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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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办法也不济事,但必要时也只好如此了那位公主既不出去看,又不上床就寝,却命宫女替她梳头。
仙人剑秦重虽然身陷险地,但见到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临镜梳妆,不觉也呆呆凝视。
隔了一会,痴痴想道:“我以为当世之间,最美丽的女人是玄阴教教主鬼母座下一风三鬼中的白凤朱玲,但今日见到这位公主,方知世间还有一个可以和朱玲比美的人……”
那位公主又命人把禁卫大将军召来,问道:“鲁将军可曾发现叛贼踪迹么?”
女将军奏道:“还未曾接到他的报告,但从平静的形势看来,似乎未曾发现叛贼!”
公主哼了一声,道:“难道五万大军,还擒不住区区一叛贼?”
“启奏公主,鲁将军已命全部大军出动,结成一道厚达半里的人墙,以公主的行宫为中心,团团围住,除非他所料不确,叛贼已暗中从别的方向逃走,如在这个包围圈中,任那叛贼插上双翼,也无法飞出这道人墙……”
公主微微一晒,道:“若果真捉不到叛贼,这个将军不当也罢。”
禁卫大将军不敢做声。恭立房中。
公主忽又问道:“假如那叛贼自首,按律该减罪若干?”
女将军摇头道:“如若让他逃走!以后方出而自首,当可免去死罪。但在包围圈中的话,却不容他自首……”
公主道:“你告知鲁将军,就说我的旨意,那叛贼不论是否在包围圈,如若自行出来就缚,可以免去死刑……”
女将军闻言一愣,道:“公主你……?”
公主摆手道:“速去传旨,我相信那叛贼知道之后,必定自首,便可减少无谓伤亡——”
那位女将军唯唯而退,走到房门,公主忽又问道:“你可知那个逆贼何故擅闯禁地?还敢杀死捍卫国家的军人?”
女将军摇摇头道:“小臣不知……”说时,面上另外流露出疑惑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公主喃喃道:“那人如此大胆,难道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又难道是右翼王的奸细……”她挥挥手,女将军悄然而退。
她走到一个锦垫上坐下,面庞恰好向着屏风。但她没有向屏风投瞥一眼,仰首望着天花板,一面命房中三名宫女退出去。
房中只剩下这位娇艳如花的异国公主以及一个英俊的年轻剑客。
仙人剑秦重一直希望她赶快就寝,以便自己可以把脚放下来,休息一番。
他虽然听到公主说,自首可免去死罪。但他苦在是个异国人,纵然自首后可以免去死罪。但按照此国法律,这一生的贱奴却是当定。以他一个堂堂的剑客,却在胫骨上留下贱奴的记号,这耻辱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是以他简直没有考虑过出来自首这个念头。他只希望公主就寝,然后他可以休息,再设法逃生。
却听公主哺哺自语道:“奇怪,他宁愿死也不肯出来自首?这是什么缘故?莫不成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男儿?”
