个长腿女仆和米朗及厨子都不省人事地坐在厨房桌子边的椅子里,前面放的是冷的咖啡杯,他走回起居室,向威露斯小姐点点头——她正努力唤醒钢琴上的佳德纳——然后就上楼去了。经过短暂搜索他就找到了强纳森少爷的房间。那孩子还在睡——深沉自然的睡眠并伴随鼻塞。老天,他真的鼻塞!咕哝着,埃勒里来到了紧邻少爷卧房的浴室。过了一会儿他下楼到书房里去。他几乎是立刻就出来了,憔悴且眼神狂野。他从小客厅的衣橱里拿了帽子,很快地出了房门走进温暖的阳光之中。他花了十五分钟探索地面。欧文的房子四周浅浅地用木头围住,看起来像个孤立的西部牧场……等他回到屋里时,他的表情冷酷且失望。其他的人都清醒了,捧着头发出咿唷的声音,像是受惊的小孩。
“奎因,看在老天的份上。”佳德纳沙哑地开口。
“不管是谁,他用了楼上浴室里的安眠药,”埃勒里说着把他的帽子丢开,并且因为突然的头痛而蜷缩了一下,“就是曼斯菲德太太昨天晚上让欧文太太服用以入睡的东西。几乎整大瓶都被用完了。美妙的睡眠攻势!让你们自己舒服一点,我要去厨房做个小调查。我认为问题出在咖啡。”——但当他回来时愁眉苦脸——“运气不好。厨娘女士似乎有段时间去了洗手间;米朗到车库里去看车子;女仆休假去了别处,毫无疑问曾回房打扮过。结果是我们这位拿安眠药的朋友有机会把大部分的粉末都倒进咖啡壶里。可恶!”
“我要报警!”曼斯菲德太太歇斯底里地叫着,挣扎着要站起来,“我们会被谋杀在我们自己的床上,下次你就知道了!萝拉,我真的坚持——”
“拜托,拜托,曼斯菲德太太,”埃勒里厌烦地说,“不要夸张。你要帮忙的话就去厨房看一看在那边酝酿的骚乱。那两个女仆已经要准备打包离开了,我敢打赌。”
曼斯菲德太太咬着嘴唇,然后拂袖而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听到她规劝的声音。
“但是,奎因,”佳德纳抗议着,“我们不能没有保护——”
“我想知道的答案很幼稚,”埃米·威露斯苍白的双唇中说出,“就是谁干的,以及为什么。楼上那个瓶子……这么没天良的事看起来像是我们之中的某人干的,不是吗?”
佳德纳太太轻叫了一声,欧文太太跌回她的椅子里面。
“我们之中的某人?”红发女人低声说着。
埃勒里的笑容里没有幽默,很快地他的笑容退去,头转向小客厅:“那是什么?”他突然说道。
大家都转头,惊惶地看着。但是没有什么好看。埃勒里大步走向前门。
“现在怎么了,老天爷?”欧文太太颤声说道。
“我觉得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飞快地把门打开。早晨的阳光射进来。接着他们看到他蹲下来从阳台捡起东西,站起来并迅速地往外面看。可是他摇摇头又走回来,把门关上。
“包裹,”他皱着眉说,“我想是有人……”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手上的棕色纸包。
“包裹?”欧文太太问道,她脸上有了光彩,“喔,这可能是理查寄来的!”然后光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恐惧的苍白,“喔,你想会不会是——”
“这是寄给,”埃勒里慢慢地说,“你的,欧文太太。没有邮票,没有邮戳,用铅笔以大写字母书写的。我想就由我冒昧把它打开吧,欧文太太。”他扯断缠线并撕开纸箱的包装纸。此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那包裹里只有一双男人的鞋子,鞋跟和鞋底都已经磨损了——黄褐色夹杂白色的运动鞋。
欧文太太转动着眼珠,鼻翼翕动并反胃想吐:“理查的!”她目瞪口呆,然后她缩了回去,快昏倒了。
“真的?”埃勒里喃喃说道,“有意思。当然,不是他星期五晚上穿的鞋子。你确定这是他的吗,欧文太太?”
“喔,他被绑架了!”曼斯菲德太太在后门那里颤抖着,“有没有纸条。血迹……”
“只有鞋子。我现在怀疑这个绑架理论了,曼斯菲德太太。这些不是欧文星期五晚上穿的鞋子。你最后一次看到这鞋是什么时候,欧文太太?”
她呻吟着:“昨天下午在楼上他的衣橱里。喔——”
“瞧。你懂了吗?”埃勒里高兴地说,“或许是昨晚我们都被迷昏的时候从衣橱里偷走了,而现在令人惊讶地回来了。到目前为止,你们知道,还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我担心,”他郑重地说:“我们在怀中豢养了一条毒蛇。”
但是他们都没有笑。威露斯小姐狐疑地说:“非常古怪。事实上是疯狂的,奎因先生。我一点也看不出它目的何在。”
“目前我也是。如果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就是有邪恶聪明的头脑在后面主导一切。”他拿起他的帽子往门口走。
“你要到哪里去?”佳德纳太太惊骇地问。
“喔,出去在蓝色的苍穹之下思考。不过记住,”他平静地加上,“这是保留给侦探的特权。谁也不可以离开这间屋子。”
他一个小时后回来,没有任何说明。
到中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