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门-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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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回想绝无情驱使封印的方法，似乎先要沾染他身上的血液。　
　　国正邦不知道原因，仍是从身上大小伤口处，抹了点鲜血在封印上头。接著，又念道：　
　　◎◎“揭开第五印的时候，我看见在祭坛底下，有为神的道、并为作见证被杀害之人的灵魂，我大声喊著说：‘圣洁真实的主啊！祢不审判住在地上的人，给我们申流血的冤，要等到几时呢？’　
　　于是，有白衣赐给他们个人，又有话对他们说，还要安息片时，等著一同作仆人的和他们的弟兄也像他们被杀，满足了数目。”◎◎　
　　一段出自圣经章节里的诗篇，同时也是光明咒术中与“七支号角”、“七个金碗”同被誉为最具毁灭性的术法－－“六道封印”里的单独一篇－－殉道者的呼喊，若是由教廷精锐除魔部的神父施展，只需要以光明圣力就能重现封印部分威能。　
　　可是国正邦不懂光明咒术，唯一能凭之驱使封印的，就是身为最初契约之人的身分，还有安琪拉曾传功的部分圣力。　
　　祷文一字不露地念完，国正邦并未成功地引起封印共鸣，但他并未气馁，面色痛苦地仰起了头，闭上双眼，有如发疯似地重复念著：如同中邪似地不断复诵，“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满足了数目……”　
　　◎◎（你，驱使封印的目的为何？）◎◎　
　　正当国正邦衷心祈祷的同时，他听见了数千数万人在耳旁同时耳语，却未停止朗诵，心里回答道：（救人！人命关天！）　
　　◎◎（你，又凭什么使用封印？）◎◎　
　　（凭我可以办得到！）　
　　◎◎（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当然愿意，反正物超所值！）　
　　接下来，国正邦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封印蓦地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强烈得令卑弥呼睁目如盲，眼中只能看见白亮光彩，再也没有其他事物。　
　　光芒吞没了国正邦的身躯，令整栋大楼的电灯忽明忽暗地闪著，又在同一时间完全熄灭；白光持续地放射著，从广场外都能清晰看见，一晚之内，接二连三的奇景，让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全然无法以言语形容。　
　　白光乍射，血月辉映，两种奇特的景致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忽地一声轰隆巨响，国正邦身处的楼层玻璃炸了开来，碎片如雪花般高速掉落地面，在半空倒映著城市面貌，落地时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光芒敛去，下方围观的人抬头仰望，不约而同地猜测著，可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为了拯救民众的性命，甚至愿意交换条件，付出代价。　
　　大楼内传来呼呼风声，甚至可从窗口眺望街景，微风吹过光洁白净的的地砖，带动了几片纸页飞舞，而国正邦确两眼翻白，已然失去了意识，但他的双手，仍紧紧握著封印，屹立不摇。　
　　一点一点，青绿萤光从人体中脱出，幻化无数虫鱼鸟兽，还有在这场祭典中罹难的人类魂魄，他们面色平和，不带半分戾气，包围著两人，又彼此对看一眼，微微地朝国正邦点头道谢。　
　　藉由第五封印的异能，他们的怨恨得以净化，不知是从谁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从窗口飞越而出，成群结队漂浮半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忽地光芒大作，封印又绽放出更加灿烂的七彩琉光，光色轮转变幻，又回复那道圣洁无暇的白光，当中，有著国正邦最后的愿望。　
　　◎◎忘了……这一切吧！◎◎　
