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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影子情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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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因为我是记者,有某种怪癖,也许需要经常出差,而这里离机场近。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住在这里,飞机是我童年的一个梦想,那时我爱叠很多纸飞机,独自玩。长大了我却不太敢坐飞机,能坐火车到的地方我不愿坐飞机去。但是我愿意一个人坐在家里的窗台上看飞机,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我隐约地觉得,我在盼望着什么奇遇,似乎梦想着我的爱人有一天就坐着飞机从天而降。    
    好事情是不会主动来敲门的,有事也许就要发生,但即将要发生的事并不会就是我盼望的。    
    当小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他还是那么高,那么瘦,那么样的一张五官分明看什么都无所谓的脸,可是有了太多的变化,他的脸色可怜地白兮兮的,像脱下来的蝉壳上的羽翼。我奇怪美国奶酪怎么没让他变得丰厚起来。我还是不动声色,像个生人似的端详着他说,你坐,这里应该叫做你的家。真的,当初是用你的钱租了这房子,应你的要求,我又把散落在各地的没卖掉的你的画收罗在这里的一间屋中,好像还是你以前经常在那画画的样子。    
    小锋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我,好像还没适应现在的我有了这样一份死过一回的表情和口气,沉重的宽带大旅行箱还是我帮他拉了下来。但接下来我就发觉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了。他把我紧紧地抱了抱后,就一坐坐到窗口我往常看飞机的那张充气沙发上,沙发是浅紫色的,衬着他透明的脸,实在挺好看,弱不禁风的,像一条长长的丝带。他不管我,顾自点了一根烟,我借机打破闷局,问美国可以抽烟吗?其实我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以前就告诉过我只是在家里抽两根,烟已抽得很少。    
    这不是一个问题,小锋,你有什么情况就直说吧。    
    他用他的两只手蒙住眼睛,二毛,我以前是不是作的孽太多啦,包括对你。    
    这是什么话,小锋,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我摇动着他的手,让他的眼睛看着我。    
    他缓缓地,像咬着自己的嘴唇似的说,我活不长啦,本来不敢跟你明说,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我的身体,我得了严重的血液病,医生说我活不长啦,在美国都没有办法可以治,骗我可以回国用用偏方,可我知道,我是真的活不长啦。    
    他看看窗外我住的那栋楼对面正在建造的别墅群又说,可能这房子还没等造好,我就要和这世界说拜拜了,二毛,你说我可悲不可悲,在美国混了五年,本来以为可以好好地回来见你,却是这样一副模样。你知道飞机刚才飞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尸体被运了回来,真的,太阳照在飞机的小窗上,我看得见机翼在颤抖,看得见云和海在我的身底下流动,别人都好好的,我却像一根雪糕一样在慢慢融化,你摸摸,二毛,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已经化掉了。    
    他把我的手放进他的衣服衬袋,心脏像个顽童,不听吩咐地乱跳,我倒希望他的那里是平寂一片,省得我要面对他的惶恐不安和一连串的问题。我真的感到累了。几天来对小锋的等待和各种各样的想象现在换来了这个打击,生活真是不怀好意,我要被逼疯掉了。    
    我拍了拍小锋的脸,小锋你每次都要把我带进一种烦恼里面,难道我前世欠了你的?我的生活刚刚平静起来有了一点起色,我甚至刚刚可以感到恢复了对男人的感觉,你就又要来让它成为一团糟吗?    
    当然,这些话我是改变了一下用一些缓和的句子说出来的。小锋的脸还是变了色,他说他是要搬出去住的,他只不过忍不住才告诉我真相。我按住了他想要站起来的身子,说如果要搬也该我搬出去,再说,你生病我更不能离开你,谁让过去你也服侍我一个月的呢。刚才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小锋的脸变得更红了,红色在他的脸上出现仿佛突然挨了一巴掌似的。我这才醒悟我又说错了话,不该拿那一个月的时间来和他现在的情况比,我想我完蛋了,说什么都是错。    
    刚想道歉,他却一把按住我的头,像个落水鬼好容易抓住一把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捧住我的嘴死命地吻起来。我闻到一股来自地狱的气息,有一种阴阴的召唤,想要把我从他那细细的嗓子眼里吸进去。他的整个身体已成为一个地狱,我一边闭着眼睛忍受一个垂死者的吻,一边在寻思着怎样得到解脱。    
    等他脑子正常的时候,他放开我,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新拍的照片,我看出来了,是在很多地方都有的拍得丽一次成像。他默默地带着生的希望看着我,也许幻想着在他死后我能经常地拿出他送给我的照片看一看。    
    你把我过去的照片都烧掉了吧?他问。    
    我迟疑着摇了摇头。    
    他说,你会的,所以这张照片你要藏好。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你了,二毛。我会报答你的。    
    他在我身边重新坐下来,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我感觉到一种细微的相依为命的温情开始弥漫,如果他回到我的身边,如果他只是这样安静地想与我做个伴,那么……    
    


第一部分到上海来看我(6)

    可事实毕竟不是我的想象。几天后,小锋便躁动不安起来,他忍受不了我与他住在一套屋子里,却始终离得远远的,他根本不提是他自己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的腰在阴雨天就隐隐作痛。这一点他根本不愿面对。我才明白他回来并不是像他原先自己说的那样为的是要看看我。对于他这样一个男人,即使将要面临生死大限,却还是要找一个女人。这对他也许比一切更重要。我真是搞不懂男人啊,一辈子也许都搞不懂,他们到底要什么呢,就是那样一个出路吗?    
