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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花之姿态+3番外 作者:郑音(晋江2013-12-12正文完结)-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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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周内,公司的人事也有所调整,增加了两个组长,一个是李时珍,另一个是Victoria。从前李时珍就看好她,尽管她曾经离间过岑溪与顾诗厚的关系,李时珍看到她的高情商和高智商,认定了她必定是后起之秀。Victoria的组员也是两位,这两位李时珍格外熟悉,她们叫林淼和Joe。李时珍一度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然而,当她想到,Victoria终归是带领组员为那位幕后的老板陈可汗工作,她的心情这才有所平复,只要是为了陈可汗,就不算为他人作嫁衣裳,不是吗?
  下班后,李时珍跟岑溪相约去练瑜伽,这个古老的习惯最终还是捡了回来,她已经练了三周,一个小时的瑜伽之后,胳膊和大腿终于不再酸痛。当李时珍与岑溪面对面坐在健身房楼下的咖啡厅里嘴咬着吸管吮吸蜂蜜柚子茶时,一切回到了原点。
  “说实话,顾诗厚有没有抱怨过?”李时珍笑问岑溪。
  “他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岑溪俏皮挑眉,“你信吗?”
  “啊,我真的好怕啊!你传话给他,明天午时,紫禁之巅,单挑!”
  岑溪的眼睛一黯,但随即笑得花枝乱颤。
  “见到一号了吗?上次不是说二号要给你引见的吗?”岑溪问,她在说菠菜水手。
  “还没有,”李时珍道,“二号说,等时机合适了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会不会是敷衍你?”
  李时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看来二号选手不老实啊。”
  岑溪噗嗤一笑,“胆儿真大,城建局局长都敢调侃。”
  熟料,第二日上午,约莫九时,李时珍正在开组会,她口袋里的手机猝然响了,她偷偷地在桌子下看一眼手机屏幕,殊不知这一幕被存欣和志明看得一清二楚,两人相视而笑,并不言语。
  电话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不知为何,心中一个声音呼唤她起身去接听,她也照做了。电话竟然来自二号菠菜水手的秘书,他言简意赅,“李小姐,中午有时间吗?”
  “有,”她慌忙说,“可以见他了吗?”
  她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她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迅速返回组会中,讨论的时候却是漏洞百出,低级错误一个接一个,她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当然,她没舍得。
  捱到中午,李时珍觉得这次时光走得更细更慢,几乎静止了。中午的时候,她辞了存欣和志明,早早地到大厦门口等待着。十二点钟,一分一秒不差,她再次接到了那位秘书的电话,“李小姐,请坐上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帕萨特,局长在车里等着您。”
  “谢谢。”李时珍一阵疾走,穿越马路,来到帕萨特前,那秘书早已在车门前等候,尤其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二号菠菜水手在后座上坐着,见到李时珍,他笑容可掬地冲她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后,便命令司机开车。车子发动后,他才转过头对李时珍说道:“咱们这个时间去正好,他刚吃完午饭,精神还算不错。”
  “嗯。”李时珍点点头,心里跌宕起伏,一颗心不知何时变成了凶猛的小兽,四处冲撞着胸腔。
