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雪 by 鸽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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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凝夜,你别在那幸灾乐祸。”林潜顿了一顿,望向虚凝夜的眼睛里利芒突现,却一言未发。反倒是同仇敌忾的葛瞬华狠狠地向他扫了一眼,冷嘲道:“我倒要看看,要是你遇到了你那失去音信八年的兄长虚雍旭时又会不会、能不能下得了手!”要揭底谁不会!八年来虚府悬赏百万两白银的巨额赏金,并且那金额仍在不断提高的迹象为的便是寻找那有“点石成金”之誉的虚府大公子虚雍旭,别人都道虚府的主人是顾念手足之情,又或是不愿肥水流入外人田,但是事实怎样又如何瞒得过他们这些恨不能把对方的老底都挖出来弄个清楚的死对头?若说他虚凝夜对他那无端消失的异母兄长没有抱着异样的感情她葛瞬华可以当头撞死!心底的记恨让她倍加渴望能够看到那张绝色的脸上出现痛苦和挫败。
一时之间,原本配合默契的三人不复刚才的团结合作,方圆三里内天色似乎忽的暗了下来,空气中似有闪电划过,一阵电网霹叭响起,接着开始阵阵雷鸣。
烟雨迷梦的江南庭院中,虚凝夜正和他的未婚妻薏心在凉亭里喂鲤鱼。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抛入池中的薏心在转身去取鱼饵的时候轻描淡写道:“你为什么不拦着玲珑嫁给郑颉那个芝麻大小的太守?”
“我当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不是扬州。”手一扬,将鱼饵远远地抛到一边,看着群鱼争食的虚凝夜微微地笑了。
“不!不是的,那不是理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的薏心笑靥如花,肯定地道。毫不意外地,她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是理由?”
“是的。”
“那是什么?”
“当时,玲珑是在最后一次试探你,她在订婚前三天让人通知你,为的就是让你回来!”背对着他的薏心笑容依旧,然,那双翦水双瞳中已然笑意全无,语气却轻柔如故。
京城距离扬州有千里之遥,她托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是订婚之后了!未曾察觉的虚凝夜一脸不能赞同地摇了摇头。
“可是,如果你肯回来就赶得上她出阁!”
“不可能!送信的那人说了,她出阁订在七日后的大吉之日,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只要你借来汗血宝马就赶得回来!”
“……”虚凝夜挑了跳眉毛,没有说话。隐约察觉到薏心有些不对劲。
“只要你去向皇上借来那匹外邦进贡的宝马。”
“……”
“可是,你没有回来,直到她拜堂之前她还在等你,可是……她失望了。”薏心眸中水光潋滟,却又冷硬如铁!
“你可知道我和玲珑本是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我永远也忘不了一向骄傲自负的玲珑在上轿前凄凉悲伤的表情,她的绝望让我的心都凉了。”
“……”
“玲珑因为爱你才落得如此,我却不同。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来江南见你?就是要解除和你的婚约!”
“薏心?”虚凝夜这才恍然,薏心是要用退婚来报复自己的薄情。
“我,是当朝五王爷的独生女,当今皇上的堂妹,尊贵的薏心郡主!我不要像其他的闺阁千金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我的丈夫我自己挑!心不在我身上的人,再好我也不要!”身形如柳,温柔婉约的薏心言辞间尽是与其形象不符的刚烈骄傲。
“薏心,我其实很喜欢你。”丝毫不见被未婚妻退婚的尴尬,虚凝夜笑得仍旧是那么的风流倜傥。奇异地,薏心却忽然笑得如百花绽放,灿烂夺目,仍旧用订婚时的称呼唤他:“夜,你知道为什么伯母为你精心挑选了这么多的名门闺秀你一个也看不上眼吗?”
“我不知道。”不再作伪的虚凝夜一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却知道。”诡异地,薏心的眼睛亮得骇人。
“哦?我不知道的事,你却已经知道了?”
“夜,你尽管笑,终有一日你会笑不出来!”
“好好,我不笑、不笑!你可以说了吧?”
“因为你心里早就已经爱上了一个人。”语气又轻又柔,仿佛情人的爱语。却让虚凝夜敏锐地感到不安。
“哦!?”
“别不信,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不!我虚凝夜面前没有那种人。”
“呵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的。”
“什么时候?”
“你失去他的时候。”
“这个人是谁?”
“怎么?你也担心?可是——我不会告诉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吧!”
“薏心!”
“这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却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心。”
“……”
“这是我的报复!是我给你的惩罚!虚凝夜,你给予我的侮辱我会百倍回报!当你明白我话的那天,你将会痛不欲生,那时你所领受的痛苦将是我和玲珑的百倍!”明明是轻柔得仿佛撒娇般的语气,却字字如针!
