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 作者:赵小赵-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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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把他和韩雪曼的来意告诉了这位虔诚的文学青年。李春晖问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高原含糊其词地说是打听到的。李春晖没有多问，他说露露确实是汤虹的大学同学，他还说露露前几天还到他家来过呢。他告诉高原和韩雪曼，别看露露生活糜烂，人倒挺仗义的，他说汤虹大四那年春天，父亲得了癌症，没钱治疗，弟弟又在外面打架惹了祸，要赔好几千块钱，是露露资助了一万块钱才解了汤虹的燃眉之急。三人正说着，汤虹从洗手间出来了，发现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人，她愣了一下，随即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李春晖赶忙把高原和韩雪曼的来意说了。汤虹一听，马上冲丈夫吼道：“我什么时候认识露露了？你别在这里瞎搀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老婆的激烈反应，让李春晖有些发愣，他似乎很怕她，讪笑着不敢还嘴。
韩雪曼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说：“汤老师，你虽然是教小朋友的，但也算得上是人民教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这位朋友的妹妹身患绝症，他急着通过露露来找到父亲，获取救命的造血干细胞，你怎么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呢？”
汤虹冷淡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要找的露露，你们要我帮的忙我帮不到，这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关系？”
韩雪曼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她说：“当然有关系，跟你做教师的道德和操行有关系，你明明认识，却偏偏说不认识，你这就是漠视别人的生命，就该受到谴责。”
汤虹没想到这两个人上门来纠缠她不说，竟然还敢训斥她，心下就更来气了，她嚷道：“你少给我扣帽子，我不怕！我漠视别人生命又怎么着？我愿意！要高尚你自己高尚去！我警告你，这是我的家，你们私闯民宅，属于严重违法！”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高原于是马上打圆场，他央求汤虹告诉他露露的下落，说他妹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医生说再找不到匹配的造血干细胞就没救了，但汤虹依然无动于衷。高原和韩雪曼只好告辞。韩雪曼刚刚把车开出不到五十米，一个男人就骑着单车突然横在了宝来前面。韩雪曼一个急刹，把头探出窗外，刚要发火，却发现这个男人是李春晖！李春晖告诉高原和韩雪曼，刚才他被老婆痛骂了一顿，因为他老婆说露露反复叮嘱过，不要把她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李春晖说他老婆其实是比较善良的，因为摸不准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害怕给露露带来危险，她才矢口否认和露露认识。而且为了赚钱买房子，他老婆暑假都没休息，每天上午还带着三个月身孕做家教，生活和工作压力都比较大，脾气也就大了点。
李春晖说：“高先生，你妹妹太可怜了，我想我应该帮帮你。等下我回去后，我再跟我老婆做一下思想工作，让她把露露的下落告诉你们，如果她实在不肯说的话，今晚我等我老婆睡着以后，我偷偷翻一下她的手机，看能不能从电话簿找到露露的号码，找到了我明天就告诉你们，行吗？”
