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第五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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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冷冷地对我们说:“你们还抱怨什么呢?皇帝待你们不是很好吗?他在自己的宫廷中容忍了你们,把你们当一回事,甚至让你们做官,你们还想要什么呢?”如果我们没有努力用自己的行动向他们证明,这些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要的东西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有理由去另外考虑,或实际上将不去另外考虑我们的事情。
王致诚神父当时就已像现在一样,是一位杰出的修会会士。他热切地希望在这一问题上把在华法国耶稣会士的思考方式与他自己的思考方式协调起来。他与我们一样并不抱有幻想。他不认为能够在也许只存在自爱的地方找到上帝的荣耀,并不想为了期待一种或许将永远不存在的更大的善,而去冒抛弃一种实实在在的善的危险。但为了更好地向中国人宣传上帝的学说,他觉得应当利用各种机会向中国人展现我们完美无缺的大公无私精神,因为这种大公无私的美德在中国人当中是如此缺乏,以至于他们几乎均把它看成是一种不可能有的事物。
由于脑子里充满着这些准则,并对它们的牢固性确信不疑,王致诚神父平静地等待着皇帝正式任命他为官员的敕令,以便能够采取相应的行动。他整天都像平时一样工作,好像他对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然而,人们已经给在北京的主管官员发了一个急件,通知他将王致诚神父登录在他属下的官员名册当中。这位官员立即透露了这一消息。正是通过他的这一渠道,这里的人们首先得知了这件事情。也正是通过同一渠道,一个相反的消息,即我们亲爱的神父谢绝受命为官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北京。
上帝似乎就这样安排好了一切,以便让已了解皇帝对欧洲人的善意的这座城市以及皇宫中的人在评价这件事时,不会对欧洲人产生嫉妒以及其他不好的想法。我还要说的是,王致诚神父的行为不仅有助于去感化那些异教徒,而且也同样有助于我们去教诲基督徒。有不少异教徒对王致诚神父大加赞颂,这些赞颂者大多是有地位的人,以及皇宫内外的官员。而基督徒们也着迷于王致诚神父这种慷慨大度的行为,并认为能这样做的人具有极高的美德。他们几乎认为王致诚神父具有创造奇迹的能力。在王致诚神父回京后,在他们当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这位可爱的神父曾在天空中见过好几个闪闪发光的十字架,当神父以为这些十字架不是仅仅为他一个人而闪现,并叫其他人也来观看这一景象时,这些十字架突然消失了。人们把王致诚神父得到的非同寻常的厚待归因于上帝对其仆人非常满意,并愿意以这种幻象来作为对王致诚神父功德的先期奖赏。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6)
这一虔诚的传说只能对普通民众产生影响。我们信奉基督教的文人几乎都觉得这一传说未免轻率,并会使许多原本可信的事情也变得疑窦丛生。一位葡萄牙东方教会神父手下的教理讲授者就曾来到我们教会,并严肃地请我们教长神父向他证明此事的真实性。
我尊敬的神父,您可能不会感到惊讶,中国人竟然把一些在欧洲被视为极其平常的事情很当一回事。如我在上面提及的大公无私,在此竟然被人视为完德(la perfection)的极点。
传信部一位值得尊敬的传教士曾公开告诉我们某件发生在同一时期的更为严肃可信的事情。有一位姓寇(Kou)的教士,他是一位在意大利培养的中国司铎,多年来始终在此担任司铎工作,其表现亦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深感满意。这位严肃的人在我们庆贺国王生日时光临我们法国传教会。在说完例行的客套话之后,他就王致诚神父通过谢绝在中国做官而从上帝和基督教那里得到的荣耀衷心地对我们表示祝贺。他补充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此事产生的好处有多大。我了解我的同胞的内心想法。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有任何其他事情能比你们同事的行为给他们留下更深的印象。我打算以后每次宣讲时均以此作为例子等等。但是,还是让我们回到热河以便看看那里发生的事情。