“……”温柔如花,毒如蛇蝎。虚凝夜这才明白原来薏心竟恨自己如斯。
第八章
“堂主、堂主。”娇媚的声音在耳边频频呼唤,把虚凝夜从睡梦中唤醒。
“紫烟,是你啊。什么时辰了?”接过紫烟递过来的毛巾擦拭脸庞的虚凝夜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总算恢复过来了。
“未时三刻。谷主有事请堂主于紫竹林相商,差遣婢子前来相请。”
笑语盈盈的紫烟是无忧谷谷主长孙昊身边四婢之一。紫烟、墨云、绿绮、绯影四婢个个年轻貌美,解语乖巧,惹人怜爱。谷中弟子多为之倾慕不已。她们虽然身为婢女却代表了无忧谷主,以虚凝夜的堂主之尊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们,始终是以礼相待。
紫烟袅袅婷婷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虚凝夜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
八年了,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每一次想到“他”,他就会做这个梦,每一次做这个梦都让他心痛难忍。薏心——他第二位求去的未婚妻,当朝五王爷的独生女儿,名满京师的名门闺秀,七年前做为和亲新娘远嫁异乡的薏心郡主。聪慧绝伦的她在他自己还不了解自己的时候先一步看透了他的心思。无法全然去爱自己的丈夫她不要!如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最大的幸福,那她就要去追寻女人最高的地位!她,就是一个如此坚强高傲的女子。
薏心,你可知道如今的我是多么的后悔?如果你知道,想必会非常高兴吧?我——如你所想的,非常痛苦。
旭,我的异母兄长,比我大五岁的兄长,总是温柔地笑着,和煦地对待每一个人,面对外间施加的侮辱始终面不改色地默默承受……却决非懦弱,他笔直地挺立着的身体告诉对方,他,其实根本对那些侮辱并不在乎,那些侮辱他的人反而会在他的视线下觉得自渐形秽。
高洁温柔的气质和性情让人看着就不舒服,让人想要去玷污他的洁白……而自己,也这么做了。
然而,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为什么占有了他的身体却让自己的内心一天比一天空虚?为什么会无法接受他的离开?为什么他和别人接近会让自己怒火狂炽?……一如薏心所言,直到失去了他,自己才真正了解……
旭,旭,回来吧!我发誓一定、一定不会再那么对你?只要你回来,我愿意放下一切!求你,回来吧!
……如果回来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旭,即使……即使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只要告诉我一个消息。
旭,只要你给我一个消息,一个你在哪、好不好的消息……
这日复一日的煎熬,我真的快要疯掉了……
“谷主”。
长孙昊修长的手中拂弄着一枝折断的嫩竹,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得说不出的悠闲。却让虚凝夜看得目瞪口呆。
“谷主,是什么事令您这么生气?”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口试探。
“哦?你怎么会人为我是生气呢?”玩笑般的口吻,似笑非笑的表情……饶是胆大包天的虚凝夜也不禁暗自打了个冷颤!谷主他——真的在生气!
长孙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哧”的一声笑了,无如,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他的眼睛深处——地上折枝断叶无处不在,狼籍得一如狂风过境后的惨澹景象,仍旧挺立的竹竿上仍旧留着无数刀劈剑砍一般的痕迹,不知多少光滑的枝干上钉钉子一样插着小小的竹叶!那是人身上心脏的位置!是什么事让平时心机深沉的长孙昊如此震怒?
换个说法——是什么人让长孙昊如此充满杀意!?
“凝夜啊,我刚才得到消息,洛阳那里将要有一场喜事是吗?”长孙昊缓缓道。毫无起伏的声音让人无法从中窥探出他的情绪。
“是。属下已经得到消息,这次杜家要大办喜事。”虚凝夜恭声回答。
“新娘是哪家的?”
奇怪,是我敏感吗?为什么觉得谷主的声音低沉了些呢?生物的本能让虚凝夜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证据就是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呈现竖立的状态,皮肤上面出现一个个小小的鸡皮疙瘩……机灵灵打了个寒战,背脊上逐渐濡湿的衣衫令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面前面带微笑的长孙昊,不像啊!如此平静的表情……
“新娘是康亲王的女儿,清黎郡主石彤云。”
“为什么这么急?”康亲王!?长孙昊眼中利芒一闪。笑容却越发亲切,让虚凝夜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据说是因为杜墨雨的义妹叶翩翩即将出阁,为了让她不至于坏了“兄姐未婚,弟妹不得婚嫁”的习俗而提前举行婚礼的。”对谷主这么关心这件婚事显得有些疑惑的虚凝夜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啊。”玩味似的,长孙昊抚着下颚轻道:“凝夜,你就替本座送一份厚礼去吧。”
“……?是!”为什么让我去送礼?虚凝夜虽然摸不清自家主子在打算什么,但他可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长孙昊心情非常不好,这种时候还是聪明点早些闪开是上策!他可不想让钉在竹子身上的竹叶转移到自己身上!
看着几乎是拔腿飞奔而去的虚凝夜的背影,原本面具似地挂在脸庞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冷凝。四周平地起风,刮得周围竹子东倒西歪,满林的竹叶被人用刀子削似的一一从枝头分离开来,肆虐的狂风锋利无比,每一片飘落的叶子都被风刃划得四分五裂,天崩地裂般的景象让人心寒,而静静地站立在暴风中心的人面无表情地散发出的杀机更是骇人,每一片飘落到他周围的落叶在接近他方圆三尺的地方都迅速凋零,由碧绿转为枯黄……由清明变为阴鸷的双眼中闪烁着诡异光芒,那是渴血野兽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
“啪啦!”