高原激动地握住了李春晖的手，连说：“行！当然行！”
李春晖很快就告辞走了，临走时，他一脸谦恭地对韩雪曼说：“韩记者，诗歌发表的事还承蒙你多帮忙了。”
韩雪曼微笑着说：“这周四我们报纸就有一期副刊，李老师，我争取让责编把你的诗排上去。”
十六
次日上午，高原接到了韩雪曼打来的电话，说李春晖刚才跟她联系了。李春晖说他昨天晚上终于做通了老婆的思想工作，他老婆答应先问问露露的意见。露露其实就住在汤虹的姑妈家，汤虹的姑妈全家都在北京做生意，在省城有一套两居室空闲着，叫汤虹帮忙照料。梦茵和大猫都是在风尘中讨生活的人，露露觉得住在他们那里不安全，也影响了他们“做生意”，就搬了出来，最终落脚在汤虹的姑妈家。跟马刚相好的时候，露露偷偷赚钱买了套小户型的商品房，按揭十五年，但房子还是毛坯房，没装修，不能住人。露露想把这套房子转卖掉后就去广州，目前正联系买主。露露告诉汤虹，她确实在马刚以前租住的屋子里看见过一只紫檀木匣子，里面装了一些照片之类的东西，马刚被害后，她就退掉了马刚租住的屋子，把他留下的一些东西包括那只紫檀木匣子都带走了。听汤虹说高原愿意出钱把那只紫檀木匣子里的东西买回来后，露露稍稍一犹豫就答应了，她说她正急需用钱。
李春晖把露露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韩雪曼，韩雪曼又把这个号码给了高原。高原打通了露露的手机，对她说了他和马刚联系的事。露露答应把那只紫檀木匣子里的东西都还给高原，条件还是起先高原和马刚谈妥的三万块钱。两人商量好当天下午三点在司门口的哥伦布咖啡屋碰面。
吃过午饭后，高原就和亚桑出发了，因为塞车，到司门口时，三点只差两分。就在高原和亚桑跳下车，准备横跨斑马线到对面的哥伦布咖啡屋时，他们看见一个肩上斜挎着红色网球袋的女孩也准备进入那间咖啡屋。突然，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拐上人行道，冲到那个女孩跟前，坐在后座的一个戴头盔的男子伸手就抢夺女孩肩上的的网球袋。女孩反应也很迅速，转身拼命拽着网球袋不放，并高声大喊起来：抢劫啊！一群刚好路过此地、身披绶带宣传义务献血的大学生立即涌上前去见义勇为，摩托车上的两个男人看见情势不妙，赶紧放开网球袋，逃之夭夭。然而，那个女孩也没再进入哥伦布咖啡屋，她匆匆拦下路边的一辆的士钻了进去。亚桑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拉着高原匆匆跑过斑马线。但没等他们到达对面，那辆的士已经像一尾不起眼的鱼，消失在茫茫车海之中不见了。
高原拨打了露露的手机，事实果然应验了亚桑的预感，刚才那个坐的士离开的女孩正是他们要找的露露。电话一接通，露露就在那头破口大骂：“姓高的，你他妈的竟敢耍我！我可怜你妹妹，好心好意地想把你父亲的东西还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派人来抢！”
高原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恰巧发生这起飞车抢夺事件，他慌忙解释说：“露露，我刚到咖啡屋，我真的没有派人来抢夺，这只是个意外。”
露露嗤笑道：“你以为老娘是傻瓜啊，还会再上你的当？姓高的，我告诉你，开罪了老娘你不会有好果子吃，这辈子你就别想再得到你父亲的照片了，我回去就一把火给烧了！”
高原近乎哭求道：“露露，你千万不要烧那些东西，我给你五万怎么样？不，六万，你把东西给我，这次我保证……”但高原话还没说完，露露就挂断了电话，高原再打，对方已关机了。
高原不甘心，他一连给露露发了十几条短信，解释他的无辜，恳求她不要烧掉那些照片，希望他们再约个时间和地点交易，价格好商量，他保证再不出意外……但露露始终不回他的短信，打她电话也始终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天傍晚，韩雪曼打来电话询问高原和露露见面的情况，高原唉声叹气地陈述了经过。韩雪曼安慰高原说：“露露烧掉照片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那些照片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卖给你却可以得到三万块钱。虽然露露现在受到了惊吓，一时恼羞成怒，但她也不能完全肯定抢夺的事就是你干的，我想她冷静下来后会掂量一下得失，说不定还是会跟你联系。就算露露不跟联系，李春晖不是说她目前就住在汤虹的姑妈家吗？我们还可以主动去那里找她。”
