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精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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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岩野,盖十八九矣。夫古之人有天下者,其所慎择者,公卿而己。公卿既
得其人,因使推其类以聚于朝廷,则百司庶府,无不得其人也,今使不肖之
人,幸而至乎公卿,因得推其类聚之朝廷,此朝廷所以多不肖之人,而虽有
贤智,往往因于无助,不得行其意也。且公卿之不肖,既推其类以聚于朝廷,
朝廷之不肖,又推其类以备四方之任使;四方之任使者,又各推其不肖以布
于州郡。则虽有同罪举官之科,岂足恃哉?适足以为不肖者之资而已。其次
九经、五经、学究、明法之科,朝廷固已尝患其无用于世,而稍责之以大义
矣。然大义之所取,亦记诵而略通于文辞者,则得之矣。彼通先王之意,而
可以施于天下国家之用者,顾未必得与于此选也。其次则恩泽子弟,庠序不
教之以道艺,官司不考问其才能,父兄不保任其行义,而朝廷辄以官予之,
而任之以事。武王数纣之罪,则曰:“官人以世。”夫官人以世,而不计其
才行,此乃纣之所以乱亡之道,而治古之所无也。又其次曰流外。朝廷固已
挤之于廉耻之外,而限其进取路矣,顾属之以州县之事,使之临士民之上。
岂所谓以贤治不肖者乎?以臣使事之所及,一路数千里之间,州县之吏,出
于流外者,往往而有,可属任以事者,殆无二三,而当防闲其奸者,皆是也。
盖古者有贤不肖之分,而无流品之别。故孔子之圣,而尝为季氏吏,盖虽为
吏,而亦不害其为公卿。及后世有流品之别,则凡在流
外者,其所成立,固尝自置于廉耻之外,而无高人之意矣。夫以近世风
俗之流靡,自虽士大夫之才,势足以进取,而朝廷尝奖之以礼义者,晚节末
路,往往怵而为奸,况又其素所成立,无高人之意,而朝廷固已挤之于廉耻
之外,限其进取者乎?其临人亲职,放僻邪侈,固其理也。至于边疆、宿卫
之选,则臣固已言其失矣。凡此皆取之非其道也。
方今取之既不以其道,至于任人,又不问其德之所宜,而问其出身之后
先,不论其才之称否,而论其历任之多少。以文学进者,且使之治财,已使
之治财矣,又转而使之典狱。已使之典狱矣,又转而使之治礼。是则一人之
身,而责之以百官之所能备,宜其人才之难为也。夫责人以其难为,则人之
能为者少矣。人之能为者少,则相率而不为。故使之典礼,未尝以不知礼为
忧,以今之典礼皆未尝学礼故也。使之典狱,未尝以不知狱为耻,以今之典
狱者,未尝学狱故也。天下之人,亦已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见朝廷有
所任使,非其资序,则相议而讪之,至于将使之不当其才,未尝有非之者也。
且在位者数徙,则不得久于其官,故上不能狃习而知其事,下不肯服驯而安
其教,贤者则其功不可以及于成,不肖者则其罪不可以至于著。若夫迎新将
故之劳,缘绝簿书之弊,固其害之小者,不足悉数也。设官大抵皆当久于其
任,而至于所部者远,所任者重,则尤宜久于其官,而后可以责其有为。而
方今尤不得久于其官,往往数日辄迁之矣。
取之既已不详,使之既已不当,处之既已不久,至于任之则又不专,而
又一二以法约束缚之,使不得行其意,臣固知当今在位多非其人,稍假借之
权,而不一二以法束缚之,则放恣而无不为。虽然,在位非其人,而恃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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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治,自古及
今,未有能治者也。即使在位皆得其人矣,而一二以法束缚之,不使之
得行其意,亦自古及今,未有能治者也。夫取之既已不详,使之既已不当,
处之既已不久,任之又不专,而一二以法束缚之,故虽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与不肖而无能者,殆无以异。夫如此,故朝廷明知其贤能足以任事,苟非其
资序,则不以任事而辄进之,虽进之,士犹不服也。明知其无能而不肖,苟
非有罪,为在上者所劾,不敢以其不胜任而辄退之,虽退之,士犹不服也。
彼诚不肖而无能,然而士不服者何也?以所谓贤能者任其事,与不肖而无能
者,亦无以异故也。臣前以谓不能任人以职事,而无不任事之刑以待之者,
盖谓此也。
夫教之、养之、取之、任之,有一非其道,则足以败乱天下之人才,又
况兼此四者而有之?则在位不才、苟简、贪鄙之人,至于不可胜数,而草野
间巷之间,亦少可任之才,固不足怪。诗曰:“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
靡臲,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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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时政书
年月日,具位臣某昧死再拜上疏尊号皇帝陛下:臣窃观自古人主享国日
久,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虽无暴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自
秦已下,享国日久者,有晋之武帝、梁之武帝、唐之明皇。此三帝者,皆聪
明智略有功之主也。享国日久,内外无患,因循苟且,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
心,趋过目前,而不为久远之计,自以祸灾可以无及其
身,往往身遇祸灾而悔无所及。虽或仅得身免,而宗庙固已毁辱,而妻
