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雪 by 鸽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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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联手的嫌疑,这半个多月来,为了防范突发事件洛阳分舵的人都已经比以前更加紧张地活动起来,每天都收到各种情报并加以汇整……虽然确实因此收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到会惊动教中所有高层的事情啊?除非……难道真是……
睿智的眼眸望向坐在上座的蓝衫人,换来的是那人优雅的笑。
宁城盐帮是整个湖广一带最庞大的帮派,弟子众多,除了保镖、开赌场、收保护费、掌管码头营运以外并不插手盐贩子走私盐的活动,毕竟走私盐在他们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太平盛世,旗下有镖局、有赌场、有码头,每个月可以为他们挣上几十万两银子供他们过活,他们有了身份、地位,已经用不着那么辛苦和拿出命去挣那两个小钱维持众多兄弟、家眷的生计了。
日子一安逸,人就难免会饱暖思淫欲。盐帮里的弟子众多,自然是鱼龙虎混杂。说句俗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爱喝上几杯常常以酒楼为床,也有些弟子便常常以青楼为家,虽说他们不是不顾家里的老小,但是每个月仅七八两的银子,花在那些大小窑子里的银子起码可以占去他们三分之一的俸禄再加上喝酒的钱,每个月能真正花到家里那些整日里翘首以盼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迈的老人手里的只不到三分之一!日子不可谓不艰苦。故而有人家里和乐融融、有人家里整日炊烟不举、有人家里冷冷清清、也有人家里不时传出稚儿因饥饿而啼哭之声。
这一日,李三才自帐房里领了这个月的饷银,一脸春风乐呵呵地直往街上走。心里盘算着是先去杏花楼喝上一壶新酿的好酒还是先去百花楼找小桃红,无论哪一样都是那么吸引他。算盘越打越精光,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两只贼眼滴流流地转,不时往路上的女人身上不该看的地方瞄上那么几眼。如果他能知道自己今天会遭遇到什么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如此轻松。
他熟门熟路地转身进了一个少有人走的黑糊糊的胡同,穿过胡同又是一条街道,只是这里的女人比之刚才街道上的女人要花枝招展得多,一点也不怕人看。李三观赏不尽,不知道多么的高兴。
摸摸肚子,他熟门熟路地进了路边一个小摊子要了一碗卤面、一碟花生和豆荚腌制而成的小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卖面的老头手艺虽然不是怎么好,就是端上来的速度快,不让人等。当然这里和百花楼的酒菜相比那是天差地别,可是李三虽然好色,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百花楼的酒菜可不是他消受得起的!和一碟小菜就要五两银子的酒席相比,自己这个小管事每月里十四两银子的月俸实在是经不起这个花法!在那吃一顿小酒,他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去!
小摊里的面和菜,其实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是他仍是吃得非常过瘾。这间小摊里的东西别的没有,就是一个辣字了得!这可算是投了他的脾胃了,一大碗面外加一盘小菜连汁都不剩地进了他的胃袋,摸摸肚子感到还是有些不饱,掏出钱袋把领薪俸前仅剩的十来文铜钱抛到桌子上,扯开喉咙嚷嚷:“马老头!再给老子来一碗!不要卤蛋多加点辣子!”
