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上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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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品行……
我摇摇头，自从罗达门特那一番话之后，我想起了许多以前从未去想过的事情。
传说的背后还有传说，一一正在以我的双眼去印证。
只是那流光璨灿的传说背后，有著多么残酷悲哀的真实。
我还没有走出那条蜿蜒的阶梯，前面已经传来呼喝打斗的声音。
劳伦斯他们和地下监牢的怪物们交上了手。
鲜血象是流风飞溅的沙地之花，在墙上地上纷纷绽开朵朵腥红。
四海站在我身旁，我看她一眼，她回看我一眼，淡淡的说：“凯恩长老来的时候一再嘱咐我，要好好的看护你，一步不离。”
我淡淡的一笑转开头。
那个眼光独到的老人对我很不放心吧。
用这个身体反应一流，手足臂腿肘甚至头都可以做武器致人于死地的刺客来贴身看护我，想来他对我的评价一定不低。
这里灯火稀疏，一片昏暗，我虽然能看得远，可是这里曲折复杂，一间间的囚室刑室相连相绕，也根本使不上什么力，只能随著他们一点一点的探过去。
杀戮的声音，四溅的鲜血，张牙舞爪的黑影映在墙上，我看著那黑影变换移动，其实正邪有什么分别，胜的就是正，输的就是邪，看这墙上的影子，分得出什么正邪？一样是杀戮。
我漠然的看著女法师秀丽召唤冰雪的样子。在暗室中，那些冰雪晶光莹莹；她的秀发飞扬，肌光灿灿，平日里静默平凡的脸庞一瞬间令人惊艳。
房间里一时间寒意弥漫，我只觉得寒风拂体，眼前忽然一黑，身体软软的向地上滑去。
四海反手一把挽住我，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身体沉重之极，唇舌发僵，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面色青白，有若死人。
我究竟不是一个温热的人，我是一条冷血的蛇。
冰雪与寒气，是我的大敌。
劳伦斯大步走了过来，从四海的手中将我接过去，简练的说：“他怕冷，你去找些毡毯。拉撒，你去找些可以生火的东西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秀丽说的：“你先不要使冰系的法术了。”
我只觉得身周的一切都恍惚而隔膜，似乎身体被包了起来，一切感觉都变得迟钝而不敏锐。
我恢复过来的时候，全身光裸著，裹在一块大的手工毛毯里面，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没有衣物的遮挡，直接熨在肌肤上，让我有种初生式的坦然和无助感。
劳伦斯坐在一旁，微微一笑：“好些了吗？”
我低声说：“是培西拉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我父亲他……没有说过这件事。在他的心中，你应该是一个极完美，永远值得怀念的人。没有一点缺憾，没有一点不完美。他很少提起你，即使是和我。人总是这样，对自己心中某个特殊的存在，越是在乎，就越是不肯轻易的用言语来描述。”
他低头一笑，意味极复杂，难以说明的那个笑意，带著一丝惆怅和沧桑：“是凯恩长老告诉我……还有，前天在群蛇峡谷，我也猜到了一半。”
我拥著毯子坐起来，发现我们处身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四壁空空，地下燃了一堆火。劳伦斯把我的衣裳递过来，我并不避讳他的目光，站起身将衣物一一穿上。
拉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抄著手啧啧称赞：“真是玉体玲珑，艳色生光。”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知趣的闭上嘴：“已经找到庇难所入口了，只是……我们试过了，都没能打开。”
空城二十四
赤著脚踩在毯子上，我低头去寻鞋子。
劳伦斯把我的鞋子从一边取了过来，半跪在面前替我穿上。
我点一下头：“谢谢你。”转向拉撒说：“带我去看看。”
狭窄的通道里全是刺鼻的腥味儿，我跟在拉撒的后面无声的向前走。监牢里这会儿有著异常的寂静……象是死亡逼近的感觉。
脚步声在长长的通道里回荡，撞在壁上又弹回来的声音听起来混杂纷乱，仿佛对面的黑暗中也正有人向我们走来一样。
拉撒推开左手边的门：“就是这里。”
微微的光亮和细语声流泄出来，丽莲她们抬头看看，便不再说话。让人有种错觉，觉得她们在聊的事情应该与我有关。
这间屋子与囚牢的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干净而简单，墙上的沙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堆砌层叠的沙砖的本貌来，沧桑而真实。
这屋里的空气似乎还颇为清新，与外头那浓浊弥漫的气味完全不同，似乎另有通风透气之处，垂在肩上的发尾轻轻摇动。
这里的确应该另有玄机。
拉撒指指屋子正中：“就是这个了，我们试了好多办法，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仔细的看，那是银质的两根支架，弯曲交叉成了一个细致古典的拱门状，拱形顶端上是一个缓缓转动的圆形齿轮。
