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危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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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遥远的记忆,小时候经常陪伴他的就是眼泪,在他一个人的晚上很孤独很害怕很想念哥哥的时候,才会涌出来,记忆中那东西很凉,很冷,就像他此刻的心,提前感受到寒冬的严酷,仿佛真是处在冰天雪地里,冷的发抖。
他没有拦车,在雨中顺着路牙子一直走,身边有车驶过,溅起路边的小水坑,污水便一下子都扑到他浅色的牛仔裤上,他也毫不在意,直到冷的实在受不了,才开始站在路边拦车,都没有空车,他也不知道到底站在那里多久,才拦到一辆,此时此刻他不想一个人,他忽然很想哥哥,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哥哥,只要他不高兴了,哥哥总是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是啊,没了樱木子,他还有哥哥,那个男人像一棵大树,风雨无阻的张开繁茂的枝丫,敞开他的胸怀等待给他温暖的庇护。
他报了地址,司机皱皱眉,说:“天气不好我也快要下班了,你这还要出城老远的,回来可能单程不划算,加收三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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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无所谓,点点头,司机找个能掉头的路口,把车子驶向出城的方向。
夜色静谧,出了城后路上的车子渐渐少了,偶尔遇上对面来辆车,雪亮的大灯忽然眨了眨,像是俏皮的孩子仿佛渴睡了,在眨眼睛。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转向灯“咔哒咔嗒”的轻响,听在耳里,落在心上,却是犹如巨石一般沉重,他很难受,鼻子咽喉都像是堵住了难以呼吸,有热气忽然冲进眼眶里,热辣辣的疼,他就抹把脸,看向窗外,车子终于驶进国槐夹道的铺路,很快便到了别墅区大门口,门口的警卫拦住了车子,梁齐拿出钱包塞给司机一张纸币,也不等司机找零就下车,警卫认得他,跟他打招呼,他点点头徒步往家里走去。
雨势越来越大,警卫追上来叫住他,梁齐回头,看见警卫撑着一把伞好心的往他手里塞:“拿着,这雨大的,甭感冒了。”
“没关系,”他说,“反正也湿了,没关系了。”他并没有拿伞,跟警卫道谢后又转身走去,这是个世外桃源般惬意舒爽的别墅区,园艺林里种着玉兰、丁香、樱花、柏叶松、银杏等一百余种名贵绿植,雕塑小品点缀在全区的每个角落里,最美的却是巧夺天工的人工湖,闲暇时哥哥会与朋友偶尔小钓,也会跟他在湖边凉亭里谈些琐事品一杯香茗,这里没有高楼大厦钢筋水泥般的冷漠,只有一幢幢欧式田园风格的房子童话般的散落在湖边绿荫繁花的草坪间,湖边低矮的华灯掩在林木里,像一颗颗明亮光洁的珍珠,经过网球馆,踏进一座雕龙刻凤的白玉兰桥,湖北岸边就是他与哥哥的家,一栋典雅尊贵的独立式花园别墅便在眼前。
他把手指按在门边的指纹识别器上,一秒钟后大门“啪”的打开,听到动静管家急匆匆的赶出来,看到他的样子吃了一惊,撑起一把伞赶紧的迎了过来,一边拂着他头发上的水一边心疼的说:“哎呦,小祖宗诶,都淋成这样儿了也不怕感冒,啊?回头先生又该骂人了,要回来怎么不打电话说一声儿啊,让司机接你去。”
梁齐用湿湿的袖口擦擦脸,问:“我哥呢,在家不。”
“不在家,要是在家看到你这样子不发火才怪。”管家拥着梁齐穿过鹅卵石涌路,还没进到一层的客厅,便听到小钟的傻笑。