　　光芒射进了每个人的眼里心中，抹去了他们关于这场悲剧的所有记忆，而能够知道这一切，那唯一的见证者，是远从日本而来，同样不为一般人所知的邪马台家主－－卑弥呼。　
　　当一切化为平静之时，即将蜕变为妖鬼的人类陷入了熟睡状态，藉由封印之力，国正邦净化了他们体内的妖气、生灵怨怒，也同时带走了记忆。　
　　最初契约之人的伟大，不是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就算可以翻江倒海又如何？断山撼岳又如何？举目无敌又如何？凌驾神魔又如何？重点在于是否能够默默牺牲，依然不改初衷，无私地奉献付出，才佩称作伟大。　
　　国正邦不想要求什么，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只希望能够对得起良心，还有不再听见有人对他说：　
　　“谢谢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挽救了这场危机，两眼无神地注视著前方，全身赤裸地伫立不动。　
　　“结束了。”卑弥呼以最平淡的字眼说出，可是这个三个字来得多么艰难，不知牺牲了多少生命。　
　　国正邦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两手一松，封印在地上摔出了响亮的声音，而他的人也往地面倒去。　
　　卑弥呼扶起国正邦的身躯，一探鼻息的同时这才感到不妙，接著，她又压向颈部动脉，同样感觉不到半点起伏。　
　　卑弥呼著急得将国正邦放平在地，先是口对口吹了一口气，又以双掌按压胸膛，想要以心肺复苏术来救回国正邦的性命。　
　　国正邦救了千千万万人，而这个代价，就是他自己的一条命！　
　　如此过了数分钟，卑弥呼不断地按压、吹气，可是国正邦却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随著时间流逝，也距离引路者更进一步。　
　　这时，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涌来，卑弥呼听而不闻，也无暇他顾，专注地抢救国正邦的生命，直到听见山无棱的声音：　
　　“阿邦怎么了？”　
　　“他……死了。”　
　　此语有如恶耗，又像丧钟，猛力敲击在每个赶来的灵动人心坎上，打得他们脑袋一片空白，全然无法回应。　
　　公义死了？　
　　听见这个消息，山无棱慌了、望风也慌了，所有的灵动人都慌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引路者，只见他沉痛地点点头，“还有四分钟。”　
　　卑弥呼闻言动作为之一顿，又加快速度地按摩心脏，对口吹气；她想起先前有数千人蜕变为妖鬼时，心中闪过的念头就是杀光他们，以免为祸世间。可是国正邦却丝毫没有半点放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拯救众人，那现在，她又凭什么放弃国正邦的生命？　
　　“我也来帮忙。”山无棱抓住了国正邦的右手，拼命地将灵气传导至心脏部位，以此刺激已经停顿的器官。　
　　“我也来。”望风按住了国正邦的天灵盖，同样地送出灵力。　
　　所有人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自祈祷著，虽然他们不知道事情经过，可是从现场看来，除了部份已经气绝的人类之外，大多数的生还者只是陷入了昏迷，并未蜕变成妖鬼；而国正邦只凭著一人之力，就化解了天大的危机，令他们在心中莫不对这个年轻人生出敬佩之意。　
　　死神见到此景，只是摇了摇头，或许“公义”的身分，可以让国正邦左右结局的好坏，但是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名单之中，就算是命运也不会更改已死的事实。　
　　但这一刻，他却希望奇迹的出现。　
　　正当众人全力抢救的同时，国正邦即将燃烧殆尽的生命，却掉入了无底深渊，只等时刻将至……　
　　比大海更为深邃……黑夜更为幽闇……有如万丈深渊般毫不见底的无尽之地，国正邦的意识泛著淡淡白光，不断地向下坠落……不断不断……　
　　他的双眼微眯似闭，没有一点活人应有的生气，像具失去灵魂的躯体，只待时间将他腐化，变作白骨森森。　
　　“阿邦醒醒……”　
　　“七分先生，撑下去啊……”　