四海走了过来，低声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淡淡的说：“好多了。”
丽莲拍拍手：“咳，我们都不行，来看看深藏不露的王子殿下有什么高招儿。”
我转头看她，她笑嘻嘻的说：“我们刚才正在猜，想必你是哪个贵族的后代，说不定还是个王子殿下，鲁高因人哪有这样白的肌肤，就是斯坎奇诺的贵族少爷们都生不了这么白皙。”
真是生平难得的体会……被女人调戏……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是，刚才是谁把我的衣服脱掉的，而是不是他们全部，都在一旁目睹。
我转开头，死灵法师洛正在角落里默默的整理他那只神秘的皮袋。他那只袋子从不当众打开，拉撒前两天曾经极好奇的想拉开来看，洛只是冷笑，也不制止。
结果拉撒只瞥了一眼就开始怪叫，扔下袋子就跑开了。
他的行为固然有意夸张，但那皮袋里装的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想想洛的职业……恐怕那皮袋里是什么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期待。
“你们把所有的怪物都杀了？”
四海抬起头来：“这一路走来的都杀净了。”
我皱下眉头：“再找找，还有个头儿大的怪兽僵尸，记得给引到这跟前来，不要杀死。”
洛站了起来：“我去吧。”
我点个头：“那劳烦你了。”
拉撒不解的问：“要那东西来做什么？它们身上有钥匙吗？”
劳伦斯没有说话，和洛一起走了出去。没隔多少时间，便听到兽嗥声嘶，一声比一声更近。
洛出现在门口，手里倒提著他那根法杖，脸孔上有一点红晕：“引来了，怎么用？”
我指指那架子：“放血，从顶上那个轮子开始向下倒。”
丽莲脸上有些抽搐：“这……算什么方法……”
“赫拉森的志向是造就一个属于他的地狱，他这个庇难所里养鬼驱怪，自封为魔主，要进这个门的……”我停下来没有再说，顿了一下：“谁刀子用的最好，去帮把手儿。”
四海亮出她的一对拳剑，默默的走向门口。
拉撒追著喊了声：“你小心。”
四海头也未回，似乎没有听到。
劳伦斯把一头庞大的脊刺兽拖了进来，四海的动作奇快，几乎只是看到她的手微微一动，那怪兽的颈下便开了个血口，溅血的方位丝毫不差，正正是落在那个转动的圆齿轮上。
银轮爆出一点闪亮的光泽，似乎一颗星辰向下坠落。
屋里的几个一起抽气。
血喷的越来越多，四海真不愧是最精通剖杀之道的刺客，那怪兽身上开了几道创口，血无一例外都溅到了同一个位置上。
落下的光点越来越多，渐渐扯成了一片闪亮的线。
我点点头：“行了。”
拉撒立刻上前飞起一脚，将那只差不多被放尽了血的脊刺兽踢开。
虚空的拱门被那片光线扯出一缕缕的蓝幽幽的光彩，清冷的风从屋子的角落里吹来，那些光点四散袅袅，乱腾乱舞。
忽然所有的光华全部落定，拱门上一层淡淡的蓝光，隐隐听到似乎有泉水叮咚之声从那蓝光之后传过来。
我淡淡的说：“庇难所……很堂皇的名字，不过要以鲜血献祭才可以进入，所以……门里的邪恶，比我们想象的只会多不会少。”
秀丽声音冷冷的：“你是怎么知道？”
我转过头来：“这和你无关。”
拉撒挥挥手：“时间宝贵。”一纵身跃进了那扇光门之中。
劳伦斯追著过来喊了一声：“小心。”
拉撒隔了几秒钟才答：“天……这是是天堂还是地狱？”
劳伦斯脸上神情一紧，跟著便踏进了门里。
接著进去的是丽莲，洛，四海……
最后又剩下我和秀丽站在门边。
她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我最后一个进门。
眼前忽然一黑，又是一亮。
天。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眼睛只觉得不够，凉凉的风吹拂在脸上。
我看著这仿若虚空的世界，破碎的星尘拖著闪亮的长尾从黑色的夜空中掠过，从我的身边，手边，脚下……
我站在一片虚空之中，所有的星辰都触手可及。或远或近的如宝石般闪烁寒光，似乎是一幕遥远的亘古不变的梦境。
几个人高低错落的各站一处，彼此间遥遥相望，衣袂飘荡，神情恍然，劳伦斯就站在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脸上也带著痴迷沉醉的神情。
赫拉森的庇难所，竟然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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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个，这个……偶又被迫划线了……
大家表，表嫌弃偶，偶也想再多爬几个字的……
这个，偶要去睡了，大家也早睡吧……祝大家吃的饱饱，睡得好好。
赫拉森的日记
等到我从第一眼的震憾中清醒，再看脚下的时候，就不觉失笑。
说来玄妙，似乎每个人到了此处，都成了凌踏虚空的神祗一般，说穿了其实什么花巧也没有，只是脚下有一道完全透明的黑水晶阶梯。四周一片无尽的虚空的确是令人目眩神迷，因而脚下的黑色水晶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虽然心中已经明白，可是看到似乎遥遥欲坠的点点繁星就在脚下闪烁，也着实令人惊叹。
