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倾城 by寒小射(完结)-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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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小射
本文非穿越，非一女N男，非纯色爱情童话◆
——但我能保证的是，这两个人的故事，将成为你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曾经。
那一年，他静静地站在窗外，静静地聆听那悠扬的钢琴声。
那一年，她静静地坐在钢琴边，静静地弹奏着美丽的曲子。
那一年，他仍是上海滩人人敬如神明的夏城。
那一年，她仍是上海滩为生活而奔波的顾若西。
然而，他是打破她最后自尊的那个人。
然而，她是他俯视的视角下最后依旧在挣扎的那个人。
她莫名的成为西方小说中那个名为“辛德瑞拉”的女子，
究竟他时而近时而远的心疼，是真还是假？
淡然，淡然，直到惊醒彼此。恍然如梦。
爱情，是一场专属于三十年代上海滩的舞台剧。
一。侧脸惊情
一九三六年，六月。
明艳的夏日的午后，阳光懒懒地洒向大地，上海滩的马路上来往着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士和穿着蓝裙白衣的女学生们。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路上穿梭，绕过了好几个弯，最终停在了一间灰白色的洋房之前。巴洛克式的阳台，大理石铺成的台阶，还有宽广的面积和一眼望去就能看见的葱绿色的天然草坪，宣告着这里住着一个富裕的人家。然而，富裕的不仅是家底，更是门上那个声名远扬的姓氏：夏。
“诶呀，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从车上跳下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约摸十七八岁，言辞间是一副孩子相。他脱下书包扔给在门口迎接的管家，自己飞快地跑进了房子里。
“二哥二哥……”
“四少爷，您没换鞋……”管理家务的林嫂还没说完，便被这个四少爷一句话挡了回来，“林嫂，我找二哥有事呢！这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去。”说罢，大步一跨，想要往楼上走
“二哥去了仙乐坊处理事情，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呢，”一个略带稚气却又不失优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有一个女孩子，扎着两只可爱的小羊角辫，身穿鹅黄色连衣裙，沿着楼梯缓步走了下来，“看看你那样，怪不得还没女孩子喜欢呢！”
“三姐你净会瞎说！”四少爷显然很不服气，“你才比我大几个月，说话那么就老气横秋，钢琴老师请了好几个就是学不会弹不好，怪不得都没人上门提亲呢！”
“夏宇，你你你……”少女明亮的眼睛顿时变得好大好大，她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四弟，“我以后呀，要嫁就嫁像二哥那样的，又俊俏又沉稳，又会做生意，谁像你呀，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从小就开始学洋文居然考不过刚开始学没几年的女孩子，就知道回家找人泄气！”
夏宇好象是被他的三姐说中了心事似的，脸涨得通红，想说话却憋不出一个字来，少女更得意了，叉腰道：“怎么，别以为你三姐不知道，你还找过二哥，让二哥跟学校商量商量，给你的成绩单上加个两分好超过那个女孩子，二哥那么正直的人呀，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这次又想来碰一鼻子灰？”
“三姐不是好人！就会帮外人！你又没见过那女孩子！”夏宇还想争辩，“明明家里穷得很，还那么骄傲，喜欢装清高……”
话音未落，管家和林嫂的声音同时传来：“二少爷。”
夏宇和少女一同转过眼神，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雪白的衬衫外有一件铜亮色的背心皮马甲，眼睛大而有光泽，黑色的头发微微上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里还拿着一支烟。用上海滩所有名媛的话来说：她们愿意当夏城手里那支烟，如此才能永久地与他亲近。
“二哥！”少女欢快地朝他奔去。
“芷儿，”夏城应了声，“小宇。”
“三姐还说你去仙乐坊了，一时还抽不开身。”夏宇狠狠地看了夏芷一眼，“三姐净会瞎说。”
“本来是这样，”夏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过立时在那里，我也就先回来了。”
立时是夏城忠实的追随者之一，也是夏家最为放心的人。三年前，夏家的创业人，也就是这三人的父亲夏严力去世时，大少爷夏儒在国外杳无音讯，他将夏家的一切产业都交给了行事最为犀利、也最像他的二儿子夏城，只是短短的三年之间，夏家已经不仅是一个单纯的公司，而是贯通黑白两道无人不知、人人敬畏的一个姓氏，更出乎意料的是，夏城通过自己的手段结识了青帮，并让青帮为之效忠。上海滩传言，再不出三年，这个才二十岁却心思缜密，手腕一流的夏二少爷，将成为新一任的上海之王——或是，他已为上海之王。
然而，对于上海滩无数的少女名媛来说，夏城只是一个遥远而不可及的梦想。二十岁，几乎所有的名流少爷都已经结婚，甚至娶了二房，生了好几个孩子，却不见夏城有任何的表示。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夏宇还有夏芷身上。为了能和这两块夏家的心头宝搭上关系，上门提亲的人家多得可以排到南京路。