  车子在疾速飞驰,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出了郊区,竟然上了高速,李时珍起先还对窗外略感好奇,然而,一个小时后,她的上眼皮重重地砸在了下眼皮上,上下眼皮迅速黏合在一起,无论如何不愿睁开。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靠着二号菠菜水手的肩膀,嘴角湿湿黏黏的,用手一摸,竟然是唾液!她立即用手背摸了摸嘴,低头捣鼓半晌,这才抬起头,既羞涩又愧疚又抱歉地瞧着二号菠菜水手。他只是和蔼地笑了笑,如同一位可亲的父亲。
  又行了半小时,终于下了高速。根据擦肩而过的车牌看,他们来到了临近的小城。这是一个以温泉著称的旅游小城,也算是休养的好去处。车子又在小城里绕来绕去,又是半小时。
  终于,帕萨特在一个背山靠水的医院前停下,李时珍率先下车,活动筋骨的同时四处打量着。二号菠菜水手下了车,径直走进医院,她在他身后不缓不慢地跟着。这恐怕是家疗养院,院中静谧极了,楼前的小花园里有不少人,各个都有护理人员跟随,老人们皆眯着眼睛,一张张枯如树皮的脸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他沉稳地穿过小花园,走上医院大楼,她跟随他上了三楼,他一刻不停地走着,终于,在走廊的尽头,他停下来。他先跟门口的护士寒暄两句,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护士温柔道:“他刚吃完饭,就在等你。”
  他点点头,又示意她在门口稍等片刻,他则推门进了病房。两分钟后,李时珍听见门里的人在呼唤她,她冲护士笑了笑,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的装潢很简单,却因为数十盆的花卉而显得生气盎然。李时珍蹑手蹑脚地进入,无奈脚下是上了年纪的木地板,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声响,而那声响早已成功吸引了床上病人的注意力。
  床上的病人看起来不过五十岁左右,绝不超过六十岁;他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地可怖;双颊上稀稀落落地长着几块老年斑;一双眼睛因为过分瘦而格外凸出,眼神很空洞,看向人的时候却很有透射力;暗灰色的大眼袋下堆叠着一层又一层的皮肤,他格外显老;他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大鼻子,鹰钩鼻,鼻翼很挺拔,这算是他脸上唯一残留青春气息的部位;他的嘴唇干地马上就开裂了,紫红色的双唇像是凝固了的血滴。说实话,那张脸,让李时珍有些惧怕。
  然而,她还是走上前去,坐在那病人的床榻前,目光柔和地打量着那张让人不忍直视的脸。
  “你……你是菠菜水手吗?”李时珍握住那人的手,动情地问,她之所以动情,是因为,她每走近一步,便从他眼睛里多读出一丝喜悦,那渐进的喜悦不得不叫她为之动容。
  那人点点头,唤她,“珍珍。”
  “是,”她的鼻子一酸,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是珍珍。”话毕,她立即感到手被人攥紧了。
  “我终于见到了你。”她道,“菠菜水手,我终于见到了你。”
  病榻之人却也笑了,“我也终于见到了你。”
  她和他像是多年未见的恋人,旁若无人地一诉衷肠。不,更像是忘年交,曾经听到过彼此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曾经陪伴过彼此渡过艰难岁月。李局长识趣地掩门离去,当病房里只剩下她跟菠菜水手时,她竟然有些心慌。
  “你的身体……还好吗?”她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很好,”他答,“不过人老了,身体总归不如从前。”
  “你的亲人呢?有人照顾你吗?”
  他摇摇头,却微笑道:“我只有一个女儿,远在他乡。”
  她双手覆盖在他手背上,略带疼惜地摩挲着,“这可怎么办?在这里生活好吗?”
  他笑了笑,并不启齿,只是指着窗外的宏大的招牌,李时珍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Homeland贵族疗养院”,她吐了吐舌头,怪自己多嘴,“在这里住应该很贵吧?”
  他温和地点点头,又自我调侃道:“我的钱刚好够用的。”
  李时珍望了望窗外的灿阳,说:“想要晒太阳吗,我推着你下楼走走吧;跟菠菜水手一起散散步,这是我最奢侈的梦想。”
  “那不奢侈的梦想是什么呢?”他笑道。
  “见你一面,”她想了想,说:“再有个你写给我的签名。”
  “现在还要吗?”