仙人剑秦重忖道:“我的好公主,你真是世人最爱大惊小怪的人……这种事和你一位公主身份的人有什么关系?你寻你的香梦,我走我的大路!快点上床睡觉吧,你长得这么美丽,假如我是个坏人,你今晚还能保存清白么?”他自慰地笑一下,又想道:“我到底是出身东海碧螺岛的人,对于女色之事,决不胡乱来……”
想是这么想,其实那对眼睛此刻却老是在公主美艳绝伦的脸庞上打转,再也移之不开。
歇了一刻,公主打个呵欠,姿态美妙之极。秦重看得目瞪口呆,体内热血沸腾激涌。
她曼妙轻盈地起身,走向房门,忽然停住步,轻轻击一下掌。
三名宫女一齐出现,公主道:“我的珠鞋,金钗和外衣……”
那三名宫女立刻迅速地移动,其中一个弯低身躯,到处张望找寻公主的珠鞋。一个宫女一直走向屏风左边,秦重闪眼一觑,暗中叫声苦,原来屏风左角挂着一件描金绣凤的鲜艳衣裳。
另一个宫女却笔直走向妆台,取那金钗。
秦重一面把双脚缩得高些,以免找寻珠鞋的宫女无意瞧见。
一面用锐利的眼光紧吊着走向屏风而来的宫女,假如她取衣之时,发现了自己,这种形势之下,他只好抢将出去,把公主擒在手中,然后要挟那五万大军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这还不算,他仍然分出一点精神,留意那个横过屏风去向妆台的宫女,防她无意发现。
他一心数用,倒是应付裕如。眼见那取衣宫女,一直走到屏风左角,伸手取衣。
她只要踏前一步,便可以瞧见屏风后面,但她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仙人剑秦重这时双目眨也不眨,紧紧盯着这个宫女的一切细微动作。
摹地里右边耳际传来一声轻笑,相隔得那么近,以致这位胆力过人,机智之甚的年轻剑客,一时也为之愣住。
他还未来及转眼去瞧右耳边发笑之人,胁下突然微疼,登时四肢俱软,一声滚倒地上。胸中也轰的一声,天旋地转,人便昏迷过去。
隔了不知多久,他微微呻吟一声,睁开眼睛,但觉眼前一片幽幽暗暗。
他定一定神,爬起身来,发觉全身毫无羁束,试一活动筋骨,居然一如平常。
转眼四看,只见自己处身在一个幽暗的角落,四面俱是嶙峋山石。
角落外面,却是一片广场,但暗不见天日,而且一股潮湿的味道,使人登时知道乃是处身在一个极为宽广庞大的石窟之中。
他一点也不寂寞,因为广场中不少人在走动。这些人都赤裸着上半身,露出黝黑的皮肤,显示出他们惯常在烈日之下工作。
这些人大部分身体强健,肌肉坟突,但此刻都露出十分疲惫之色,蹒跚地走动往来。
秦重大惊失色,忖道:“这些人都是贱奴,看他们小腿上的烙痕便知。我处身此地,无疑也变成了贱奴……”
他定神一想,未曾昏迷以前的事,都涌上心头。
“我一定让那个女将军早先窥破,或者简直就是那位公主早已察觉,故意引我注意那宫女取衣时,乘机纵来点住我穴道……可怕啊,那点我穴道的人,身手之高强,最少也不在我之下,是那位公主呢?抑是那个禁卫女将军?”
他极力推想,也想不出自己已昏迷了多久?一个时辰?一日?抑是十日?
这些都不要紧,事已如此,只好认命。心想他们倒有点人情味,趁自己失去知觉之时,烙上贱奴铁印,故此可以减少一点痛苦。
低头提起裤脚一看,不觉又惊得呆住,原来他一双腿上,光光滑滑,哪有什么烙痕。
“真是奇怪到了家啦!”他怔怔寻思道,“我已被人家换上长裤,还以为已被烙上铁印,殊不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好了,我不能再想下去,这个国度一切事都稀奇古怪,再想下去,非疯狂不可……”
他索性什么都不想,静静望着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发现这些人走过右边之后,不久便转回来,手中多了一卷铺盖似的东西,抗在肩头。
这个推测可没有错,因为不久以后,便有三四个人在他可以瞧见的地方,打开手中的东西,铺在地上,然后躺将下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这些贱奴们一定由左边一道门户进来,然后到右边领一个铺盖,便各自睡觉。看来这些贱奴日间一定做过什么苦工,是以显得十分疲乏——”
他自顾一下,又迅速地忖道:“我身上毫无束缚,只要查出此地形势,立刻便可以逃走……”
当下摄神定虑,行功运气,哪知一运真气,立刻觉得丹田发胀,气促心跳。
这一惊非同小可,使得他无力地坐到地上,歇了片刻,这才深深叹一口气,想道:“完了,我苦练了十七八年的功夫,竟然断送在这个鬼国中。刚才的现象,分明是被内家好手的独门功夫,破去我的真气,只剩下本身的力量,内家真力已无法运用……天啊,目下我只比普通没练过武功的人强些,一个人顶多可以对付几个普通人,这有什么用处?我那强仇大敌,在中土号称剑神,天下已罕有敌手,我还能和他争雄逐胜么?”
