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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赤川次郎-杀人如微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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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留下伤痕以后就麻烦了。虽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只要吓一吓就什么都会招的。”
    电梯来了。板东又叮咛了一次:“小心点。这次要是再出了差错,就有你好看的。”
    说着瞪了男人一眼,这才走进电梯。
    电梯的门合上之后,男人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然后走了回去。
    板东说的“那个女孩”是谁呢?
    从板东的话判断,似乎不是夏美的样子。但是也不能这么肯定,还是查一下比较好。
    话说回来,什么“给她点苦头吃”、“留下伤痕就麻烦了”?简直就是流氓作风嘛!
    朱子气得脸都红了。
    那个男的,似乎是受雇于板东的样子。
    朱子悄悄地恨在后头;男人果然走进了料想中的那一间屋子。
    要怎样才能进去一探究竟呢?
    朱子想了想。
    “──这样行得通吗?”
    可是也只有试试看才知道了!干吧!
    这一边的房子都附有阳台。如果顺利的话……。
    朱子按下板东隔壁住户的电铃。这家有个年轻的太太,朱于常常跟她寒暄。
    “──来啦。”
    门打开了。“啊,是你……”
    “你好,我是八楼的住户。”
    “我知道哇。有什么事吗?”
    “刚刚我不小心把晾的衣服弄掉了,好像落到你象的阳台上面啦。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朱子说道。
    “啊,真的吗?我没注意呢。──好哇,我去看看。”
    “对不起,麻烦你了。”
    朱子道了歉,走进屋里。
    两人来到阳台;当然地上什么都没有。朱子探出身子看了看隔壁。
    大白天的,却拉起窗帘,遮得密不透风。
    “──怎样,找到了吗?”
    “没有呢,好像在隔壁的样子。”
    “啊,是吗?──隔壁有一个怪人喔,我每次拿传阅板去的时候都觉得好可怕。还是算了吧?”
    “那我从这边攀过去好了,反正只是拿个东西而已嘛。”
    “咦?这样太危险啦!万一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呢。──那,这样好了,我帮你去问问看;走吧。”
    好脾气的太太带着朱子走到隔壁板东的门前,按下电铃。
    “谁啊?”
    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您的邻居。楼上晾着的衣服掉到您家阳台上了──”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
    “这关我什么事!”
    男人凶巴巴地说。
    “请不要这样说嘛。同住一间公寓,应该要守望相助才对哇──”“噜苏!反正跟我无关!别再来烦我!”
    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什么嘛,真是不像话。”
    年轻太太也动气了的样子。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朱子道着歉。
    “没关系啦,这人也太过分了。”
    “──恐怕还是得试试刚才的法子啦。”
    朱子说。“我看看能不能从阳台爬过去。”
    “哦?那,小心啰。”
    “好的,没问题。”
    朱子对自己的运动神经很有信心。
    回到隔壁,朱子说道:“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假如我一直都没有回来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叫管理员土来看看?”
    “好哇。不过你这么一说,简直就像要去闯什么坏蛋的大本营嘛。”
    其实也差不多啦,朱子在心里嘀咕道……。
    某个夜晚,在海的深处……朱子悄悄地跨过外侧的间壁,往隔邻的阳台溜了过去。
    过去阳台倒是很简单。──问题是接下来的事。
    要怎样才能潜入室内,而不让那个男的发现呢?
    朱子暂时蹲在阳台上,窥探着室内的动静。
    就算有窗帘掩着,外面这么亮,一定会把朱子的影子映在窗帘上吧。
    朱子屏气凝神地倾听了好一会儿,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总不能这样一直待在外头呀。
    朱子试着推了推玻璃门。──原本没指望它会开的,但是“事与愿违”,门咻地一声动了。
    那个男的未免太疏忽了吧。
    朱子走了进去。
    是起居室。的确很像是板东的住所──应该是吧──装潢相当地低级趣味。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曾经看过这个房间似的。
    为什么呢?
    先别管这么多,现在可没有时间慢慢看。朱子非常小心地悄悄惟开了一扇门。
    同一栋公寓大楼,每间公寓的大小虽然有差,但是室内的格局基本上都相同,因此哪一间的用途是什么,可以猜得到。
    这里应该是卧室吧。──一阵“咕呜呜……”的声音,突然传进朱子耳里。
    哇!这房间里有怪兽──才怪。
    ──那个男的倒成一个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好吵人的鼾声。
    他鼻子有毛病吗?朱子一时想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既然睡成这副德行,大概也不必担心会被发现了。
    房间的间数有限,即使要一一搜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打开第二扇门,朱子不禁吃了一惊,一瞬间还以为夏美在这里呢。
    这是一个没有窗子的小寝室。
    有个人正睡在床上。
    朱子打开灯一看──。
    “唔……”
    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一个少女躺在那里。手脚被绑着,缚在床的四个角落;嘴也被塞了东西,所以发不出清楚的声音。
    居然做得出这种事!真是太可恶了!