就听那看起来颤巍巍好似风一吹就要被卷走的卖面老头答应了一声:“来喽——马上好!”果然是马上,老头一手把早就切好的面仍进被熊熊的炉火煮得翻滚的大锅里,另一手抓了一把白菜叶放进去,接着就拿个大漏勺把面带菜都捞到碗里随手又浇上罐子里的酱汁,又从案板上的一个小瓮里夹了些红通通的小菜放在碗旁边的小碟子里,紧走两步把面和小菜放在李三面前:“面来了。”
“马老头!怎么了,老子没要小菜啊!?”瞅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十几文钱,李三怎么算都不够加上这碟小菜的饭钱。就听说话都有些哆嗦的马老头絮絮叨叨地说:“大个子,吃吧、吃吧!小菜不收钱!三大五粗的大小子不吃饱怎么行?唉!你爹妈死得早,到现在连房媳妇都讨不上,好歹得吃个饱不是……”
“唉!”听马老头说起他爹妈,李三的眼圈也是一红,头一低,应了一声就埋头稀里呼噜大口吃了起来。耳边不时传来马老头絮絮叨叨的叹息声,声声地让他心里发涩。他上面原本有两个兄长,但是前几年出去压盐和剪径的贼人火拼的时候死了,家里的两个老人一听到这消息立时就晕了,不到半个月就都去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大男人,饶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打那时侯起,他就很少回家,反倒是以酒楼花馆为家了。
“要走了?想吃的时候再来啊!”听着马老头颤巍巍的话音,李三揉着鼻子头一转往回走,他再也没有去逛花馆的心思,只想回去家里把好长时间没有打扫的家给收拾干净……
一心赶近路的李三又钻进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胡同,以着和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匆匆赶回家去。
次日,穿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李三一大早就出了城门。
“三哥,这是……”守城的小兵是李三的酒友,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手里的竹篮。
“俺这是上坟——唉,想想也这么久没有去了。爹娘他们在天有灵怕是要把俺这个不孝子骂死了。”叹了口气,李三举了举手里装满了香烛纸钱以及各色供品的竹篮。
怪不得平时懒散的李三会穿得这么干净还特地起了个早,守城小兵一脸恍然,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跟着叹了口气道:“说到这,俺倒是想起来,再过个几天就是俺娘的忌日了。俺也要让俺屋里的准备准备。”
旁边听到的人也感叹道:“想不到李三居然是个孝子哪!你有这份心,爹妈也该瞑目了。”
“可不是?俺家后面的张老实多好的人啊!可老天就没开眼,给他个儿子除了吃就是赌,张老实这才伸腿几天啊?他家那小子居然连牌位都没有设!”
“唉!张老实那还算好的呢!眼不见为净——你瞧吧!宋胖子还不定落个什么下场呢!”
“可不!宋胖子现在可是宋瘦子了!自打把家业交给他儿子,那可是一天天往下掉肉啊!再过个几年就一把骨头了!”
“宋胖子也是命不好,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多强梁的个人啊?可是摊上这么个儿子、媳妇有什么办法?”
“还说呢!宋胖子好歹有个家底,儿子再怎么不肖也没让他饿着,你瞧瞧王疙瘩都什么样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叹息着子女不孝,养儿无用。茫然不知李三早就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出城去了。
第六章
编织得有些粗糙的藤篮在一排小小的土堆前,几样简单的瓜果点心被盛在土法烧制的粗糙青瓷碟里,一束线香插在土堆前的地上,在微风中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袅袅地吐出阵阵烟雾,坟前一叠纸钱正逐渐被燃烧的火苗吞噬……
结实有力的双手把土堆上杂乱的野草一一除去,一脸精壮的青年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一点一点地对着身处阴司的亲人们诉说着思念和现状……
几只乌鸦呱呱叫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吵耳的声音令人心烦之余更加添加这空寂坟场的寂寥萧瑟,抬头望去,偌大的坟场里到处是点点隆起的土堆,唯一的区别就是新坟高点且没有长满野草,旧坟大多已经篙草横生,且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隆起的土堆也日渐地变得矮小。
此刻不是清明时节,所以占地达十几亩之广的坟场里除了数千座孤坟外就只有来扫墓的李三一人孤零零地清理着父兄坟上的荒草。