劳伦斯回过头来说：“要小心，不要踏空了。”
秀丽欣喜的向他点头：“知道了。”
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注视着我。
我低下头，就着似有若无的微光，沿着那透明的有若无质的阶梯一直向下走。
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这阶梯聚足目力也只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倘一闪神失足，谁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方去。
在这向上看不到顶，向下看不到底的诡异空间中，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包括我在内。
拉撒从腰间摸了一块云白的石子向前抛，那石子在水晶的路面上弹了两下，稳稳的停住。
“这办法倒好。”丽莲冲他笑：“你还是很聪明的啊。”
幸而这条美丽的危途走了不多久，就隐隐看到前方银丝闪烁。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四方型的小小石台，色质都与常见的石头不同，地上画着一个七面的魔法阵图案，七面上的图案各不相同，银光闪闪的，分别刻出三角状，箭型，圆月形，弯月形，菱型，四方形，还有一个四射的星芒状。
一行人弯下脚去仔细看着那图案，图案的边上镶着精致的黄金花纹，我忽然觉得那花纹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
劳伦斯摇摇头，自问了一句，抬起头来。
石台上有四条不同方向的通路，在石台下方十字的交叉着，各自向远处遥遥的延伸出去。这路面虽窄，好在已经是半透明，能看出个隐约，比刚才来时那根本看不清的路要好辨识的多了。
“四条路……”
丽莲快口的说：“一定只有一条是通往赫拉森的藏身之处的。”
劳伦斯点点头：“凯恩长老说过……赫拉森有一本日记，上面详细的记述着他对塔拉夏古墓的研究……我们一定要把这本日记找出来。”
秀丽一直不作声，忽然说了一句：“现在我们该走哪个方向呢？”
洛低声说：“这里没有一丝人气，看来传说是真的。”
丽莲好奇的问：“什么传说？”
洛简短的说：“赫拉森一直在追求长生之道，探求着塔拉夏留下的法术和秘密，但是后来他被手下的追随者们背叛，一怒之下，穷尽心血，白首钻研，在不属于人间不属于地狱更不属于天堂的地方辟出这样一个奇异的空间，召唤魔物和妖魂为他驱使劳役，他发誓再不肯相信人类，这间庇难所中一丝人气也没有……”
拉撒点了点头：“想必赫拉森也已经作古了。”
可是说完了话，眼前的问题却还没决断。
丽莲认为应该走东面，因为她直觉东面是正确的。
拉撒哼一声：“女人的直觉……我看还是西面这条对，你们看，这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许多红光在闪。”
他说的没有错，可是我的注意力却在朝北的那条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象丽莲说的，她直觉东方是对的。
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北边……有吸引我的东西。
是什么？
我有些疑惑，我不知道。
我没有接触过赫拉森其人，虽然沙漠长日无聊，卓格南那些书籍我也大都看过，但是我对赫拉森毫无兴趣，卓格那几本笔记我一下也没动过。
“应该……是这一边。”
“应该？”秀丽尖锐的说：“丽莲说她直觉，想不到你也这样敏锐呢。”
劳伦斯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来说：“好，我们现在是七个人，除了南边没有人猜测之外，三个方向都有人认为是对的。那么我们分开来探寻，大家都放警醒点儿，只是探路，千万要注意安全。若是谁发现了赫拉森的处所，那么就用这个做信号发出来。这里一望无际，什么阻隔也没有，这响箭的声音应该都可以听到。”
“丽莲，你和洛去探东方。秀丽要多注意洛的安全，他是巫师，应变方面你比他强。”丽莲弹弹弓弦，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把他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秀丽和拉撒去探西方。你们也是一样，拉撒你要保护秀丽。”
“四海，你和我一起。怀歌，我们去看看北方这条路通往哪里。”
我们在石台处分手，各选了一条路。
在幽微的暗路上前进，劳伦斯在前，四海在后，我走在中间。
似乎他们都认为我手无缚鸡之力一样。
或许又是因为，他们认为我是个法师，应该处于保护之中。
我并没有反驳。
路漫漫的延伸出去，黑暗中时时传来妖魂的尖鸣声。劳伦斯的那把剑有隐约的光华。
我的心中有些不安。
似乎这条路的尽头，会让我发现一些事情。
一些或许我想知道，或许又是我并不想知道的事。
一些羊头人身怪，全身黑红滴血，举着镰刀从黑暗中奔出来，眼珠空洞，面容狰狞。
我忽然听到嘶嘶的声响，抬头去望，黑暗中一点蓝光闪烁着，忽然涨满了整个眼帘。
我来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