小钟正坐在燃气真火壁炉旁的沙发上,怀里拥着一个女人,脚前的长毛地毯上摊放着一本本杂志,他正跟女人抵着头看一摄像机,一边看一边傻笑,扭头看到梁齐,却跟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从沙发里弹起来,把他身边的女人下了一跳,小钟吃惊的看着梁齐指着他:“你,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你这是怎么了?落汤鸡似的。”
梁齐笑了笑:“这儿我家,我怎么不能回了,外面下雨了你不知道啊。”他对女人笑笑,叫了一声:“兰兰姐。”女人站起身,疑惑的问:“梁齐,你脸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梁齐摸摸眼角,可能真的伤了,被她一问才觉得有些疼,他摇摇头:“没事儿,骑车跟人碰了一下。”
管家吩咐了人为梁齐放洗澡水,推着他上楼:“赶紧的赶紧的,先把你湿衣服换了。”
他是真的累了,热水澡把他泡的浑身疲乏疼痛,可比不上胸腔里那个软软的地方又沉又痛,他只觉得很伤心很无力,躺在羽毛般柔软的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觉得有只很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那只手凉的让他打冷战,浑身直哆嗦,恍惚中仿佛是哥哥轻声唤了他两声,他很累不想说话,也就没搭腔,翻个身又继续睡。
最后醒来的时候喉咙里似火烧一样疼,他的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屋子里还是很暗,可能拉着窗帘瞧不见外面的天色,只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他扭头,昏黄的一盏夜灯下,哥哥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仰着头闭着眼,靠在椅背深处,搁在扶手上的手指还夹着燃着的烟,猩红的一点忽明忽暗,他轻声叫:“哥?”
梁景生猛的睁开眼睛,把烟掐灭在一边的烟灰缸里,迅速走过来,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掖掖身上的薄被,低声说:“管家说你淋了雨,你干嘛啊?跟我找事儿不是?”
梁齐摇摇头,眼眶鼻子都酸涩的难受,抽抽鼻子便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哥哥面前,他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只是个小孩子,可以尽情的挥洒他的任性,抓住梁景生的手,他哽咽着说:“不是,哥,我只是,很难受。”
第三十四章
梁齐淋了雨加上透骨酸心,如牛犊子一样壮的小伙子竟然病了,一晚上都是烧的糊糊涂涂,而梁景生早已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底下有人跟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梁齐,没料到梁齐会对樱木子这么认真。
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梁齐脸颊潮红,紧锁着眉头睡不安生,额头上也满是冷汗,整个人蔫蔫的,还不住的呓语,仔细听他叫的是哥哥。
梁景生紧握住梁齐火热的手心,眼睛里有两簇火焰跳动,归根结底的算起来,罪魁还是樱木子。
又给梁齐掖掖被子,他才站起身,穿过走廊经过花厅,去敲小钟的门。
小钟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着是梁景生忙问:“您还没睡啊,梁齐怎么样了?”
梁景生却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什么眉目没有?”