    朱子跑到少女身边,先除去堵在少女口里的东西。
    “你还好吗?”
    “谢谢你。──那个男人呢?”
    “睡着啦。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朱子一边忙着解绳子一边问道。
    “他把我跟星泽夏美搞错了……”
    “跟夏美搞错?”
    “啊──你是不是那位叫大内朱子的小姐?”
    “对啊,你怎么知道?”
    “夏美跟我们提过。我叫本堂千绘。”
    “本堂……。啊,这么说,你是……。这些话等下再说好了,先离开这里比较重要。”
    “等一下……我手脚不太听使唤啦──”千绘皱着眉,试着动了动已经自由的四肢。
    “没关系,我背你。”朱子说道。
    “不用费这个力气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隔壁的太太站在那里。
    “太太……”
    朱子一脸困惑:“你怎么进来的?”
    “她是这家主人的情妇哇!”千绘说道。
    朱子不禁愕然──那个男人拿着刀出现了。
    “瞧你,差一点又让人给逃啦!”
    “对不起。”
    “这下又多了一位客人,小心看着点埃”“板东的情妇”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这里客厅的摆设似曾相识,原来是跟隔壁一模一样的缘故。
    朱子心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推倒,就可以逃掉了。
    “可别轻举妄动啵”
    女人说:“假如你敢逃的话,这个女孩的脸就要破相一辈子啰。”
    朱子脸色苍白,若着逐渐逼近的刀子……。
    “奇怪了。”
    克彦整个房子里找了一遍,不禁歪着脑袋大惑不解。
    夏美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呢?要出去的话,应该会说一声才对呀……。
    真令人担心,总不成连夏美也被绑架了吧。
    “──怎么了?”
    仁科站在门口问道。
    “啊,我真是的,都给忘了!请进请进。”
    “喂──”
    仁科一边笑,一边走了进来。“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该不会也忘了吧?”
    克彦认为应该可以把夏美的事向仁科说明。仁科一定会帮忙的。
    基于这么想才把仁科带来,但是现在夏美不见了,话也不好讲了。
    “我想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的,请您先坐一会儿。”
    “你说谁?你老妹吗?”
    “千绘被绑架了。”
    “什么?”
    仁科瞪圆了眼。
    “有人把她跟星泽夏美搞错了。”
    “跟你老妹吗?”
    “嗯。星泽夏美目前住在我家里。”
    大概克彦的说词太拙了,仁科好像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这时电话突然响了,克彦吓得跳了起来。
    “──喂,本堂家。──夏美!你在哪里啊?──咦?你说什么?”
    克彦向仁科招了招手。
    “──对不起,没跟你说一声就出来。”
    夏美的声音非常冷静。“可是,我不希望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等一下。呃,我想把事情向上次跟你提过的仁科先生说明清楚,或许他可以习得上忙。他现在已经来啦。──拜托你,先回来吧。”
    仁科凑过耳朵来听着。
    “──这件事,还是只能我自己来解决;因为这都是我个人的问题。”
    “个人的问题?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阵沉默。──仁科接过了话筒:“喂,夏美小姐吗?我是仁科,你也许不记得了──”“我记得您。”
    夏美打断道:“您是我出道之前,永原先生帮我介绍的那位记者。”
    “你还记得呀?”
    仁科吃了一惊。
    “是的。您是个值得倍任的好人。──爸爸以前常常这么说。”
    ──仁科和克彦面面相觑。
    “夏美──”
    克彦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夏美静静地说:“永原先生是我的父亲。”
    “──什么?”
    仁科楞住了。当然克彦也是一样。
    “可是……他不是不跟女性在一起吗?”
    “那是后来才那样的。我母亲去世之后,永原先生还一直送钱济助我。”
    “可真想不到哇!那么,你就是被自己的父亲拜托──”“是的。我后来进了音乐高中,专攻声乐。──在他告诉我之前,我一百都不知道他经济状况困难。”
    “为了帮助他度过难关,你才出来当歌手的吗?”
    “嗯。──不过并不是原先就计画好的事。我是偶尔到东京看父亲的时候,正好公司已经快不行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你自愿来当歌手……”
    “原先也不认为会成功,只是想:有那么一点可能就好了。──那一阵子,我试着将本来学过的发声法、音准先忘掉,把自己的声音练得像一般偶像歌星那样可爱而差劲。
    可是,没想到却真的一炮而红……”
    “于是,就没办法抽身了。”
    “是的。──为了这件事,父亲一直对我非常过意不去;我也希望等到公司稳定下来以后,就可以退出歌坛。可是……”夏美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吗?”