  “可以吗?”李时珍的眼睛骤然被点亮了。
  他没有回答她,却拉开床头抽屉,拿出纸和笔,匆匆写下几行字,递给她,道:“本来想写毛笔字给你的,但是两只手都没闲着。”他的左右手上都有针头。
  李时珍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诗:“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着手成春。”
  他的钢笔字遒劲有力,毛笔字恐怕也要力透纸背吧。她将那段诗读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万分珍视地叠好收进钱包里。她抬起头,带着万分期待地望着他,她的愿望即将全部实现,她实在激动极了。
  “这是唐代司徒空写给李时珍的段子,送给你吧。”菠菜水手道。
  李时珍又惊又喜,正欲与他进一步交谈时,熟料,他摆摆手,歉疚道:“改日再见吧,我今日累了。”
  她眼睛一黯,随即又亮起来,“我可以再来看你吗?真的吗?”
  他点点头,道:“多来陪我说说话,我的朋友。”
  她受宠若惊,脑中轰然一白,险些失去了知觉。她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了医院,坐上帕萨特时,竟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架势。没过多久,她再次入眠,这次倒不是因为倦惫,而是因为神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写岑溪的感情,下次更新应该是在十一月初,不会超过4号。


☆、友如岑溪

    那首诗不出意外地被裱好放在了李时珍家中,每日清晨,吃过早饭,她总要诵读一遍之后才肯出门。并且,往后的每个周末,城市里再也没了她的身影,她会搭上最早的那班车去探望他。她简直着了魔一般,岑溪为此颇多怨言,她非但没有宽慰岑溪,反倒责备起来,“你知道过去被你排挤的时候是谁安慰我、抚平我心灵创伤的吗?是菠菜水手啊,是他!他在我危难的时候照顾了我,现在他生了病,我不应该去照顾他吗?更何况,他连个亲人都没有……”
  岑溪无话可说,于是,李时珍更加执着地去探望他。菠菜水手喜欢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他最喜欢那本厚得像砖块一样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于是,她每个周末总要给他读上两三页,尽管那些句子既隐晦又细腻到病态,她乐此不疲地整日整日地为他朗读。
  菠菜水手还有一个癖好,每日清晨,他总要坐在窗前,静静地思考一个小时,在足足一个钟头里,他不允许任何人发出丝毫声响。吾日三省吾身,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残废,然而,他的大脑却一刻不停地运作着,当他思考的时候,他的眼睛仿佛一潭死水,完全没有光泽,却像黑洞一样迷人。
  她偶尔也煲汤给他带去,他总是喝不了两口就求饶,他说,“这汤简直是谋杀!”直到第五次,他才勉强喝下小半碗鸡汤,她为此高兴了两个星期。岑溪说她像是在热恋中一样,她不置可否,毕竟几年前,她的确深深依恋着邮件里那位虚拟的菠菜水手。那时,她时常在想,她对这位菠菜水手,到底是单纯的偶像崇拜还是复杂的情人爱恋?她时常需要说服自己才能同意单纯的偶像崇拜这个说法。
  眨眼已经月余,除了过年那个周末,剩下的周末,李时珍皆是在这个背山靠水的医院里度过的。无聊?空虚?她可不觉得,这些日子异常充实。唯一遗憾的是,菠菜水手的家人从未出现过。
  这天,读了两页书后,她有些累了,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不觉竟然聊到了他的家人(好吧,她承认,话题是她故意牵引过去的),她问他,“如果没有家人陪伴,会觉得孤独吗?”
  “当然。”他温和地笑了笑。
  “你跟你女儿有矛盾吗?”
  “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仍旧是笑的。
  “不可能,你分明跟我沟通很顺畅……她应该跟我年龄相仿吧?”
  “长你七岁,”他又道,“她每周过来三次,周一周三周五各一次。”
  李时珍恍然大悟,面红耳赤,暗自责备自己,真真的是瞎操心!
  “下周末你们见个面吧?我叫她周末过来。”菠菜水手又道。
  “这……我……”她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呢?他女儿的爹的笔友?
  “不用担心,她知道你的。”他轻轻道,殊不知,这话在她心里掀起了第二层浪,他女儿竟然知道那个笔友的存在,竟然一丁点儿也不好奇?