小钟迷瞪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的什么,不禁蔫着脸说:“哥诶,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儿吧,哪有那么快,那边还没给我回信呢,您再等等,赶明儿我催催去。”
梁景生忍着怒气:“交代你屁大点事这都几天了还没办好!”说完气咻咻的走了,小钟站在门口愣怔半饷,才喃喃说:“靠,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我还得找人调查呢。”说完又悻悻的:“嫌我慢?这事儿要搁北京你看我快不快。”
梁齐这一病三天了才退烧,可把梁景生给急坏了,那脸黑的跟挖煤工人似的,整夜守在梁齐的床前,两只眼熬的血红,跟兔子样,还是固执的谁劝也不听,只要梁齐皱皱眉他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飕飕的往人护士身上扫,把小护士给紧张的扎了两针才算完事儿,小钟还捂着嘴巴笑,跟宋波说:“瞧咱哥那脸,这护士要是再一针,估计他就直接把人从窗口扔出去了。”
每天三四袋点滴,烧终于退了,梁齐也不再浑浑噩噩了,瞧见梁景生的眼睛,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费力的说:“哥,我没事儿,你还是歇歇吧,瞧你的眼睛红的。”
梁景生满下巴都是隔夜胡茬子,轻轻拍了拍梁齐的手低声道:“没事儿就行,再睡一觉,我让他们给你熬了粥,一会儿就好,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医生说了现在以清淡为主,等完全好了再给你弄好吃的补补。”
梁齐勉强笑了笑:“嗯,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梁景生心里又开始难受,梁齐打小黏他,不管有什么心事也从来不瞒他,这么说了是不准备告诉他了,是啊,梁齐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像个母鸡一样护着了,他沉默的点点头,虽然有些难受,面上还是淡淡的笑了笑,又把梁齐的手放进被子里:“好。”这才起身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梁齐闭上眼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心口紧紧的发疼,樱木子,这个名字带着火焰般的灼伤力烧疼了他的心,他的神经,烧红了他的眼睛,就算在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她也不曾离去,总是有魔力般在他眼前忽隐忽现,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床头的皮椅里,放着他的衣服还有电话,摸索着够到电话,按亮了屏幕,屏保就是樱木子如花的笑靥,他用拇指轻扫屏幕,恍惚的觉得就好像真的拂上了她的脸颊,那么细腻光滑。
可摸着冷冰冰的电话梁齐心里更是凉凉的,他不明白也不敢想樱木子怎么突然变了,他出差走之前不是跟她说好了等他回来就商量结婚的事儿么,这才两天就变了,还玩魔术似的变出一男朋友,他又想起在樱木子公寓里看到她与别人合影的那张照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有男朋友,还要跟他暧昧不清,一直到现在梁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那么爱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他……看着手中电话上樱木子的笑脸,痛苦悲哀夹杂着无奈愤恨一股脑涌上心头,不行,他不能这么窝囊,哦,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怎么着也得问个清楚吧,她这么着的耍弄他的感情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弄明白,这样想了他就按下在心里早已滚瓜烂熟的那一串电话号码,可他的勇气也只到这里为止,看着绿色的通话键,僵硬着手指却按不下去。
心思一转他又悲哀的想,哪怕只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啊,床头柜上有无绳座机,他便拿过来拨出号码,听着那一声声催命一样的短促铃声,心里止不住的嚯嚯乱跳,一直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听她轻轻的“喂”了一声,这一声犹如晴天一道霹雳般的劈在梁齐的耳膜上,他忽然发现他都没有办法恨这个女人,甚至一听到她的声音他还那么想念她,想的心里一阵抽痛,这种痛一点一点将他的心撕开了般,一股热浪猛的冲进了他的眼眶里,他那么的委屈那么的难受,用牙齿狠狠的咬着枕套,才不能让自己哽咽出声,可眼泪却像缺了堤的河水一般哗哗的往外涌,此刻他真是恼恨自己,一个男人哭的娘们儿似的,如此没用如此窝囊。
樱木子在那边又喂了一声,然后是沉默,梁齐紧紧攥着电话,沉寂的话筒,不说话的女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思念,让他终于哽咽出声,樱木子好半饷才试探的轻叫一声:“梁齐?是你么?”
梁齐再也难以忍受这种折磨,按掉电话,手臂无力的垂下去,电话就脱手“啪”的掉在木质地板上,握着那还亮着屏幕的手机,拉住被子拥住脑袋,满屋都是他隐忍的哭泣声。
梁景生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前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听到电话掉在地上的声音他就打开门,可他看到梁齐蜷缩着身子用被子裹着脑袋,闷闷的抽泣,心里就像有虫子在啃噬一般让他不安生,他咬咬牙,还是关上了门,下楼的时候他还安慰自个儿似的想,让他明白长大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酸甜苦辣都尝过,才能更坚强。
当樱木子再次见到梁齐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后,她本来跟纪云约好了去吃午餐,看到梁齐竟然笑嘻嘻的站在她公司大门处,手里还提着一饭盒,她又吃惊又心疼,梁齐竟然瘦的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窝儿深凹,脸上没都没了以前光华的神采,倒似有些病怏怏的,可他笑的那么甜,见着她就快步走过来,给她秀秀手中的饭盒:“你最喜欢的。”他把饭盒塞进她还僵硬的手中,爱怜的目光巡视她的脸,又说:“都没好好吃饭吧,瞧你,都瘦了。”
纪云好笑的说:“行啦,就甭在我跟前儿秀恩爱了,”她搓搓脸,有些懊恼的说:“要是有人来给我送午餐,我铁定啥也不说,立马嫁给他!”