    “关于这个──我想,以后有机会再说好了。总而言之,我一定要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
    “你只有一个人,太危险啦。”
    “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仁科先生。”
    “什么“个人”?”
    “假如事情解决之后我还平安无事的话,请尽管把这件事报导出来。”
    “为什么愿意让我──”
    “因为父亲信任您。这是个好题材吧?”
    “说的也是。不过──”
    “就算是报答您对我们的照顾。”
    “喂,夏美。”
    克彦说道:“现在先说找凶手的事吧。只要有我跟仁科先生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谢谢你们。可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夏美说。
    “别的事?什么事?”
    “假如我的想法正确的话,只要明白父亲为何被杀,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不要做出危险的事呀!”
    “请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自己的事,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夏美……”
    “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千绘平安回来的。谢谢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忙。”
    “等等!喂──”
    电话挂断了。
    克彦和仁科两人一时都哑口无言。
    “──真叫人吃惊哪。”
    仁科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从头跟我说明一下呢?”
    “好的。”
    克彦点了点头。
    于是话题就要追溯到本书开始的地方──克彦跟踩夏美之后,潜入了她家公寓的阳台,录下了她的歌声,接着,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她,突然闯进克彦和千绘搭上的计程车;后来又发生了永原滨子的事……。
    仁科听呆了。
    “你简直太乱来了。”
    “对不起。”
    “甭道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妹妹的安全,还有夏美会到哪里去。”
    “夏美实在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克彦说道:“那时,听到她的歌声,我就吓了一跳。──回想起来,那就像是为一切揭开序幕的歌声……”“可是……”“啊?”
    “唔,她一直说“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很在意这句话。看来,似乎不只是为了父亲的事呢。”
    “您的意思是?”
    “就算父亲的事是秘密好了,这也算不上是她“个人”的问题哇。总觉得还有其他更严重的事……”仁科想了想之后,才说“该不会是──”“您想到了什么?”
    仁科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蓦然抬起头来,说:“──你录下来的那首曲子还在不在?”
    “嗯,在呀。”
    克彦把随身听拿了过来。“不过,那好像是什么歌剧的咏叹调喔。”
    “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歌剧迷哪。”
    仁科一边戴上耳机一边说道。
    “咦!”
    克彦不禁吃了一惊,好像眼前出现了稀有动物似的。
    “可以放了。──录得还真不错嘛。”
    “您晓得这是什么曲子吗?”
    仁科闭着眼出神地听着。
    “──倒回去,我想再听一次。”仁科说。
    克彦又放了一次。──仁科缓缓地点着头。
    “果然是这样。”
    “您知道了什么吗?”
    仁科把耳机取下。
    “这是包益多(译注:ArrigOBOitO,十九世纪义大利作曲及剧作家)的歌剧“梅菲斯特法雷(MefiStOfele)”里的咏叹调。”
    “梅菲……?”
    “你应该知道浮士德的故事吧?”
    “嗯,就是那个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学者,对不对?”
    “那个恶魔叫做梅菲斯特法瑞斯。“梅菲斯特法雷”就是由这个故事改编成的歌剧。”
    “哦,那有什么意思吗?”
    “也许吧……”
    仁科皱起了眉头:“半年前,曾经有个谣言。──当然是跟夏美有关的。虽然大家都拚了命去挖新闻,但是一来没有确实的证据,二来松江社长又用了点手段,最后谣言被压了下去,没有被报导出来。”
    “是什么事呢?”
    “嗯……”
    仁科顿了一会儿才说:“──传说,夏美流产了。”
    “怎么可能!”
    克彦反射地脱口而出。
    “不过,在我们这批采访记者的圈子里,大家私下都认为可能是事实。”
    “可是──那会是谁的孩子?”
    “搞不清楚。猜不出那人是谁。”
    “那么──跟这首曲子有什么关系呢?”
    “这首咏叹调啊,在剧中是山一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女人所唱的。”
    “玛格丽特……”
    “嗯。曲名是“某个夜晚,在海的深处”。──玛格丽特怀了浮士德的孩子,为了要隐瞒这件事,她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发了疯,连生下来的孩子也给杀了。这首歌就是被囚禁在牢中的玛格丽特,为了哀悼死去的母亲和孩子,所唱出的悲痛的咏叹调。”
    “死去的孩子……”
    克彦喃喃自语。
    “究竟是流产还是堕胎并不清楚,但是对她而言,那一定是来自一段真正刻骨铭心的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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