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 by 飞若 (虐心+男男生子+痛虐+悲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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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迦林有口难言,痛跪地上,道:“念王下令逐师父出国,片刻不可留。我们非得出城,才可救小师弟出来。”一语未毕,已泣不成声。
“念王,逐,我,出,国?”脑中咣啷一响,人如已上断头台。进藤搂着肚腹,若昏若醒,咀边喃喃:“念王逐我,这是为何?”
“师父,念王说师父背叛光泠国,本应就地处死。可看念师父助王后生产,救驾有功。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立逐……出国。”
“背叛光泠?”腹中沉痛慢慢退减,胸口刺痛却逐级递升,进藤手捂胸口,干涩苦笑起来:“我,进藤师,背叛念王?哈哈哈~~”胸中刺烈痛楚,连带脑壳亦轰炸酸楚,进藤却只仰天狂笑。
山里浓云重压,小道阴风怒号,重峦迭迭哭笑交唳,彷若狼嗷,如神偷泣。
那年,小念趁进藤大夫外出抓药,偷偷带小进藤爬出风谷。小进藤十多年困于风谷之底,从不知世界何大,山峦何高。待得出山,另一番景致,竟要他着迷。小念看他玩得甚是惬意,且放他满山乱跑。那年,烈日下,高风中,小进藤抛去雪里阴霾,散发神采灵动、飘逸欣悦的一面。光影下,那稚气未脱之少年,长长睫毛一开一合,随风扬飞,与花共笑,念王看在眼里,彷佛心底也开满了花。宫中绝色千万,却无一人教他如斯悸动。他俩并肩草道,他往他伸手,手中的他却是一震,没一会,一阵暖意袭上心头,他偷瞄他一眼,他正在偷笑。
“改天我们再来玩。”
“不,这儿路太多,我会迷路。”
“不怕,有我在,我永远不会掉下你。”
永远不会掉下我。念王,你始终,还是掉下了我……
“迦林,”一阵狂啸,进藤已是力竭筋疲,他倒在轿侧,满目哀怜,道:“你就给为师一刀,免得辱没为师半生。”
“不,师父,”迦林扑上嚎哭:“小师弟还没出生,你忍心绝他生机,含恨而终吗?”
“含恨而终?”进藤眼前迷迷晃晃,迦林几个脑袋在他眼前转个不定:“连亲父也视之恶贼,他出生,又有何用?”
“师父……”
手抚肚腹,八个月来久经磨难,小东西始终难逃一劫。进藤断断续续揉腹推压,未久,眼底凄然空寂,语调透着幽幽悲寒:“胎息已绝,他,终于不再受苦受难。”
“怎么?”迦林眼看进藤捧着肚腹,摇摇欲倒。上前抱紧进藤,手往腹腔探去,果然,上轿前尚有微弱蠕动,如今,竟剩沉沉一股死气。心下如刀割裂,慢慢渗出酸楚:“小师弟……”
正是未路还添霜雨雪。几阵急蹄忽地夺道而进,十骑壮士提刀奔前。进藤以为念王派兵驱他上路,可一落泊产夫,何用大军?细看下,那骑士白衣白袍,跟光泠国红军尽是不同,那不是念王的人,竟是……
“白驿国军?”
“哈哈,还以为光泠国已灭,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几个骑士马上么喝:“喂,光泠国人,你是要做俘虏,还是当老子刀下亡魄!”
甚么俘虏?甚么亡魄?这里怎会有白驿国人?两国又在开战?何时之事?
迦林正扶着进藤,几名轿夫吓得拔腿要跑,白驿国兵挥刀砍去,可刀未落下,山里却发出乱箭,十骑精兵,瞬间歼灭。
“发生何事?”迦林扶紧进藤,往群山环望。年壮之躯仍吓得满身哆嗦,疑神疑鬼。进藤却已知得一二,只见他托着腹底,真气运行肺腑,目厉群山,怒嚷着:“出来,你们通通出来!”
群山起初静默无声,少顷,沙沙碎声不断,两队光泠精兵从四方跃出,见进藤,即下跪。
“药师大人,臣等救护无方,请恕罪!”