    我说我在四处给他打听医生,他说他不需要医生,他不想躺在病房里等死,他有钱,大把的美金。他就是死前也要做回风流鬼。    
    说这话的时候,小锋已不再顾忌我的脸色,他甚至说要我帮他物色女孩子,既不是做鸡的,但又放得开可以陪陪他的。他说他一直对上海的女孩子情有独钟,在国外,那些女人都像加过发条了,像个机器人,几点美容,几点健身,只知道保养自己的脸和身材,她们粗线条缺少细腻的感情。所以他来日无多,还是想回到上海,想要最后感觉一下上海女孩子特有的温存。他说我以前曾那样地对过他,给过他,而现在已不可能,他是明白的。    
    一个快死的人说这话,我只有答应他的份,但是,在无可奈何之际,我发现自己心里寒得厉害,脸像小锋一样白得透明,手也冰冰的。    
    我只好找到倩做他的伴死鬼。    
    倩是我一天晚上在泡酒吧的时候意外遇到的一个小姑娘,那天她喝醉了酒,一个劲地对我说男人真他妈地全让她失望。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可是像是哪里不对,整个脑子就是不用在正途上,除了男人男人男人,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有什么生存之道。    
    我遇到她的那天,天气突然间冷了,气温从二十多度一下子变成了五度左右,风刮了起来,倩借着酒意说她今天别想有什么生意了,其实事先我就注意到她,那之前我正在盘算着写一些另类女人的故事,另类这个词已经完全地被一帮烂人糟蹋坏了,我当然有理由把这个词套用在像倩这种在酒吧间做生意的女孩身上。那天,我早就注意到这个穿着露肩的暗红色低领裙子像血一样发着腥味的女孩,她先是和一个肥鸭样的男人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喝酒,那男人捏了她身上好几把,后来却跌跌撞撞地先走了,再后来又有一个麻秆样的瘦男人被她拦住,说了几句话那瘦男人就被来找他的一个胖女人带走了,之后,暗红色女孩就一直独自喝闷酒。    
    当我坐到她的身边,知道她叫倩,今天别想有什么生意之后,她就再也不肯离开我,絮絮叨叨地把我当做男人撒起娇来,然后又一个劲骂男人,我想她是把我当做另一类心理变态的女人,对她这样的女人产生了兴趣,她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是男人和女人都一概搞不懂,心理倒有点变态。倩最后竟投身在我的怀里。外面天气凉了,从窗外硬挤进来的风已经让倩直发抖。看倩身上的衣服是绝对要让她生一场大毛病的,而且又是喝成这个样子。    
    我问她住在哪里,她嘀嘀咕咕地说没有地方住了,那个男朋友不要她了,她为他打过好几次胎,而那个男人照样不要她了。她说她今天是第一次想接别人的生意,因为她为了爱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所以她今天就想看看如果和别人,她能换来什么。    
    我相信倩不是那种鸡了,因为她说起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真的哭了。眼泪无声地掉在她那暗红色的薄裙子上,更像暗红的血,使我心起怜惜。    
    酒吧里已经有人在盯着我们的方向看了,几个美国的白种高个子也在窃窃私语。我想别无它法,谁让我主动坐到她身边的呢,况且当初还打着利用她一把写文章的念头。况且我不能让那些美国佬看中国女人的笑话,或者趁机想占占便宜。    
    在小锋之前,在云南,在那个飘散着菌类迷幻的芳香、以及温润而潮湿像爱情一样空气的云南,我曾经有过一个美国男友,他是一名吉他手,天生热爱异国他乡,在俄罗斯呆过,喜欢莫斯科的建筑,但始终适应不了那里的饭菜;当他飘荡到云南,在酒吧街上的一间兰花坊弹吉他卖唱的时候,他决定要爱上一个当地的姑娘。我的深褐色头发蓝眼睛的高鼻梁的情人,他简直使我吃不消,热情如火,没完没了,那样的亲近和膜拜只有一次已经足够,这样的经历只有一次已经足够,这样的经历类似于做梦。在梦中虚脱,脸色煞白,眼圈发黑,在爱中迷乱。肉体上的放纵总有一天让人生厌,再也找不到感觉。    
    和他相比,接受小锋显得容易了,但是中国男人疯狂的内心却是在以后才让我吃苦头的。    
    两种影响均来自男人,不同国籍、不同职业的两个男人,他们彼此一无所知,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却毁掉了我的一生。我因此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无生趣,装腔作势,自欺欺人,自以为什么都明白,不会哭也乐不了,我知道我的生命在我从四楼上坠下的过程中已经完蛋了,那时候我翩翩然落下,大睁着眼睛,不惊叫亦不挣扎,那一刻,我已经不同于往日的二十二年岁月中的二毛,我已变形,变态,变样。现在我二十七岁了,我活着,但是我的生命已过早终结,只不过没人能看得出来而已。    
    雷那天说,我的脸上写着一行字: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是的,我不知道,也没什么是我要的。即使偶尔还会想要一个男人坐飞机来看我,那也仅仅是出于无聊,仅仅想完成字面上的意思,来看看我,而男人却很少只是这么理解。所以,这样的想法本身也是空的。    
    