他的确十分悲伤,要知他自幼便得碧螺岛主于叔初宠爱,因此养成极为倔强的性格。剑神石轩中当年把他的长剑震出掌中的仇恨,刻骨铭心,不论如何艰苦危难,他都非报不可。几年来他一直为此而努力,所经历的一切,在他都有如无痕的奇景,只有一个心念永不能须臾去怀,便是向剑神石轩中报复一剑之仇。
现在他突然完全消失了报仇的机会和能力,在他而言,真是比任何不幸还要不幸些。
他痴痴坐在地上,虎目圆睁,两滴泪珠从眼角流下来……
失望到了极点之时,反而觉得麻木起来。
一个壮健的汉子哼哼哈哈地走到他前面丈许之处,放下铺盖,然后躺上去,舒服地呻吟一声。
不久,那汉子便注意到秦重。他支起半身,打量他一会,然后道:“朋友,你是刚来的吧?”
仙人剑秦重恨不得这时立刻死掉,但深心处仍然有一点点不甘心。
他努力撇开一切失望和痛苦,向那汉子点点头。
那汉子透口大气,重新躺下,一面道:“果然你是才来的,怪不得我上午没瞧见你……”
秦重没有做声,那壮汉又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初来这里,免不了觉得不习惯,但时候一长,也就没有什么。不瞒你说,我情愿在这里做牛做马,也不愿去奉承那些主人的颜色。一个贱奴做得再好,还不过是一个贱奴……”
秦重叹口气,忖道:“你怎知我的悲伤何等深刻?你怎知一个人的雄心壮志,突然被迫完全放弃时的痛苦……”
那人听到他的叹息,便用安慰的口吻道:“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苦头,就是工作吃力和整日被烈日炙晒!下雨天我们便可以休息,多美妙啊,我们可以睡上一日一夜呢……可惜这里一年难得下一场雨!”
“这是什么地方?朋友你贵姓名?”
“喔,听起来你似乎才沦为贱奴不久呢……我姓熊名烈。这里是大理山,晤,也许你未曾听过大理山的名字,普通人都不知道,就是位处全国中央的大青山的一座山峰,周围百里都是大理石的山岩,然后就是大青山的原始森林,环绕四周。听说以前有些朋友逃走,但官道不敢走,窜入森林之内,十分之九都死在毒蛇猛兽爪牙之下,只有极少数在森林中转来转去,又被捉回来……我们日常工作便是采石,一部分官府自用,一部分出售,据说很赚钱呢——”
秦重道:“我姓秦名重,本来在飞箝岛,却不知如何昏昏沉沉,便到了这里来!这里有多少军队把守?”
“军队?那些都是魔鬼,这大理山工场因为十分赚钱,所以特地选派了三千名武艺精通的魔鬼。称为飞虎军,分作三团,一团守着出山官道,一团在山顶驻守,一团休息。他们轮流着每三个月中,便休息一个月,好不快活……”
“我们有多少人?”
“大约有千余人,包括女奴在内……”
“为什么还有女奴?是飞虎军要来泄欲的么?”
熊烈道:“不,飞虎军的规律极严,不许和男女贱奴接近,违者立刻革除军籍。你知道他们飞虎军薪他极丰,谁也不愿丢了这个金饭碗!这些女奴大约有百余名,做点轻细工作和替我们烧饭!”
说起女奴,他似乎颇有兴趣,支起上半身道:“这些女奴们比我们更惨,每七日便得陪一批人睡觉。我们男的人多,每一百日才轮到一次……”
他又躺下去,道:“但我不要,我厌恶这件事!”声音变得懒懒的,好像真个一点也不在乎。
秦重奇怪起来,问道:“为什么?你从来未曾试过么?”