就在李三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浅蓝色人影飞掠而来,待到离李三约数十尺的地方那人顿了一顿,凌厉得可以将人分割的目光往李三扫了一眼,足下一点再次飞掠而起直往东南方的小林子飞去。
“那是……”李三身为盐帮里的小管事,官不算大,除了一把力气和家传的几招把势外也没什么能耐,但是身处下九流的他却也晓得不少事,尤其是江湖上的事他可算是老油条了!他的脸色立时变得很难看,一会儿发青,一会儿惨绿……
“完了完了!这是让俺碰上江湖仇杀了,这可怎么办……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在天有灵可得保佑保佑俺啊!”深知江湖仇杀最忌外人碰到的李三,吓得浑身打摆子似地发抖,扭着头就要往回赶,一边跑还一边在嘴里向天上地下诸位神佛菩萨和他那身在阴曹的亲人祝祷个不停,还没跑个几步路,他就已经许下了一座金身、四场水陆大法事。可是不知道是天地诸位神佛今天忙还是睡着了,他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俺怎么越跑越往上啊?”李三愣愣的望着自己奔跑着的双脚越来离地面越远,两只眼越瞪越大,几可与铜铃媲美。
空气中隐隐传来粉脂的芳香,而且比百花楼的花魁红牡丹用的花粉还要好闻!李三知道现在可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脸上立时变得苦楚不已,双手双脚不停地胡乱扑腾着,嘴里大声地嚷嚷:“姑奶奶,大小姐,仙子,仙姑,小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哎呦……疼死俺了!”
被抛到地面上的李三顾不得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就立刻闭紧了嘴巴——换了旁人,被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指着喉咙也会立刻安静下来不再说话的。
将他丢在地上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生得花容月貌,神情冷淡高傲,窈窕的身上穿着一袭水绿色衫裙,小蛮腰上系着一条银色丝带,别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长绫,绫的两端各系有三枚黄金打造的小巧金铃。显得风流洒脱。一只雪白的玉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剑正指着李三咽喉要害,微皱的眉心显示出她的不耐烦。
“女、女大侠饶命啊——”
“说!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悦耳的女声唱歌般地在他耳边响起。
“小、小的看、看到……”
“看到什么了?”
“看到一个人往东南的树林去了!”锋利的宝剑往李三咽喉前更进了一点,立刻就治好了他的结巴,非常流利地把话说完了。
“哼!”
女子收起宝剑径直向东南而去。留下瑟瑟发抖的李三孤零零地站在坟场上。知道灾难已经过去,他立时浑身虚脱似的几乎脚软,篮子也不取就撒腿往回跑。
奇怪的是,他没有回城;反倒是绕着城跑了好大一圈;直到来到城西的一方大石前才停下脚步;自石下取出包袱;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陶匣;把里面粉红色的粉末撒了一些到头上;又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原本脸上的怯懦畏惧紧张等神色全然消失不见;原本有些浑浊的眼此时清澈如水;锐利如剑!向四周望了望;折了方向只往城西的卧虎丘而去。
卧虎丘名为丘,其实却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山,只是山形神似一只伏卧的老虎而得名,因为山上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又缺乏各种植被,纯粹是一座石头山。故而,卧虎丘虽然名字风雅又位于城旁却人烟罕至。
到了卧虎丘的李三走迷宫似地七绕八绕,上跳下窜。而且他还是专挑难走的地方,这些旁人难以下脚的地方他走起来却是如履平地,其速如飞。待到了一个被重重山石掩住的小洞口前,他一矮身钻了进去。
这洞也不大,只有容两个人站的地方大小,重重蔓草掩映住这个洞|穴,使这里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充满催人作呕的异味,李三却是全然不顾,右手往石壁上极不显眼的地方轻轻一按向左轻旋,不一会的工夫,石壁就无声无息地滑开。石壁后面的一条幽深通道蜿蜒进黑暗之中,不知要通往什么地方。李三一个闪身进了通道。黑漆漆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紧走几步就碰到一个转弯,再往前又有几道机关,李三却熟练地一一避过,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直到这些都过了,前面已是一片光明。