第一部分到上海来看我(7)

    就是这样,那晚,我和倩认识,她跟随我回家,在我的看飞机的房间里呆了一夜,第二天穿着我的厚毛衣不辞而别,只是留下了她的一个传呼号,纸上留了几个清清秀秀的字,得体地感谢我,说以后再谈。    
    通过小锋,想到倩,我的意思没有别的,既然倩现在想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很多钱的人,那天酒醉之后她对我说过她想通了,自己要活得好一点只有自己先有很多钱,然后再改邪归正,好好地做生意或者做一个好男人老实男人即使很穷的男人的老婆。那样,那个男人可能会对她好一点。    
    现在带着大把美金回来又正好想大肆挥霍的小锋不正好可以发发余热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脸正好对着镜子,我脸上的皮肤看上去像在冰箱里冻过一样,显得干脆、紧绷、发亮,这是一张看上去仍然显得年轻的脸,仍然可以骗过很多双眼睛,仍然可以假装做出媚态,可自己知道再也装不了少不更事。这一张镜子中的脸,就像是那部《画皮》的电影里面那个披着人皮的女鬼,也是有着同样看上去面容姣好的动人的脸,男人容易为她倾倒、着迷,意欲占有,可是皮一旦揭下,就只有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我再次发现现在我对任何人任何事想起来都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任何人任何事仿佛都和我无关,我已经是个女鬼了,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能要求我怎么样呢。可尽管这样想,我却忘不了那天晚上小锋跟我谈到他要我帮他找一个女朋友时,我心里的失望和伤痛,那种感觉也许才是真的,现在的木然只不过无从选择而已,是男人让我一次比一次更麻木,所以,我继续保持着平静站起来,拨了倩的呼机号码,一会儿,她的回电就来了,和那天酒醉后不同,她的声音此刻透着兴高采烈,像刚捡了便宜货。    
    他们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可谓一拍即合。看样子我还是高估了倩的眼光,或者低估了小锋的实力。或者说我的潜意识里,是希望他们不可能的,是希望小锋只会需要我,即使我现在已不能给他肉体上的安慰,他仍然只需要我。现实毕竟是现实,在他们两个狗男女第二次约会的时候,小锋已被倩带往她刚离开男友单独租下的住处,她的家据说很远,他们俩坐在出租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啃上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觉司机已把车开到上海市郊的青浦县了,车上的显示器上竟出现红红的数目:189。189元人民币,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车里搞到这个数字出来的,如果光是吻的话,他们可以报名参加吉尼斯接吻大赛了。    
    这事是小锋回来告诉我的,他说他很流氓地只付给司机八十九元,司机心虚也没敢拿他怎么办。他还说他对倩的感觉好极了,甚至他们都觉得多年来要找的人就是对方,他甚至觉得这次遇到倩会让他的病好起来,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好极了,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了,极有可能这本身就是一次误诊。    
    你可以想象得出我装作一脸平和略带兴趣倾听的样子,这是真的,可我平淡的模样下面,心里怎么想没人注意,所以我自己都不在意了。我一个劲地说是有可能是误诊,他应该到医院去查一下。小锋说等和倩的事定下来,他是要再回一趟美国,把那里的房子作个处理,再到医院里查一下。倩和小锋搭上以后,长久以来一直未有电话给我,也许她觉得有些不习惯,或不自然?两个礼拜后,我鼓励小锋搬到倩那里去住,不要时不时深夜回来,搞得我半夜惊醒。    
    小锋说不知道倩为什么常常有神秘电话,他很疑惑,问她又不给他明确回答。我对他说上海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小锋的脸色不再变得透明,而是有些转黄,有时他若有所思地整理着他的行李,有时又呆呆地坐着看我坐在电脑前打字写采访稿子。    
    后来有一天他说,二毛,我的钱先放在你这里,你要花从里边拿。    
    不,我也不缺钱花。还是放在倩那里吧。    
    倩,我怕……他不再说下去,我也不想听他说这个,我怕烦。我只知道在最初的热恋过去以后,他们一度从几乎要谈婚论嫁的峰头上落下来陷入某种奇怪的关系里面,小锋只是要我找倩谈谈,问问她现在还有什么事使她放不开、缠绕在里面,问问为什么小锋对她认真了她却反而有些想把他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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