他不做声,秦重忖道:“这厮大概一生未曾试过,不知道如何做法,因此不敢尝试……” 当下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熊烈道:“十六岁了……”
秦重微讶地注视着他壮健异常的身躯,这时才发觉他竟是天生一副练武的骨骼。
熊烈又道:“今日只做了一个上午,大概睡一个下午,晚上要赶工呢…”
“哦,现在才是下午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熊烈道:“我不知道,我们记得日子作什?到有一天衰老了,便被飞虎军押到别处,做一些不吃力而更下贱的苦工……”
仙人剑秦重微嗟一声,暗忖自己刚刚才尝到没有希望的苦味,而这上千上万的贱奴,前途一片暗淡,连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没有。他们不论如何挣扎,不论如何努力,但永远沉沦在地狱之中,永远是人下之人……这种滋味该是何等苦涩?苟延一命为的是何来?
想到别人的不幸,自己心灵上的重压似乎减轻得多,熊烈又道:“秦重,你不去领一副铺盖,怎样睡觉?你初来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多吃力,等会儿你试过之后,便懂得保养精神的重要了!”
仙人剑秦重道:“我不想睡,但地上甚是潮湿,连坐坐也不行。”
他走出角落,只见这座石窟甚大,右边三丈之处,洞窟渐窄,一面铁栅隔在当中,由地面一直到洞顶,足足有三丈之高。
那面铁栅的铁枝比鹅卵还粗,排得又密,因此力量再大的人,也无法拉得动。
铁栅那面,比较光亮得多,两名身体魁梧,腰悬利刃的飞虎军站在那边。这时铁栅那边有几个女奴,正在搬弄铺盖,铁栅上开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小门,贱奴们就在这个小门上接过女奴递过来的铺盖。
他发觉自己和别人有两点不同,第一点别的贱奴们只穿着一条短裤,而他却穿着一条长裤。
第二点别的贱奴浑身都黑得像块炭头,秦重虽然本来不算白,但比起他们,简直变成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般白皙。
秦重本来有点儿忸怩不安,但又发现所有的贱奴们虽然身体壮实,却似乎都十分疲倦,此时个个都急于休息,没有人向他多望一眼。当下心里便微觉泰然,一径向铁栅走去。
那两名飞虎军目光灼灼地打量他,秦重倒不介意这些高他一等的人,走到小门外,一个女奴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重报了姓名,那个女奴便在一本簿子上翻阅,找了半天,抬头道:“没有你的名字。”
“没有关系,我只想弄个铺盖用用……”
女奴见他长得英俊,因此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笑道:“这些铺盖都有人的,名册上如果没有名字,便不能给你……”
一个飞虎军喝道:“滚开,罗嗦什么——”
仙人剑秦重忍住气,打量这飞虎军一眼,心想自己目下是虎落平阳,武功尽失,否则非教训教训这个小子不可!
那飞虎军见他瞪眼睛,立刻怒气勃勃,突然拉开旁边一个小门,走将过来。
他的一声断喝,已引起许多人注意,加上铁门的响声,那些贱奴便知道有事发生,全都从铺盖上坐起身来看。
那名飞虎军一步一步向秦重逼去,秦重心想此刻如何可以闹事,便一步一步向后退。
退了三丈左右,那飞虎军似乎戏弄已够,狞笑一声,道:“你想死还不容易么?”
话声甫落,倏然伸手便抓。秦重身形本不高大,偏偏对方身高体壮,宛如一座小山,手臂又粗又长,这一抓过来。如吃他抓住的话,非吃他摔开数文不可。
秦重记得自己武功已失,不敢不闪,忙忙甩肩卸身,一下子绕到对方左后测,要知他虽然不能运动真力,但自幼锻炼武功,这步法身眼还是比普通的人高明得多。
那飞虎军怔了一下,随即狞声大笑,道:“原来你这小子还会两手……”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