这是一间和狭窄甬道截然不同的宽敞石室,虽然不能说装潢富丽,却也纤尘不染,整齐大方。先前在坟场遇到的蓝衫青年歪斜地靠在一张石椅上,一张俊脸变得惨白,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蓝衫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半,眼看已经是在失去神智的边缘;凄惨无比的景象在室顶夜明珠的照射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李三脸色一沉,紧走几步上前,右手迅速搭上蓝衫男子的左手腕脉。同时左手轻扬;一道银色光辉划过一条优雅的弧度,巧妙地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把蓝衫男子身上的外袍划破。
因为大量失血而导致昏迷的蓝衫男子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晶莹的汗珠,在夜明珠银色的光辉照应下显得非常耀眼。但是与白皙的肤色成截然对比的是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粘稠的鲜血泊泊地往下滴落,一点一滴的夺走他的生命……
收起手中薄如蝉翼的银制小剑,李三把他移到室内的石床上,取出一个卷成一团的针囊,看也不看地信手取了八枚金针插入天突、璇玑、羶中、中庭、巨阙、上脘、中脘、下脘八个|穴位,暂时止住了血,也减缓了伤口的疼痛。接着忙和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成功地把蓝衫男子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唉!恒君,你也会栽这种跟斗!要是接应的不是我……”揭下脸上薄薄的人皮面具后,“李三”立时恢复了原本高华无暇的脸庞,却是东方圣教三星之一的宸星杜墨雨!
细心地为唐洵盖好棉被,虽然天气早就转暖,但是在这样的山洞里又能对温度有什么期待?此时唐洵身体又是虚弱之极,别说来个敌人,就是个孩子也能不费力地把他给弄死!身为医者,杜墨雨深知,已经大量失血的唐洵绝对不能再受到外来的刺激,以前不放在他们这些武功高手眼中的风寒更是会要了唐洵的命!一切不由得杜墨雨不为之小心谨慎。
“葛瞬华,以她的身手怎么能伤你至此?”适才紧追在唐洵身后的女子就是天水宫三大执事之一的“金铃勾魂”葛瞬华!但是尽管金铃勾魂身手强健,却怎么也无法让杜墨雨相信她竟能够把东方圣教三君之一的恒星重伤至此!以他对唐洵的了解,起码唐洵也可以走得毫发无伤,如今,他会受到这种重创就已经证明了事情的复杂!
“是……虚、凝、夜。”竭尽全力使自己不失去神智的唐洵稍微好一点就强自打起精神,颤抖着蠕动着嘴唇,以几乎让人听不清的声音道。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像是耗尽了他仅剩的一点力气似的,让他一阵急喘。额头上又覆了一层薄汗。而他却全然不顾,径直望着面前被他的消息震惊得一愣的杜墨雨。
虚凝夜!无忧谷!葛瞬华!天水宫!惟有如此一切才有了解释!难怪唐洵会伤重至此!形状漂亮的狭长凤眼里掠过无比锋利的光芒,一转眼却又是一派温雅。
“我知道了,病人就不要担那些无谓的心,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什么?”刻意以轻松的语调揶揄着唐洵,杜墨雨深知此时的凶险。虚凝夜、葛瞬华无一是可以小觑之辈,如今二强联手,再加上不能肯定他们有没有后援……后援!
秀眉一挑,锐利的目光扫视到已经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的唐洵身上,即使葛瞬华与虚凝夜联手,唐洵就算是打不过起码可以在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伤的情况下脱身!能让他受到这么严重的伤的人据他所知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现在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惟有……
“记住,既然我帮了你,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
“……”
“你的名字?”
“……雪。”
温和的眸子平添几许犀利,风卷残云地把几个瓶瓶罐罐扫进去袋子里,衣袖微扬,唐洵所躺石床后面的靠壁无声地向两边滑开露出一个石道,紧接着石床也打了个转,床头对准通道,杜墨雨拿开石床下四个滑轮旁的小石块让石床处于随时可以滑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