  “所以,她周末才不过来的吗?”李时珍问道。
  菠菜水手摇摇头,道:“她只是知道有你这个人,并不知道你探望过我。”
  离开医院后,总是很疲惫。与他相处的时光里,她总是过度兴奋,之后,自然是过度的疲乏。明日还要上班,李时珍重重地摔在床上,不省人事。每周末她的头总要与床板亲密接触两次,于是,头顶坑坑洼洼在所难免。
  玩具公司的案子战线拉得很长。李时珍给对方提出的三套方案中,有一套耗时最长、最麻烦,也最受对方倾心。那一套方案有模仿《玩具总动员》之嫌,广告片围绕新开发的玩具设计一套三集的系列动画片,在两大少儿频道黄金时段播出。
  于是,两周后,经过无数次修改,对方才对动画片的剧情不再挑剔。这一周的主要任务是与玩具公司沟通,设计玩具的动画形象。每一步都要与客户密切接触,所以李时珍去玩具公司的时间也渐渐多起来;同时,随着与蔺封见面的次数增多,他们渐渐熟稔。当然,李时珍的主动也是他们熟稔的一大助力,自从知道他是二号菠菜水手的儿子后,她越发愿意同他亲近。似乎,这份主动并非单方面。因为,每次她走出玩具公司的大门时,总能碰巧遇上蔺封的车,于是搭个顺风车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今日亦是如此。然而,有所不同。往常,蔺封只是专心开车,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让人捉摸不定;今日他的眉宇间却浮现出畅所欲言的欲望。
  “你是C大毕业的吗?”蔺封问李时珍。
  她点点头,“新闻传播学院的。”
  “噢,”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喜,“我有一个朋友也是C大新闻传播毕业的。”
  “是说陈可汗,还是说黎明笛?”李时珍直截了当地问。
  蔺封一怔,慌忙解释道:“……他俩都不是新闻传播学院的;并且,我那个朋友是个女的。”
  “不好意思,”李时珍吐吐舌头,“我太敏感了。”
  蔺封摇摇头,声音低沉道:“我可以理解。”
  李时珍也摇摇头,道:“不,你难以理解。”
  蔺封扭头瞄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车子进入市区后,蔺封接到一个电话,他回答了两个“好”和一个“我马上就到”便挂了电话。
  李时珍识趣地问他,“有急事?”
  “嗯……”路遇红灯时,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先去接一个朋友,就在附近,然后再送你去微型摩登,你不介意吧?”
  李时珍笑了笑,自嘲道:“我就是个搭车人,哪敢介意。”
  车子拐了两三条街,在C大正门口停了下来。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蔺封下了车,李时珍也跟着下了车,她转了半圈复又上车坐在了后座上。以此足见她是个情商高的家伙。
  不一会儿,她看见蔺封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走来,他们在说话,谈笑声欢快。蔺封给那女人拉开车门,女人莺莺一笑,道了谢,看蔺封的表情,他似乎沉醉了。
  “你好!我是李时珍……”她的话尚未说完,早已惊愕愣在原地,“岑溪……你怎么在这?”
  岑溪二话不说钻到了后座,与李时珍并排而坐。她的脸上没有惊愕,李时珍知她心中坦荡荡。岑溪嘱咐蔺封将她俩送到C大旁边的咖啡馆,从她的措辞来看,她跟蔺封恐怕已经是相当暧昧的关系了。
  到了咖啡馆,蔺封识趣地留在车上,他拉下车窗对岑溪说:“我等着你。”岑溪笑盈盈地点点头,一手搂住李时珍的胳膊,施施然地走入咖啡馆。
  “你想喝点什么?”岑溪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充满神秘的笑。
  “珍珠奶茶吧。”
  岑溪一点好东西,李时珍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顾诗厚呢?”
  岑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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