精美小巧的瓷杯掉落在地上,如同盛开的花瓣一样四分五裂。
朱色樱唇颤抖着,腊白的脸色全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发凉的纤长手指微颤,下意识地扶在身下的椅把上,用力之大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近乎空洞的声音在静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响起:“你说什么?”
林潜叹息着重复道:“他要成亲了。”
“不可能!不是他妹妹要成亲吗?”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句话里有多少安慰自己的成分在里面,林潜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一旦他说了,就代表那是他已经确定过的事实……
“三执事!”林潜虽然同情,却不愿看到自己这位平素精明干练的同僚露出失态的举止。
“……什么时候?”强自镇定的芙蓉娇颊上那双美丽的杏眼里浓缩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暴风。
“下个月初一,新娘就会到达洛阳。”顿了一下,林潜垂下眼帘几乎不忍心看到她那份痛苦的状况。
“新、娘——”几乎是从嘴里硬挤出来两个字的同时,一双纤纤玉手下以坚硬的酸木枝为材料的椅子一点一点地发出奇怪的龟裂声,若非是得她内力维系,早就已经化为零散的木块。视若无睹的林潜深吸一口气,目She精芒地径自望着仍旧端坐其上的葛瞬华。
“宫主的意思是不可轻举妄动。”
“你这是在提醒我?”狂乱的思绪交织成一片幽暗,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受伤野兽般的锐利目光。
“你是天水宫三大执事之一。”顿了顿,他才叹息似的道。
“多谢提点,葛瞬华知道轻重。”如花玉容浮现一丝失控的悲凄,她盈盈起身向前行去,失去她内力支撑后椅子哗啦啦地四散开来。
“你想做什么?”林潜眉头一皱。
“哈哈哈……我想做什么?既然有人大喜,当然是要前去祝贺了。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出了雅室,飞身而起的葛瞬华笑得凄凉。饱含痛楚的声音渐行渐远。
“宫主,这样好吗?”望着渐行渐远的葛瞬华,林潜头也不回地道。
“让她去!如果今天是威武王世子大婚,你又会是怎样?”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新任天水宫主,敛去平时玩世不恭的表象,一声叹息道尽了对惨遭打击的下属的同情和关爱。
“……”推己及人的林潜一时无语。
空中传来渐去渐远的铃声,不复昔日的悦耳动听,显得有些杂乱,一如主人的心境……
永德八年十一月初一,洛阳首富“青枫轩”的少主、丰神俊秀名震天下的美男子杜墨雨迎娶康亲王的爱女清黎郡主。同时,武林中的三大势力齐集洛阳,一时间洛阳风起云涌,大有草木皆兵之势。
“辟哩叭啦辟哩叭啦……”
一连串的锣鼓震天响起,蜿蜒数里的队伍前列六十名身着红色衣服的乐手卖力地吹着打着敲着,昭告世人,这是洛阳杜家迎亲的队伍!
早就得到消息聚拢来看热闹的人数都数不清,简直是倾城而出!里三层外三层,屋顶上、树梢上、酒楼上……到处都是老早就探着身子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热闹的人。
便是东都洛阳的人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无法不对这奢华的场面感到震惊!从京城康亲王府来的送嫁队伍用十几艘军舰运送,自洛水上游的京城顺流而下;从渡口到洛阳城里面直达杜府门前的道路上从昨天开始就以净水洒地,理得分外平整……从舰队靠岸开始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才把船上的嫁妆给卸完,然后就一直向杜府行进,长长的队伍像一条长龙似的看不到尾。
前头开路的骏马两匹一组,步伐整齐,上面坐着的都是俊美的青年,真是人如玉,马如龙!半天一组,过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旗,雉羽*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接着是三十六顶华盖、两顶翠华紫芝盖招招摇摇浩浩荡荡如压地红龙一般不断涌来,又有宫里面的太监宫女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用极品香木精心制成,顶上装饰着各式名贵无比的金玉珠宝轿身绣有金凤的大红花轿缓缓行来!
看热闹的行人瞅着花轿后面那一车又一车、一担又一担的嫁妆咋舌不已!一箱箱明晃晃的珍珠玉器、一车车的稀世珍玩、一堆堆绫罗绸缎……真真正正的金车玉轮!飘扬的旌旗、高高的盖伞……数也数不清有多少!这一切便是最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不能不认为是开了眼!
“好大的排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抽气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什么!?”有人开始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你看那些手持香炉、金盆的侍女,那可都是宫里面出来的!这是万岁陪送的公主出嫁时的仪仗!懂了没?”
“哦——原来这是公主出嫁的仪仗啊!”
“可不!”
“胡说什么!我前些年见过公主出嫁的仪仗,那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那又怎么样?今天出嫁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人!那可是当今太后的义女!万岁爷的义妹!掌握军权的康亲王的爱女啊!”
“我还听说这康亲王府里的郡主不仅聪明绝顶还是貌美如花的京城第一名媛!”
“我也听说这位郡主贤良淑德,自幼便被康亲王重重保护着养育在深闺里,女红易牙之术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