“二哥，小宇又对我乱发脾气！还不是在洋文考试里输给了那个叫顾什么西的女孩子。”夏芷不高兴地噘起嘴。
“顾若西！”夏宇咬牙切齿，看来恨不得把那个女孩子撕成粉碎。
“小宇，”夏城转身，向楼上走去，淡淡地说道，“输了不是不光彩，但是你想用不正当的手段去赢就是你的不对了，夏好歹也是个有脸面的姓氏。”
“二哥！”他只是跺了跺脚，便没再说什么。再怎么说，二哥的话是最有分量的——他不敢、也不愿去忤逆这个带他们长大的二哥。
“对了，”走上楼前，夏城忽然回了头，“明天下了学我来接你们，去红房子。”
“怎么了？”夏宇奇怪地问——他二哥除了生意上的问题，从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怎么……
“你个笨蛋！”夏芷明朗地笑了，“明天是雅芸姐的生日呀！”
徐雅芸——这个传说中，唯一一个与夏城关系密切的女子。徐家商会的独生女，上海名媛的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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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快看快看，是夏城，夏城诶！”
“真的……他来接夏宇夏芷的吧？真是好好的哥哥！”
“是啊是啊，又帅又有家底……我爸说他才是上海滩最有潜力的！”
“闭嘴啦你们，小心被他听见……不过有雅芸姐我们是没机会的啦。”
夏城半斜着身子，靠在车前，长长的腿垂在车轮边，依旧是没有一丝表情——那群女孩子的声音明明大到谁都听得见，他自然也是听见了——这样的对话听得太多，他已经习惯露骨的暧昧的眼神从四方汇集过来。
“二哥！”远远地看见夏芷欢快地奔来，他的眼睛里才有了一点点笑意，“这么快下学了？”
“我整理东西比较快呢！谁像小宇老是慢吞吞……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噢！”夏芷看了看手表，忽然兴致盎然的说，“二哥，我带你去逛逛我们学校吧？”
“不了，”夏城淡淡道，“下次有机会吧。”
“二哥！”夏芷可爱地笑着，向她的二哥撒娇：“难得来我们学校嘛，风景可是很好的噢。”说完可怜兮兮地看着夏城。
“好了，输给你了。”夏城任由她牵着，向学校里走去。
“哥，那是修女喷泉，听说是玛利修女托人从英吉利带回来的……那是花坪，不过种来种去就是那点花……那幢楼是雅芸姐以前上学的地方噢！现在她毕业了少了好多人气……”夏城和夏芷拐过一个花坛，夏芷忽然很生气地说：“哪，那里就是钢琴房！二哥我最讨厌那里了啦……”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钢琴房里传了出来。
身在上流社会，他们不是没有听过大家的钢琴演奏，然而这淡淡轻轻的音乐，却是如同夏日里一杯冰冰凉凉的水，纯洁而不含杂质的水，渗透到听众的心里。空气里似乎都飘来好闻而淡雅的香气——
夏城往前跨了一步，站在窗边，看见一个女孩子正在弹奏钢琴。她并不漂亮——至少他的阅人无数告诉了他这一点。然而在阳光的照耀下，她微微侧脸那专注的神情好似被镀上了一层美妙的金色——
“二哥？”夏宇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你们不是应该在门口吗？”他一回头，看到了正在练习的女孩子：“顾若西！二哥，她就是顾若西！”
二。有女如此
女孩子回头来，停下手中的练习，一脸疑惑地从夏城和夏芷脸上扫过，当目光接触到夏宇身上时，她忽然有了顽皮的神色，声音却是清清脆脆：“夏四少爷，又找帮手来啦？”
“才不是帮手！”夏宇骄傲地说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二哥？”
顾若西看了看夏宇，再看了看夏城。因为家世环境不同，她从不和学校里那些只会打扮的女生在一起，了解的东西自然也比他们少，夏城，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于本人，当然也没有概念。
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夏城，“嗯……的确不认识。”不过这男人怎么生的这么好看？还有股不知哪里来的茉莉花香……
“不愧是穷鬼家的孩子，连我二哥都不认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这所圣伯利学校的！”夏宇嗤之以鼻。
“小宇！”夏芷和夏城同时低声道。
“夏四少爷，”顾若西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夏宇面前，“我是靠全额的助学金才进来念书的，并不像某些人，凭着家世，轻而易举地觉得是理所当然。如果不是圣伯利有最好的洋文老师，我想，我不会这么想进来，因为看到的只是一群无所事事拿别人家庭开玩笑的千金和公子，至于你的二哥，我想认不认识他和我在哪里念书是没有关系的。”她那样不卑不亢地说着，夏城才发现，她的印花布鞋是打着补丁的——“哇，原来那个每年的全额助学金获得者就是你啊，好棒噢！”夏芷一脸崇拜地拉住顾若西的手，“而且你弹钢琴真的很好噢！不像我……”
顾若西淡淡地笑着，算是回应了夏芷的热情，“那我就先走了。两位真的应该管教管教你们的弟弟，相信你们不会也是相同的人。”
她拿起旁边的一个蓝花的粗麻袋子，从容却又淡定地向门外走去。
“臭屁什么，只会说大道理，没钱就是没钱嘛！”夏宇悻悻地说道。
夏城不说话，只是望着她走远的方向，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他就回过了头，“走吧，让人家等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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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顾若西推开门，径直朝屋子的最里面走去——其实说是最里面，离门不过只有五六步的距离。