子固以困穷,天下之民,固以膏血涂草野,而生者不能自脱于困饿劫束之患
矣。夫为人子孙,使其宗庙毁辱,为人父母,使其比屋死亡,此岂仁孝之主
所宜忍者乎?然而晋、梁、唐之三帝,以宴然致此者,自以为其祸灾可以不
至于此,而不自知忽然已至也。
盖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维持,非众建贤才,不足以保
守。苟无志诚恻怛忧天下之心,则不能询考贤才,讲求法度。贤才不用,法
度不修,偷假岁月,则幸或可以无他,旷日持久,则未尝不终于大乱。
伏惟皇帝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然享
国日久矣,此诚当恻怛忧天下,而以晋、梁、唐三帝为戒之时。以臣所见,
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谓能得贤才,政事所施,未可谓能合法度。官乱于上,
民贫于下,风俗日以薄,才力日以困穷,而陛下高居深拱,未尝有询考讲求
之意。此臣所以窃以陛下计而不能无慨然者也。
夫因循苟且,逸豫而无为,可以侥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晋、梁、
唐三帝者,不知虑此,故灾稔祸变,生于一时,则虽欲复询考讲求以自救,
而已无所及矣!以古准今,则天下安危治乱,尚可以有为。有为之时,莫急
于今日,过今日,则臣恐亦有无所及之悔矣。然则以至诚询考而众建贤才,
以至诚讲求而大明法度,陛下今日其可以不汲汲乎?《书》曰:“若药不瞑
眩,厥疾弗瘳。”臣愿陛下以终身之狼疾为忧,而不以一日之瞑眩为苦。
臣既蒙陛下采擢,使备从官,朝廷治乱安危,臣实预其荣辱,此臣所以
不敢避进越之罪,而忘尽规之义。伏惟陛下
深思臣言,以自警戒,则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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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张枢密书
某蠢陋褊迫,不知所向。在京师时,自以备数有司,而阁下方断国论,
故非公事未尝敢以先人之故私请左右,修子侄之礼。及以罪逆扶丧归葬,阁
下方以医药自辅,哀疚迷谬,阙于赴告。凡此皆宜得疏绝之罪也。
然阁下拊循顾待,既久而加亲,追赐手笔,哀怜备厚。当是时,某方累
然在丧服之中,无以冀于全存,故不能有所献,以谢恩礼之厚。今既除丧,
可以叙感矣,然所能致于左右者,不过如此。盖拳拳之心,书不能言,实冀
宽大仁明有以容而亮之而已。
伏惟阁下以正直相天下,翊尧戴舜,功不世有,辞宠去寄,而退托一州,
所以承下风而望余泽,非特门墙小人而已。伏惟为国自重,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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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欧阳永叔书
今日造门,幸得接余论,以坐有客,不得毕所欲言。
某所以不愿试职者,向时则有婚嫁葬送之故,势不能久处京师。所图甫
毕,而二兄一嫂相继丧亡。于今窘迫之势,比之向时为甚。若万一幸被馆阁
之选,则于法当留一年,借令朝廷怜闵,不及一年,即与之外任,则人之多
言,亦甚可畏。
若朝廷必复召试,某亦必以私急固辞。切度宽政,必蒙矜允。然召旨既
下,比及辞而得请,则所求外补,又当迁延矣。亲老口众,寄食于官舟而不
得躬养,于今已数月矣。早得所欲,以纡家之急,此亦仁人宜有相之也。
翰林虽尝被旨与某试,然某之到京师,非诸公所当知。以今之体,须某
自言,或有司以报,乃当施行前命耳。万一理当施行,遽为罢之,于公义亦
似未有害,某私计为得,窃计明公当不惜此。区区之意,不可以尽,唯仁明
怜察而听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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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杜学士言开河书
十月十日,谨再拜奉书运使学士阁下:某愚不更事物之变,备官节下,
以身得察于左右,事可施设,不敢因循苟简,以孤大君子推引之意,亦其职
宜也。
鄞之地邑,跨负江海,水有所去,故人无水忧。而深水长谷之水,四面
而出,沟渠浍川,十百相通。长老言钱氏时置营田吏卒,岁浚治之,人无旱
忧,特以丰足。营田之废,六七十年,吏者因循,而民力不能自并,向之渠
川,稍稍浅塞,山谷之水,转以入海而无所潴。幸而雨泽时至,田犹不足于
水,方夏历旬不雨,则众川之涸,可立而须。故今之邑民最独畏旱,而旱辄
连年。是皆人力不至,而非岁之咎也。
某为县于此,幸岁大穰,以为宜乘人之有余,及其暇时,大浚治川渠,
使有所潴,可以无不足水之患。而无老壮稚少,亦皆惩旱之数,而幸今之有
余力,闻之翕然皆劝趋之,无敢爱力。夫小人可与乐成,难与虑始,诚有大
利,犹将强之,况
其所愿欲哉!窃以为此亦执事之所欲闻也。伏惟执事,聪明辨智,天下
之事,小之为无间,大之为无崖岸,悉已讲而明之矣,而又导利去害,汲汲
若不足。夫此最民之利当致意者,故辄具以闻州,州既具以闻执事矣。顾其
厝事之详,尚不得彻,辄复件其详以闻。唯执事少留聪明。有所未安,教而
勿诛,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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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张太博书二
一
某愚不识事物之变,而独古人是信。闻古有尧、舜也者,其道大中至正,