“甚么救护无方?光泠国发生甚么事,快讲!”看此情况,进藤已心知不妙,他本气绝之人,如今却挺腰健步,跑至兵前,神严气粗,问个究竟。
“呀~~”
“啊~~”
“王上~~”
光泠国宫殿之外,念王大兵打得落花流水,被迫退至先祖木塔之处。
再接白驿国战书,念王自知,此仗定必凶险无疑。当天驱赶白驿老贼至林中,不能赶尽杀绝,实乃无穷后患。白驿老贼向中土借来神火大炮,光泠国无人能挡。眼见王宫粉碎,兵队节节阵亡,念王力抗到底,退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进藤,你说过,喜欢此地。先祖曾于此地遍植樱树,你爱看成簇垂樱点染春色。你说,樱下舞剑,就如当天,雪中剑盟。可惜,本王从未于此跟你舞剑,此等梦想,永成绝响。
“光泠念,你已无退路,还是投降吧,本王爷封你国妃如何?”白驿王爷趾高气扬,气焰冲天,两刀一挥,光泠禁卫军又倒下两个。
“白驿老贼,本有事就过来!”念王力战至此,满身已是血渍斑斑。数朵八瓣重樱,随风散落,竟似蝶扑亡魂,惹满念王一肩。蝶寓人亡。念王咬牙力抗,手起刀落间,已灭十数白驿兵卒。
进藤,本王保护不到你。万不得已,只赶你走。本王所派两队精兵,平日训练无数。料白驿追兵有多凌厉,也难挡锐劲。进藤,本王对你肚腹,早不怨恨。孩子属谁,也不计较。只是大难当前,若据实相告,你必誓死相随。你生产在即,本王实不忍见你再受磨难,亦难寻借口着你离开,只好陷于你不忠。本王纵是心痛,难觅他法。你就当本王厌你弃你,你就恨本王怨本王吧。不必再对光泠有任何留恋,有多远走多远。进藤,本王一生欠你,唯今天,本王以自己性命,保你平安。进藤,好好活下去。进藤,答应平王,一定不要死本王前头。
“呜~~王上~~”悲唳高飞,念王穿越重重血网,待得目光稍定,光泠禁军已全亡!
“哈哈,光泠念,你忒也窝囊!如斯材料也可当禁军?哈哈,好国王,投降吧,你的国民,我杀了;你的军队,我灭了;你的爱人,我玩够了!”白驿王爷讲得正得意,念王却腾空一剑,刺中他左肩。
“闭咀,你这淫贼!”念王怒不可遏,一剑中着,再来一剑,却已被白驿王爷强剑横挑,沉沉君主剑,脱飞掌中。
“呵呵,还有点本事,本王爷开始有点瞧得起你,”白驿王爷看着伤口,稍稍蹙眉,对念王道:“不过嘛,说淫,本王爷可要甘拜下风!你可以把进藤师训练得如斯娇美柔和,白驿全国的男宠也不是他对手呀!”
“淫贼!”念王抓起君主剑扑身再进,白驿王爷板剑相抵,两股劲力鼓于剑中,迸出万丈虹光。
“告诉你,你永远得不到进藤!”念王凶眼越过火光,往白驿王爷激射过去。
“得不到又如何?这未搞就先怀孕的男人,本王爷折磨够就算了。”白驿王爷轻佻说着,手下劲力一猛,念王整个身子飞弹出去。
念王重重掉在地上,溅起落樱如浪,迷茫淡红散飞空中,透出重重深紫,竟如漫天泣血。
“你一早知道进藤怀孕?”念王爬着起来,心血一下枯干,双目迷迷晃晃,如生重重雾浪。
“看你的意思,以为那孽种是本王爷的吧。哈哈哈,本王爷才不会当这便宜老爹。叽,你也不知道他有了身子吗?那一定是另一个男人的好事,你少跟本王爷争风呷醋。”
“胡说,你这畜性!”念王激怒不已,几欲昏晕,一剑往白驿王爷去,只见王爷侧走一挡,念王扑空,只往前俯跌,扑得一脸樱魂。
“你要知道谁是孩子他爹,不去问他,问他肚子也知道了吧。他离白驿国之时,已有七个月,你连这样也不知道,还骂本王淫贼?”
白驿王爷声声传进念王耳内,句句直插肝腑。七个月,进藤回国时已怀了七个月吗?他被俘虏才半年,那孩子,那孩子……
“你没有资格知道肚子的父亲是谁!”
进藤的一巴掌,犹在念王脸上吃吃生痛。早就猜想孩子是自己的,可自己却没有勇气接受另一个答案,居然一直回避,一直生恨。念王心里一度裂痕,正漫漫洒着盐花。悲涩、撕痛、生不如死。进藤,我怎么可以这么无知,我怎么从不相信你的解释?