　　张思莹还有完美小姐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回荡荡，化为两个青光莹火飞来，飞到了国正邦的身躯下方，似乎在阻止地落的速度。　
　　但螳臂怎能挡车，萤火又如何能与皓月争辉，他们的一切努力，到头来终究徒劳。　
　　“拜托，救救他……”　
　　“救他，快……”　
　　两人不断呐喊著，希望能有人伸出援手，救救这个肯为众人牺牲付出的国正邦。　
　　“他不该死，不该……”　
　　“让他活下去，拜托……”　
　　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如空谷回音，缭缭绕绕于黑暗之中。　
　　“救他……”　
　　“让我们救他……”　
　　“他不像我们，他的意志从未屈服于邪恶，他不断地为我们作战……”　
　　“他让怨恨得以平息，他在黑暗之中点亮光芒，他不该死……”　
　　“让我们进棉薄之力，让他浮上去……”　
　　声音如江河汇聚，数不清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国正邦的身下聚集成一大片光毯，希望能藉由众人的意志，让他挣脱死亡的锁链，重新回归人世。　
　　可是没有人能摆脱死亡，就像日月经天，江河行地那样的理所当然。　
　　“救他……”　
　　来自全国各地，出身不同，却同为妖鬼的受害者，那些亡魂残片为了国正邦，首次同心协力。　
　　“救他……”　
　　出自各门各派，以除魔为己任的灵动人，也为了国正邦由衷祈祷。　
　　“救他……”　
　　身为引路者，死神首次抛开公私之分，也希望这个胡闹轻佻的国正邦活下去。　
　　“救他……”　
　　国正邦由利斧神兵化为的双手也苏醒了，甚至牵动手臂，高高地举起。　
　　“我只能说很遗憾，时间到了……。”死神不忍地说出这个事实。　
　　正在急救的三人停下了动作，一时间心中茫茫不知所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有的灵动人悲痛地闭上双眼，甚至别过头去，他们阻止了这一刻，而居功厥伟的国正邦，却在这场战役中光荣地牺牲了……　
　　死神来到国正邦的身体旁，一手按住头颅，他也是万般不愿，但碍于职责，必须送国正邦最后一程。　
　　蓦地，一拳由下往上地痛击了死神的脸颊。　
　　“臭小子！”死神后退几步，语气中却难掩惊喜。　
　　所以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著这一幕。　
　　国正邦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躯竟然再次运作，右手握拳高举，维持著那个姿势。　
　　“碰”地一声，那只右手竟然捶向心脏部位，一下又一下地猛力打击著；随著震动，国正邦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弓起、落下。　
　　“撑下去啊！”死神第一个发出大喊。　
　　“活下去吧！”所有人兴奋地跟著大叫。　
　　“如果你是男人，就给我醒过来。”望风使出最大力气，冲著躺在地上国正邦大叫。　
　　那只右手被这一吼，似乎是吓到了，就维持著高举的姿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的声音为之一断，目不转睛，屏息以待地盯著国正邦瞧，如此过了几分钟，直到死神又发出一声叹息，粉碎了那份希望。　
　　那只右手的垂死挣扎，不过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却也非常符合国正邦的个性，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想开众人一次大玩笑。　
　　死神不再犹豫，一手按住了国正邦的额头，想要结束这有史以来最不想完成的任务。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是……就绝对是个男人，而且货真价实……十足真金。”　
　　国正邦虚弱的声音从死神的手掌下传出，听得众人又是当场一愣，而后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死神惊喜交加地拿开手，看见了国正邦玩世不恭的笑脸，又听见他说：　