大约在晚上9时,那位担任大臣的爵爷离开了宫殿。他在回到其旅舍时派人叫来了王致诚神父。当他一看到王致诚神父,就迎上前去,以鞑靼人的方式向神父伸出双手,并用最客气的方式向神父表示祝贺。大臣随后代表皇帝对神父说,陛下对神父的服务颇为满意,尤其是很喜欢那幅放大的肖像,想表示一下他对神父的仁慈与爱意,因此封神父为四品文官,并赋予神父一切该级别的官员所享有的特权。这样,王致诚神父今后就可以具有该级别官员的标志,享有该级别官员的俸禄了。在大臣说完这些话后,王致诚神父跪在了他的面前,并流着眼泪恳求大臣在皇上那里给自己说些好话。神父对大臣说:“我是个修会会士。作为修会会士,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尘世的荣誉。因此,我不能够接受皇上的这一恩典。我请您劝劝陛下。我恳求您动用您的一切影响力使陛下不用迫使我接受一项将会使我在痛苦中度过余生的职务。”大臣责备他道:“可是,郎世宁神父以及在钦天监供职的欧洲人不也和您一样是修会会士吗?”神父回答道:“是的,他们是修会会士。如果他们是官员,这仅仅是因为这是强迫他们当的。”大臣说道:“那好,您将也是被迫当官的。”王致诚神父重新恳求大臣为他向皇上去求求情。大臣打断他道:“够了,我们明天再说此事吧。如果您执意完全不想要官员的荣誉标志,我们免您佩戴它们。但这不影响您享受俸禄。这样的话,无论是皇帝还是您都将会感到满意。我负责在皇上面前办妥此事。”王致诚神父听毕马上说道:“不,老爷,与不能接受荣誉一样,我也绝不能够接受俸禄。我恳求您尽您所能阻止此事。我既不想受到荣誉的限制,同样也不想受到俸禄的限制。”“明天见,明天见!”大臣一边走一边说道。王致诚神父回到了他的房间。他也很需要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但他把晚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祷告,以便通过圣母玛利亚和圣伊纳爵的说情,从主那里得到保护。天亮前不久,他听到大臣将动身进宫。他在大臣的门口等着大臣,跪在他面前用同样的迫切请求反复求他帮忙。大臣明白了要想真正给神父帮忙的话,就得帮神父去除这种他虽觉得好但却非常不情愿接受的职务。大臣向神父许诺说,他会去说服皇帝,甚至利用所有能对这位君主产生影响力的皇帝的直系尊亲属,使神父得到其非常想要的结果。
在与平时一样的时间里,王致诚神父进入了宫中,以便在宫中画他的那些肖像画或其他的画。当他刚一到达宫内,就接到了命令,要其速去御花园,皇帝将在那里练习射箭。陛下在御花园见到神父时,以一种坦率的、非常仁慈的口气对他说道:“过来,过来,到朕身边来看朕射箭。待在这里什么都可看到。”皇帝的儿子们、所有的廷臣以及显贵均出席了这一射箭仪式。在射出了几支箭之后,皇帝偶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王致诚神父,因为见神父的帽子上没有佩戴表明其官衔的标志,遂问那位当大臣的爵爷有没有执行他的旨意。大臣跪在皇帝面前回答道,已经在执行了,但王致诚神父对被授予任何荣誉称号觉得非常不安。随即大臣向皇上说明了王致诚神父为何拒绝受命为官的原因。皇帝一句话也没回答。射箭仪式结束后,王致诚神父准备重新开工画画。皇帝不久又亲自过来看这些他似乎非常上心的画。他极为专心地审视了所有的画,并就他觉得画得极像的一小幅的肖像称赞了画家。皇帝仍然想修改某处地方,并问道是否现在就可修改。王致诚神父对此作了肯定的回答。当皇帝坐上其宝座时,他要王致诚神父不必过于拘谨,请神父也坐下来,并把帽子脱掉,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皇帝在向神父提了好几个与绘画有关的问题后,随即进入了一种很亲切的谈话。他对神父说道:“朕听说你一点都不想当官。这是为什么?朕想知道你的理由。”王致诚神父答道:“我是个修会会士,作为修会会士,我不能够享有这种荣誉。它与我的身份是不相配的。”“但是,郎世宁神父就是官员,然而他也和你一样是修会会士。”皇帝说。王致诚神父答道:“没错,但陛下知道他曾多次谢绝这一荣誉。他最后是因为陛下您下了绝对的命令才接受这一官衔的。”(事实上,皇帝曾在不同场合表示要让这位可爱的神父当官,但只是在皇太后的指使下,皇帝才用充分的权威使郎世宁神父接受了官职)皇帝又问道:“刘松龄(Hallerstein)神父不也是修会会士吗?”王致诚神父答道:“是的,他是修会会士。这是因为虽然他戴有陛下赐予他的官职的标志,但他负责着钦天监,他应当履行他的职责……”皇帝打断他道:“那好,你也将安排在一个要你履行其职责的衙门里。”王致诚神父答道:“我不会说中文,而且也不怎么听得懂中文。”皇帝显得对这一回答感到满意,并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当天晚上,当担任大臣的爵爷刚一回到旅舍,王致诚神父就前去对他在皇上那里所帮的忙表示感谢。大臣很客气地接待了他,并一再客气地责备他不愿接受皇上的恩典。在进行了短暂的谈话之后,王致诚神父就告辞了。当他刚一步入自己的房间,大臣本人却又亲自来登门拜访了。他们非常投机地谈了大约有四十五分钟,涉及的话题有宗教、宗教身份以及所有在宫中供职的欧洲人。神父对大臣讲了法兰西王国,使他知道了人们对法国是如何评价的。神父尤其使得大臣对迄今在宫中服务的所有欧洲人夸不绝口,后者多次强调所有这些欧洲人均是百里挑一、有身份和德行的人,能有机会与他们一起共事始终让他感到愉悦。大臣还说了许多其他的恭维话。神父也尽其所能对此予以作答。通过对其乐于助人的行为表示感谢,王致诚神父提醒这位大臣,在其显赫的家族里,人们始终对法国人予以格外的爱意和保护,并请这位大臣本人继续对我们予以保护。大臣以最仁慈的话语对神父作了这样的许诺。他还与神父谈到了法国,问神父法国国王是否知道皇帝想让其臣民之一担任中国官员?