韩雪曼的安慰，让高原心宽了一些。就在高原的心情稍稍有所好转时，当天晚上，他却接到李春晖的电话，李春晖说是问了韩记者才得知他的号码的。李春晖问高原，今天和露露的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露露下午给他老婆打了电话，说高原骗了她，想不付钱就把照片抢走，结果他老婆把他也痛骂了一顿，说早就不该听他的馊主意。高原解释了原委，李春晖说：高先生，我也觉得你不会干那种事情，我可以再给她们做做思想工作，但我老婆和露露现在都在气头上，只怕一时听不进去。高原问李春晖能不能告诉他，汤虹的姑妈家在哪里？他说他打算去那里主动找露露。然而，李春晖的回答让高原跌入了冰窖。李春晖告诉高原，他听他老婆在电话里交代露露说，赶快搬走，不要再住在我姑妈家了，我老公已经告诉他们你住在那里。不过结束通话前，李春晖向高原许诺，一旦有露露的最新消息，即会马上告诉他。
一连几天，露露不仅没有主动有韩雪曼猜测的那样跟高原联系，而且高原拨打她的手机，由起初的关机，渐渐变成“您所拨的号码已停机”的提示音了。周四那天，李春晖因为自己的一首诗歌在《响江商报》的副刊上发表了，他热情洋溢地打电话来邀请韩雪曼和高原吃饭表示感谢。高原和韩雪曼去参加了李春晖的饭局，席间，高原问起露露的消息，李春晖说他偷偷翻阅了老婆的手机，发现里面存储的露露的号码还是以前的那个，这意味着露露要不就是暂时不打算再使用手机，要不就是换了新号码还没有告诉他老婆。
十七
2006年8月28日，跟以往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照例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但高原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将是具有特别纪念意义的一天。早晨高原刚刚起床，亚桑就走进别墅，对他说：“高先生，我向你宣布一个好消息！”
高原的第一反应是：“阿隆和阿杰他们找到露露了吗？”
亚桑摇摇头说：“不是，是我们抓到了谋害朗少董的凶手，并成功撬开了他的嘴！”亚桑告诉高原，自从高原以朗少董的身份去乾坤集团总部视察后，他们明显感到神秘人物对高原跟踪的强度和频度都增加了，所以他们每次在高原外出时都会暗中加派人手进行保护，这些保镖坐在一辆不起眼的车里，经常远远地尾随着亚桑他们乘坐的那辆劳斯莱斯。高原和韩雪曼去汤虹家的那天晚上，亚桑他们又发现了两名跟踪者，为了迷惑对方，亚桑他们故意尾随了一会韩雪曼开的宝来就掉头离开了。也许是觉得干掉“朗少董”的障碍没有了，跟踪者兵分两路，一人继续开车跟踪亚桑他们开的劳斯莱斯，一人尾随高原和韩雪曼来到锣鼓巷。
尾随高原和韩雪曼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看到巷子里没什么人后，他隐藏在一根电线杆后面，掏出手枪欲对高原下毒手。谁知亚桑另外安排的四名保镖突然出现在这个男子跟前，没等他开枪就扑过来合力将他擒获，并把他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关押起来。
关押杀手的地方位于响江市郊的一片拆迁地，这块面积三万多平方米的地皮原本是菜农用地，是乾坤集团去年下半年斥巨资购得的，准备用来建商品房小区，进军房地产市场，目前还没拆迁和翻整完，但菜农都已搬走了。杀手被关押在一幢门窗都保存比较完好的大瓦房里。这名杀手非常顽固，拒不交代自己的姓名、年龄、同伙以及幕后主使，亚桑原本想立即把杀手移交给警方审问，但又担心到如果杀手在警方那里也是零口供的话，恐难以将其定罪，甚至杀手还可能倒打一耙说亚桑对他进行非法拘禁。因此，亚桑决定采取“非常手段”迫使杀手招供，然后再将其交到警方手里。
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秘密看守这名杀手的人按照亚桑的交代，把杀手推到一个事先挖好的深坑里，声称既然留着他没用，不如将他活埋。当黄土快埋到脖子上时，对死的恐惧终于迫使这名杀手的心理防线崩溃，他将谋害朗少董的内幕和盘托出。