“光泠念,很喜欢你的男宠吧。让本王爷告诉你怎么玩他。一知道你的男人怀了身孕,本王爷就叫人踩他肚子,让他当苦奴,整天跑山浸水。我让他在台上滚下来,在热板上跳之不休。他腹痛扭动的样子,煞也迷人。可真奇怪,受着这般折磨,居然没搞得他流产。诶,小心呀兄弟,你的孩子可能是妖精!”
“你这变态,本王不许你侮我孩子!”一腔悔恨羞恼化为焰火,念王拔剑乱挥。只见落樱起伏,如雨如旋,漫天红泪,溅击天边。正是点点亡魄片片飞,段段往事不回头。
进藤,本王错了,错了!本王犯下这样的错,你还会原谅本王么?进藤,本王会失去你么?进藤,本王会失去你么?本王好想看见我们的孩子,进藤,进藤!进藤!
“呀~~”一剑穿胸而过,浓浓鲜血自念王口中喷出。待得明白形势险峻,又是一剑,念王眼前一黑,白驿王爷竟是横剑一割,念王眼皮切开,双目重创!血泪如瀑流满一脸,念王痛得几欲自尽。地上樱花碎片揑得粉碎,深痛之中,却传出凄厉笑声。
“有眼无珠,哈哈,有眼无珠,刺得好,刺得好!哈哈~~”
白驿王爷看着念王受着重创仍仰天狂笑,只道这人已是疯了,提剑一挥准备了结这窝囊废,腰间却突地刺来一阵冰凉!
13
一剑割眼,念王自是痛不欲生。可听得白驿王爷闷哼一声后,他自己则如御风上,飘落椅间。眼皮似已复合,眼球伤口,本应晶体暴流,可没一阵儿,外流停止,内盈再生。阵阵热痛,化为清凉。失明在即,能有此功力,能化盲于明,除却进藤,更有何人?
“哼,你这。大肚怪物,本王爷未找你算帐,你竟偷袭本王爷?好,今天本王爷杀一个,当一双,你别怪我残忍!”
白驿王爷声音甚远,念王抚胸摸黑,摸着处处木柱,才知自己被送至木榙之内。
“进藤,是不是进藤?”念王心里一亮,似喜还泣,似泣还忧,胸口一剑仍伤得厉害,念王提声不久,已是气力不继。
“哼,你这大肚怪物,看你哪里逃?”白驿王爷声声狠追,对方似斗不过他,又似狡兔三穴,令人气结不下。
“大肚怪物?”念王暗暗思量,今早进藤为王后接生,伤及己胎腹,引发早产。他知道大军将要压境,要保他们,只可赶出城外。怎么一段时间,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进藤,是不是你?怎么你都不说一句话?”
“呜……”进藤双手掩腹,连连后退。他虽伤及白驿王爷腰间,可他功力甚深,抵挡下来,也甚吃力,何况进攻?腹胀甚隆,肚中仍在出血。
“迦林,你跟轿夫走吧。我要回去。”出城小道上,进藤作了最后决定。
“师父,万万不可。你再不剖腹取出胎儿,可会……”
“迦林,为师明白你的好意。只是腹中胎气已无,胎儿显是不能活存。为师性命,也不过午时。我服下逆神丸,精神可提升一个时辰。还够与白驿老贼拼一死战。”
“师父,你这又何苦?”
“迦林,你不明白。为师此生本若浮萍,若非念王给之以水。天风烈阳,早已不能苟喘残生。为师性命,只系念王。”
“师……师父……”
“且去,莫回头。小径路短,你我师徒情断。日后悬壸于世,倘记为师只言词组,于愿足矣。”
风里啸啸,白驿战马仍在嘶鸣。迦林双手且放开,进藤已翻身上马,但看恩师残躯弱体,却是满身英气。指挥兵士,不下于阵前将领。可叹他本英伟男儿,却遭受比女儿家更不堪之灾。如今身陷险境,慷慨赴义。天地苍苍,师徒此生难相见。不免跪扑前方,叩下三个响头。抬首处,白日虚渺,血浴小道,只剩风沙数点。
“王上~~王上~~”木塔以外呼声四起,救兵赶至。进藤心下大喜,往念王瞧去。那念王却不往外回应一句,只手往外摸,跌倒爬起,再往外摸。
“王上,你怎不呼唤救兵!”进藤心里一气,直嚷出声,却让白驿王爷一脚踹在肚腹,他即飞跌砥柱,再掉地上。
整座木塔几阵摇晃,顶上掉下尘屑,稍顷,片片木块纷纷下落。
“进藤,真的是你,是你!”念王冲破沉默,黑暗中摸索着难受中之喜悦,可没半瞬,手一攥紧,喜极之音化为沉威怒号:“本王已逐你出国,你怎还回头!走,本王命你马上走,听到没有!”