常行之道也。得其书,闭门而读之,不知忧乐之存乎己也。穿贯上下,浸淫
其中,小之为无间,大之为无崖岸,要将一穷之而已矣。中不幸而失先人,
母老弟弱,衣穿食单,有寒饿之疾,始怃然欲出仕。往即焉而乃幸得,于今
三年矣。唯是忧患疾筋力不懦而神明之昏也,学日以落,而废职之咎,几
不能以免,其敢出所有以求当世贵者之识哉?其亦偷禄焉而已矣。
今也执事延之勤,问之密,而又使献其所为文,其又敢自闭匿以重不敏,
而虚教命之辱哉?谨书所为原、说、志、序、书、词凡十篇献左右。夫文者,
言乎志者也,既将献,故又书所志以为之先焉。冒犯威重,惟赦之。
二
某蠢昧浅薄,不知所以为文。得君子过顾,不能闭伏所短,以终取怜,
闻命之辱,辄具以献。追自悔恐,且得罪戾,而失所以望于君子者。
伏蒙执事有时之盛名而不以矜愚,有使者之重而不以骄微贱,报之书,
援之欲其至于道,加赐所作,使得觇而法之,诚见执事之贤于人也。贤与众
人之所以异,不在此其将安在?
阑之游,岂独某哉?其将从某者始也。既拜赐,敢不献其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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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书
尝谓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
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作,望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
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
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
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
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
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且自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
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
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
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
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某学文久,数挟此说以自治。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
待矣。其为是非邪,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
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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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马运判书
运判阁下:比奉书,即蒙宠答,以感以怍,且承访以所闻,何阁下逮下
之周也!尝以谓方今之所以穷空,不独费出之无节,又失所以生财之道故也。
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盖为家者不为
其子生财,有父子严而子富焉,则何求而不得?今阖门而与其子市,而门之
外莫入焉,虽尽得子之财,犹不富也。盖近世之言利虽善矣,皆有国者资天
下之术耳,直相市于门之内而已,此其所以困与?在阁下之明,宜已尽知,
当患不得为耳。不得为,则尚何赖于不肖者之言耶?
今岁东南饥馑如此,汴水又绝,其经画固劳心。私窃度之,京师兵食宜
窘,薪蒭百谷之之价亦必踊,以谓宜料畿兵之驽怯者就食诸郡,可以舒漕挽
之急。古人论天下之兵,以为犹人之血脉,不及则枯,聚则疽,分使就食,
亦血脉流通之势也。傥可上闻行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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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资深书
某启:辱书勤勤教我以义命之说,此乃足下忠爱于故旧,不忍捐弃而欲
诱之以善也。不敢忘!不敢忘!
虽然,天下之变故多矣!而古之君子辞受取舍之方不一,彼皆内得于己
有以待物,而非有待乎物者也。非有待乎物,故其迹时若可疑;有以待物,
故其心未尝有悔也。若是者,岂以夫世之毁誉者概其心哉!若某者不足以望
此,然私有志焉。顾非与足下久相从而熟讲之,不足以尽也耳。
多病无聊,未知何时得复晤语。书不能—一,千万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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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曾公立书
某启:示及青苗事。治道之兴,邪人不利,一兴异论,群聋和之,意不
在于法也。孟子所言利者,为利吾国 (如曲防遏籴),利吾身耳。至狗彘食
人食则检之,野有饿莩则发之,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