杀手自称叫恭大鹏，三十四岁，哈尔滨人，两年前他和弟弟恭小武到一个远房亲戚在响江市开的地下赌场“看场子”。今年元宵节晚上，季洪涛来这家赌场赌博时与人发生纠纷，双方斗殴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将季洪涛和他的保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恭大鹏看见季洪涛每次来赌博时都出手非常阔绰，就猜测他是个很有来头的人，存心想攀附他。恭大鹏和恭小武兄弟俩为了在季洪涛面前表忠心，他们冒死相救，帮助季洪涛逃脱了追杀。季洪涛看见这兄弟俩身手了得，就将他们秘密网罗到翼下，但不允许兄弟俩公开跟他的关系，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
季洪涛和母亲陈丹蕾一直不满朗震寰把朗子谦当作乾坤集团董事长的第一继任人，为了篡权，母子俩决定干掉朗震寰，然后再找机会除掉朗子谦，但他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杀手来干这件事。恭大鹏和恭小武的出现让陈丹蕾母子喜出望外，他们决定雇佣这兄弟俩当杀手。然而，就在他们密谋时，朗震寰意外脑中风，成了植物人，这无疑除掉了陈丹蕾母子俩篡权道路上的一个最大障碍，于是他们把狙杀的目标全部锁定在朗子谦身上。受陈丹蕾母子俩指使，恭大鹏和恭小武兄弟伙同一个绰号叫“刀疤”的杀手设计绑架了朗子谦，由“刀疤”驾车制造交通事故，缠住去接机的亚桑等人，恭大鹏和恭小武则冒充乾坤集团的人将朗子谦骗上车。绑架成功后，恭大鹏一伙和陈丹蕾母子俩一唱一和，一方故意找朗家勒索亿元现金，一方则故意大张旗鼓地表示跟警方合作破案。事实上，不管朗家报案与否，恭大鹏等人都将按照陈丹蕾母子俩的吩咐置朗子谦于死地。为此，季洪涛付给兄弟俩和“刀疤”整整六十万人民币。
恭大鹏说，他们将朗子谦绑架后，按照计划将他勒死，扔到龙溪水库，然后故意打电话给朗家，透露出抛尸地点，以便让外界确信朗子谦已经死亡，季洪涛好顺利登上董事长的宝座。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沉尸的次日早晨，龙溪水库会开闸泄洪，导致警方一直没有找到尸体，更没想到两个月后，朗子谦突然神秘地死而复生。而陈丹蕾母子推测，朗子谦当时可能并没有被真正勒死，只是深度昏迷，而且被扔进水库后可能不久就被浪头冲到岸边，因为窒息时间过长导致大脑失忆，至于他苏醒过来后又遭遇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恭大鹏说，陈丹蕾母子叫恭大鹏兄弟俩务必在朗子谦的记忆恢复过来之前干掉他，并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们每人二十万现金。恭大鹏还说，曾经参与绑架了朗子谦的“刀疤”是他和弟弟在“看场子”的时候结识的，姓名、身份和来历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吸毒成瘾，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干。在绑架朗子谦后没多久，“刀疤”就拿着分到手的二十万离开了响江市，从此再也没有联系。
亚桑告诉高原，早晨一起床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他父亲准备和蒯总监等人准备在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发起召开董事局会议紧急商议此事，到时他会将恭大鹏带到会场当面指证陈丹蕾母子俩，然后再交给警方。高原问，是不是他在会议结束后就可以离开朗家大花园了？亚桑说，暂时还不可以。亚桑告诉高原，即使陈丹蕾他们被警方逮捕，但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这个朗子谦是假冒的，必然意识到真正的朗子谦已经死亡，慑于罪行的严重，他们可能会百般抵赖，恭大鹏也可能会因为害怕杀人偿命而出尔反尔，声称是由于受到逼迫才作出此前的口供的。
亚桑有些抱歉地对高原说：“高先生，委屈你再多呆几天，等这帮家伙彻底认罪后你再离开朗家大花园。”
亚桑还说：“高先生，朗少董被绑架后，乾坤集团的董事局会议曾通过一项悬赏决议，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