　　“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帅的‘公义’吗？”　
　　死神的确没看过有人可以开启最终之门，成为最初契约之人后，然后再次从名单上消失的人类；他又不放心地打开名单再次确认，国正邦的名字确实被抹去了。　
　　但一切事出必有因，死神试著找出问题问症结，接下来，他想到了。　
　　难道是那柄斧头吗？拥有不下“公义”的传说神话，变成了救国正邦一命的推手。　
　　“你这小子，你害我们担心死了。”山无棱不顾男女之防，紧紧地抱住了国正邦。　
　　望风摸摸两撇胡子，吐了口长气。　
　　对所有人来说，国正邦的死而复生，几乎比阻止逢魔之刻还要有意义。　
　　卑弥呼微笑地看著欢欣鼓舞的众人，逢魔之刻结束了，虽然不算成功圆满，虽然有许多无辜百姓在这场正邪对决中罹难，不过除了首恶之外，妖鬼的势力也几乎被完全消灭，起码有好长一阵子无法再作恶了吧！　
　　这段时间里，灵动人也得以休养生息，面对更艰难的挑战。　
　　而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回到绘理的身边了。　
　　众人沉浸在欢喜愉悦中，把国正邦当成了英雄团团围住，浑然没发现有访客到来，直到卑弥呼跪了下来。神情痛苦地一手捂著胸口，右手颤抖著指向逃生梯。　
　　只见少年就站在那里，一脸邪佞笑容，两颗明显的兽齿露出，他先对卑弥呼抹了下脖子，然后才挥挥手，嘴唇动了两下，像是在说：“拜拜……”语毕，又消失不见。　
　　非人之王曾预言，有两男一女将会死在他手下，而且这三人，对于光明阵营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卑弥呼按著胸口，先前灵能无以为继，导致那支战斗之舞中断的后果终于浮现，逆流的能量不断往心脏涌去，让她痛不欲生地呻吟出来。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真是羡慕‘公义’，身旁永远不缺美女，你就好好待在‘公义’身边吧！因为只有他能保护你！”◎◎　
　　非人之王的话忽然浮现脑海，但是当卑弥呼知道原因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心中仍是挂念著远在日本的绘理，而她想要的，将永远见不到。　
　　非人之王的噩运异能，夺走了卑弥呼的性命，让死亡永远出人意料之外。　
　　“卑弥呼……”国正邦大喊著，他蹒跚地向卑弥呼走去，一把抱起了对方。　
　　卑弥呼露出微笑，想起了曾经幻见之预兆，她本该死于坠楼，却被国正邦给挽救，虽然只是拖延了片刻时间，却让她死得不至于那么难看。　
　　◎◎留念此生并非无法忘怀生前之事。　
　　置于叶上之白露，宿于水中之新月。　
　　咏叹京国之花，于荣华之前诱于无常之风。　
　　玩弄南楼之月，此辈则似浮云消逝于黄昏之中……　
　　人生五十年……　
　　与天下相比，直如梦与幻。　
　　既一度享有此生，又岂有不灭之理……　◎◎　
　　那首和歌，为织田信长于本能寺兵败被围所咏唱，却也是卑弥呼最得意的能乐武技，就意义而言，的确有某种不祥的巧合在。　
　　“卑弥呼大人……对不起……”卑弥呼说出最后一句，就此香消玉殒。　
　　国正邦脑中一直在回想卑弥呼死前的那句话，难道……他不禁看向死神。　
　　死神翻开记事本，在此时此地中，原本有个名字与国正邦并列，他原本以为是某个寿命已尽的普通人，万万也想不到就是卑弥呼。他回应了国正邦怀疑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与卑弥呼相处的时间尚短，当中也不算融洽，可是国正邦在心里却把那名女子当成了伙伴，现在却得眼睁睁地看著对方死去，没有任何一点办法。　
　　而且先前顺著卑弥呼的手指，他依稀看见了少年，难道这一切也是非人之王的布局吗？　
　　悲怒交集之下，国正邦晕了过去。　
　　火势渐小，数十辆追撞的成堆的轿车像长蛇般蜿蜒陈尸在隧道内，不时发出的气爆声响如死前哀嚎，随著忽地高涨地红焰控诉妖鬼的残酷冷血。　
　　空气中弥漫著阵阵浓烟，灰蒙蒙地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浓烟中有生命的味道、罹难者的痛苦、妻离子散的人生，混合出属于逢魔之刻的香气，能令人闻之心酸不已，悲痛莫名。　
　　一双眼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