“念王,进藤既已来此,绝不再走!唔,喷~~” 一腔浓血从进藤口中喷发,刚才一击,伤及内腑。他再扬声,真气泄元,加深伤势。
“进藤,……”莫问风与雪,生死总相随。进藤固执守死,叫念王既急且痛。“进藤,你怎么啦?受伤了么?”听着进藤闷哼,念王心下更为揪紧,可张手四挥,却只碰得木落乱瓦。
“念王,快走,这里危险……念王……呃……”
“哈哈,这个时候还来痴情!”白驿王爷看着念王盲鸡般摸索着,抵剑往前,待他一至,即往前一伸。他也懒得玩这无聊游戏。
“王上~~”救兵渐多,快至木塔时,门前却榻下一大块!这木塔原是先祖所建,当年基建不稳,已荒废多时,不堪一击。救兵顾忌自身安危,见念王没有响应,已渐渐退后。
“不,王上~~”白驿王爷一剑将至,进藤勉力高呼,念王不明所以,待知一剑将至,胸前本应一凉,忽有一度阴影挡于身前,那股暖流,那阵气息,念王心里一揪,高呼:“进藤!进藤!”
“你,这……小鬼……”白驿王爷一剑刺往进藤下腹,自己肋下二寸却也深深插入一剑,深痛惊诧下,颤声问:“你怎知道,我的死穴……”
鲜血溅在进藤脸上,他只阴阴笑着:“王爷,我曾为你把脉,你的死穴,我哪有不知?”
白驿王爷眼看行将毙命,他还一掌狠狠朝进藤击去。进藤痛呼一声,再撞柱上。木塔轰隆几声,顶上横梁如泥乱榻,王爷瞬间被埋于梁柱之中,进藤则伏血地上,奄奄一息。
“进藤,进藤!”念王强自张眼,四周模糊一片,他奋力叫嚷,为恐不闻进藤气息:“告诉我,你在何处,进藤,进藤,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可好!”
“儿子……念王……”进藤本已昏死,听得念王一句,腹中竟是一阵微动。刚才白驿王爷刺穿他肚腹,把他脓血放走,他以为胎儿也必死未疑,可此刻,阵阵躁动越来越烈,他方知胎儿原在垂死挣扎。
“念……念王,念……”念王终于承认腹中块肉,进藤喜极、悲极,却无泪无语。他想往前拉着念王,可自身已是形虚神涣,无力前行。他匍匐于地,想往念王伸手,可念王却看不清方向。
“进藤,进藤。”念王伸极五指,找不着进藤。几条木柱压下,压得他滚地难立。他摸着地上,伸指所及,滩滩血水,已为冰凉。念王心下比血更凉,循血觅去,触及一衣湿冷,念王既凄且惧,往上扫及,一丘鼓胀,汩汩流出久违暖液。唯其暖,更教人心惊。“孩儿……爹欠你……”手抚于伤口之上,那躯体稍稍颤动,念王心里一紧:“进藤……”往上摸去,终于,摸着那冰冷的脸,熟识的轮廓。那高耸鼻梁,深陷眼窝,他于夜间,最爱抚摸,可现在,却是毫无气息,冰硬如木,与那腹中暖流,差欲两极。念王心下极酸,手伸进藤脑底,托起进藤,颤声道:“笨蛋,明明放你走了,怎么又回头?”他本生无可恋,兄弃弟憎,无人能爱。唯那笨蛋,十数寒暑,笑盈依然。他教他笑,他教他认识爱。可他,却彻底伤害心底最爱。
进藤血流不止,本已昏死过去,只因颈畔圈来暖意,飘渺之路听着牵挂之调,垂帘稍张,咀边虚虚浮浮一抹苦笑:“咳……咳……我是笨蛋,你坏蛋……咳……”
“笨蛋加坏蛋,天下人……人人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