这是位于租界之外一条小马路上的一个亭子间——不过十来个平方米，只有一张大床，床边堆满了各种书，一个病态的妇女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着。
“你又咳嗽了？”顾若西一个疾步走到妈妈面前，“医生没来看过吗？”
“没有……咳咳，”顾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才医生托人带话来了，说今天有事，不能来……”
“谁托话来的？”顾若西皱眉，“不是上次都说好了吗十次诊疗一起付钱……”
她的脑海里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医生觉得我们付不起钱？所以就干脆不来了？”
“咳咳……当然不是了……”顾洁抬手。
“妈，不用担心，”顾若西坐了下来——她也知道，现在给妈治肺病是个无底洞，自己又要念书，只能抽空去打工，偏偏人家都不相信她是圣伯利的学生——圣伯利是上海滩千金公子地位与金钱的象征。没有身份证明自然就不能打工。想给一些人家做钢琴教师，人家却是嫌弃她不够专业，“明天我就会找到工作了，到时候看病的钱就不成问题了。”
“西儿……”顾洁无言，握住女儿的手——丈夫去世的早，家境困难自己又得了这样的病，多年来要不是西儿，她也许真的就是横尸荒野了。
“没事的。”顾若西疲惫地笑了笑，“妈，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把自己医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离开上海，回你的家乡去好不好？”
“咳……那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咳！”顾洁说着，忽然鲜红的血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洒了一地。顾若西一惊，“妈，不能拖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别……咳咳！”顾洁勉强地说着话，“那得要多少钱啊……”
“究竟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顾若西抱起顾洁——简直是轻飘飘的，马上出了门，然而门口来来往往的黄包车，居然没有一辆是空的。从这里离医院虽然有段距离，但是她还是决定背着顾洁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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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城坐在汽车里，疲惫地望着窗外霓虹灯闪烁。刚陪雅芸过完生日，下一个目的地又是拉家常的宴会，他却不得不参加——
这时，他的目光扫到了路边的一个身影——很熟悉……是那个姓顾的女孩子？他打开窗子，果然看到那个叫顾若西的女孩子，正背着一个妇女，用力地跑着。
他居然不禁笑了——那个弹起钢琴来温柔得可以出水的女孩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背着人还能跑那么快？
“立时，停一下车。”他吩咐道。
“怎么了，二爷？”立时回头——他长相敦厚，但头脑十分精明，这就是之所以能成为夏城重要帮手的原因。他停下了车。
夏城走下车去，快步走到顾若西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顾小姐。”
顾若西抬头，却看到白天那张十分好看的男性的脸庞，她下意识地说：“夏城先生对吧？我现在正在赶路，能不能请你让开下？”
“怎么了？”夏城看到妇女的嘴边有血丝，“要送去医院？这是令堂？”
“是，”不知处于自尊心还是什么，她不希望被这样一个人——穿着雪白的衬衫和皮马甲，拥有犀利眼神的人知道她的情况，“突发的病，又叫不到黄包车。”
在夜色朦胧中，夏城看不清顾若西的表情，他只知道事情应该是严重的，“上我的车吧。”他指指停在路边的汽车。
“谢谢你的好意，夏先生。”她马上拒绝了，“我想你应该也有事要办吧，不打扰了。”
“就让生病的令堂这样被你背着跑？对身体更不好。”他淡淡地说，声音里却有不可抗拒的感觉，“我来。”
“啊？”顾若西有些迷糊，看着他伸来的双手。
“我来抱。”夏城从她的背上抱下了顾洁，不由分说就往车那边走，顾若西没了办法，只好跟着上了车。
“去市医。”他关上车门，吩咐立时。
“是，二爷。”立时看了一眼顾洁和顾若西，没多说什么，转过头去开车了。
局促的空气里只传来顾洁不停的咳嗽声，顾若西在口袋里找了一会——却发现没有带手帕出来。
一双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手中有一块洁白的绣着茉莉花的手帕。顾若西怔了怔——怕是他不愿意弄脏自己的车吧。
她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为顾洁擦拭血迹——夏城依旧没有说话，从上车开始，他就保持沉默，但是眼神无时不刻没有在看着这对母女。
难堪的沉默。
“之前夏宇说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夏城掐断了手里的烟头，淡淡地说。
顾若西抬头，释然地笑笑，“被人说的多了，自然不会介意。之前是我脾气大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