我们有时是否能够收到国王的消息?国王有没有给我们礼物?王致诚神父对这些问题逐一作了答复,并没有忘记告诉大臣,我们之所以能在北京建立宗教机构,应当归功于国王的慷慨。为了使这位老爷进一步重视我们,神父本来还打算向他夸奖我们英明的君主以及整个王室对我们耶稣会的厚爱,但因大臣突然有客人来访中断了这次谈话,神父没能这样做。此外,我至为尊敬的神父,这位老爷并非是这一遥远的国度中惟一重视法国并将法国远远置于其他欧洲国家之上的人,大多数熟悉皇宫内情的人在这方面的想法均与他相像。似乎在所有事情上都很挑剔的中国文人们,当他们有机会说到法国时亦对法国予以赞赏。他们有时对我们说道,你们可贵的王国是欧洲的中国。所有其他的国家都认为有必要,而且乐于效仿你们的习惯、准则和礼仪。我不知道他们的上述说法,尤其是他们在一部编撰工作始于康熙年间的历史、地理辞典中有关法国的说法来源于何处。这部辞典是根据在位君主的谕令公诸于世的,因此,在帝国中它是一部靠得住的著作。以下是我在该辞典中“法国”词条处所逐字逐句读到的内容。我至为尊敬的神父,您不会觉得我向您汇报的这些有关法国特点的概述有何不妥。这是来自一个几乎难以把其他民族列入开化者之列的骄傲民族对法国的无尽赞颂。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7)
在我引述的这本著作中写道:“法国,位于西班牙的东北面。其方圆有11200里(即大约1120法里,因为中国的10里约相当于我们的1法里)。它分成16个省。其王国的首都叫巴黎。这座城市非常引人瞩目。它尤其以拥有一所通常有4万多(即超过40个一千,因为1万相当于10个一千)大学生的学院著称。它还有其他7所学院,这还不算那些人们用来负责培养贫穷学生的学校。所有这些学校皆从属于国王……法国国王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只要用手触摸,就能治愈瘰疬病患者。在禁食3天之后,他能每年产生这种奇迹一次。法国拥有50个依附于它的王国。”我不知道在此是否该用“王国”一词,也许人们实际上想讲的是公国、侯爵领地、公爵领地、伯爵领地以及其他的领地,因为它们在过去是被当做小的君主国看待的。尽管如此,我觉得这有利于他们把我们王国看得很大。大部分堆放在皇帝库房里或用来装饰皇帝房间的机器、工具、珠宝或其他珍贵的东西要么是法国的军械,要么是出自某些法国工匠之手。“这又是我们王国的东西。”王致诚神父的一位弟子在看到王致诚神父受命作的画中皇帝阅兵时用的佩刀时曾天真地这样说道。王致诚神父的这位中国弟子认出,这把刀的刀身是法国制造的,因为上面有好几个百合花的印记。百合花在此(指中国——译者)已被大家所知晓,没有它不出风头的地方。人们在我们的教堂的围墙上、我们的圣餐杯上、我们的十字架上以及我们所有祭坛的装饰物上皆可看到百合花。在我们的修会内,它出现于我们大部分的书籍、仪器、时钟和风信旗上以及我们屋内的各个角落。在我们的修会之外,它们则可在显贵们家中所拥有的大部分珍品之中看到。在这位君主这里有着如此之多的法国物品,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能够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皇帝的宫殿里能够找到的法国兵器,绝不会少于在卢浮宫或凡尔赛宫中所能找到的。我至为尊敬的神父,请您原谅我有点离题了,我将重新回到我的主题上来。
在解决了辞官事件之后,王致诚神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继续根据所接到的皇帝的谕令来作画,后者几乎每天都来看他作画。大臣在德公走了之后成了王致诚神父的“益友”(mentor)。他觉得王致诚神父当时的穿着在陛下面前有失体面,遂给了王致诚神父两套他自己穿过的干净衣服,并对这些衣服的新旧程度作了一些解释。他对王致诚神父说道:“我知道您出发时很仓促,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为自己打点行装。然而,您还是应当穿得更干净一些才显得体面。您现在穿的衣服显得太旧了一些。此外,请您不要不乐意穿我送给您的衣服。这些衣服我只穿了没几天,而且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人穿过它们。”这位老爷对王致诚神父的关照部分地归因于他受过的良好教育,同时也得归因于我前面已经指出的他们家族所有的人自我们在北京建立宗教机构以来一直对法国人抱有的情感。
尽管王致诚神父当时身体欠佳,但他还是不得不从早画到晚,一天里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他还经常被迫放弃睡眠,以便独自把他的不同的画组合起来。他在鞑靼只待了五十来天,其中只有四十来天的时间可用于画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画了二十二幅油画肖像和四幅描绘盛典的巨幅绘画,后者需要画的内容很多,故每一幅均需要画一天或者好几天。由于劳累过度,以至于他在回京时已难以让人认出他来。我们看到他已变瘦了,脸色苍白,驼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