樱木子僵硬的笑了笑,看着梁齐道:“梁齐,你怎么还……”
梁齐也不等她说完就急急的道:“我还有事儿,赶一个现场,我先走了啊。”他急匆匆的转身就走,那急的仿佛是想要徒劳阻止些什么,看着梁齐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樱木子只觉得手中饭盒那么烫手,烫的她眼眶都忍不住热热的。
一个下午樱木子都盯着桌子上的那个饭盒发呆,饭盒是不锈钢的,上面两团毛茸茸的蒲公英图案,看似轻飘飘的,仿佛随风摇曳,那白色的绒毛蛛丝般细软,柔柔的触到她的心尖儿上,酸酸的、痒痒的,去到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她用纸巾捂住嘴巴哭的天昏地暗,她以为忍忍就会过去,她以为忍忍就不再疼痛,可是没法子,这样疼……疼的让人绝望,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疼。
用冷水洗洗脸,又补了妆,恍惚的挨到下班,不出意料中的,梁齐果然在等她。
梁齐没事儿人一样踱过来,极其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包包,就像以前那样随意体贴,可樱木子知道他在紧张,他的眼睛里虽然满是笑意却都是警觉,仿佛只要她说出她不愿意听的话,他就会跳起来似的,他的脸上有病态的潮红,神情很不自然,却假装轻松的问:“晚上想吃什么?”
樱木子想了想说:“随便吧,你想吃什么?”
梁齐没料到樱木子会这么说,看着她的眼睛里渐渐泛起光彩,激动的嗓音都有些发抖:“想不想吃西餐?牛排?”
樱木子点点头说:“也行。”
梁齐兴奋的拉起她的手:“去马克西姆吧。”
樱木子点头却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可梁齐的兴奋只维持到餐后,樱木子把盘子从眼前推开,用毛巾擦擦手又点了两杯咖啡,这才低声道:“梁齐,我想,我们还是谈谈吧。”
梁齐的心一沉,警觉的问:“谈什么?”
樱木子用一种让梁齐受不了的怜悯眼光看着他,轻声说道:“梁齐,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明白我要说的话,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梁齐的耳根子刷的红透,脸色却发白,他问:“为什么?”
樱木子低头搅着咖啡,她不能再去看梁齐的眼睛,会让她心碎的想要立马死掉,她尽量控制着想要发抖的嗓音:“你知道的,我也跟你解释过了,我们不可能,我有男朋友,也很爱他。”
梁齐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你骗人!我不信,你说的那些统统是骗人的鬼话,我不信!”他猛的去握樱木子的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告诉我,都说了要跟我结婚的不是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梁齐纯净的眼底都是痛楚,让樱木子更觉得心如刀绞,她垂下眼帘,抽出手说:“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让你误会,我不该……我觉得很对不起我的男朋友,他对我那么好……”
梁齐再也不能忍受了,猛的站起身,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嘶哑着嗓子对着她发脾气:“你不要再说了,我说了我不信!”他无法控制发抖的身体,额角迸出细小的青筋,他抬手让服务员结账,只对她说道:“今儿晚上我们都好好的冷静一下,赶明儿了,就都好了。”
梁齐急匆匆的走了,就仿佛要避开洪水猛兽一样,樱木子一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着渐渐冷掉的咖啡发呆,她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可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